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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样一个静默如谜的夜晚，魔法托住它们的翅膀，忽然地全部从派利斯夫人的衣柜里冲出来，它们的翅膀裹挟着凝霜一样亮晶晶的思念，笨拙的丶固执的思念，要变成霍格沃兹上空一条新的银河，从一端横驾到另一端，从一个时空连接到另一个时空。
佩格莉塔听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她紧闭着着眼睛，她的母亲克拉利瑟趴在她的床头，向梅林祷告着期待着她的苏醒。她看到了她的父亲丶母亲丶哥哥丶朋友，她恍然地想到，啊，原来还有这麽多人正在等待她，原来只是她记性太差，所以全都忘记了。而另一边是站在大雪之中的小男孩，他的手冻得通红，可他还像是毫无察觉一样，伸出冻僵地手触碰着那条莹白的小蛇。
汤姆里德尔在记忆回笼的时候，仍然用移形换影赶回了霍格沃兹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佩格莉塔会从蛇的身体里脱离掉，变成全新的人，属於他的，可以被他利用的魂器。她不会死，只是重新活过来。可这脱轨的是什麽？
那是汤姆里德尔生命里崭新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像是婴儿第一次摔跤，看到创口，看到流血，蕴藏在静脉里的血流淌出来，他问自己，我会死吗？为什麽金属的花瓶蹭掉漆不会流血，但是人类擦破皮会流血？
“汤姆！”
在嘈杂得让他烦躁皱眉的人群里，他好像听到有人正在叫他的名字，语调活泼轻盈，不是嘲哳沙哑的蛇语，而是清晰的一个单词，短暂到只有一个音节。
他回过头。
第122章 欢迎回来
佩格经历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的哥哥瑟吉欧说，她几乎睡过了整整一个冬天。虽然他还像是往常一样嘲笑着自己的妹妹，可是他的面容憔悴，一点也不像以前一样顾及自己的形象外表。
爸爸和妈妈都很担忧她，他们有点担心佩格睡了这麽久，所以睡傻了。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哥哥，因为父亲禁止他探寻黑魔法，所以他跑到书房里乱翻，最後想要清除掉佩格莉塔的记忆，最後导致了她的昏迷，在圣芒戈治疗了很久。是这样吗？她一直在昏迷当中吗？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忘记掉什麽。
佩格不太喜欢跟纯血家族的其他的朋友玩耍，因为她有自己秘密的朋友，只属於她一个人的朋友。汤姆告诉她，她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哥哥，要不然他就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汤姆是她很好的朋友，他都不会嫌弃她总是把他的名字拚写成Tomato Noddle，每一次都会在日记本里耐心地纠正出来，显示正确的拚写。然後疑惑地继续询问：你是怎麽做到照着写都写错的。
佩格遗憾地在日记本上写道：你这句话好复杂，我没看懂
汤姆：？
佩格给汤姆画了一朵大红花，赞赏他：很不错，这个我看得懂！
她醒来之後，经常摔跤，瑟吉欧说她在床上躺太久，缺乏运动。於是她连滚带爬地又重新冲进了自己的小窝，垫着脚在沾灰的书柜上面找到了那本日记本，翻开它，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字：我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在医院住了一个冬天，你还在吗，汤姆？
她等了很久，那就像是一本普通日记本一样，毫无反应。在佩格以为自己的朋友就像是巧克力蛙一样溜走了，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日记本上的墨水被吃了进去。她屏住呼吸，看到上面缓缓地浮现了一行漂亮清晰的字迹。
冬眠快乐，佩格。我一直在等你。
第123章 丧锺
