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还在犹豫的时候看到阿玛的筷子指向了另一只鹅腿,果然是自己猜想的那样,三阿哥自信一笑,抢在四爷之前胸有成竹地把另一只鹅腿放到了四爷面前。
四爷:……
年若瑶没有管父子俩之间的诡异互动,自顾自地用完膳退下,把地方给他们空出来。
三阿哥在圆明园待了五天,和四爷一起启程回京。
回到东院,二格格和六阿哥姐弟俩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抱住年若瑶不撒手,几天不见,年若瑶把两个孩子搂住亲个够才松开。
大黄围着三个人转圈,年若瑶蹲下身子撸了撸大黄的头,安排春玉和红泥去准备明日要带去年家的东西。
她的阿玛和额娘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在京城安定下来,在圆明园的时候四爷就说过了,这次回府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看望年家二老。
二格格鲜少出门,六阿哥是压根没出过门,坐上马车后姐弟俩欢呼雀跃,路过闹市的时候,年若瑶让马车停下,牵着一双儿女的手下去买了几串糖葫芦和其他零嘴儿。
二格格的眼神发光,指着这一条街道:“额娘,这些我都想要。”
六阿哥拽了拽年若瑶的手,眼巴巴看着身旁路过小孩手里的泥人。
在雍亲王府可吃不到这些路边摊和那么多新鲜小玩意儿,自己攒了那么多钱此时不花更待何时。年若瑶大手一挥,让张荣昌带着人分两路从头买到尾。
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马车上送,后面那辆专门放东西的马车已经堆满了,前面这辆马车也塞了不少,最后娘仨挤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得合不拢嘴。
年遐龄和年夫人知道女儿和两个外孙要来的消息,早早地等在门口。自从昨日知道女儿要回来的消息,年夫人激动地一夜未眠,见雍亲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过来,她的眼泪不自觉流下来。
“你念叨了那么久,这次窈窈真的来了。别哭了,还有两个孩子在跟前,吓坏了他们可不好。”年遐龄拍了拍夫人的肩膀,算是宽慰。
二格格和六阿哥是正统的皇室子孙,姓爱新觉罗,他们怠慢不得。
再次相见,年若瑶的心情无比复杂,站在年家二老面前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女儿了。
年遐龄和年夫人见到她,亦是红了眼眶。一别数年,纵是有书信往来,窈窈也是报喜不报忧。信里说的千好万好,都不如见一眼来得实在。
“阿玛,额娘。”身体的本能让年若瑶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就落下泪来。
二格格看着额娘,心里更加难过,额娘明明才从郭罗玛法这里离开,再次见到还是会掉眼泪。
如果郭罗玛法和郭罗妈妈能和他们住在一起就好了。
大街上人多眼杂,年家下人们帮着把东西抬进去,主子们去正厅叙话。
回到府上,年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堆得像山一样的东西,惊讶道:“这是?”
不待年若瑶解释,二格格就甜甜地喊了声,“郭罗玛法,郭罗妈妈。”
“这是额娘买来咱们一起吃的。”二格格眉眼弯弯,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虽说这是第一次相见,但是二格格打心里对年家人感到亲切。
年夫人看着和女儿小时候有七分相似的二格格,心都要化了,眼里心里只有二格格那句郭罗妈妈。
二格格旁边还站着小豆芽一样的六阿哥,跟着姐姐一起喊人,看向年家二老的目光有些好奇,怯生生地站在二格格身后。
年遐龄温和地注视着小外孙,和外孙女活泼外向的性子不同,六阿哥有些安静,模样也更像雍亲王。
不知道女儿这样体弱,生这两个孩子时有没有遭罪。这是窈窈的孩子,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年夫人一手搂一个还嫌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两个孩子揣在怀里。
二格格配合地靠在年夫人怀里,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面倒,把年夫人逗得眉开眼笑,越看二格格越喜欢,嘴甜的比窈窈小时候还招人疼。
“福嘉,那些吃的不能过夜,你带着弟弟去把买来的东西都拆开,记得给额娘留一串糖葫芦。”年若瑶笑眯眯地对女儿道。
额娘这是有话想对郭罗玛法和郭罗妈妈说,二格格利落地牵着六阿哥的手去隔壁厢房。
二格格才六岁的孩子都如此聪慧机敏,可见窈窈在雍亲王府的日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顺风顺水,她要考虑的和承担的只会更多。
年夫人慌忙垂下头,怕女儿看见自己眼里的泪花。
尽管年羹尧身边有觉罗氏耳提面命,还有年家二老时不时的写信告诫,年若瑶还是不放心。
这次西北用兵二哥立了大功,下次回京肯定会得万岁爷嘉奖,说不定官阶还要再往上升一升,这般荣耀已经快到了汉臣的极限。
年若瑶再次向阿玛和额娘确认,二哥这次立了大功后是何表现,有没有居功自傲。
