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舒舒拖长了声音,学着马车夫的样子,一手拽着万岁爷的黑亮辫子,一只手努力探到后面,想要拍万岁爷的臀部。
不过万岁爷的龙臀,舒舒怎么也够不着,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砰砰”地轻拍着万岁爷光溜溜的脑袋,还别说,这清脆的咚咚声很是响亮,连隔着好十几步远的宫女太监们,都能清晰地听见这声响,此刻他们一个个皆是缩头缩脑,巴不得能立即隐身。
舒舒简直是在印证“摸老虎屁股――寻着挨家伙”这句话,皇上这时候是万分肯定,舒舒是想要让他狠狠地凑她一顿,她才能安静下来,不再胡闹。
舒舒“驾驾”地手舞足蹈了一会儿,满脸的眉开眼笑,直到万岁爷侧过脸,墨黑如漆的眼眸幽幽地瞥视了她一眼她,冷冷淡淡地抛出一句:“还没闹够吗舒舒?”
不等舒舒回答,皇上继续说道:“你现在胡闹多久,待会在床榻上,朕就允许你‘胡闹’多久。”他的语气森然无比,后一个“胡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说罢,皇上的一只手掌带着一股情丝缱绻的暧昧意味,轻轻捏了下舒舒的屁股,并顺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逐渐往上缓缓抚摸。
舒舒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霎时颤抖了下,浑身酥酥麻麻起来,然后她毫无力气般伏在万岁爷坚实的肩膀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好像之前捣乱的不是她一样。
接下来的路途终于寂静无声,皇上背着舒舒,总算安安稳稳地到达了九洲清晏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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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朦胧的床帐内,许是下午歇了一觉的缘故,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舒舒的困意还不显,依然是活活泼泼的样子,跟个玩耍不够的小孩子似的。
她陡然侧过身子,看着躺在床榻外头的万岁爷,他直挺挺、安生生地平躺着,深邃的双眸已悄然阖上,清俊的面庞无波无澜,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舒舒娇媚的眼尾微微挑起,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像只调皮灵动的小狐狸,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几根粉白清透的指尖轻轻划过万岁爷的胸膛,接着逐渐往上移动,在倏忽间捏住了万岁爷高/挺的鼻梁。
见万岁爷虽然剑眉紧蹙,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也不理会舒舒的玩闹举动,这样的无视,让舒舒顿然觉得自己的行径很是幼稚没趣。
她挪动着身子,让自己紧紧贴在万岁爷身上,凑近他耳畔,软绵绵地抱怨撒娇道:“万岁爷,我睡不着啊,你不要睡,好不好?陪我说说话嘛……”
仍旧只有舒舒在自说自话,见此情景,舒舒气呼呼地哼了两声,随后她霍然翻身,整个人趴在万岁爷身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絮叨道:“哼,我就是不让你睡觉,我现在要压扁你,压……压……”
舒舒这时候就很是嫌弃自己轻飘飘的体重了,她使劲压了半天,底下的万岁爷还是一片“风平浪静”。想到这,舒舒眼波一转,两只手冷不丁地捧起万岁爷的脑袋,对准他的左右两边眼皮,对称似的“啾啾”亲吻了两下。
被“大石头”压迫的皇上总算有了一丝动静,他微微撩了撩眼皮,徐徐睁开一双深沉幽邃的眼眸,定定地盯着伏在他上方的舒舒。
见万岁爷睁开眼睛,无情的眼神中溢出一缕“你是不是想死”的杀意,舒舒一脸无辜地对着他笑了笑,语气万分的柔婉温顺:“万岁爷,我亲手制作了一盏河灯送给你哦,这盏河灯承载着了我对你的满满心意呢。”