佩格莉塔死在黑魔王势力最鼎盛的时候，那段历史在後世传闻里记载，伏地魔会忽然在黑夜里去敲一户人家的门，如果选择反抗，放弃服从，只会得到死亡的结局。佩格那时候不太有意识，她长大了，作为蛇的佩格莉塔如果蜷缩身体能够轻易绞死一个成年人，但她一般不会这样做，她会――她会柔和地盘起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卷橡胶软糖，像是一朵根茎柔和的花。她伸出冰凉的舌头舔舐掉人类脸颊上滚落的眼泪，有一次她被这样的眼泪烫伤过，她不会记得。
身体本来就在衰弱，意识混乱，佩格从一条很大的蟒蛇又重新缩水一般地蜷缩成小蛇。她没有觉得很奇怪，成长本来不就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圆吗？她一直走在这个圆上，曾经遇到过的东西一定会再次降临，再次来到自己的身边。所以哪怕有时候意识到汤姆变坏了，变得更坏了，她也会觉得，她继续往前走下去，仍然能碰到曾经的汤姆，他们还在霍格沃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里，她从树上勾着尾巴倒掉下来，汤姆从橘金的暮光里走近她。
汤姆里德尔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佩格的命运，他知道佩格死掉了，依然若无其事地到大厅里开会，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一直到阿布拉克萨斯心中疑虑丶不安，一贯理智冷漠的他说出了一些平常不会说出近乎不敬的话，让汤姆里德尔伸出魔杖指向他，在他念出咒语的时候，柔软的佩格莉塔，就像是一片花瓣一样轻盈地从汤姆里德尔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落在了黑色的羊绒地毯上。
阿布拉克萨斯请求伏地魔能够给予她一场葬礼，即使钻心剜骨让他无法直立，只能匍匐着，他也坚持这样做。他的请求太荒谬，让会议现场的所有食死徒都哄堂大笑。在笑声里，阿布拉克萨斯毫不动摇，依然恳请着伏地魔。
阿布，你当然没有必要征询我的意见，如果这是你想做的，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允许你。伏地魔大笑着。
实际上佩格莉塔处於一种奇怪的状态里，她拥有意识，可是她不能动弹。她从地板上被人抓到了手心里，再被罩进了一片黑云般的袍子里。现在她听到了阿布几乎痛苦的声音，她想要走过去，可是她什麽都做不到。
她不感觉痛苦，只是觉得难过。仿佛她也在啃食着阿布的悲伤。他为什麽要这麽痛苦呢？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吗？佩格莉塔这样想着，坏的情绪会轻易影响到其他的人，难过的阿布也牵连着汤姆，让汤姆的笑声也变得很奇怪，她嗅闻着，那里面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属於汤姆里德尔的情绪。
葬礼并不算隆重，但至少很完整。几乎没有人参加，因为佩格莉塔生前没有朋友，或者说，她的朋友大多数都不认识她。丧锺应当在佩格莉塔死去的那一刻敲响，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时候死的，知道的人不会为她敲响丧锺。阿布在葬礼结束之後，独自一人敲响了它。一个晴朗的春日黄昏，锺声惊扰着逗留在树上的鸟雀，它们张开翅膀，呼啦啦地散开了。
那时候佩格的尸体像是在漫山遍野里疯跑，她能够抵达任何一个地方，目睹这片区域里任何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也正是在她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这样嗡鸣的丧锺声敲打着，叩问着她的心脏。嗡――嗡――嗡――她不知道什麽，只觉得非常浓厚的哀伤正在均匀地擦过她的身体。
这座庄园里所有人都能听到丧锺的声音，它逐渐覆盖了大笑声丶地牢里的哀鸣声丶求饶声，OO@@的低语声，还有断掉的自动书写羽毛笔擦过羊皮卷的书写声。
佩格莉塔想，这就像是人高兴就会大笑丶难过就会发出声音哀嚎一样，死亡是一个很轻很缓的过程，正在走向死亡的人们无法发出声音，就拜托锺声替他叫出来。
就像要去一场长途旅行一样，丧锺欢快地向朋友们摆摆手：再见啦！我以後再回来看你们！
……