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做到从二品巡抚的人,即便致仕了对时局的敏锐程度也远高于常人,见女儿似乎很在意老二那边的动静,年遐龄直接道:“我与你额娘年纪大了,就盼着子孙满堂,含饴弄孙。你两个兄长都远在外地上任,明日我便写信让你二哥把十岁以下的儿女都送来京城,就当替他们夫妇二人给我们尽孝了。”
第68章
一个月后,年羹尧的两儿一女被送到京城。见识到了自家阿玛的雷厉风行,年若瑶彻底放下心来,这下终于能安心筹备过个好年。
进了十一月,天气渐冷,寒风一吹就要头疼许久,年若瑶吩咐春玉给郭氏送两斤红罗炭。
即便四爷知道郭氏和自己越走越近,也没有单独给过郭氏任何赏赐,她没有宠爱也没有子嗣,只能依靠自己过日子。
郭氏对自己好,总得图点什么。
除了郭氏份例里的吃穿用度,年若瑶也会隔三差五送一些东西过去,冬天的炭火皮料,夏天的冰块和水果,郭氏的日子比生了阿哥的钮祜禄氏过得还滋润。
下了一场雪后,年若瑶拘着两个孩子尽量少出门,闲来无聊,二格格突发奇想要教六阿哥写大字。
年若瑶看着还没自己腿高的六阿哥,两岁半的孩子学写字有些天方夜谭,能乖乖坐在那儿一炷香的时间就算不错了。
反正六阿哥年纪小,坐不住了常嬷嬷就会把他抱走,年若瑶点头同意了二格格的想法。
月底的时候,六阿哥开始跟着二格格学写大字。五阿哥弘昼时不时会过来凑个热闹,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让东院更多了几分热闹和喜气。
南院,钮祜禄氏这儿更热闹,伺候她的宫女和太监穿着单衣跪在院子里。
今儿钮祜禄氏午睡时梦见有人打碎了屋子里的玉瓶,偏偏她醒来后不记得梦里的人是谁了。
钮祜禄氏怒气冲冲走到院子里,随便点了几个在干活人罚跪,这一通邪火撒得素荷都没反应过来。
这些下人平白无故遭受这罪,心里有苦说不出。
大冬天的他们穿的又单薄,身子骨差的,跪完这遭再生个病,基本就离死亡不远了。
主子一句话的事儿,他们就要赔上身家性命。
钮祜禄氏没有管跪在外面的奴才,回到屋子里她看着挂在正堂的佛像,神神叨叨道:“阿弥陀佛。”
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这让钮祜禄氏异常恐慌。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隐瞒自己求神拜佛,现在已经光明正大地把这些摆满了整个屋子,卑微又虔诚地跪在佛前祈求神佛垂怜庇佑。
看着窗外冻得嘴唇发紫的下人,素荷终是于心不忍,“格格,这屋子里闷得慌,咱们出去走一走吧。”
“好。”钮祜禄氏道。
大夫也常说,让自己多出去走动,把体内的郁气疏散出去。
穿过院子的时候,钮祜禄氏像是终于想起来院子里还有几个冻得半死的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都起来吧。”
几个人千恩万谢地起身,等钮祜禄氏和素荷走后忙不迭地回后罩房喝热茶暖身子。
寒冬天气池塘却没冻住,一早一晚都有专门的小太监负责把结了冰的地方捣碎运走。
钮祜禄氏上一次来这儿还是四阿哥弘历非要拉着她出来散散心,娘俩还在这里喂了锦鲤。
四阿哥忙于学业,这段时间都没来后院看望过自己,看着池塘里游得欢快的锦鲤,钮祜禄氏面露愁容。
什么时候她和四阿哥也能这样自在的生活?
素荷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来鱼食。钮祜禄氏终于有了笑意,“果然还是你做事最妥帖。”
一把鱼食撒下去,池塘里的锦鲤却毫无动静,对钮祜禄氏的投喂视而不见。
突然,一条金黄色的锦鲤一个甩尾,把鱼食越拍越远,钮祜禄氏猝不及防地被扬起的水花溅湿了袖口。
“格格您别气,这些畜生是不通人性的,奴才这就回去给您拿新的鱼食过来。”素荷连忙道。
钮祜禄氏心里再恼也知道这是在外面,她点点头,“快去快回。”
素荷匆匆离去。
没多久,钮祜禄氏听见周围有动静,她警惕地往前方望去。
听下人说园子里腊梅和山茶花开得正好,刘氏坐不住了缠着乌雅氏来赏花。
“乌雅姐姐,你快过来瞧瞧这里的景致。”今天刘氏穿了一身淡紫色旗装,比往常打扮地更素净清丽。
刘氏的身影猛地闯进钮祜禄氏的视线,记忆中那个爱穿紫色的身影和刘氏重叠在一起,钮祜禄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刘氏正对着远处的乌雅氏说笑,丝毫没注意到背后一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索绰罗氏!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还活着?”不知何时,钮祜禄氏已经贴在刘氏身后。
刘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钮祜禄氏。
“你说什么?”刘氏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提到了已经去世多年的索绰罗格格。
眼前的鬼魂竟然像活人一样,离得近了钮祜禄氏甚至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钮祜禄氏眼底的恨意再也遮掩不住。
趁刘氏不注意,钮祜禄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是来吓我的吗?”
