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不足之处不过是离着京城稍远了些,但依着目前大周的情况来看,无论是谁叛乱了,有那三十万大军在前头顶着也足够撑到北边的严将军赶来救驾。
很显然,想要强行将她赶下龙椅是行不通的。
“难怪那些老东西一个个都含糊其辞的没个明白态度!”太后这才恍然,脸色难看极了。
单子i:“……”合着搁这儿上蹿下跳的心思不老少,却连这么点东西都还看不透?
真真是蠢得够可以。
不过,“那些老东西”又都是谁?
“这么看来你的提议倒仿佛是唯一一个法子了,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落人话柄?”太后有些迟疑。
她想的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正义”之身行事,如此她才能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地垂帘听政,而不必担心会遭人非议。
可若是按照单子i的提议去做……好好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说死突然就死了,未必太过奇怪了些,将来只怕少不得要流言满天飞。
她是希望自己能够名垂青史的,可不想要这样的污点。
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的单子i无疑是幸运的,否则那白眼儿指不定要翻出眼眶了。
见她明明动了心思却又迟疑不定,脸上就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来,叹道:“若不这般又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局势已然完全被她掌控住了,咱们若想成事只能剑走偏锋。”
“无论那几十万大军再如何厉害,只要她一死,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这是唯一一个能避开正面交锋的法子,还不必急吼吼地将自个儿暴露出来引火烧身。便是一击不成,咱们也可以躲在暗处再寻良机。”
“至于母后说担心落人话柄……这其实根本无需在意,只要咱们行事小心些别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哪怕到时候当真少不了流言蜚语又如何呢?”
单子i嗤笑一声,冷酷的声音中饱含蛊惑的意味,“母后方才也说了,背地里关于父皇与众皇兄皇弟之死、甚至是我这条腿的传言都从未少过,可又何曾动摇了她的权势地位?甚至于根本都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说到底,手段如何并不重要,左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太后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犹豫、挣扎,但更多的却还是跃跃欲试的激动亢奋。
见状,许嬷嬷的心里当即就是咯噔一声,忙劝:“主子三思啊!这种事儿一旦败露可是要诛九族的!”
“这不比先前明刀明枪以卵击石来得隐蔽又可行性更强?”单子i一脸纳罕,看着她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些许狐疑之色,“先前你不劝,这会儿着急忙慌跳出来劝什么?”
“……”那是她不想劝吗?是劝不动啊!
许嬷嬷又急又慌,可猛然间对上太后充满疑虑的目光时,那颗心却是瞬间冻住了。
嘴巴动了动,却仿若瞬间得了失声症一般,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单子i默默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仿佛方才的话不过只是随口一说,接着看向太后,说道:“母后,这是咱们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子,倘若母后担心……那儿臣也别无他法了,只能劝母后死心认命。”
死心?认命?
不可能!
单若泱那样一个难以掌控的人坐在上头,她这个太后做得真可谓憋屈至极,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期待!
更何况这段时间亲眼看着单若泱高高在上权掌天下,她也着实眼热得很,一颗心已然不能再满足于先前的那点期待。
她想要的更多。
想到这儿,太后一咬牙,心一横,“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办!”
单子i面上一喜,迫不及待就与她展开了更为详细的商讨,冷不丁突然问道:“方才听母后的意思,似乎还有其他人对她不满?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回头儿臣去再试探试探,若能多拉拢些帮手便再好不过,否则咱们便是将此事办成了也没准儿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呢。”
太后丝毫没有隐瞒,还只赞他想得周到。
将那些名字一一记下之后,单子i并未再多逗留,起身道:“母后且稍安勿躁,过两日儿臣便将药送来,届时还得劳母后多费些心思,他日事成儿臣必定不会忘了母后的功劳,母后只等着享福罢。”
享福?她可不想享清福。
心怀鬼胎的太后暗暗笑了起来,面上却是一片慈爱的神色,“好好好,哀家就等着你孝敬了。”
回到自己府里之后,单子i直接就钻进了书房,将太后告知他的那些人名一一写了下来。
放下笔,却坐在那儿愣愣地出了神,看那神色,似乎正身处挣扎之中。
他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姐姐的命,不过他大可以将致命的毒药换成别的,譬如叫人暂且昏迷不醒,又或者身体虚弱……只要能将她从皇位上拉下来就好。
等他以摄政王的身份将大权掌控在手里,姐姐依旧会再无法逃离他的身边。
虽说与过去的预想有些出入,不过大体来说结果并不差什么。
总归他也不是非要当皇帝不可,只是想要那份令人不能反抗的权利罢了。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可是,他当真要那样干吗?
