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动作要快。
“你今天怎么洗漱的那么快？而且水房……”荣玖锦眸光微闪自己走到了铜镜旁边，她拿着帕子轻轻的擦着发丝，直到一双大手覆盖上了她的手指。
“我替夫人。”他声音是好听的，此刻莫名带着一份讨好，荣玖锦终究是狠不下心肠。
她松了手，陆清郎动作很慢，她也知道陆清郎准备解释了。
“夫人从何得知？是他们三人之中的谁说的？”陆清郎表面上是一只笑面虎可是实际手腕……荣玖锦没见过。
可是如今能够成为皇帝的心腹也说明陆清郎不如同表面上一样简单。
荣玖锦忽然觉得自己身边躺着的人……她居然从未了解过，想到这，她心里突然有些烦闷。
“京城众人皆知，独独瞒着我一个，这是何道理？”荣玖锦嘴角带着浅笑，她身上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说到此处，她垂下了眼睑，倒显得有几分惆怅了。
“如今京城之中，看起来平静，可是实际上却不尽如此，我是天子门生，自然一心一意都是向着陛下的……”
“如今太子已立，从外头看起来，仿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可是陛下子嗣众多，太子虽然优秀……可是陛下不止只有这一个优秀的儿子。”
陆清郎说着，荣玖锦也没有打断，她从来没有从陆清郎嘴巴里面得知朝廷大事。陆清郎如今已经深陷其中，她即便是想不了解，也是不可能的了。
“皇七子逸王，皇三子端王也是人中龙凤，三人鼎立，人中龙凤自然也想着那天底下最高的位置，怎么会甘心做人臣下。”
男人手指轻轻的穿在她乌黑的发丝之中，倒是格外的轻巧，她目光落在铜镜里面男人高挺的身姿。
“陛下心里想要太子登基，自然就要制衡其他二王。”
荣玖锦嘴唇咬的发红，她手指错乱的勾在一起，她就连拿着手上的发簪都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所以云梦泽那边是其余二王的手笔？皇三子端王常年征战在外……怕是没有这个本事的……那就是皇七子逸王……”
荣玖锦说出来了这番话。
陆清郎意外的瞧了一眼荣玖锦：“我还以为你对朝堂之事全然无知，如今看来，你还是知道几分的。”
荣玖锦给了陆清郎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生活，在这种情况下讨生活，她怎么可能不清楚明白？
“皇七子逸王常年在京城，素来以贤名众人皆知，想来这么多年也拉拢了不少人，别人都不肯去，怎么就你偏偏那么傻，你要是去了……不就明摆着跟七皇子打擂台？”
荣玖锦说到此处，她垂下来眼眸，心里暗自又有些后悔，她不该那么闹一场，陆清郎在外头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
如今在里头还得应付她。
“七皇子是皇帝亲儿子，可是你呢？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爷之子……”荣玖锦又抬头去看陆清郎，她觉得陆清郎就不应该在众人都不肯的情况下，他硬生生的接下来了这道圣旨。
如此一来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你说的都对，可是如今圣旨已经下了，我也已经领了，不日就要出发，那这个时候怎么办？要不然我去抗旨？”
说到此处，他那双好看的眉眼又弯了，无疑就是说笑了，他要出去死了……兴许还能死后追封一个什么官职。
倘若抗旨不遵……那就是带着九族一起去死。
“此番路途凶险，人竟然在朝堂之中，总是要为圣上办事的，他们都怕，只有我不怕，陛下自然就只能派我去了。”
陆清郎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荣玖锦却伸手捏住了陆清郎的小拇指。
“那你死了……我怎么办？能改嫁吗？”她眼角微微泛红，说这话的时候透着几分认真，可是嘴角偏偏又是翘着的，陆清郎一时反倒判断不出荣玖锦此话究竟是真的还是笑言。
“改嫁？该嫁给谁？”陆清郎吐了一口气他轻飘飘的问荣玖锦。
“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也会好好看顾婆母的，婆母如今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你出去也不必担心……好好的顾着你自己。”
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多说无益，荣玖锦也不想跟陆清郎再闹腾些什么了。
陆清郎原本以为荣玖锦会不领情，好好的闹一场，可是荣玖锦突然就这么止了。
他心里却不痛快了。
他出门都要死了她还能如此平静？哪怕不是夫妻……只是熟悉的好友她也很该哭一场才对。
“就这？”男人声音富有磁性。
“不然呢？我不追究就是了。”荣玖锦这语气都算得上是大度。
陆清郎去把帕子扔给了荣玖锦：“你自己擦吧，我头发还湿着呢。”
男人神情恹恹，荣玖锦接住了扔过来的帕子，她也不介意又覆盖在了发丝上。
越想越不对。
荣玖锦都已经躺在旁边睡着了，他又突然起身把荣玖锦给摇醒了。
荣玖锦迷糊的看着陆清郎：“这么晚了你做什么？疯了不成？”
荣玖锦是有些起床气的，她平日里面收敛了，可是如今心里面本来就不痛快，她也不想再三忍让了。
陆清郎突然被吼了一顿他也不气：“你夫君……我马上就要去云梦泽了，还不知生死，你就这种反应？”