“嗯,朕知道了,谢谢你亲手制作的河灯,明日再把河灯给朕。现在夜很深了,你乖,快睡吧。”皇上幽幽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的睡意。
闻言,舒舒猛地坐起身,推了推万岁爷沉重的身体,咋咋呼呼道:“不行不行,今天是中元节,我一定要在中元节把河灯送给你,这才有意义呢。”
“呜呜……”舒舒假假地哭嚎了好几声,接着说道:“现在估计来不及去取我做的河灯了,要不然我们将就着用别的河灯,随便去找个九州清晏的水岸边,放河灯祈福纳吉吧。”
说一千道一万,舒舒其实就不想睡觉,她想去放河灯,这可是她期待了很久的节目,她可是用时良久、辛辛苦苦制作了那么一盏小红帽河灯。
她期待着:在中元节的夜晚,乘船到福海,然后将亲自点燃的河灯放入碧波荡漾的福海中,在如水的月光下,进行祈福仪式,最后目送着满载对美好生活期盼的河灯,顺着流水从而飘向远方。
不过她满脑子的热血念头,猝然被万岁爷冷冰冰的话语浇灭:“朕不喜欢放河灯。”他顿了下,眉眼间清冷疏淡:“你放到水里飘的河灯,小部分会沉入到水底,大部分是由太监们打捞上来,然后扔掉。”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舒舒脆生生地问道,她眨巴着眼睛:“可是我们只要享受这美好的放河灯过程就可以了啊,我也知道祈福的意义不大,光靠一盏河灯能祈求什么愿望。”
“所以万岁爷,你就答应和我去放河灯放一会儿嘛!万岁爷,求求你了……”舒舒抱着万岁爷的胳膊撒娇卖痴着,柔柔的声音娇滴滴十足。
皇上俊逸的眉骨轻抬,眯眼盯着舒舒俏丽粉润的脸蛋,静默须臾后,他唇边漾起一抹冷然的微笑,薄唇缓缓掀动:“朕五岁那年,也亲手制作过一盏莲花河灯。”
“咦?”舒舒满脸纳闷地看了一眼万岁爷,呐呐地停下自己撒泼的行为,安安静静地听着万岁爷接下来的倾诉话语。
皇上俊美如画的眉眼间情绪极其冷冽,他淡漠无比地说道:“那盏河灯,我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制作好,是想送给佟额娘的。”
“然而在中元节那天,我并没有把莲花河灯送出去。也就在那一天,朕才知道,原来佟额娘不是朕的亲身母亲,我真正的额娘是那个身份卑贱低微、侍奉贵人主子的宫女。”
皇上淡然地说着这些透骨酸心的往事,他冷峻的面庞依旧是古井无波,仿佛五岁那年,他只是不小心知悉了一件平平淡淡的小事情。
“有人告诉朕,当时的德嫔,地位之所以能够一步步攀升,是因为她有强烈的狼子野心,利用自己的亲生孩子谋划前程,和佟贵妃暗中做了交易,从此在后宫青云直上、无人藐视。”
第113章 随珠弹雀
舒舒如春风般柔和的目光落在万岁爷黑沉如墨的冷峻面容上,只见他悒郁地抿着薄唇,清俊疏淡的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阴翳之色。
她见到的万岁爷永远是一副矜贵傲然、云淡风轻的模样,今晚的他向自己坦露出沉重的一段前尘影事,仿佛不再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舒舒不知道太后娘娘当时作出把孩子送出去的抉择,是不是要承受着剜心般的痛苦?但不管是不是,舒舒心里都由衷地感慨道:太后娘娘绝对不是甘心情愿的,没有一个母亲能忍心抛弃怀胎十月的孩子。
正如舒舒所想,她耳边传来万岁爷略微惆怅的叹息声:“朕总是安慰自己,皇额娘那时候一定是不愿意的,她当时确实没有资格抚养皇子。”
看着万岁爷黯然神伤的脸庞,舒舒正想着要如何宽慰他,就冷不防听到万岁爷含着一丝讥诮之意的嗤笑声,转眼他笑过之后,脸色又恢复成一副澹然端方的模样。
旋而,万岁爷继续说道:“你猜猜朕是怎么发现的?发现自己不是佟额娘的亲生孩子?”问舒舒这话时,他的语气隐隐中带了三分讽刺、三分冷漠,以及三分古怪。
舒舒默然凝视着万岁爷,看到在他的眼神中,暗藏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自嘲之色。舒舒怔了怔,无声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猜测不出来。
皇上莞尔一笑道:“其实佟额娘,自始至终对朕的态度从未改变过,但朕三岁的时候看不明白,待朕渐渐长大后,就自然而然明白了。”
此时,夜色浓重幽深,烛光影影绰绰,隔着一层层明黄色的赤龙祥云帷帐,云顶檀木梁柱上悬挂的数盏碧纱琉璃宫灯,静静地摇曳着盈然灿灿的焰火,却依然照亮不了寝殿内的一片昏沉暗晦。
皇上的眸光在朦胧昏黄的烛光中沉凝了下,淡淡地从映照在帷帐上的烛光上掠过,他勾唇笑了笑,笑意漠然得仿若高峰上缥缈的雾岚,让舒舒莫名地从心底里涌起一阵阵冰霜般的寒凉。
