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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尖锐刺耳的抓挠声，很像指甲滑过黑板，让人头皮发麻，脚趾抠地。
大门摇摇欲坠。
外面的怪物正在试图暴力冲击。
白色制服的乘务员站在镜子中笑，她的身形被破碎的玻璃分割成一块一块，声音却依旧透着蛊惑，“你们知道被投诉的下场吗？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乘务员守则第二条：不要相信乘客，也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他们只是你工作的对象，不是你的朋友家人。如果你遇见乘客求救，请微笑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忘记它们。”
大门被破开。
一群黑狗冲了进来，战二眼前一亮，到自己发挥实力的时候了！黑狗是活体动物，体内一定有水，自己的分解异能可以派上用场。
他信心满满，站在怜馨身边，“小妹妹，让我来保护你。”
然后战二就看着怜馨抡着斧子，一刀一个，两刀三个，在黑狗群中如入无人之境，那些怪物根本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怜馨也不过一米五左右，背着粉色小书包，扎着马尾辫，说话声音甜甜，笑容也甜，虽然喜欢抱着今夏的手撒娇，但是考虑到她的年龄，战二表示理解，所以眼前这一幕对他冲击过于巨大。
就像是小猫咪忽然变成老虎一样。
怜馨走到了门边，脸上浮现出一丝和今夏类似的倦意，重复动作干多了也会觉得疲惫，尤其是……
她看了一眼战二。
战二立马起立鼓掌，“领导厉害！”
怜馨将头转回去，脸上的疲惫更深，算了，还是让这个傻子自生自灭得了。
车窗外光芒亮起来，苍白的天光照亮了忽明忽暗的车厢，玻璃上的人影暗淡下去，只看得见模糊的影子。
差点忘记了，又是一个轮回开启。
车窗上的倒影随着外面天色的明亮而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探头探脑的战二一个人。
*
“是的，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战二复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广播最后那一段滋滋的声音应该就是被抹去的第十二条规则，乘客是有权利投诉乘务员的。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违反规则的乘客最后应该是变成了黑狗，还有吃太多也会变成狗，在最后我没有看见一个红衣制服乘务员，或许是被黑狗反扑了？大概这算另一种程度的复仇吧。”
讲着讲着，战二也开始觉得不对起来。
乘务员会默许乘客违规变狗，黑狗最后会反扑乘务员，合着这一列车是要全灭的节奏吗？
难道就没有破解的方法？
车内广播再一次响起。
【月明站到了，请到站的旅客有序下车】
战二错愕抬起头，“上一次到站的是星月站吧？怎么这次变了？”
“你确定是星月站？”
“当然！”战二对于自己的记忆力非常自信，好歹他也是高考七百分的人。
“那可就难办了。”今夏摇头，循环的不止是车厢还有运行路线，镜像世界首尾衔接，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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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看见的只会是重复的世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镜子内外不一样，那才是恐怖故事的开始。
今夏转头看向窗玻璃，这一次上面没有浮现对自己的邀请，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身处游戏之中。
她伸出一只手，在窗玻璃上写下没有痕迹的句子。
——你的游戏很不错，但是我已经猜到了谜底。
今夏站起身，准备去找列车长。
怜馨却没有松开手，小姑娘的眼睛猫一样明亮又天真，“姐姐，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规则上说乘客要结伴而行，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我很厉害的！”
她伸出细弱的胳膊，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试图亮出自己的肌肉，却越发显得纤细娇弱，看上去风一吹就倒。
今夏试图将眼前的女孩和战二描述中抡起斧头砍人的暴躁萝莉联系起来。
还怪想看一看的。
“可以。”今夏同意。
“那我……”战二举手，然后目光移向搂着今夏胳膊的怜馨，漂亮小姑娘此刻面无表情，一只手举起做出抡斧子的姿势，战二立马改口，“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遇到危险也没有关系的，毕竟我求生欲超级强烈，跑路速度也快，实在不行，我会大声喊救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们去吧。”
*
列车长在车厢中部，依旧穿着黑色制服，看上去亲切友好，“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投诉的。”
列车长神情一震，笑容僵在脸上，“请问是我们的服务哪里不好吗？我们可以改进的，没有必要投诉。”
“广播里抹去第十二条规则的人是你对吧。”
列车长还在继续辩解，“列车规则是由上级制定的，我们只是服务人员，如果您有什么正当需求，可以告知我们进行改进，但是规则之内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做主。”
“你是个好人，但是方法错误了，你的决定只会让乘务员走向毁灭。”
列车长愣了一下，第一次仔细打量站在面前的人，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冷静克制，眉宇中透着一股厌世感，属于在大街上过目不忘的水准，但是直到此刻，好像才看清她的脸，明明之前一直在交流，大脑中却自动屏蔽了对方的相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啊，果然是这样。
列车长的反应印证了今夏的猜测。
在上一次的轮回之中，今夏就在想，为什么自己无法进入餐车工作，难道就因为她的制服穿得更好？
