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蒋佳伶吃疼地倒抽一口气,裴雪听到车祸的瞬间,把她捏得好疼,她抬头看裴雪,发现裴雪眼睛红透,咬住的下唇在轻轻发抖,像是支撑不住。
“陈熠驰的爸爸,因为车祸去世了?”裴雪说话的声音颤抖不已,不愿意相信陈熠驰和她经受了同样的丧父之痛。
江斯朗点头,原本连贯的调酒动作,也忘了进展到哪一步,干脆停了下来。
“他在美国经济被控管,很多人都被警告和他划清界限,之前很多称兄道弟的朋友,也纷纷和他断了联系,斯逸他们倒是一直和他联系,但是都是私下的,反正那段时间,他在美国挺孤立无援的。”
“另外,他还被限制了回国的自由,陈叔的葬礼他都没能回来。”
穷,不能压垮一个人,但一旦看不见前路的希望时,那种绝望足以把巨人压垮。
江斯朗看到裴雪默默流泪的模样,决定略去中间无数心酸的现实。
原本以为他轻飘飘的一句‘之前的朋友和陈熠驰断了联系’听起来是那么不疼不痒,只有亲身经历过的当事人才能感受到被朋友背叛的绝望。
可看裴雪的反应,却是实实在在听进了心里,就好像和陈熠驰一起经历过那段黑暗一样。
江斯朗不会哄人,但也不想看裴雪在这干流泪,安慰几句都已经过去了,陈熠驰现在不好好的嘛。
长那么高,那么壮,那么会赚钱,还那么会勾引别人老婆……不是。
“上次苏阳的生日会听说你也去了,那你注意到那些人看到陈熠驰回来的反应了吗?”
裴雪默默流着眼泪,太过心疼了,根本无法细细回想那一晚别人的反应,但印象里可以用无比震惊来概括。
江斯朗说:“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在美国和人合伙开公司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有他过得有多惨。”
断了金钱支援,断了最重要的人脉,要在异国他乡,孤军奋战,忍受着所有白眼和嘲笑,隐忍苦撑。
陈家的弃子,活下来就很好了。
“所以要说最意外的,是没人想到陈熠驰都那样了,还能翻身。”
-
江斯朗为趴在吧台哭个不停的裴雪调了杯玛格丽特。
半个小时前,蒋佳伶顶着哭红的鱼泡眼接韩杨的视频电话,他打球受了伤,现在人在医院包扎,让蒋佳伶去接他,结果视频一通,韩杨先被蒋佳伶像重感冒一样的哭音吓住,接着一看她的脸,反而着急想过来接人。
裴雪一个人留在酒吧喝酒,面前这杯浅黄色的鸡尾酒已经是短时间内的第三杯。
还是难过,江斯朗的话在大脑里不断重复:
‘你问为什么他在美国没能联系你,现在知道了吗,不是他不想,是不敢;当时他小叔给的压力很足,他在保护你,但凡他小叔知道他在国内最放不下的人是你。’
‘有麻烦的不是他,是你。’
‘那家伙应该憋得挺难受的,我听斯逸说,他喝醉酒都叫你的名字。’
裴雪心里空得难受,抬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斯朗,你有他在美国读书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我怎么会有他的照片。”江斯朗笑,“他照片又不招财,又不辟邪,存着干嘛,浪费内存。”
“那江斯朗,我还想再喝一杯,谢谢你。”
江斯朗看过去,裴雪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双手乖巧地收在怀里,模样是醉的,但不忘基础的礼貌。
“真把我当调酒师了。”江斯朗皱了皱眉,手机停在拨号页面,嫌吧台太吵,叫住旁边穿黑色制服的男生,“Peter,你帮她调,记Leo的账上。”
男生立马换了位置:“好的,boss。”
江斯朗回到办公室才按下拨号键,电话接通,陈熠驰那边吵闹得厉害,他们去的是专业的室内篮球场,没再屈居于韩杨那个后院球场。
“有事?”陈熠驰喘气声巨大。
“今天打球谁赢了啊。”
“你就问这个?你弟输了。”陈熠驰笑,“他球技比你还臭。”
“说得好像你能赢我,”江斯朗戴着耳机,不耐烦地解着衬衫的纽扣,“别说那么多,你赶快滚来接人,你老婆一个人在我的酒吧喝酒,目前半醉半醒。”
“你哪个酒吧?她怎么会一个人去?”
