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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堆文件上签过字后, 俞助理道，“忙了这么久了，傅总抓紧回家休息会儿吧。”
傅燃咳了咳, 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 “不了, 晚上有场局。”
俞助理蹙眉，“您这身体……”
傅燃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不碍事。”
下午，傅燃离开公司，他回家换了身衣服，并没有直接去参加晚上的饭局，而是叫上程浩，陪自己回了趟高中校园。
他是高二那年被送出国的，所以对自己的高中生涯并无太多感情。
这次突然造访，让校长都大吃一惊。
但他并不是为了回来探望班主任，或是怀旧。只是绕着校园，从教学楼走到实验楼，再从足球场走到排球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问程浩，“你还记得……高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程浩脱口而出，“帅啊。”
“没问你这个。”那些年他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每天想着怎么跟傅良华作对，还从未好好审视过所谓的青春岁月。也是明萱用几句话点醒了他。
“你对待别人总是习惯性忽视，高傲。你从未好好对待过任何一个满眼是你的女孩，没有尊重过别人美好纯真的感情。”
傅燃看向他，“我是问，高中都有谁喜欢过我，我又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你还记得吗？”
程浩笑道，“那可多了去了。”
他在记忆中搜寻一番，挑了几个印象深刻的挨个讲给他听。
“总的来说就是追你的人前赴后继，一个你都看不上，不光看不上，还懒得搭理。”
“但对其他人，你基本上只是不回应不理睬，对明萱还不同。”
傅燃问，“哪里不同？”
程浩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倒是会和她说话，只不过说的话都不怎么好听，总是阴阳怪气的，偶尔还会故意气她，依我看还不如不理她的好。”
“我那时候也是以为你讨厌她，为了讨好你，才总是在她背后嚼舌根……”
“……”
傅燃闻言，眸色暗了暗，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才站定脚步，他平静开口，“你不是这个圈子里最能打听的人吗？帮我个忙。”
“帮我打听一下，有个叫王可欣的，她当年对明萱都做了什么事。”
……
晚上，傅燃准时出现在包厢内。
这场饭局主要是谈收购游乐场事宜。
既然是谈合作，就难免要喝酒。在场约莫有十几人，一圈喝过去，傅燃已有些微醺。
中途李总接了个电话，他比了个手势，旁边人默契地没出声。
李总对着话筒低眉顺眼的样子，惹得旁人噗嗤一笑，身边的人凑到傅燃耳边低声道，“看不出来吧，李总还是个妻管严，回回出来应酬，九点一过那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打。”
“但李总和他夫人也是够恩爱，结婚多年，李总不管到哪出差都记得给他的小娇妻带礼物回家。说起来，傅总结婚了吗？”
傅燃靠坐在皮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嗯”了声。
“哎呦喂，这得让多少名媛心碎啊，嫁给您这样的人物，夫人可太有福气了。”
闻言，傅燃不自觉拿起手机，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是我比较有福气。”
微信上只有一个置顶，但消息栏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信息。
李总挂断电话后，又重新坐了回来，休息不过片刻，如火如荼的应酬又再度开始。
人多的场合，应酬起来难免心力交瘁，尤其到后来，傅燃偏头痛得厉害，所幸他强撑着把合作谈了下来。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都纷纷醉倒了。
包括傅燃。
他在谈合作时，喝酒从不会超过三杯，一定会保持清醒，但这次却破天荒地喝醉了。
俞助理来接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整个人向后倚靠，头微微仰着，眉头紧锁。从额头至喉结，在夜色中勾勒出深邃流畅的轮廓。
