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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来一场正式的告别？”
等了十来秒，系统的机械音变得越来越虚幻，仿佛在某个看不见的高维空间越来越远：【宿主，再见。】
“再见，系统1001号。”
尽管看不见，但日藜有种感觉，系统是真的没有再注视着她的周围。与此同时，她好像在耳机里听见了一声很浅的笑，似乎是来自星辰的笑声。
……
回到包厢里。
张小云被突如其来的认亲打得措不及防，但回过神来后，更多是释然，为什么父母那么偏爱弟弟，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在家里感受过爱，一切的一切让她困惑的事情，终于在今天都有了解释。
至于之后，张小云给张家人通电话，说是冬令营官方要求她在月城呆久一点，让家里人不用管她先回村去。
张家人本来就懒得管她，毫不怀疑地回了村。
而百里家这里，加急做了份亲子鉴定，送到警察局。有了这份证据，大年前夕，尘封十多年的失踪案，由两地警察合作再度开始调查。
……
离山村。
离过年越来越近，山里的年味越来越浓。
张家小院布置得喜气洋洋，院门外挂上一串串红灯笼，房间外贴上对联。接近中午，张家父子一个在里屋拿着平板玩游戏，一个在堂屋半躺着抽烟，张妈则在厨房忙活。
一盘盘菜上桌，父子俩终于没骨头似的坐到饭桌边。
“都快过大年了，张小云怎么还不回来，一点不把这个家当回事儿。”张大强看一眼空一角的饭桌，随口抱怨。
倒不是他多想张小云，只是随着张小云越来越出息，关照她的亲戚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人来问，让他觉得丢脸——
那些亲戚说不定觉得张小云出息了不回家，是看不起他们家，是他这个当爸的没把人管教好。
“就是，那没良心的，每次我打电话去问，她就说冬令营忙，请个假回家都不行啊？我看她就是不想回！”张妈附和地呸一声。
“爸妈，你们别这么说。”张小凌皱眉，翘起二郎腿，“我还指望着她给我在城里买房子呢！冬令营是要发钱的，她在那边久一点，拿回家的钱就多一点，你们可别瞎操心！”
搬进城里后，张小凌可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有这么个姐姐，自己有多占便宜。
吃好的住好的，还如愿转到了心仪的学校！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知道他姐姐是张小云后，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还想从他那里拿姐姐的签名呢！
虽然他看不出张小云到底哪儿好了，怎么就被那么多人喜欢，但不妨碍他心安理得享受张小云带来的好处。
他觉得，自己才不像爸妈那么傻，两个没脑子的老毕登，就知道看眼前，不知道思考长远利益。摊上这么对父母，真是他倒了大霉。
不像他，就算装也要装得对姐姐好点。
“好好好，儿子说得对，吃饭吃饭。”面对张小凌，张家父母立马笑得要多和蔼有多和蔼，忙着给他夹菜。
“对了，今天村里好像有点热闹，不知道出啥事儿了，你们去看了没？”张小凌吊儿郎当的问，他上午玩游戏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
“我忙活一上午，哪儿有那时间啊。儿子你想知道，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去你五哥家问问看。”张妈笑眯眯道。
“懒得走，直接群里问呗。”张大强打开手机，果然家族群里一上午都在讨论这事儿，说有警察来村里调查，说那些人像是刑警，可威风。
张大强刚开始还看得起劲儿，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机一个没拿稳，直接从他手里掉了出去。
“怎、怎么了？”刘娇跟着慌了。
张大强一时嘴唇都在发抖：“他们说、说……警察在、在鱼塘，就是村委会那儿的那个鱼塘里，挖出了两具尸骨……！”
刘娇瞬间愣住，眼睛瞪得快突出来。
“我靠，刺激啊！咱村死人了？”张小凌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兴奋得放下碗筷还想去看呢，没想到爸妈是那副反应，他狐疑地皱了皱眉，“爸妈，你们咋回事呢？不就是两具尸体，有那么吓人吗？”
“你、你先回房！给我回房等着！我和你妈有事儿商量！”没想到，一向溺爱儿子的张大强忽然暴怒，对张小凌怒吼出声。