陆清郎简直都要气笑了，荣玖锦眨了一下眼睛，她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夫君以为我该如何？要不然大大的哭一场？这屋子里面哭够不够？还是我出去哭一场……叫人尽皆知？”
荣玖锦只觉得陆清郎这话说的实在蹊跷，她虽然担心陆清郎出门在外可能没有命回来。
可是陆清郎终究还是没去，即便真的去了，也不会真的就死在了云梦泽。他当初答应了也该料想到后头所有的事情。
人都没死。
她反倒先哭了岂不是晦气？
陆清郎呆住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荣玖锦：“没良心，你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他刚刚躺下，荣玖锦却猛的又坐起了。
“我没良心？你有良心，那么大的事情，你没跟我商量，也没跟婆母商量，一个人就这么瞒了下来，你有良心。”
荣玖锦吐出来一口浊气，荣玖锦语气算不上友好，陆清郎反倒清醒了。
“睡吧，我不该吵你。”
他语气柔了下来，本来就是他担心荣玖锦不愿意，他才没有说，如今荣玖锦知道了，他就一个短处捏在了荣玖锦的手掌心里。
荣玖锦这才躺在旁边，她刚刚说事情不再提了，可是如今说到气急了，她还是会提起来，几乎没办法控制的。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了，我也没法子改变，只是我们既然已经成婚了，夫妻就是绑在一根绳上共荣共辱，你万事都应该告诉我才好的。”荣玖锦原本是有些睡意的，陆清郎怎么闹了一场，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倘若你能够从云梦泽活着回来……只望你能够真心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孤身一人，至少有她跟他是绑着的，连在一块的，一辈子都甩不掉的。
“我怎么没有把你当做我的妻子？”陆清郎隐隐约约似乎又要起身了。
荣玖锦轻飘飘的扔了一句：“那你去云梦泽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清郎“……”
第55章 余地
“方才才说这个事情过去了。”陆清郎声音小了许多他生怕荣玖锦又开始旧事重提。
“我没钱再说，是你非要问的。”荣玖锦扭过头去，背对着，她这才睡了。
一夜无梦，再次醒来的时候荣玖锦是被隔壁的尖叫声硬生生的给吵醒的。荣玖锦迷迷糊糊睁了眼。
她还没有摇床头的铃铛，富儿就已经先一步进来了。
“姑娘，咱们快一些起身吧，隔壁院子已经闹翻天了，那王大姑娘要死要活的，柳小娘又不肯叫她入门，侯爷只叫姑娘您快些过去说话呢。”
柳小娘刚被打了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自然管不了家里的事情了，隔壁的账本还在她的手上呢，那王姑娘寻死觅活的，想来侯爷这实在控制不住了，这着派人过来请她。
王大姑娘昨日自己溜过去的，今天寻死觅活，不过也只是吓唬侯爷的。
好歹要留一个清白姑娘的名号在身上日后才好在侯爷眼前讨生活。
否则还没入门身上就背了一个勾引侯爷的名声，她日后怕也是得不了侯爷的恩宠了。
富儿声音虽然着急可是分明透着几分幸灾乐祸。荣玖锦也不再纠结，她立刻起身，富儿心里头高兴，甚至还挑了一身红色的衣服，荣玖锦当然也看出来了富儿这些小心思。
她也没阻止富儿，隔壁院子里不好，富儿简直巴不得放爆竹，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才好。
“好啦，收敛一点，咱们过去你可别再笑了否则扣在了隔壁院子里可就麻烦了。”荣玖锦伸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富儿的额头，富儿猛的缩了一下脖子。
“才不会呢，姑爷回来要是看不到姑娘，肯定要去隔壁院子找的，她们也不敢。”富儿摇了摇头，她昨日就知道姑娘已经和姑爷和好了，否则也不会一夜平安无事了。
“好了咱们过去。”荣玖锦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裳，她昨日睡得好，自然面色也好，走起路来倒是有几分威风。
这才刚刚入了隔壁院子的门里面又传来了尖叫声。
“你这个杀千刀的女人！究竟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年纪了偷鸡摸狗的！你究竟要不要脸！”
映入眼帘的就是，柳小娘一只手扶着陆嫣而另外一只手指着王姑娘破口大骂。
王姑娘姿色都是不错的，只是此刻被骂了，她眼角还挂着眼泪。
“我也不活了，我只是过来唱戏的，谁知道……我要出去找大老爷！否则我就不活了！”
当家主母哪个不是宽容大方的？更何况这王大姑娘也是良家女。
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大多都会直接纳为妾，只是这里却不一样，她和家里的侯爷混在一起了。当家主母却连面都没露一下，反倒是做小妾的，先按耐不住了。
侯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面容有几分烦躁，他院子里头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柳小娘另外一个则是裴珠衣。