进车闻到浓烈的酒气，而傅燃一动不动靠在车座上，明显的体力透支，俞助理下意识开口，“您吃着感冒药还喝这么多酒，是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他叹气，“送您回家吗？”
傅燃这才慢悠悠睁开了眼，“嗯”了声，听上去明显是有气无力的。
车子启动，疾驰在夜色中。
傅燃在这期间，始终未开口。他紧抿着唇线，双眼半睁不睁，整个人看起来尤为难受。
“下次来应酬带个秘书吧，酒喝多了容易酒精中毒。”
“不过如果你说你身体不舒服，他们应该不会强迫你喝太多啊。”
俞助理借着操心的情绪，难免多说了他几句。
“唉，要我说，那个综艺就不该你去参加，现在两头跑根本就吃不消。”
“公司这边呢，虽然都是要紧工作，但是拖个一两天也不碍事，你看你病了这么久还没好，明显是免疫力不行了，年轻人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糟践啊。”
“听我的，今晚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也好好休息，不行就去医院挂个水，工作的事往后推一推，先把病养好。”
傅燃没说话，俞助理以为他多少听进去了。
谁知车子刚过一个红绿灯，傅燃像是在小憩中惊醒一般，忽然坐直身子，转头道，“调头，去城西的林墅。”
俞助理：“……”
好好好。
你小子，听不进去一点。
*
由于拍摄进度暂缓，其他人工作日常变成了白天拍拍素材，下午按时下班。闲暇时别墅里的几人便会凑在一起聊聊天，或是出去逛逛街，权当给自己放假了。
有王可欣在的场合，明萱往往不去凑热闹，她选择在房间里刷手机。
也是因为昨天开始王可欣请假了，明萱才难得下了楼。
晚饭结束后，夏小圆提出要一起看看播出的节目。虽然羞耻，但眼下也没什么事，其他人也就同意了。
巨大的平板摆在几人面前，尖叫声和爆笑声不绝于耳。
其实前几期的画风还挺正常的，直到傅燃出现在节目里，剧情越来越跑偏。尤其最新一期，傅燃叫谢尧去画水母，自己却画了幅玫瑰。
明萱收到水母画时，难得表情管理失控，一脸的迷惑和不解，特效直接给她加了一头问号。
谢尧还特别认真地给她解释，“水母特别的……神秘，美丽，捉摸不透。”
弹幕简直刷疯了。
“救命给我笑吐了，傅燃好损啊！”
“谢尧是真诚小狗勾，但是再这么笨明萱可能就要被抢走了啊！！！”
原本节目播出，可欣人气位居第一，但近几期风评却逆转了。
相比较于狗血的两男争一女，爱恨纠葛争风吃醋，似乎傅燃有意无意地朝明萱偏袒，做出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更能引起观众的轰动。
有热心网友还专门给傅燃坑谢尧做了个视频合集，取名为谢尧家山头上的笋都让傅燃夺完了。
夏小圆找到B站上的剪辑，一行人快笑抽过去了，直拍大腿。
谦哥边笑边问，“傅总怎么总不按剧本走啊？脑回路这么别出心裁，确定不是看好明萱了吗？”
明萱正在喝果汁，闻言直接呛了一下。
夏小圆把话接过，“都是节目效果啦。”
阿召说，“确实啊，节目里呈现出的只是假象，现实中谁对谁能有几分真假，哪有人能说的准。”
彤彤说，“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可欣请假了，傅燃也请假了，他俩背地里是去约会了？”
“你脑洞太大了吧，咱们这是不能见吗？机器一关，谁跟谁碰面根本不知道。”
“就是，真想独处，深更半夜出去吃个饭不就行了。”
接下来的话题多少带点精准狙击了，明萱默默离了场。
回到房间，她慢悠悠洗了澡，护了肤，吹了头发，舒坦地躺到床上时，已经十点钟。
最近她睡眠一般，总容易因为一丁点声音惊醒。
这会儿抱着手机，正迷迷糊糊准备闭上眼，忽然听到阳台上传来“咚”的一声。
声音还不小。
她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明萱摸着心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在窗外响起。
“明萱。”
她不由一愣。
起初的几秒，明萱怀疑是自己幻听，直到第二声响起，她才确定下来，是许久未出现的傅燃在喊她。
他回来了？
“……干嘛？”
“有话和你说。”
明萱掀开被子，抻着头朝阳台道，“明天再说不行？”
阳台那边沉默数秒，才道，“现在想见你。”
“……”
明萱张了张嘴，本想找个借口回绝。话在嘴边，她又有片刻的迟疑。
没听错的话，她总觉得他今天的声音有些闷，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蹙了蹙眉，该不会是……哭过了吧？
想到这里，她随手捞起衣服，摸索着走了过去。
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床头灯，光线昏暗。
明萱揉着眼睛，拉开厚重的窗帘，透明玻璃门外的月光混合着路灯顿时照了进来。
