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识趣的自己跳下了马车,上了御马去跟莫日根交谈,莫日根是个懂礼数的,赶紧翻身下马,带着护卫们半跪行礼。
“我的琪琪格长大了,更漂亮了。”
昭宁松开琪琪格,上下打量着她。
已经成了婚的琪琪格依旧娇艳如初升的太阳,绚烂夺目又不叫人眼晕,她的眼睛还是那般的清澈,可见虽然嫁了人,生活却还是无忧无虑。
琪琪格也在打量昭宁,却嘟着嘴道:“姐姐瘦了,肯定是在京城受苦了。”
顺治一直留心着这边的动静,听到琪琪格这话,不满的说道:“哪里瘦了,明明是长高了,你可别胡说啊!”
琪琪格这会儿完全不怕顺治了,竟是敢跟他呛声:“我才没胡说,分明就是瘦了,皇上说话不算数!”
顺治眼角一挑,就想继续跟琪琪格理论理论,却被昭宁一眼瞪了回去。
“皇上与台吉说话吧,我跟琪琪格回马车里去了,咱们快些继续走吧,阿贞都不知道带着人跑出去多远了,也没跟琪琪格碰到,别是迷了路,咱们还是快些去找找。”
孔四贞在马车里坐不住,带着侍卫先往前跑了,如今也不知人在哪里,叫昭宁有些担心。
“没事,跟着的人认识路,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叫人去找她,让她快些回来。”
顺治安慰了一句,然后看着昭宁和琪琪格进了马车,方才策马前行,跟莫日根一起往前面去了。
昭宁在马车里拉着琪琪格问起婚后的生活,琪琪格倒也不害臊,眉飞色舞的讲着莫日根被鄂缉尔教训的糗事,逗得昭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我一直担心你与莫日根没有感情,日子会过的不痛快,如今瞧着你这模样,便知道他是个好的,”
昭宁欣慰的说道,“他肯听哥哥的话,倒是叫我放心了许多。”
“哥哥现在跟额祈葛分了家,已经不住在一块儿啦,额祈葛心里只有阿古拉,从不管我,我也乐得轻松自在。”
阿古拉是绰尔济的小儿子,当初绰尔济正是为了给他留下爵位,才答应与昭宁断绝父女关系的。
本来这次木兰围猎顺治是不想叫绰尔济来给昭宁添堵的,可阿丽玛也来了,却又不好不让她见额祈葛。
好在昭宁不是以前的昭宁,对于绰尔济也并不在意,既是断了父女关系,那只当是个陌生人就好,她也是无所谓的。
御驾继续一路前行,出去寻孔四贞的侍卫回来回报说她已经先到了猎场,叫昭宁放下心来。
然而昭宁没想到的是,孔四贞不是自己跑进猎场的,而是被人给逮进去的。
孔四贞气鼓鼓的将刚解下来的网子用力摔在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蒙古男人身上,那男人却纹丝不动,仿佛是块坚硬的石头。
“公主恕罪,臣不知您的身份,所以才冒犯了。”额日敦巴日口中说着道歉的话,态度却是理直气壮。
孔四贞气结:“难道我不是公主,你就能随便说抢回来就抢回来了?”
额日敦巴日竟是点了点头:“我看上的姑娘,为什么不能带回来?”
孔四贞:……
这没开化的野蛮人,简直气死她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为了臭美换这一身蒙古衣裙,若是侍卫们再赶到的晚一些,她岂不是就要被这混蛋玩意给欺负了?
“阿贞,别跟这愣小子一般见识,他不是这个意思。”
巴林公主捂着嘴笑着,“他啊,以前没瞧上过别的姑娘,不懂得姑娘家的心思,若是吓到了你,你只管责罚。”
巴林公主,既固伦淑慧长公主,是太宗的第五女,是太后的亲闺女,曾许配给喀尔喀蒙古博尔济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尔哈。
后来索尔哈去世,她又嫁给蒙古巴林部辅国公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虽然后来封了固伦淑慧长公主,但是大家更喜欢叫她巴林公主。
巴林公主与额驸色布腾感情甚笃,对额日敦巴日这个小叔子也是从小带大的情分,虽然是弟弟,但其实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区别,故而玩笑时也不在意。
“阿图姐姐!”
孔四贞嗔怪的撒娇,“我又不是那些没成亲的姑娘,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若是叫人听去了,我――”
“听去了又如何?这儿是草原,可不是京城,没那么多礼教规矩!”
巴林公主将孔四贞拉到手边,“你那个额驸磨磨唧唧的,我不喜欢,可惜他没来,不然定要让他知道知道,这大好男儿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孔四贞偷偷的翻了个小白眼――
或许孙延龄算不得什么好男儿,但额日敦巴日这鲁莽的愣头青,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的。
谁家好男儿看上一个姑娘会二话不说直接绑回家啊,这不是土匪吗?!
“你有额驸了?”还跪在地上的额日敦巴日突然开口问道。
巴林公主笑道:“傻小子,你绑人家姑娘的时候,都不打听打听清楚的?幸而今儿是你阿贞姐姐胆子大,倒还能饶了你,若是来日碰到个性子弱的姑娘叫你吓坏了,你拿什么赔人家?”
