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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的想法本就天马行空, 她征得了老柴的同意，在后黑板上专门留出了一块空档, 让同学们手掌沾满颜料, 把手印印上去，一大片手印凌乱又整齐地摆在决胜高考四个大字下面。
有一种将士出征, 视死如归的气势。
自从高三开学，黑板上就多了一项内容——高考倒计时。
卷子越摞越高, 倒计时上面的数字越来越小。
不同于高一高二的每两周休一次假, 高三是一个月放一次。
第一个月过完的时候，他们迎来了高三第一次月考, 考完直接放了三天假。
假期期间，许诺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好好睡上一觉。
在学校根本睡不够, 每天早晨六点就要起来跑操，晨读, 接下来就是满满一天的课。
晚上十点半下自习, 还要在宿舍开夜车。
正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喂？”
许诺接起，声音带着倦意。
陆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空旷而遥远, “季子辰要走了, 我们一起吃个饭, 给他践行。”
许诺瞬间清醒。
这还没到高考，就要经历离别吗？
劝住了林鹏，到底没有把季子辰留住。
许诺把窗帘拉开，外面已经擦黑，她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简单洗漱了一下，跟张素芳说自己出去跟同学吃饭，就出了家门。
许诺上了高三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跟张素芳之间倒也没那么多矛盾了。
入秋以后，天气渐凉，她随手套了一件长袖T恤。
走出小区，就看到陆承站在路灯底下等她。
昏黄的灯光，把少年的身影拉的老长。
两侧的梧桐树叶子渐黄，树下的少年，衣角翩翩，眉眼间，隐有愁绪。
许诺的脑海里，又有了新的作画灵感。
巧了，他也穿了件白衬衫。
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许诺就开始害怕与他独处，好在高三压力大，卷子多到做不完，根本没留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一个月以来，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也仅限于陆承给许诺讲题。
其实许诺脑子并不笨，只要她全身心投入，学习其实不在话下。
经过这一个月的开小灶，许诺的数学和物理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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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就这样站在陆承身后，低头踩着自己的鞋，不走，也不说话。
陆承看到地上的影子，回头，才知道她来了。
“来啦？走吧。”
陆承招呼了她一声，两个人朝饭店走去。
“季子辰要去哪？”许诺问。
“去当兵。”
许诺啊了一声，这答案确实出乎意料。
那么随性浪荡，不服管教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当兵呢？
看来这次林鹏出事，对他的触动也挺大的。
两个人聊着走着，就到了咖啡馆附近的大排档。
人挺多的，店门前摆的桌椅几乎全部坐满。
季子辰坐在最角落里，伸手跟他们打招呼。
“陆承，这儿呢。”
就他自己，没有林鹏。
季子辰不可能不叫林鹏的，肯定是林鹏在躲着他。
一个月不见，季子辰变化挺大的，红色长发理成了短寸，露出高高的眉骨，英气十足。
穿着也很简单，不似从前般狂妄。
看来这是做好了当兵报效祖国的准备。
服务员忙着上菜，有人抱怨上菜速度慢，语气很不友好，老板出来点头哈腰的道歉。
烧烤的香味，伴随着嘈杂的说话声，组成了这人间烟火气。
季子辰见两人过来了，嘴角轻挑，调侃了一句，“哟，情侣装啊？”
许诺这才发现，两人都是白衬衫。
许诺和陆承落座，桌子上已经摆了毛豆，花生和几个凉菜。
还有一件青岛啤酒，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侧。
看来这架势是要不醉不归。
季子辰拿起起子，砰砰，开了两瓶啤酒，问他俩，“我点了30串羊肉的，30串牛肉的，还有10串腰子，你们看，还需要点点儿啥？”
许诺表示够了，一会儿再点。
季子辰把啤酒递给陆承，留给自己一瓶，问许诺能喝吗？眼神却是看着陆承的。
“不能喝我就给你要两瓶北冰洋汽水儿。”
许诺伸手阻止他，“别麻烦了，给我也开一瓶儿。”
“爽快！”
三个人直接拿瓶吹。
酒到嘴边，季子辰才忽然想起来陆承的身体。
“哥们儿，你别喝了，万一对身体不好。”
“服务员，来瓶北冰.....”