佩格莉塔喜欢去马尔福庄园里玩，虽然德拉科说话她不太听得懂，他经常炫耀说他跟他爸爸去了哪里哪里，佩格莉塔一个地名都没有记下来，只记得德拉科的爸爸。她四舍五入了一下，德拉科每个夏天都去他爸爸的。
虽然德拉科经常对她恶言恶语，还有时候说她坏话，但佩格还是很喜欢跟德拉科玩。因为瑟吉欧（佩格哥哥）说人要善良，不能因为对方性格有缺陷就看不起人家，要懂得包容，要不然他早就被佩格气死了。佩格恍然大悟，那段时间对瑟吉欧态度也像是春风一样和煦。
那一个夏天，德拉科把佩格（以及其他小孩子）集结到马尔福庄园里，试图炫耀他的最新款玩具扫帚。佩格觉得德拉科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样子特别像是嗡嗡嗡的蚊子，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她醒过来之後，发现自己躺在庄园的花丛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庄园很大，在有人的情况下她都会迷路，更不用说现在没有人。佩格莉塔扒拉过花田，一直往前走，她想，地球大约是圆的，一直走下去总会走到原本的地方。
她走得好累了，想要歇一歇，花朵都被她丢在了身後。在黄昏涂抹着花瓣的时候，她听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绵长的丶低沉的，嗡鸣般的锺声。
嗡――――嗡――――嗡――――
连续不断的丧锺声撞击着天空，庄园里除了佩格之外空无一人，是只有她能够听到吗？还是其他人都能够呢？她不知道这是什麽声音，但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远方橘色的天空。
因为佩格莉塔觉得自己曾经听过同样的声音 。
回到家里之後，瑟吉欧才告诉佩格，德拉科的祖父在那天下午去世了。佩格莉塔在那一天学到了一个新的名词。
原来丧锺敲响，是有人死去了。
第124章 世界上不会有两场同样的雷阵雨（上）
“弗里达。”
蕾拉听到里德尔的声音就情不自禁地颤抖。她转过头，那条浑身莹白的大蛇就盘踞在里德尔身边，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那毫无疑问是近乎於凶兽的存在，可以轻而易举地用身体绞断一个麻瓜的脊椎。而把手指放在它身上有一搭没一搭轻抚的里德尔面容英俊，另一只手把玩着他的魔杖。但蕾拉恐惧里德尔要更甚於畏惧那条大蛇。
“听说，你放走了两个小孩？”里德尔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蕾拉捉摸不透他现在的心情，只能谨慎地回答：“不是放走，是他们躲在壁炉里，自己逃出去了，我们……”
“你主动放走他们，和你的愚蠢丶大意导致他们逃走，这两者有分别吗？”里德尔凌厉地打断了蕾拉的话，等他站起来，没有给蕾拉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时间，又立刻紧逼着发问，“你觉得你应该怎麽弥补？”
“我会找到他们。”蕾拉冷汗淋淋。
“然後？”
“杀死他们。”等说出口，蕾拉张开嘴喘息着，像是刚才有谁掐住了她的喉咙不让她呼吸一样。她不喜欢跟里德尔共处一室，年少的里德尔顾及当时优等生的幌子想要以此牟利，获得老师和同学的信赖，尚且显得彬彬有礼。等到成年之後，尤其是更深地钻研黑魔法，他很快变得阴晴不定，阴冷易怒。可即便如此，一切依然按照他曾经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所规划的蓝图那样进行着，或早或晚，汤姆里德尔曾经承诺的事情都会被践行。
蕾拉的确被里德尔宏大的愿景所引诱过，她想，当时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人，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听到他所承诺的时代，不可能不心动。由他们来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跟现在截然不同的，由他们所制定的新秩序。一直到现在蕾拉也没有怀疑过里德尔能够做到。
“可是，我已经不信任你了。”里德尔轻柔地说，“蕾拉，你跟我来自同样的地方……你知道，我对待你不同於其他人……”