张小凌愣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被吼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操起桌上的啤酒瓶就往张大强头上砸：“你吼你****！”
刘娇则是愣在原地自言自语：“没事儿，这么多年，查不出来，查不出来……”
“啪”一声。
啤酒瓶砸在张大强脑袋上，血液混合着玻璃渣四溅。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几位警察站在门口：“您好，请配合调查……”
第61章
屋里的三人同时僵住, 张大强是被玻璃瓶砸得一时站不稳，刘娇还在发抖，张小凌则是被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吓蒙了，他就是个窝里横。
门外的警察也被屋里的状况给搞懵了, 几秒后, 站在外围的村长终于反应过来, 招手喊张小凌：
“小凌你过来，没啥事儿，就是你爸妈要去警察局, 回答一些问题, 真没啥事儿，你一个小孩子, 别瞎想。”
“我……”张小凌环视一圈, 回想起父母刚才那慌张的样子, 他哪儿还能不明白？
他爸妈以前杀了人, 把尸体藏在鱼塘里，现在终于被发现了！杀人可是要坐牢, 不, 要死刑的！
“我、我我……”张小凌慌张地后退几步，连连摆手, “是、是我爸妈杀的人，是他们杀的！和我无关！警察叔叔你们不要抓我……”
“对对, 小凌他当时还没出生！”刘娇回过神来, 急忙挡在张小凌面前, “我跟你们走, 小凌他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亲戚急忙和村长一起，把张小凌招呼到一边。
等到父母被警察带走, 张小凌脑袋里还一片混乱，他知道父母不靠谱，可是没想到他们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他以后读书、工作是不是都要受影响？不，不止是他，还有张小云……张小云还能继续参加奥赛赚钱吗？他们在城里的房子是不是会被收回去？他、他是不是要回乡下读书？
张小凌猛地握住旁边亲戚的手：“我姐呢？你们有联系她吗？”
亲戚的表情一下变得尴尬：“小凌……你姐她，这事儿有点不太好说……”
“我姐怎么了？”张小凌情绪极不稳定，这时忽然爆发，“我、我要给她打电话，我……！”
他被周围的亲戚摁住。
“小凌你别激动，你听我们说好不好？”村长面色复杂，“你还小，我们是想瞒你的，但这情况，估计瞒也瞒不住。你姐她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你爸妈当年杀了一对男女，你姐是那两人的孩子。现在那家人亲戚找来了，报警查到了你爸妈这儿……”
“我不信，我不信！”张小凌怔怔摇头。
他耳边是其他村民的闲话：“我以前就觉得奇怪，张家媳妇儿也没怀啊！怎么就突然生出一个闺女儿！你们还说她只是不显怀，怎么会不显怀呢！”
“我就说，张大强家哪儿生得出那么水灵聪明的姑娘，你看张小凌那样就不像！”
“张大强和刘娇怎么下得去手啊！听说那两个小年轻被沉下水的时候还是活的！”
“那两人也是苦命，深山老林的糟了车祸，女的还早产快要生了，好不容易逃到咱村来，结果碰上张大强这两谋财害命的！”
“小云也苦啊，养大自己的父母竟然是杀父仇人，这要她怎么想？”
“小云那孩子心软……”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小云是心软，可是她那边的亲戚不心软啊！就算她想帮忙，那边的亲戚也不让！你想想，找了十多年的亲女儿，终于找到了，是你不得弄死那杀人犯？更何况，我听说小云那亲戚可有钱，我们村的那些高科技都是她们赞助的！说不定他们一生气，再不管我们村了！”
“那可不行！”离山村这半年吃到了科技的甜头，这下立马慌了。
“那就和张家划清界限啊！别想着帮他们说话！唉！至于小凌那孩子，可怜是可怜，我们也管不着！”
张小凌全身力气一点点卸去，他算是听明白了，他爸妈彻底完了，他家现在就是村里的公敌，他姐也不会再管他了……
他本来可以在城里过好日子，读想读的学校，被所有人羡慕，这下全毁了！
都是因为他爸妈！他们毁了他的一切！
他、他要他们去死！
……
新年，百里家城郊别墅。
新年的前一天，月城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雪，白茫茫的雪覆盖住庄园草坪。
日藜站在别墅走廊边，看着远处在雪地上奔跑的两个身影。
百里楠正带着张小云打雪仗。
两个身影忽远忽近，跑跑跳跳，最后一起瘫在雪上。日藜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柔和，又忽的轻叹一口气。