刚想开门，她一抬眼，整个人直接僵住。
傅燃并没有在隔壁阳台，而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只隔了一道玻璃门。
第54章
翻……翻过来的？！
后知后觉的明萱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她抬手拉开阳台门, 低声问，“大半夜的干嘛呢？”
“翻过来？不把二楼放在眼里？”
冬夜的风刺骨寒冷，一股寒气直接扑面而来, 仔细一闻, 四周似乎还弥漫着淡淡酒气。
傅燃没回应她, 只是微微弯下腰来, 双眼微眯, 眸色沉沉，与她对视。
两人距离很近, 明萱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轻轻扫在他脸侧。
她正要说话，就听他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了句，“这次是真人。”
傅燃也是这段日子才感受到，什么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从那次暂别后，他时常会梦到她, 哪怕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伏在桌前小憩, 她也会带着梦境闯入。
太过频繁了, 以至于偶尔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后来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 生了病也硬着头皮撑下去, 为的就是尽快摆脱繁重的事务，重新回到这里，和她见面。
明萱却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她往后迈了一步, 与他拉开距离, “喝酒了？”
她知道这句话是明知故问，从他略带迷离的眼神中就能看出, 不光喝了，喝的还不少。
傅燃低低地“嗯”了声。
他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浓重的鼻音。但看样子不像刚哭过，估摸着多半是感冒了，明萱瞥了他一眼，“那就回去早睡。”
喝了酒不回家睡觉，跑这来翻墙，傅少爷这酒疯撒的也是够无理取闹。
傅燃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始终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此刻的模样记在心里一般。
他有一双桃花眼，笑与不笑时，总带了点不正经的多情。但此刻，他的眸色却如同夜色般悠长，看上去深沉而深情。
明萱被盯的有些发毛，语气都不自觉弱了下来，“……我要回去睡觉了。”
傅燃忽然开了口，“明萱。”
“以前的事，是我不好。”
为了到这里来，他强撑着不适与倦意。终于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他才松了口气似的，整个人松懈了几分。
傅燃缓慢地闭了闭眼，再次站直身子时，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朝她的方向倾斜。
即将倒下去时，他强迫自己站定，伸出双手去扶了下她肩膀，头却随着重力，倒在了她的肩头。
猝不及防的一下，明萱顿时感觉肩膀一沉。
也许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也许是因为听到他那句“是我不好”，明萱没有躲开，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听他讲话。
傅燃的声音仍然很闷，似乎还带了一些情绪。
“伤害到你，我很自责。”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回想以前的事，加上程浩的帮忙，那些关于从前的细节一幕幕重现，他在记忆中看到了年少时的明萱。
印象中，她就是个漂亮优秀，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朋友簇拥着的女孩。
如果不是喜欢上了傅燃，她应该是和他一样，受欢迎受瞩目，像在校园中两条闪闪发光的平行线一样。各自闪耀，却不曾有交集。
但命运却将两个人牵连到了一起。
从某一天起，她忽然放下了骄傲，满心满眼都是他，时常围着他转。
与大多数追求者一样，看到他会雀跃，被忽略会难过，看他和别的女孩在说话又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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