“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对吗？你模仿我恐吓比利，然後把他吓成了傻子。那时候我们都害怕因为不听话被送到唐宁街的疯人院去，最後我们都没有去，而是成为了巫师。背叛我们的丶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都会遭到我们毫不留情的报复。蕾拉，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如果不看他的表情，只听他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温情脉脉。
“可是――”他话锋一转，“你最近的心不在焉让我觉得很不满。蕾拉，是什麽造成了你的分心？”他关切地问，“你开始动摇了吗？你开始质疑我们共同的理想了吗？或者是――”
“你到疯人院里去看到了比利，你早已丧失的同情心短暂地回到你的胸腔里吗？”他的表情变得非常恐怖，那一张英俊的脸在发怒的时候显得扭曲可怖。
感受到了汤姆激荡的情绪，那条懒洋洋睡觉的蛇，慢吞吞地爬到了汤姆身後，用尾巴圈住汤姆，通体莹白的大蛇不像是小时候那样娇小，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之後，它飞速地长大着，最开始被里德尔放在禁林里养着，不过它不太听话，经常偷着跑回来，给里德尔惹了不少麻烦。不过再後来，里德尔似乎找到了两全的办法放置这条正在发育的大蛇，每次地下会议它都会出席，并且向里德尔会与它交流。这也是最初他驯服那些高傲的纯血家族学生，得到第一批支持者最有力的武器。现在它正嘶嘶地吐着信子，像在对里德尔密谋着某种邪恶的阴谋。
暗哑的蛇语在地下室里缓流，一秒锺要比一个月还漫长，蕾拉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几乎以为里德尔知道了什麽，但最後他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後面，撑着下巴翻看着他的那些艰涩的黑魔法书籍。
“出去吧。追捕那两个小孩的事情交给你和马尔福一起完成。”
蕾拉离开像是地窖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蛇趴在黑魔王的肩膀上，几十公斤的重量挂在他身上，并且和他密谋着邪恶事业：今天吃什麽？
佩格，你刚刚放走了你的食物。汤姆说。
蛇很有原则：我不吃人。
汤姆皮笑肉不笑：亲爱的佩格，那你觉得我养你是为了什麽？你还记得密室里的蛇怪吗？它不仅比你大上不少，但确实比你有用得多。而且会自己觅食。
他的语气好像理直气壮地责怪佩格吃得多干得少。
但佩格显然是反打压标兵，她轻快地说：好啊好啊，那你把大坨换过来代替我吧！
可能是蛇怪吃人不刷牙口臭的缘故，佩格不喜欢它到甚至都没有给它取美味食物的外号。
但我觉得它没有我这麽通情达理。佩格努力找补。
不。它比你更听话。汤姆翻了一页书，我也会考虑你的建议把它放出来。
我也很听话。佩格据理力争，以前，你让我去吓唬那些小孩，我都听你的做了。把他们用尾巴卷起来，再把他们抛高高，还有对他们说蛇语，我都干了。
我没有帮助到你吗？可明明他们因此更听你的话了。佩格说，汤姆，你这样很不好。你对我就像在对蕾拉一样。她那麽好，做了那麽多违心的丶罪恶的事情，你还是不断地说她做得不好，让她害怕被放弃，更努力证明自己。
所以？汤姆问，你想表达什麽？
我想说，我发现了……原来阿布说的是真的，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是吗？不知道马尔福现在还愿不愿意再跟你说一次？汤姆冷笑。阿布拉克萨斯在选择战队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失去了选择权和主动权。年轻的他当然可以劝慰自己的朋友远离危险的里德尔，而作为Voldemort阵营的中坚力量，他自然不再具备这样的发言权。
逃走的两个小孩，是蕾拉故意放走的，对吗？汤姆在说问句，可语气不是询问的语气。
我不知道。佩格说的是实话。
“听到了吗？阿布。”里德尔看向帷幕後面，一双精致的皮靴停在帷幕阴影里。“佩格说了，她亲眼目睹了蕾拉放走了那两条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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