眼下姐姐已经对他反感厌憎至极,若他再做出那种事,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便再难修复了,只怕从此以后他在姐姐的心里就成了那不死不休的仇人。
那当真是他想要的吗?
不,他想要的是儿时的那份陪伴和感情,而不是一个憎恨到恨不得杀了他的姐姐。
“主子,您该用午膳了……”单子i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愣了愣,“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随即又低下头看了眼面前的名单。
蓦地,长叹一口气,重新拿出一张全新的纸,执笔写下一封信。
落下最后一笔,便连同方才那份名单一起塞进了信封里,“你去跑一趟,亲自送到皇上的手里。小心些,别叫任何人知晓。”
当将信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单若泱的眉梢便微微一挑,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拆开信看过之后便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萧南妤,叹了口气,“总算还不是真正无药可救。”
她早就将太后给盯死了,但凡在太后那儿发生的事就没什么是能躲得过她的耳目的,前脚单子i才走,后脚她便都知晓了。
眼下单子i信中所写内容与她所知晓的几乎无甚差别。
不得不说,她这心里头着实狠狠松了一口气。
若非实在逼不得已,她当真不想对单子i下死手。
所幸,他这也勉强算是迷途知返了吧?
“果然响鼓还需重锤敲。”萧南妤笑了笑,仔细看过信中内容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些,“逍遥王这个计划倒也可行,比起真正的聪明人,这等蠢人其实才更可怕些。”
聪明人至少知道审时度势衡量利弊,知道凡事三思而后行。
最重要的是思维逻辑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细心些谨慎些,要想提前做好防备布置好应对措施并不很难。
但像太后这样自以为很聪明的蠢人……思维逻辑根本就不能以常人来看待,甚至时常想一出是一出,冷不丁冒出点什么奇怪的想法指不定还真有些杀伤力。
先前放任不管不过是想用太后作为鱼饵钓一些不安分的鱼儿上来好一网打尽,经过三个月的时间,收获显然颇丰。
冷眼看着面前的那份名单,萧南妤思忖道:“虽说不安分,却也知道害怕,轻易不敢跟着太后上蹿下跳,再等下去基本上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如就按照逍遥王的计划,先将太后弄进圈套里处理了,余下的这些人再另寻由头逐一处理。反正大抵也没几个是真正纯白无瑕的,便哪怕是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看似很古板的礼部尚书,先前那也还是六皇子的拥趸呢。”
六皇子单子润当初是用什么法子来拉拢大臣的呢?美人计啊。
但凡是他的支持者,不敢说绝对吧,十有八/九也就是那种货色。
礼部尚书当初能跳着脚支持单子润,身上能干净到哪儿去?
要么是本性贪花好色,心甘情愿与单子润同流合污,要么是一时没遭得住诱惑,被单子润捏住了把柄。
联想到他家里的十来个娇妾,估摸着前者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连看起来正儿八经的礼部尚书都如此,其他人又能是什么纯白无瑕的主儿?
不说什么大错大非,身上多多少少总难免有些毛病,毕竟也都是凡世俗人,端只看上头的人怎么想罢了。
“若真想处置,小辫子随便抓抓不叫什么事儿。”
单若泱点点头,“成,本也只是想要个名单罢了,一次性全都处理的可能性不大。”
其中也不少还是在朝堂上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呢,一下子全拔除了难免会引起一些震荡,好歹得先找到能够替换之人才好行事。
“希望这回的恩科别叫人失望。”单若泱不禁叹息。
却说这日林黛玉又乘了马车前往薛宝钗的作坊,才走不多远便冷不丁被外头一阵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好奇之下掀起帘子一角悄悄望去,却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正伸长了脖子拼命想要往里头挤,一时听闻“中了中了”,这才恍然。
“今儿杏榜张贴出来了?”
“仿佛确是今日。”
林黛玉立时来了兴致,扬声叫马车停下,道:“去瞧瞧邯郸殷晟可在榜上。”
许是人太多实在难挤得很,隔了许久,才听外头侍卫回话。
“回长公主的话,榜首正是殷晟。”
“榜首?他竟是此届会元?”林黛玉着实惊到了,不过转瞬却又高兴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却跟明镜儿似的――此次科举可并不很“公正”。
在阅卷之前,一份名单便已经传到了众位考官的手里,但凡是在上面出现的名字,考出来的成绩再怎么好也不可能给他太好的名次。
而殷晟能够高中榜首,无疑证明他已经通过了皇上的暗中考核。
也就是说,此人大概率是表里如一的可用之人。
若不出意外的话,一甲三名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思及此,林黛玉不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公主这么高兴?”无忧笑盈盈地看着她。
那隐含试探的眼神令林黛玉顿时红了脸,咕哝道:“你可别跟皇上瞎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他可是我一眼先发现的人呢,证明我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对吧?”