刘氏被她死死掐住脖子,根本吐不出一个字。见刘氏不回答,钮祜禄氏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她尖叫着,几近癫狂道:“去死吧!你去死吧!”
……
众人都以为今年能过个好年的时候,张荣昌喘着粗气从外面跑进来,见几个小主子还在里间说笑,站在门口使眼色让春玉出来。
“怎么了?”春玉看他这模样,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刘格格出事了。”
春玉回头看了一眼,见侧福晋已经起身往门口来,颔首示意张荣昌去西厢房。
年若瑶让海嬷嬷看着几个孩子,她方才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张荣昌经常在前后院跑,消息也灵通。年节下能让他这样着急的,肯定不是小事。
“今儿在院子里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刘格格被钮祜禄格格推下水,幸好乌雅格格离两人不远,及时跳下去救了刘格格。”
“最后三个人,一个是被捆走的,两个是被抬走的。”
钮祜禄氏疯了一样见谁就要杀谁,只能让两个力气大的嬷嬷拿绳子把她捆了送回去。
钮祜禄氏经常吃药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众人第一反应就是钮祜禄氏得失心疯了。
糯米纸小像的事情,侧福晋并没有瞒着他们,春玉和张荣昌担忧地看向年若瑶。
“这年咱们还是照过,只是福晋那边有的忙了。”
年若瑶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钮祜禄氏的事自己早在四福晋跟前过了明路,这会子四福晋要查的是几位格格今日聚在园子里是偶然还是人为。
正院,四阿哥跪在地上任凭严嬷嬷和采薇怎么劝都不起来。
“嫡额娘,额娘她生病了,弘历想回去看看她。”
事发后,钮祜禄氏被禁足,虽说请了太医来诊治,但是被推下水的刘格格情况更严重,自然而然地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刘格格那儿。
钮祜禄氏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四阿哥担心有人趁机糊弄钮祜禄氏,他要尽快回到额娘身边调查这件事。
“弘历。”四福晋的语气不容拒绝,“这件事自有你阿玛和我处理,你回去吧。”
四阿哥垂首,额娘这病来的蹊跷,如今又把素无恩怨瓜葛的刘格格推下池塘,这中间定有古怪。
嫡额娘态度强硬不愿让自己插手,难道她知道什么隐情?
四阿哥应声退下,出了正院却没有直接回前院,而是拐去了乌雅格格的院子。
刘格格现在昏迷不醒,额娘又神志不清,唯一清醒且在场的就是乌雅格格。
他要去找乌雅格格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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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后,乌雅氏就被四福晋叫去问话了。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外面就传四阿哥求见。
“请四阿哥进来。”
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袍的小少年走进来,没等他开口,乌雅氏先放下茶盏,柔声道:“四阿哥别担心,等四爷晚些时候回来,我会如实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四爷。”
四阿哥在门口等了半晌,终于见到乌雅格格,之前他担忧乌雅格格和刘格格关系亲近,会在此事上添油加醋,此时听到她这句话终于放下心来。
原本准备好利诱的话根本不用说出口,四阿哥躬身道:“弘历叨扰了乌雅格格,改日定给您赔罪。”
是赔罪,不是道谢。
乌雅氏回味着四阿哥的话,半大的孩子已经有这样深的城府。
雍亲王府,对索绰罗氏的死心怀恐惧的不止钮祜禄氏一个人,曾经伺候过索绰罗氏的奴才一定对她的死印象深刻。
乌雅氏扬唇一笑,自己不争不抢蛰伏几年,甚至放下身段和刘氏这种蠢货结交,一步一步走得隐秘又谨慎。
她给了四阿哥一颗定心丸,四阿哥也给了她见四爷一面的机会,仅仅一个照面,她和四阿哥就做到了利益互换。
真聪明啊,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孩子。
第69章
正院,四爷一回来就被四福晋请过来。
“四阿哥去找乌雅格格了,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走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
苏培盛把打探到的事如实禀报给四爷,四福晋在一旁听着并未出声,四阿哥今年八岁,这个年纪在皇家已经不能当成小孩子看待。
“事发之后,妾身已经问过乌雅氏。”四福晋顿了顿,“爷可要再问一遍?”
四爷的眼神幽深,食指轻轻捻着右手的袖口,压平最后一丝褶皱后起身道:“我去看看。”
乌雅氏如愿等来了四爷,心神恍惚地看着四爷清俊的侧脸,上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四爷还是三年前。
四爷坐下,侍奉茶水的小丫鬟刚要上前,就被乌雅氏身边的如意一个眼神喝退。乌雅氏拿起茶壶亲自给四爷斟茶,纤纤玉手在四爷眼前晃了片刻,四爷垂眸,“白天的事情,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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