电话那边的杂音消了下去,只有男人跑动引起的风声。
“她和韩杨的老婆一起来的,韩杨不是受伤了吗。”江斯朗说,“担心什么,我让我的保镖离她一米守着她。”
“江斯朗,你自己看着她,其他人我不放心。”
“那不行,陈熠驰你知道吗,你老婆刚刚一直缠着我——”
“缠着你?她缠着你做什么?你离她远点江斯朗,我警告你!”
变得真快,醋王。
江斯朗冷笑着取下耳机,别说裴雪,他现在都想知道陈熠驰到底是怎么忍耐着不联系裴雪的。
吃个醋就够幼稚了,还吵得要命。
陈熠驰一脚油门飚过去花了二十分钟,这期间裴雪又灌了两杯鸡尾酒,不然大脑稍微有一点清醒的空挡,她就忍不住想,那段时间陈熠驰多难熬,多可怜,多孤单。
她没有切身经历,只是想象就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特别难过,同时她也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找各种办法接近陈熠驰,他都懒得搭理。
他不是本心就那么高傲看不起别人的人,是那些人,在他跌下深渊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大张旗鼓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因为大脑拼命想象那些画面的缘故,太活跃了,裴雪没怎么被酒精催眠,只是身体疲乏,看上去是半醉半醒,其实近乎于清醒,可惜注意力比较分散,像她就没留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从进门开始,就因为外表和气质受到各种瞩目,一路收获眼神追随的男人直奔吧台,停在裴雪身后,盯着她的背影没有开口。
正在帮其他客人调酒的Peter看到陈熠驰,立马加快了手里摇动的速度,陈熠驰用唇语点了杯威士忌,示意他放在裴雪旁边。
过了一会儿,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放在桌上,嗙的一下,引得裴雪抬起头看向身边。
深邃眼神,高挺鼻梁,看起来就很好亲的唇,是一位在夜店里遇到,绝对值得出手勾引一把的英俊男人。
哦,他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陈熠驰盯着她:“这么巧?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加到酒吧来了?”
裴雪慌了,转回身的时候没坐稳,差点从高脚凳上摔下去,被陈熠驰眼疾手快地抱住。
精神再是清醒,身体里的酒精还是起了反应,眼前的眩晕让她难以站稳,整个身子倚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腕,仰着头,努力看清他的模样。
“陈熠驰!”
裴雪原本是被抱在怀里,看清男人的瞬间反客为主,紧紧抱着陈熠驰的腰,下巴抵着男人的胸肌,哭肿的双眼眨巴眨巴,竟然又哭出眼泪来。
裴雪一哭,慌的人成了陈熠驰。
是他刚刚语气太过分了?还是他故意问加班那句话伤害到小渔了?或者,她来喝酒,本来就是有烦心事,他不关心已经不对了,还那么冷淡。
“我刚刚开玩笑的,小渔,我语气不该那么……”
“陈熠驰,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裴雪紧紧抱着他,“我知道你家里的事了,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找我,我都知道了。”
陈熠驰嗓音低沉:“江斯朗说的?”
“不重要,谁说的不重要。”裴雪摇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我知道,因为要是我经历那一切,别人知道就知道了,但是我绝对不想你知道。”
裴雪轻轻抽泣,“我不想你担心我,也不想你为我难过。”
陈熠驰抱着她的力度猛地收紧,裴雪被挤得有些难受,但没有推开男人,反而她很喜欢他这么需要她的感觉。
“小渔,不管再怎么难,我都能坚持,再多的问题,我都会去解决,但是如果你难过了,我没办法哄你,没办法安慰你,让你担心的话,很多事都没法去做了。”
“我知道,我都明白。”
陈熠驰一出现,刚刚那些可怕的想象,那些被人冷落的孤单,被人轻视的悲伤瞬间消失,都被面前这个鲜活的,有温度的男人打败了。
他有强大的内心,坚实的肩膀,他聪明,不服输,懂得隐忍。
那些事没有把他击垮,反而被他击败。
他是懂得隐忍,绝不低头,永远不会被击败的战神,她的陈熠驰。
“陈熠驰你啊,你就像一颗洋葱!”