无忧眉眼一弯,眼神宠溺地笑道:“何止是可以啊,简直太厉害了。有公主这样厉害的人物在旁边帮衬着,日后皇上的压力必定能小不少呢,公主可要快快长大才好啊。”
知晓她是哄自己,林黛玉的小脸儿愈发烫手了,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美滋滋的。
“好了好了,快走罢,已经耽误不少时候了。”
果不其然,等抵达之时都已经快临近午时了。
刚好到了饭点儿,薛宝钗便领着她去了饭堂。
饭堂的菜色并不多,拢共也就四样,两素一汤还有一道荤菜,是真真实实能看到肉的那种。
对于她们这样的出身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对于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沾上几回肉腥的平民百姓来说却无疑是莫大的惊喜,但看桌子旁吃得喷香那个劲儿就知晓了。
林黛玉索性也入乡随俗,弄了份饭菜便同薛宝钗一道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谁想才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呢,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姑娘?”
抬头一瞧,林黛玉一时间还有些发懵。
薛宝钗见状就笑了起来,“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她就是先前那个大姐啊。”
林黛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盯着对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愕然道:“真是那位大姐?变化也太大了些,简直判若两人了。”
初见那回,张氏不仅又黑又瘦,脸上也布满了伤痕,几乎可以说被打得面目全非。
而此时,她却面色红润脸颊饱满,看起来长了不少肉,甚至连肤色也白了些。
一双杏眼又黑又亮,与当初那一潭死水的状态实在相差甚远。
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精神气儿都不同了,也难怪林黛玉一眼压根儿没能认出来。
“看见你这副模样我便知无需多问什么了,想来这段时日过得是极为自在的。”说着,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快来坐下一起吃吧。”
端着饭菜的张氏从善如流,抿唇笑道:“何止是极为自在,那是这辈子都不曾过得这样好过。”
没有了葛大柱整天动不动拳脚相向,她和儿子两人也完全不必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活着。
加之手里有田有粮有银钱,她自己还有一份活计做着,实在无需为着日后的生计而感到焦虑,甚至于可以说过得相对很是宽裕。
巨大的精神压力没了,吃得好了睡得也香了,能不乐呵吗?
只恨前头那个昏君死得太晚,没能叫女皇陛下早些登基。
“对了,我还送小宝去学堂了!”提起这,张氏便笑得合不拢嘴,“小宝一直心心念念就想去读书,如今可算是叫他如了愿。”
林黛玉立即说道:“读书好,多读些书总是没有错的。小宝这样小的年纪就知道好学上进,将来必定是个可造之材,没准儿哪天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听她这般夸自己的儿子,张氏愈发开怀极了,笑着笑着又不禁湿了眼眶,“这一切都是托姑娘的福,姑娘对我们母子来说就是再生父母啊,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姑娘的这份恩情才好……”
林黛玉哪里受得了这个,忙不迭岔开话题,问道:“那个混账东西后面可曾去寻你的麻烦?”
怎么没寻呢?葛家损失那么大,葛大柱那性子怎能忍得了?
她才带着小宝在村里的老房子安了家,葛大柱便提着刀找上门了,扬言若不将田地和银子都还给他就要杀了他们母子。
所幸村里人帮衬着,寻个机会她便直接带着儿子去告了官,那葛大柱因此被抓挨了二十板子不说,还吃了半个月的牢饭,放出来之后就彻底老实了。
听着这一切,林黛玉止不住发笑,“果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不过你们母子两个一直住在那边也不是个事儿,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难保哪天他大半夜干出点什么事儿来。”
“姑娘不必担心,我早防着他呢,才安完家之后我便立马去村里抱了两只狗回来,如今都已经长大不少,凶得很呢。”顿了顿,张氏微微皱眉,说道:“不过我也的确是不大想住在那儿了,总觉着有些吓人。”
一听这话,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就纳罕了。
“怎么吓人了?”
既然说葛大柱彻底老实了下来,那应当不可能是说他了,那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是有那歹人欺负到孤儿寡母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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