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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没被挨骂？”陈在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知道陈满洲说话难听的？”
“他没骂我，但是骂了别人。”初九想给他留点面子，即便二人心知肚明，她也没有戳破。
陈在野换了只手拎着外套，“哦，看来是骂我了。”
“……”
“也没有那么难听，”初九疯狂找补，“就是说了几句。”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可怜我了？”
“不是可怜，”初九不太认同可怜这个解释，“只是有些感同身受。”
“很多人在听说别人的悲惨遭遇时，都会说可怜，可悲，可叹。但是他们的各种可怜，都会在听到下一个更惨的遭遇时遗忘。更有甚者会和自己的悲惨遭遇做对比，寻找更惨的那个，而没有同为受害者的那种惺惺相惜的觉悟。”
初九抬头望着他，“其实这也不算情感淡薄，而是人的人性。就像一张任人作画的白纸，而时间就是那块橡皮。就算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被画的无比生动，最后也会被橡皮淡化。”
“以前我从曹子桐口中听说陈老师的性格时，第一感觉也是觉得你可怜。”
她沉吟，“但今天我亲耳听到了你曾经听过的言论，便不觉可怜了。”
“更多的，是感同身受。”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初九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
“陈在野，我知道，你所经受的比旁人想象的要困难的多，轻飘飘一句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能帮到你。所以我不想整那些虚的，也不愿意说一些没用的承诺。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做你自己想做的。”
初九的双眼亮晶晶，像是裹了甜粘的蜂蜜，晶莹透亮。
陈在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喝多了？”
初九转了个圈又摆摆手，“我挺清醒的。”
“回家吧。”陈在野拉住她的胳膊，怕她醉酒摔进花坛里。
路过小区保安厅时，一道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初小姐。”
初九和陈在野齐刷刷看过去。
方思媛提着一篮子水果从保安厅里走出来。
“我是来道歉的。”
初九有点懵，总觉得她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指着PanPan自己的鼻子，和陈在野核对身份，“她说的道歉，是跟我道歉？”
第95章 忙着跟你吃饭
“嗯。”方思媛朝她靠近，表情很是尴尬。
“抱歉，前几天是我怀疑你泄露了新品香水主题，才打电话到焦点询问，害你停了职。”
她把水果递给初九，“怪我没有看清事情的真相，就在你背后出言不逊。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初九受宠若惊，连酒都醒了三分，“不用给我水果，你的心意我了解了，我原谅你了。”
“你还是拿着吧，不然我心里有愧。”
初九只好接过来。
“既然事情都说开了，我也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方思媛离开小区，初九后知后觉，“她是不是吃错药了？前几天不还是一副想吃了我的模样？”
“我听说盛况的董事长把她骂了一顿。”
“啊？”
陈在野接过她手里的果篮，“盛况的董事长嫌弃她不调查清楚真相就胡乱甩锅，拉黑了企业形象，批斗她不务正业只知道划水。她抹不开面，下午的时候就给我打过电话了，问我你有没有回去上班。”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她突然拿着这么一篮水果拦住我，搞得我好像得了什么重病。”初九只在医院里看到过这种果篮。
“忙着跟你吃饭，”陈在野走进电梯，“忘了。”
“确实，”初九点头，“民以食为丽嘉天，吃饭为大嘛。”
“上了个大学，理解能力越来越低了。”陈在野斜睨着她。
初九挠挠头，“什么？”
“没什么，”陈在野把她送到门口，“回去吧。”
他把果篮还给初九，“明天上班吗？”
“要上。”
“几点？”
“八点半出门。”
“好，晚安。”
“晚安。”初九莫名觉得陈在野今晚话特别多。
她回到卧室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刷微博。
刷到一半，微信弹出新消息。
…
汤灿：【小九九，下周是你的生日，你有什么用想要的东西吗？】
初九：【没有】
汤灿：【我在家里找了实习，不用想着为我省钱】