额日敦巴日却道:“没有旁人了。”
孔四贞却只是推着巴林公主道:“阿图姐姐你就向着他吧,我才不听你的,等会儿我就去找皇嫂告状,非得好好治治这小子的臭毛病不可。”
“可别,要不你干脆拿鞭子抽他,叫他长长记性得了,”
巴林公主举手讨饶,“若是叫皇后娘娘知道了,定然要皇上替你出气的,你还不知道你皇上哥哥吗?就喜欢罚人抄书,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上次我进京的时候,鄂齐尔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他给皇后烤的肉,就叫他罚写了好多字,简直了!”
“这次鄂齐尔说什么都不肯跟我来这里,就是被他这皇上舅舅给吓到了,他自己都说,还不如挨顿打来的痛快!”
巴林公主是顺治嫡亲的姐姐,自然什么都敢说,她对着额日敦巴日努了努嘴,“这小子论读书还不如鄂齐尔呢,要是落在皇上手里,非得脱层皮不可。”
孔四贞心里还气着,但巴林公主这般维护额日敦巴日,她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只好顺势下了台阶:“算了,既然阿图姐姐帮他求情,那我就饶他一次,不过,小子,今后要是看到喜欢的姑娘,可不能直接抢回家,你得好好问问人家的意思才行。”
“还不快谢谢你阿贞姐姐。”
巴林公主松了口气,用脚踢了一下额日敦巴日,叫他赶紧起来。
额日敦巴日却盯着孔四贞看着,问道:“那要是我看上的姑娘已经嫁给别人的怎么办?也不能抢回家藏起来吗?”
孔四贞:……
她一点儿都没看错,这就是个混账东西!
“来人,将额日敦巴日押出去,赏他几桶凉水,叫他好好清醒清醒!”
孔四贞怒喝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已经愿意饶了他了,他竟还敢继续言语冒犯!
真当她是泥捏的菩萨,没脾气的?
也不打听打听,满京城谁不知道她孔四贞最不好惹?
今天她非得叫他知道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长幼尊卑!
……
御驾到了围场之后,自有先来的蒙古贵族和驻军统领相迎。
太后这一路颠簸的累了,说要先去休息休息,便没出来见人,而是直接被马车送到她的营帐中去了,顺治与几位蒙古王公说笑着一起进了御帐,昭宁并没有跟着,而是先叫人请了太医去瞧瞧太后,然后拉着琪琪格往御帐后面她的围帐走去。
刚进了围帐,还来不及坐下喝杯热茶,进宝就进来通传,说巴林公主的侍女过来求救,请皇后娘娘去小马场劝劝恭贞公主。
事涉两位公主,昭宁不敢耽搁,又带着人匆匆赶去,路上问那侍女,侍女也不知详情,只说是巴林部的小台吉额日敦巴日惹恼了恭贞公主,恭贞公主命人责罚,巴林公主劝不住,只能叫她来向昭宁求救。
“定是额日敦巴日又犯浑了,”
琪琪格幸灾乐祸的说道,“他这个人,仗着巴林公主宠他,天天到处惹是生非,还总跑来抢莫日根的好马,今日终于得罪了能治住他的人了!姐姐,等会你不要管他,叫阿贞姐姐好好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惦记我的好马!”
刚开始听说这个额日敦巴日能将孔四贞气成这样,昭宁还担心这会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可听琪琪格这么一说,却突然觉得,八成只是个顽皮的孩。
琪琪格说的很气,但实际上听下来他跟琪琪格的过节,只不过是几匹好马而已。
然而等昭宁到了马场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个“孩子”,貌似长得有点大。
额日敦巴日被孔四贞命人绑在柱子上,时不时的浇上几桶凉水。
如今正是盛夏,太阳高照晒得人发晕,这柱子附近没有任何遮挡物,即便是强壮如额日敦巴日,晒了一个时辰之后也有些蔫了,幸而孔四贞命人看着他,见他脸上水干了就浇上一桶,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晒迷糊了。
昭宁打量了几眼这位只有十五岁却生的人高马大的小台吉,见他眼神有些迷离,便说道:“这是什么样子,快把人放下来,有什么话,带进去当面说清楚。”
侍卫们立刻将额日敦巴日解了下来,晒得久了,他脚下有些发软,却还是甩开侍卫们的手,坚持自己站好。
“不用你管,公主罚我,我愿意承受,也受得住!”
额日敦巴日定定的看着昭宁嘴硬的说道。
“不可对皇后娘娘无礼!”进宝斥道。
额日敦巴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跪了下来,抚胸道:“臣博尔济吉特额日敦巴日给皇后娘娘请安。臣不识得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倒也没有想象中的不羁。
昭宁轻笑:“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起来吧。”
额日敦巴日刚要起身,就看到旁边的帐子突然被掀开,孔四贞当先走了出来,吓得他又跪了回去。
“皇嫂,你怎么把他放下来了?”
孔四贞先是跟琪琪格拥抱了一下,然后对着昭宁抱怨道,“他欺负我来着,你得帮我收拾他才对!”