陆承自己灌了一口，“有什么事儿，别婆婆妈妈的，”
许诺还纳闷呢，他上次也就受的皮外伤，至于不能喝酒吗？
这是许诺第二次喝酒，上次是比赛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喝的。
她觉得这啤酒一点都不好喝，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钟情于此。
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上来了。
许诺拿起一串轻咬下一小块，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当兵了，不是在健身房干的挺好的？”
季子辰嗐了一声，“也不能一直在那儿打零工啊。”
“我不像你们，一个学霸，一个大画家，都有出息，我学不会，考不上大学。”
“总得给自己找个出路吧。”
许诺听着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什么时候走？”陆承拿起酒瓶跟季子辰的碰了一下，问他。
“明天晚上的火车，去甘肃。”
“这么远。”许诺惊讶道。
没想到，在他们高三开学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甘肃，这一走，最少就是三年。
“鹏鹏知道了吗？”
季子辰听到许诺的问话，没有回答，拿起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
“我跟她说了，她没理我，也好，离我远点吧.....”
许诺：“瞎说什么呢，发生那事儿跟你又没关系，鹏鹏可能还没完全走出来，不过，值得开心的是，她已经正常在学校上课了。”
吃饭期间，陆承的话一直很少，不停的喝酒。
知道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但是今天，确实少的可怜。
许诺就喝了一瓶，陆承不让她喝了，还算清醒。
两个男生把剩下的十瓶都干了。
季子辰没什么事儿，应该是在社会上混惯了，这点酒不在话下。
陆承就不行了，许诺大胆猜测，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小脸红扑扑的，眼神也开始涣散。
倒比平时可爱了许多。
散场的时候，季子辰自己走了，叮嘱许诺把陆承扶回去，这里本来离他们家也不远。
最后，季子辰说，“谁也别去火车站送我，没劲，我最受不了哭哭啼啼，娘们儿唧唧的。”
许诺扶着陆承往回走。
陆承脚步有些踉跄，整个人靠在许诺的肩膀上。
别看这人看上去那么瘦，但毕竟是男生，骨头架子都比女生重。
许诺被他压的直不起身。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先坐会儿。”
许诺拉着他在路边公交车站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晚上九点多，行人匆匆，车流渐少。
陆承靠在许诺肩膀，醉得很沉。
许诺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喘匀了气息。
“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我看出来了。”许诺低声说道。
陆承哼哼了一声，想说什么，没说出来，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他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呜呜呜。”
夜晚的公交车站牌处，木头椅子上坐着两个人。
男生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靠在娇小的女生肩膀上，呜呜啜泣。
许诺这是第一次见陆承哭，估计这场景，别人也从没见过。
陆承那么高傲一人，大概只有喝醉了，才敢放纵一回。
许诺侧手拍了拍他的脸，“好啦，不哭了，又不是见不着了。”
“样儿吧，跟小孩儿一样。”
休息了一会儿，许诺扶着陆承回了家。
白心霏还没回来，许诺给白心霏打了电话，等对方回来了，自己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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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许诺和陆承不约而同的来到火车站为季子辰送行。
没想到，周彪和王南松也在。
看来，自从上次一起玩儿，三个人一直有联系。
季子辰嘴上抱怨，不是不让你们来吗。
但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都是喜悦。
季子辰跟王南松和周彪拥抱寒暄，插科打诨。
陆承远远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对于许诺刚刚告诉他，他自己昨天晚上喝醉酒还哭鼻子的事儿。
他嗤之以鼻，说许诺大白天说梦话。
列车员提醒该上车了。
季子辰走过来，用力抱了抱陆承。
陆承只简单说了一句，“混不下去，就回来。”
说完，不等火车开动，陆承率先转身往回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拽的一批。
许诺悄悄跟上，注意到，少年，又一次红了眼眶。
许诺不知哪来的勇气，把自己的左手伸进了陆承的裤子口袋。
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许诺感觉到，对方先是一愣，转而回握住了她的。