初九：【真的没有，你知道我不过生日的】
汤灿：【青云的香水怎么样？我看你从来不用香水，也是时候需要了解一下啦】
…
不提香水还好，一提香水，初九就又想到陈满州那张狰狞的面庞。
…
初九：【之前采访陈在野，他送了一瓶】
汤灿：【哇！下次有这种好事能不能叫上我？】
初九：【今年寒假跟着我实习，说不定还有这种好事】
汤灿：【算了，谁不知道焦点只要人才，我这种小喽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咯】
汤灿：【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要的，那我就自己挑啦，别嫌弃哈】
…
初九放下手机，盯着桌子上的水果篮子发呆。
其实从三年前开始，她就不过生日了。
一个是因为生日那天她对陈在野出言不逊，再一个就是自从她生病之后，对很多事情都很淡然了。
有时候拥有比失去更让人难受，因为拥有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
所以从那之后她就很排斥过生日。
不过汤灿早就说过会给她准备礼物，还说就算不过生日，也是可以收礼物的小朋友，初九可以放心的在这一天做小朋友。
放心就是了。
汤灿是她转到新闻系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很珍惜。
*
翌日。
吃过早饭，初九急匆匆下楼，楼下居然停着陈在野的车。
张彤降下车窗，笑意相迎，“初小姐，早上好。”
初九弯着腰往后坐看，果然看到了陈在野。
“早上好。”
“上车。”陈在野放下报纸。
初九低头钻进去。
“吃了吗？”陈在野递给她一杯咖啡。
“吃了，你呢？”
“吃了。”
车上陷入尴尬的静谧。
张彤觉得不能这么消沉下去，要让陈在野有乘胜追击的机会！
既然他们不知道聊什么，就让他来搅动狂风吧！
“初小姐，你去报社吗？”
“嗯。”
张彤打开导航，“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休息的啊？”
初九捧着咖啡，“我是实习生，工作时间比较随意，通常都是周末休息。除了个别节日要加班，其他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哦哦。”张彤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结果陈在野一记眼神刀从后视镜杀过来，他只好闭嘴了。
路上车不多，畅通无阻。
初九很快抵达目的地。
目送她进了焦点，陈在野升上车窗，“新品预售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需要往外放消息吗？”
“不用，开始之前再说吧。”
陈在野重新拿起报纸，“到时候记得安排焦点的记者入场。”
“好。”
初九今天来的不算早，以往这个时候，办公室里聊的正嗨，如今却是静得出奇。
她悄悄摸进去，路过社长办公室时，里面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
“怎么做事的？我是让你们去采访，不是扔炸弹的！人家沈师傅本来身体就不好，你们居然还能拿错采访稿，把沈师傅气到住院，是想不开了吗？”
“现在你们马上停下手头的活去看望人家，要是传出去我们焦点还混不混了？”
“谁是这件事的负责人？站出来！”
…
办公室里吵了好一会儿，最后的结果是社长夺门而出。
初九悄悄摸进去，揪住在一旁吃瓜的吴澜，“怎么了？”
“上次我跟韩柒不是去采访陈满州，吃了闭门羹吗？当时许萸以为焦点下一周要开天窗了，就联系了另外一位传统制香非遗传承人。结果韩柒这姐心大，拿着上上周采访越剧老戏骨的采访稿去了。”
“她发现拿错之后，直接改了改稿子就用了。那个老戏骨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走寻常路，采访问题又写的跳脱，沈老师哪能受得起这种惊吓，直接高血压住院了。”
采访老戏骨的时候初九还没有来实习，不过她看过采访稿，还是许萸写的，采访问题犀利独特，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回答上来。
只是这个沈老师是谁？
另一位非遗传承人？
“沈老师？”初九出声质疑，“江夏还有另一位制香非遗传承人？”
“有啊，这位沈老师之前在庆逢开了间工作室，最近两年才来到江夏养老的。”
“他叫什么？”
“沈云昌。”
第96章 沈老师，好久不见
“沈云昌？”初九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自从她回到江夏，就很少跟庆逢那边的人联系了。
尤其是和陈在野有关系的人。
他们闹掰之后，她回庆逢的时候有登门拜访过沈云昌。
但也只是站在门口，略微观望就走了。
没想到沈云昌竟然来到江夏养老了，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吴澜看她表情难以言表，“你是不是跟沈老师认识啊？”