她答应到百里家过年，主要还是来陪陪张小云。
或者说，是百里云。
被认回百里家后，其他人还没说什么，百里云就主动提出要改名。
她想和过去划得一干二净。
这一件件的事……
如果说自己不是张家亲生的这件事，带给百里云的只是短暂的讶异与释然，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发展，则切实地刺激到她的心态。
养了自己十七年的父母竟然是仇人这种事，换谁都得痛苦迷茫一段时间，更别说百里云还那么小。
只能说，“好在”张家人对她没一点儿好，让她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从过去抽离。
但是离开过去，并不代表能够完完全全融入现在。
尽管百里云掩饰得很好，日藜依旧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问题，迷茫无助，又努力装得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日藜想找机会和她聊聊天，怕她被压力压垮。
晚饭后，几人在别墅顶楼烤着火炉看夕阳，等待晚上的焰火表演。
百里楠在和父母说话，百里云一点点挪到日藜这边。
天色已经渐渐黯淡，落日只剩一丝余晖。
日藜等了会儿，听见百里云低声说：
“姨姨说可以送我出国读书，或者单纯出去休息一段时间，她问我愿不愿意。”
出国，潜台词就是，放下手里的比赛，不管是奥赛，还是六月的高考都可以不在乎，让百里云彻底放下过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知道准备好迎接崭新的未来。
百里楠也有考虑到网上的舆论，张家出事后，百里家和日藜暂时将网上的消息压住了，但也只压得住这一会儿，百里云之后参加奥赛决赛、三诊或者高考，她改名的事瞒不住，网友顺着一挖就能挖到，百里楠怕网上的讨论声对百里云产生二次伤害。
“你怎么想的呢？”日藜问。
“我有点不知道。”百里云抱着膝盖，目光迷茫，“以前，我不努力学习的话，就好像一无是处，没人喜欢我，也没人在乎我，只有在学习上取得成绩，我这个人好像才是有价值的。”
“但现在有人愿意爱我，对我好……”
“这不好吗？”
“当然好！但是我、我觉得害怕，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比以前千倍百倍还要多的东西，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知道该不该出国，不知道……”百里云捂着脑袋。
“你以前那么努力学习，平时读书学习也好，下决心参加竞赛也好，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吗？”日藜笑。
“不、不是的！我自己也很喜欢……”百里云几乎立刻摇头，但她的语气又弱下去，“可是我现在不知道了……”
“既然喜欢，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日藜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现在不是更好吗？以前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还得考虑别的，还得想着什么自己的价值，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了，只用考虑着自己的喜好，没有任何顾虑地去做就是了。”
“你姨姨和外公外婆更在乎的，是你的心情，你的身体，他们怕你会被网上的声音影响到，那么你会吗？”
“不会。”百里云坚定地摇头，如果她害怕网上的舆论，她就不会那么坚定地改名。垂眸思考片刻，她的目光找回焦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姐姐。”
……
与此同时，日家。
今天是团圆夜，这时天已经黑了，日家偌大的别墅里却只有日青空、日落海和卫西元三人，餐桌上空了一个座位。
“妈妈还在忙吗？”日青空犹豫着想给日白鹭打电话，又怕打扰到她。
“嗯，她说晚点回来。”卫西元对日青空是一向的温柔，“青空，你妈妈最近工作压力大，我们家……也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是爸妈把我养大，我应该回报你们的呀。”日青空撑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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