裴雪想说的话太多,因为酒精而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又着急像告诉对方,于是变得紧张和急迫。
“不着急,慢慢说。”
陈熠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说完想说的话。
“我剥开你的心,每接近你一点,我都想哭,陈熠驰,我可能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
陈熠驰轻轻抚摸着裴雪的脸颊:“你很好,你特别好,你再好一点,我就配不上你了,小渔。”
他的语气太真诚了,裴雪被夸得脸红,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你在美国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我啊?你说你说,是不是很想!”
“当然想你,很想你。”
不是简单的询问,简直是逼着别人承认,恶霸裴裴野心极大,轻易满足不了:“没听见,再说一次。”
陈熠驰低头,捧起裴雪的脸颊,让她看着他。
“没有一天,我是不想你,不想见到你的,我爱你,我想你,想得抓心挠肝,想得睡不着觉,想见你,特别想见你。”
裴雪抓紧男人的衣摆,牢牢地拽着,像湍急的河流里,抓紧了路边的树枝一样,心里异常的安心。
她担心过两人分开这么多年,陈熠驰不是喜欢她,而是对于过去还有留念怎么办。
她也生气和遗憾,他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回来找她,两人要错过那么多年。
可是这一秒钟,这一瞬间,她才明白,真爱是有绝对容错的,不管错过多少次,但只要对上一次,就绝对不会分开。
八年前,她以为错过了,但兜兜转转,爱情从未走远,只是换了一个形式陪伴她。
那一张被胶带勉强贴合的照片,重归圆满,严丝合缝,崭新如初。
-
半小时后,黑色SUV停在裴雪小区门口。
裴雪松开安全带,扭捏地看回车里的男人。
“陈熠驰,那,我走了。”
“嗯,回去早点睡。”
真够好笑,因为她喝了酒,因为他还要开车,连离别吻都不敢给。
心跳怦然,在夜风中一路走回单元楼,裴雪的心也无法平静,电梯门上照出她粉红双颊,等电梯的半分钟时间里,她的嘴角一秒都没有耷下去,就那么开心。
回到家,裴雪的第一件事是跑去阳台,楼下,陈熠驰的车还没离开。
夜风轻轻扬起裴雪的长发,酒精带来的快乐和勇气还没完全消退,她把头发拨到耳后,拨通陈熠驰的电话。
今晚这么快乐了,不妨再告诉他一个秘密好了。
“陈熠驰。”
“嗯。”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手机信号,陈熠驰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温柔,裴雪有些喜欢这种叫他名字能有回应的感觉。
“陈熠驰,陈熠驰!”
“我在。”
“我想坦白一件事,为什么我那么不喜欢你和林远比较,为什么我那么介意,那么害怕。”
裴雪手压着栏杆,下巴压在胳膊上。
“我之前和你说,我高中时,从没有喜欢过林远,我有个暗恋的男生。”
“其实那个人就是你。”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只喜欢你,在你为了和林远竞争来追求我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车内,原本安静听着电话的男人脸色突变,心窒了一瞬,手里的手机差点拿不稳从手里摔落。
深深呼吸,裴雪的告白打得陈熠驰措手不及,慌乱不已。
手机传来的裴雪的声音像贴在耳边,那温柔甜美的嗓音,在陈熠驰心里激起千层浪。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高一的冬天,你帮我送毛衣外套那一次,哇,你真的特别冷,也不理人,明明那么难接近,但我就觉得,你这个人真好,你说那么多人上体育课,就你一个人注意到我妈妈在门口站着。”
“小渔。”陈熠驰喉头一紧,裴雪每一句话都给他心上一击重创。
他后悔又惊慌,但同时,内心深处又因为裴雪没喜欢过别人而极度喜悦,极度满足,想冲上去抱住她,狠狠地亲她,让她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的眼睛,说她爱他。
他的错误还有弥补和补偿的机会,他的心,他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渐渐地,那股无法言表的喜悦胜过一切。
“你别插话,听我说,现在是我的时间。”
现在是十七岁的裴雪向十八岁的陈熠驰告白的时间。
“后来我们传绯闻,你出来解释,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看不起我,只愿意和那些漂亮女生……”
裴雪看着车门打开,陈熠驰下了车,他靠着车门,视线直直朝她投来,被他看着的裴雪莫名地紧张,语速变得迟缓,甚至有放弃告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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