“就算他有错,也没有你这么折腾人的,绑在大太阳底下浇冷水,亏你想的出来!”
昭宁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走吧,进去说清楚,若是他的错,我叫你皇上哥哥罚他,总行了吧?”
孔四贞瞪了一眼额日敦巴日,没再反对,巴林公主这才上前请安,却被昭宁扶住。
“五姐姐,阿贞调皮,让您受累了。”
昭宁客气道,“额娘和皇上一向偏疼她,满京城里就没有敢招惹她的,纵得她脾气大得很。”
巴林公主笑着说是额日敦巴日的错云云,但心里却明白,这是皇后护着孔四贞呢。
虽然一开始此事确实是额日敦巴日鲁莽,但毕竟也未曾真的伤到孔四贞,孔四贞骂几句哪怕是抽几鞭子,巴林公主都觉得没什么,是额日敦巴日活该。
可她将人捆在外面浇凉水,一晒就是一个多时辰,巴林公主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了。
额日敦巴日毕竟是巴林部的台吉,身份虽比不得孔四贞尊贵,但也是贵胄,不是奴仆,怎能如此折辱?
她劝了几句,孔四贞压根不理会,而看着额日敦巴日的又是孔四贞的侍卫,她指使不动,所以只能叫侍女去将昭宁请了来。
昭宁虽然将人放下来了,但这话说的也很明白,孔四贞得太后和皇上的偏疼,便是在京城里都无人敢招惹,怎么来了草原上反倒受了欺负?
所以就算孔四贞一时生气罚的过分了些,也是额日敦巴日有错在先,不能说孔四贞的不是。
巴林公主笑着引路,心里却很气昭宁护短,但这位皇后娘娘她更得罪不起,便是心里再不高兴,面上也还得附和恭维着。
几人走进帐子里坐下,孔四贞方才将发生了什么说出来。
原是她之前带着侍卫们先行一步,跑到离围场不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她本想在原地休息,等着御驾过来再一起进来,可正巧看到一头小鹿在林子里探头探脑,心中觉得可爱,便追了过去。
那小鹿虽然呆萌,却很是灵活,孔四贞又想抓活的,故而叫侍卫们分头包抄,想要将那小鹿困住。
可没想到出去的侍卫们还没来得及合围过来,那小鹿就突然被一支利箭射杀了。
孔四贞自是不乐意,瞧见有一队人骑马过来捡鹿,便上前理论,谁知那来人不但不觉得有错,还想当着孔四贞的面儿将那小鹿带走。
孔四贞一气之下,挥出鞭子卷住那首领的腿,将他从马上给拽了下来,二人缠斗在一起,那人虽然人高马大,但却不及孔四贞灵活,一时之间竟是难分胜负。
“皇嫂,你知道他有多无耻吗?他打不过我,竟然叫人用网子把我给困住了,就是狩猎时用来活捉猎物那种大网子!”
孔四贞现在说起还是气得很,“他把我掳到这里来,还说要,要我今后都跟着他过日子!这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皇嫂,你说我罚他罚错了吗?”
昭宁脸上的笑意已经全无,看向额日敦巴日的目光中带着冰碴。
她以为不过是言语冲突或者打闹罢了,却不想这小子竟然这般荒唐!
只是因为猎物起了冲突,就将一个姑娘掳回来,还想将她占为己有,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若非孔四贞的侍卫及时赶到,若这小子再坏心一点点,那孔四贞此时该是何等的处境,昭宁简直不敢想象。
“罚的好,我看就是罚的太轻了!”
昭宁怒道,“来人,赏他一顿鞭子,再将他用那网子捆到外面的柱子上去,让他好生知道知道被网住是什么滋味!”
侍卫们应了一声,立刻上前将额日敦巴日押了出去,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抽鞭子的声音。
巴林公主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急道:“不过是孩子们的玩闹,皇后娘娘这般兴师动众,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玩闹?五姐姐,今日若阿贞身边的侍卫没有及时赶到,你那弟弟是否还会只是同她玩闹,不会当真欺负了她去?”
昭宁冷冷的说道,“更何况,以他的年纪,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你叫他一句孩子,我可不敢说阿贞还是孩子!”
“这种事情怎么能假设?”
巴林公主听着外面的鞭子声不断,态度更是失了恭敬,“阿贞毕竟完好无损,便是闹到额娘和皇上面前,也不能说额日敦巴日欺负了阿贞!皇后娘娘处事如此偏颇,是觉得我巴林部好欺负吗?”
昭宁嗤笑一声:“五姐姐,别人叫你一句巴林公主,你真当自己是巴林部的公主了?额日敦巴日是你额驸的弟弟不假,可阿贞也是你的妹妹!自家妹妹差点被人欺侮了,你只一句完好无损便想轻轻揭过,是觉得皇室无人了吗?”
“你――不过是件小事,你又何至于咄咄逼人!”
巴林公主气的直喘,“便是要管教,也该叫我带回去管教,怎能当众让额日敦巴日受辱?你用捕兽网捆他,是想让所有人将他当成野兽牲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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