狭窄的空间，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在心里说，陆承，我知道你很难过，你还有我呢。
周彪和王南松看着季子辰上了车，依依不舍地挥了半天手，才转身准备往回走。
周彪感叹：“可惜了，那么传奇的一人。”
王南松：“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哎，小仙女和承哥呢？”
周彪看到了不远处，二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哎，小仙女，你们等等我们啊。”
听见周彪的呼喊，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慌乱地迅速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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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假期匆匆而过，高三生重新投入战斗状态。
校园内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门卫大爷扫了又扫，还用落叶堆了一个心形。
课间的时候，大家伙下来做操，看到了那一堆心形落叶。
王南松捂着自己的胸口假装，“门卫大爷好懂我！”
许诺一边挥动胳膊腿，一边嘲笑他，“那你嫁给大爷得了。”
“大爷估计都嫌弃你黑，晚上关了灯找不着。”
王南松哐哐吐血。
10月下旬，班主任老柴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一中要为高三生举办成人礼。
作者有话说：
我们这又封了，好烦啊，又封在单位了，存稿马上就没了，我可能要断更了，呜呜呜。
第34章 34 、成人礼
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 是周一的班会上。
成人礼，在嘉林一中历史上，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参加人就是高三20个班的学生, 每位同学可以带一位家长。
一个是给即将满十八岁的同学们一个仪式, 再一个是, 为高考加油。
老柴拿着成人礼活动方案，大致说了说, 没有全部念完。
“时间呢, 是10月26号上午八点开始，到时候校门会打开, 家长们可以进来观礼。流程嘛，别的跟咱们也没关系, 最后有一个优秀学生发言, 学校定了陆承。”
“你先准备稿子，写完我给你改改。”老柴又说。
老柴这句话说完,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最后一排。
许诺和陆承一起感受着大家目光的洗礼。
陆承已经习以为常，三年来，每次的优秀学生发言几乎都是他。
陆承抬头看着老柴, 淡声，“知道了,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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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入秋, 嘉林下了好几场雨, 天气迅速转凉。
成人礼那天，难得是个大晴天, 温度也回升好几度, 仿佛老天爷也在祝福这些刚刚步入成年的少男少女们。
上午七点半, 高三生们都来到了操场, 按次序站好队列。
主席台上，巨大的展板写着“十八岁成人礼”六个大字。
两侧巨大的热气球飘在半空，下面挂着两条巨型条幅。
上联是：跨越成人门，铭记父母恩，肩负天下任。
下联是：开启远航梦，莫负桑梓情，指点寰宇尘。
操场南侧，画着龙头标志的红色成人门屹立不倒，长长的红毯直接铺到主席台。
各班的家长，都站在各班队伍的最后面。
嬉闹声，说话声，主席台调试设备的喂喂声，好不热闹。
许诺提前好几天给许广林打了电话。
许广林最近是真的忙，每次打电话，每次都是在外面。
许诺放假回家也没见到他。
张素芳听说她们成人礼的事，倒是很热情的要来，如果许广林确实没空的话。
虽然她们相处的很平静，许诺心里还是别扭，还是想让自己的爸爸来。
许广林答应了，挤也要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
许诺和陆承一起下楼，来到操场，刚到7班队伍站好，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阿承，小诺。”
他们俩一起回头，就看见白心霏站在队伍最后面，笑着朝她们招手。
白心霏今天穿了一套米白色的套裙，整个人温柔又洋气。
看来是对这次的活动十分重视。
陆承和许诺也跟她摆手示意。
大喇叭开始喊，让各班体育委员整好队伍，活动马上开始了。
主持人开始走流程，首先是校长讲话。
嘉林一中的校长王兴民，站起来开始讲话。
“老师们，同学们，家长朋友们，大家上午好。”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讲话的内容无非就是为什么要选择在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刻，举办这次活动，为了让大家改善过度紧张的亲子关系，调解一下高三的压力巴拉巴拉。
王校长在台上讲的慷慨激昂。
但是许诺却没有心思听。
因为她从活动一开始就一直往后看，看来看去看了十几遍，都没有看到许广林的身影。
活动流程上说，跨越成人门的时候，是由学生和家长一起跨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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