所以看上去更菜鸡的战二和怜馨就被叫进了餐车。
而在衣兜里找到的规则表明，乘务员是可以被投诉的，但是投诉的途径却被广播抹去。至于战二在餐厅看见的白色制服乘务员，虽然看上去凶狠，却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所以今夏做出了一点合理猜测。
猜对自然最好，猜错也无所谓。
但是这些今夏是不会告诉列车长的，她抬头，看向列车长，“因为我是来帮助你的人，告诉我之前发生的一切。”
列车长顿了顿，心里升起一丝荒诞，他凭什么要信任面前的陌生人，将同事和自己的命都交付在她手上，但是看着今夏的眼睛，列车长却不由自主镇定下来，有一种在迷路途中遇见警察的安全感，他缓缓开口，“这是我们经历的第三次轮回。”
啧，比乘客还多经历一次。
今夏拉开椅子，给列车长倒了一杯水，自来熟地坐下来，“不用紧张，慢慢讲。”
列车长端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这是谁的办公室，但他真的冷静了下来，列车长又喝了一口水，“在车子刚进入隧道的时候，就有乘务员发现自己衣兜里多了一张纸，然后广播响起，是完整版的规则，那个时候我们都很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试图向总台求助，但是没有信号，所以只能跟着规则走。
乘务员也有六十分的初始积分我们不需要买票，也不需要买食物，所以积分对于我们来说无用，车上有很多的乘客没有票，所以部分好心的乘务员将手上的积分分了出来。
然后乘客投诉了他们。
乘客太多，但是乘务员手上的积分太少，注定只能帮助少数人，而忽略大部分，所以那些没有得到帮助的乘客心怀不满，投诉了乘务员。
还有部分得到帮助的乘客也进行了投诉，他们总觉得列车陷入困境是乘务员的错，是我们没有做好列车服务。
被投诉三次以上的乘务员将会被开除。”
说到这里，列车长顿了顿，他负责处理乘客的投诉，所以也最清楚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朝夕相处的同事仅仅因为一些人的偏见和不满就被丢下列车。
“服务行业本来就难做，而且投诉必须得到处理，不管是谁的错，乘务员总是挨骂的那一边。就在我们愤怒的时候，白色制服的乘务员出现在镜子中，就像是我们的倒影，一样的长相，不一样的衣服颜色，以及不一样的表情动作。
他们在嘲笑我们的天真和愚蠢，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根据乘务员守则，我们一开始是拒绝和他们沟通的，但镜子会照射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白色制服乘务员非常明白我们想要什么，也明白我们的恐惧，她给出了解决办法，既然服务乘客没有办法消除投诉，那就解决掉投诉的途径。列车上的人贪婪愚蠢毫无同理心，只有掐灭广播，让他们畏惧害怕始终处于劣势，我们才能彻底安全。”
列车长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还是紧张，说话的过程中不断地在喝水。
“出现在镜子中的白色制服乘务员越来越多，她们没有情感，是恶念的集合，是规则中不可沟通的怪物，可是她们拯救了我们。
第二轮循环开始，我照着指示，抹去了第十二条规则中的投诉途径，我看着列车上的乘客陷入困境之中，不断争吵，在上一轮的循环中，我们友好地给出自己的积分，却只是换来被投诉的下场，这一次，我们袖手旁观，却平安无事。
真是一个讽刺故事。”
列车长不是一个理想的好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会下意识地偏袒自己的同事。
所以他选择让看上去更菜鸡的战二和怜馨去餐厅工作，因为他认为那里更安全，不会遭到乘客投诉。
所以他选择抹去第十二条规则，看着车厢陷入混乱，乘客不断违反规则被丢下车，而乘务员则握着对他们毫无用处的六十积分，站在安全的地方。
今夏抬起头，看着头上冒出细密汗水的列车长，“其实，你也不安，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紧张？”
列车长又喝了一口水，“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们帮过乘客一次，却只是牵连到自己，没有人是圣人，这列车厢注定坠毁。”
“不，你的不安不止来自良心的谴责。”今夏又给列车长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吨吨吨一口气喝下去半壶，头上却一直在冒汗，“还来自潜意识中的抗拒，你已经发现了你身边的人不再是你的同事。”
列车长手上的杯子啪地摔在地上，他愣住了。
这一句话将列车长一直以来被规则困住的思维拉了出来，也终于点醒被迷雾遮盖的眼睛。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
自从身边的同事开始照着镜子中出现的白衣制服乘务员指示行动后，动作就越来越僵化，表情也越来越少。
最开始，他还能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大家都被吓住了。
可是随着身边的同事都变成了规则的傀儡，他自己也掉进了规则之中，无法看清内心的想法。
“她，她们……”列车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们其实是镜子爬出来的怪物，是白色制服乘务员。规则中一再提醒要无视白色制服的乘务员，拒绝白色制服乘务员所有请求，她们不是你的同事。”
“可，可是，玻璃里的才是白色制服，我身边的同事们明明都是红色制服。”列车长还在试图解释。
今夏站起身，拉开了柜子，里面的衣服随着柜门的打开而跟着掉落在地上。
全是红色制服。
在上一次列车轮回之中，今夏就是从这里面翻出来制服穿上，她之前还疑惑了一下，为什么柜子里会有这么多闲置的衣服，现在她想明白了，那是因为车上的红色制服乘务员其实都是白色制服乘务员伪装的。
无论是乘客规则还是乘务员规则中提醒要远离白色制服的乘务员，但实际上今夏根本没有见过白色制服乘务员。
只有战二在列车玻璃中见过一次，但是毫无杀伤力，连他那样的菜鸡都能从白色制服手下活蹦乱跳跑出来。
可是，规则不会无端提示危险。
“白色制服乘务员是倒映在玻璃中的怪物，伪装成为人类样子的恶念集合体，她会一直诱惑着人类靠近，如果你听从她的意见，就会被拽入镜子中，而真正的怪物则从玻璃里爬出来，取代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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