柳小娘如今伤了，裴珠衣也在隔壁养病，他这些日子也无人伺候……昨日这女子突然闯了进来。
哪个男人又忍得住？原以为只是个丫鬟谁知道居然是个良家女子。
若只是个丫鬟喊去做通房也是没有大碍的，偏偏是个良家子自然要给个名分的。
“是不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柳小娘又忽然伸手指向了荣玖锦破口大骂。
“我原本想着，老大娶那么个媳妇回来，出身虽然不高，好歹是个老实的，我却没想到，你为了对付我……你这个做儿媳的居然亲自给你的公爹送女人？传了出去整个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柳小娘感觉到了威胁，她也断定荣玖锦在背后使了动作。
荣玖锦好看的眉头不经意的蹙了一下：“柳小娘说话要拿出证据来的，哪怕到了公堂之上没有证据，也是不能胡言乱语的。”
相比于柳小娘，荣玖锦反而显得平静了。
“我就说怎么突然的要听唱戏！侯爷！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安排好的！这女人说不好还是她派来的细作！”
柳小娘容貌保养得宜，即便是老了，可是终究还是有几分姿色在的，只是之前打了板子还没好利索，撅着屁股破口大骂，未免难看了许多。
侯爷太阳穴突突的疼，原本准备去上早朝的，也只能叫人匆匆告了假。
柳小娘三言两语，王大姑娘就已经分清楚了这后宫中的事情。
当家主母没有出现，过来解决的反倒是荣玖锦这个刚嫁过来的儿媳。由此说明主母已经不管事了。
这柳小娘又如此嚣张跋扈则又能说明柳小娘……大概已经握住了侯府的管家之权。
如今是小娘跟大儿媳之间在斗法她反而捡了个大漏。
“昨日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是早就吩咐了……这边院子不让进吗？”荣玖锦眉头没有舒展下来，说话也带着一股子威严，富儿也没有丢荣玖锦的脸。
王大姑娘扑通一声跪在了荣玖锦的眼皮子底下。
“夫人，我是牢记在心的呀，只是这侯府院子那么大，我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还遇到了侯爷……”
王大姑娘本来就是唱戏的角儿，哭起来雨带梨花的，那身段哪怕是荣玖锦看到了都不由得恍惚一二。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反而在侯府遭遇了此事……夫人这传了出去……您可说的清楚？”
王大姑娘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上头的侯爷已经变了脸色了。
荣玖锦自然是要推波助澜的。
“肯定是你们俩串通好的，侯爷怎么能看得上你，你就是个卖艺的……”柳小娘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一双眼睛都要哭肿了。
早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的柳小娘又哪里比得过王大姑娘呢？
“按道理来说，是公爹院子里的人，我也不该多管，只是这王大姑娘是我昨日请来唱戏的，今日出了这些事情，我也难以脱责。”荣玖锦这番话说的倒是明事理。
“原来这院子里头，还有一个明白人。夫人你可要给我做主才好，否则我不活了。”王大姑娘抹了一把眼泪实在是我见犹怜。
柳小娘吵闹个不停。
荣玖锦这才将目光落到了胡言乱语的柳小娘的身上：“柳小娘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公爹是朝廷大官……平常人的院子里头三妻四妾大多正常不已，从前柳小娘还劝诫着要我大方一些又叫二叔母给夫君送来了两个小妾……我都收下来了，怎么如今到了柳小娘自己身上，柳小娘却做不到大方了呢？”
这么多年来。
侯爷一颗心几乎是偏的柳小娘的，这才养大了柳小娘的胃口，叫她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你大方？你还不是把人给送走的！”柳小娘咬紧了后槽牙不肯示弱。
陆嫣也红着眼睛在旁边叫：“爹，小娘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伺候您了，生了三个孩子，一辈子相濡以沫，怎么能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唱戏的戏子……而彼此生疏了呢？”
说到此处，侯爷才有几分动容，毕竟从前的宠爱是真偏爱也是真。
“妹妹此言差矣，柳小娘本就为人妾，更应该宽容，当初柳小娘能够入门来，不也是婆母宽容大度，柳小娘坐才能进来。”
“王姑娘是清白之身，如今入了侯府，柳小娘不肯给个名分，难道叫王姑娘出去抹了脖子才安生吗？”
抹了脖子。
那可就是大事了。
王大姑娘是良民倘若是死了官府那些要调查的，从侯府出去死了，过了两日就要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情情爱爱这些都是虚的，恐怕会影响侯爷在朝堂之上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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