“有过一面之缘。”
“我现在突然觉得你不简单了，你认识陈在野，也认识沈云昌，甚至连陈满洲这种人你都敢怼，你到底有什么背景啊？”吴澜笑嘻嘻地等着她回话。
“没什么背景，就是艺高人胆大。”
正聊着，韩柒提着滋补品从办公室里气鼓鼓地走了出来。
她瞥了眼初九和吴澜，“你们两个谁有时间跟我去一趟医院？我不会开车。”
吴澜立刻背着手离开了，“我还有视频没剪呢。”
初九沉吟片刻，“我跟你去吧。”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初九和韩柒出去没几分钟，就被堵在高架桥上了。
“你怎么这么好心，愿意跟我去医院？”韩柒别扭地问，“这是我惹的麻烦。”
“不是你开口问的吗？”初九降下车窗，“我刚好有时间，就陪你来了。”
怕韩柒乱猜，她又补充，“我跟沈老师认识。”
“认识？那你不早说，我要知道你认识，就把采访交给你做了。”韩柒撅着嘴抱怨。
初九冷笑着看她，“陈满洲我采访了，要是沈云昌我也采访了，你干什么？”
“我……就坐着呗。”韩柒一点儿都不害臊。
“韩柒，你来报社的目的是什么？实习？还是打发时间？”很早之前初九就想问了。
“如果你是为了打发时间，那你没必要接采访，惹得大家都不痛快。你要是为了实习，就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不要整天想着耍心眼儿。”
这话直接点到了韩柒头上，韩柒脸色逐渐难堪。
“我不想来，是我妈觉得我该历练了，才让我舅舅带我来实习。我要是不接新闻，她回家会狠狠骂我一顿的。”
前方的车流逐渐散开，初九见缝插针，把车开出去。
“现在她不骂你了，跑到办公室来找骂吗？”
“……”
抵达医院以后，韩柒不情愿地下车，“我去了估计还会被骂一顿。”
“谁让你采访的时候不认真对待。”
初九没给韩柒留面子。
要是放在以前，她可能会选择妥协，但是自从实习以来，她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人才了。
与其放任人才，让自己受罪，不如扼杀人才，让自己做人才。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韩柒跟着初九来到了病房。
整个病房里除了沈云昌和正在量血压的小护士，就没有其他人了。
看到韩柒出现，沈云昌的脸瞬间拉的像个苦瓜。
初九拉住韩柒的胳膊，“我去。”
她怕她又给搞砸了，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当，以后不管是对韩柒，还是对焦点，影响都不好。
韩柒求之不得，赶紧给初九让路。
沈云昌脑袋向着窗外，没有发现进来的人是谁。
初九放下果篮，“沈老师，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云昌慢慢回过头。
他的头发比三年前白了很多，额前稀稀碎碎的，尽是灰发。
浑浊的眼珠转动了好几圈，他终于认出来人。
“你是……初九？”
初九点头笑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沈老师。”
韩柒趁两个人说话的空隙，把滋补品放在桌上。
“原来你也在江夏啊，”沈云昌目光和蔼，“最近过得好吗？”
“还可以吧，您老身体怎么样了？觉得好多了吗？”
“好多了。你……也是焦点的记者？”
初九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前几天生了场病，一直在家休养，不知道要采访您。要不然采访的那天，我也去了。”
提到采访，沈云昌的语气变硬了许多，“那确实很遗憾。”
“前两天去采访您的，是我们报社的实习记者，可能在经验方面有些欠缺。”
初九把韩柒拉过来，“我也是实习记者，说这话或许不妥当，但还是希望您能理解，能够宽容韩柒。”
“宽容？她直接拿着采访别人的采访词来采访我，这很不尊重我！而且焦点居然让实习记者来采访我，是不是觉得我不中用啊？”
“归根究底都是我们的过错，焦点也没有觉得您不中用，相反，焦点是觉得您特别亲切，才会让我们这些新人接触的。”
见沈云昌脸色变了些，初九乘胜追击，“您一个人在江夏？”
“我没有结婚，身边也没有孩子。徒弟们都在乡下做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想劳烦他们。”
“您看这样好不好，这段时间我刚好有空，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每天都来陪您聊天，给您做饭，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韩柒不可思议地拽了拽初九的袖子。
这本来就是她捅出来的篓子，居然要让初九牺牲这么多来为自己求和，简直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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