“那天也是个天气晴好的中元节,佟额娘派人去告知皇阿玛,说她突发头疾,请皇阿玛来承乾宫一趟。可皇阿玛急匆匆赶来之后,才发现佟额娘的身体是无恙的。突发头疾只是佟额娘的假托之词,因为这样皇阿玛才会赶来看她。”
“原来,佟额娘在宫内金水河的一处水阶旁,特意在河中布置了莲花灯蜿蜒漂流的美景,点燃灯火的莲花灯很美,就像天上璀璨的星辰一样,绚烂夺目。”
“这样的良辰美景,只有皇阿玛和佟额娘,相互依偎着一起观赏,宫女太监们都站得远远的,无人敢去打扰他们。但总有不会看眼色的人,去破坏这美好的情境。”
说到这里,皇上骤然坐起身,他伸出修长的手掌揉了揉舒舒的脑袋,看着她不自觉地轻咬着自己的粉润唇瓣,眨着乌黑灵动的大眼睛,像一只乖乖巧巧的小兔子。
他轻轻攥住舒舒莹白柔嫩的手,低声问道:“这次,你一定能猜测得出,不懂眼色的人是谁了吧?”
闻言,舒舒黛眉微微蹙了蹙,弱弱地点了点头,随即眷恋般地挽住万岁爷的胳膊,想要给予万岁爷更多的温暖。
皇上一手揽抱住舒舒,将她拥入自己怀中,冷冰冰的面庞亲昵地贴着舒舒软乎乎的脸颊,他冷峻的眉眼间旋而沾染了一丝温度,柔化了些他清冷的棱角。
但他深邃的眼眶里依旧透着冷漠无比的眸光,薄唇吐出的话语亦是不带任何感情:“是的,是朕的出现,破坏了他们温馨的场面。那天夜晚,是朕第二次看到佟额娘在她娇美的容颜上,露出毫无掩饰的厌憎表情。”
“有一次佟额娘在御花园,不小心踩到了雨后泥泞中爬行的蚯蚓,她当时看蚯蚓的眼神,和在中元节那夜看朕的眼神是一模一样。”
皇上顿了顿,轻轻嗤笑了一声,接着万分平静地说道:“在她眼里,朕和那只蚯蚓一样,是令人嫌憎的存在,是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存在。”
“不是的,不是的。”舒舒急急地摇了摇头,跪坐在万岁爷面前,展开两只胳膊紧紧地把万岁爷抱进自己怀里,她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背,声音柔和婉转:“我见到万岁爷的第一眼,你的俊美身姿就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
说到这,舒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有两抹殷然的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朵尖。旋而她定了定心神,霍然捧起万岁爷的脸,深情地凝视着他,满心满肺地恳切道:“在我眼里,你是那最崇高壮美的山峰,而我是仰赖在你身上的小花朵,只想时时刻刻地依贴着你、陪伴着你……”
“舒舒你……”皇上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这样惑动人心、充满情意的肺腑之言,他已经听过很多次,有后宫女子在床帐内撒娇似的贴心情话,更有那些大臣们把他比作成神仙美人般的吹捧赞颂。
可听着舒舒尤为真挚纯粹的剖白示爱,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好几下,只觉得眼前的舒舒,美好得恍若一汪澄净莹然的流水,透着无限动人的脉脉温情,静静地流淌到他内心最深处。
还有她轻柔灵澈的声音,亦是如那娟娟泉水般的美妙,沁人心扉,又如那甜如浸蜜的娇嫩花朵,散发着令人深深陶醉的馨香。
“胤G,你说的佟额娘已经逝去了,可能都已经化作一y黄土。如今的你,是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不必去介怀曾经她伤人的话语。”舒舒红着脸投进万岁爷的怀抱,柔声说着抚慰人心的话。
皇上情不自禁地扬起一缕惬心的笑容,他看着舒舒的目光温柔而专注,这一瞬,他的脑海里封存二十载有余的怆然画面,骤然破碎开来,瓦解成一屑屑的浮尘,随风飘逝。
“嗯,夜深了,睡吧。”皇上温言说道,拥着舒舒慢慢地躺下,舒舒这时候终于有了些许困意,她在万岁爷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轻拍背中,阖上自己的双眼,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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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明,只饱饱睡足了三个时辰的舒舒,先万岁爷一步醒来了,这还是舒舒第一次见到万岁爷的睡颜,他睡着的样子不似白日里的威严凛然,此刻的他看上去很是醇良温和。
舒舒窝在万岁爷怀里,仰起小脑袋,仔细听着他绵长轻浅的呼吸声,接着把目光落在他俊美清逸的面容上,白皙清透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游移到他的俊脸上。
舒舒不禁赞叹道:他的薄唇软软的,并不冰冷……他的鼻子挺直如峰……他的剑眉英气勃发,总之,万岁爷是完完全全地符合自己心上人的审美。
而万岁爷对她呢?她的相貌在万岁爷眼里是不是也是最美的,最令他心动不已的?舒舒晃了晃脑袋,难道她不是最美的,万岁爷就不喜欢她了吗?
舒舒瑰丽绝艳的面容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她皱了皱精致秀气的新月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好像她真的……真的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而已,她有出众的才情吗?呜没有!她有聪慧的头脑吗?呜呜也没有!
就如同白居易在《后宫词》里所感叹的“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有许许多多后宫女子在美丽的容貌未衰尽时,就没有了帝王的恩宠,只能哀怨地看着帝王去宠幸更美的娇花少女,自己则夜夜斜倚熏笼,独自坐到天明。
此时平躺在床榻上的万岁爷,轻轻抖动了下眼皮,他好像听到了自己身旁有人在哭泣,一抽一抽的啜泣声,听上去非常可怜的样子。
是舒舒在哭吗?
皇上遽然睁开双眼,映入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莹白脸庞,那双含情的美眸,此时此刻正泛着一层晶亮的薄薄泪花。
皇上紧抿着唇,心脏不由得收紧了下,他旋即坐起身,把舒舒拥入怀中,声音透着一丝冷冽:“怎么哭了?是谁让你难受了?”
话音刚落,皇上就拧紧眉心,这一天一夜,舒舒只和他待在一起,除了他,其他任何人都不敢触舒舒霉头,难道令舒舒难受哭泣的人,是他吗?
舒舒见万岁爷疑惑不解的表情,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停止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哭泣,然后她抬起手腕,用手背随意地摸去脸上流淌的泪珠子。
她看着万岁爷,带着一丝未褪干净的哭腔:“不是的万岁爷,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舒舒昨晚在睡前审视了下自己,原来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的不美好。
她没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也没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心,万岁爷对她那么好,给她新拟了一个如美玉般的封号“”,可是她居然自私自利,让万岁爷绝了后代子嗣。
“那为什么哭?放心,万事有朕给你撑腰。”皇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起天蚕丝寝衣的一角,替舒舒轻柔地擦拭去脸上的泪痕。
舒舒眨巴着红通通的大眼睛,把眼眶里又涌上来的泪水给憋回去,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默不作声地把脑袋埋入到万岁爷温热结实的胸膛上,霎时属于万岁爷清冽好闻的气息,大片大片地将她牢牢包围住,令舒舒惶然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静默中,皇上深邃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无奈,他索性伸出手臂,揽住舒舒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轻轻松松地捞到大腿上,随后顺着舒舒肩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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