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瑚哥儿的眼睛还没睁开,却是张口吐出几口池水在赦大老爷身上。
贾赦哪里会在意这几口脏水,看见瑚哥儿有动静,眼泪鼻涕都是抹在了瑚哥儿湿透了的衣裳上面。
“瑚哥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吓死了为父了!”
张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一脚踢开了贾赦,下人们终于寻到空隙,有条不紊的将小主子裹上了大衣裳,也抱上了温暖的手炉。
不够,还是不够,瑚哥儿的面色依旧苍白,嘴唇冻的发青,多少落水的孩童救上来都是好好的,都是之后寒气入体,小小的身子熬不住,这才去了的。
张夫人又是吩咐下人到厨房去提热水,要给瑚哥儿泡个热水澡,这才有空看向同样湿透了的墨香。
“墨香,你也快去换了湿衣裳罢,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来,以后,瑚哥儿的身边,还需要你呢”
墨香同样嘴唇发乌,却是又给老爷太太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拼命救了主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主子能记着这份忠心,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要是小主子去了,他们这些身边人,估计一个都跑不了。
所以,墨香才格外不能理解砚香的做法,当家太太这么厉害,难道他都没有想过后果么?
张夫人现在可没有空去处理砚香,太医终于来了,摸了摸瑚哥儿的脉搏。
“贵公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依老夫拙见,这救上来的时候虽是慢了些,好在这肚子里的水都吐了出来,安置的又妥当,只要好好休养便可!”
贾赦和张夫人齐齐长缓了一口气,贾赦亲自奉上厚厚的谢仪,才让管家送走了太医。
得让夫人好好安慰一下他那受伤的小心灵,赦大老爷觉得今天的事情冲击太大,他的小心灵有点承受不来。
可是还没到张夫人身边,就看见张夫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贾赦视线移到地上,张夫人的鞋已经被血浸透了。
原来张夫人这一段时间,全靠一股子气在支撑着,现在听得太医说瑚哥儿并无大碍之后,心里的那股子就散掉了,立刻察觉到肚子的不适。
朝着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丈夫虚弱一笑,张氏摸着剧烈疼痛的肚子道:“老爷,我怕是要生了。”
于是,刚把太医送走的贾赦,又跑回去请回了太医。
张氏离生产还有两月,因不知什么时候发动,产房早已准备妥当,也请好了稳婆,可是这边去找的时候,却有人来报,说是稳婆因家中小孙子病了,告了假回家照顾孙子去了。
因当时想着张夫人还有两个月才发动,自是允了假,可谁知出了这事。
见张夫人痛苦的表情,贾赦大发雷霆,“都是死人么,都立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稳婆”
任是贾赦思想单纯,此刻也不禁有些阴谋论了,将自己身边的小厮,也都派出去一个不留,“多去几个,去不同的地儿请稳婆,多带些银子,便是绑也要绑来贾家”
快手快脚的小厮自是去了,可是这生产之事,贾赦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清楚这些需要准备的事情。
还是张夫人的奶嬷嬷、张嬷嬷担心张氏站了出来,“我进屋子里陪着太太,红玉去拿干净的剪刀、细棉布,全部都用热水煮开送进来,绿柳别在这儿了,你去陪着瑚哥儿,可千万别被人再钻了空子,至于老爷”
张嬷嬷有些迟疑,老爷又帮不上忙,吩咐他事情说不定还拖后腿,但见贾赦带着期盼的眼睛望着她,“老爷就在外面等着,时不时跟太太说说话,好给太太鼓鼓劲儿”
贾赦像是得了圣旨一样,尽忠职守的守在窗户边上,一双眼还盯着院门,看着稳婆什么时候能进来。
血水都端了三盆出来,终于贾赦身边的石头请来了一位稳婆,“小的跑了三条街,稳婆都不是出门接生了,便是脱不开身,只有这个是腿摔坏了,小的想着这接生又用不上腿脚,就将其请来了”
张嬷嬷听见外面的动静,现在别说是个断了腿脚的稳婆,便是断了手的,不能接生的稳婆,也得让她来看一眼啊。
几个小丫鬟合力将这稳婆抬了进去,虽说这稳婆摔坏了腿脚,可是这接生的手艺却是没得说,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是早产罢”
张嬷嬷像是找到了活菩萨,忙将张夫人的情况说了,那稳婆神情严肃,摸了摸张夫人的肚子,“放心罢,你们府上都将我请来了,在我手上还没有出事儿的产妇呢”
不管里面张嬷嬷是怎样的感谢漫天的神佛,外面贾母和王夫人却是一并儿来了。
正院的动静这样大,到现在才来,也是奇了,张嬷嬷冷哼一声,并不出去,只在张夫人的身边给张夫人擦着额角的汗。
贾赦见贾母来了,方才离开窗边,道:“老太太怎么来了?”
贾赦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也是,瑚哥儿那边还在病着,张夫人这边还在生孩子,他心里能好过么。
贾母不知为何,心底有一丝心虚,并未接话,只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王夫人可不管这些,在一旁捂着嘴笑道:“老太太关心大嫂,来看看孙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看着院子里慌乱的景象,王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听见里面张夫人的惨叫声,这满意又变成了十分。
王夫人又开始说话了,不知为何,这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大,怕是张夫人在里面都能听清,“听说可怜的瑚哥儿掉进水里了,也不知怎样了?可怜见得,这么冷的天,救上来还有没有气啊!”
王夫人抹了一下鳄鱼的眼泪,又隔着窗户对里面的张氏喊道:“大嫂啊,你可要坚持住啊,即使没有稳婆,弟妹相信你也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小侄子的!”
贾赦的脸黑成锅底,旁边的贾母想到贾政,还是讪笑着开了口,对贾赦道:“老大,你别和老二家的一个妇人计较,她口无遮拦的,但是心不坏”
就这还心不坏,心都黑的跟碳似得,就差咒瑚哥儿和张夫人双双毙命了,反正经过这一遭,他也知道府里这些的人的嘴脸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瑚哥儿掉水里,张氏早产,府里养着的稳婆也外出了,出门去找稳婆,也一个个都不在。
听着里面一声更胜一声的惨叫,贾赦抿了抿嘴角,“这心是不是黑的,没有剖出来,我也看不出来,老太太,等张氏生了,咱们再说吧”
说罢,贾赦只呆呆的望着窗户边,像是想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张夫人。
张氏,你可不能有事,你有事,我和瑚哥儿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贾母让她再蹦Q一回,引领之前被她欺骗了!贾母那会子说自己一生那事,你们还记得嘛?
第68章 晋江独家首发
或许是贾赦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是石头请来的稳婆是真的有本事,等到晚霞散在屋檐上,众人的脸上都被一层金光蒙上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贾赦猛的直起身子,就想往产房里冲,可是在门口就被丫鬟们拦住了,贾母也训斥道:“老大,产房污秽,男人进不得!”
贾赦嗤笑一声,道:“我孩子的娘在里面,辛辛苦苦生我的孩子,有何污秽之处”说完大踏步就要进去,可是到了门口,还是被抱着婴儿的张嬷嬷拦住了。
张嬷嬷第一次正正经经的看着这个姑爷,眼中也露出了善意,姑爷总归是和贾府的其他人不一样的。
“老爷,太太说您的心意她领了,可是太太现在身子乏的紧,已经昏睡过去了,之前让老奴将二少爷抱给您看,老爷,您瞧,二少爷好看不”说着张嬷嬷侧了侧身子,将怀中的襁褓露出来。
襁褓中有一个奶娃娃,红着的脸像猴屁股一样,可是赦大老爷却怎么也看不够,见状张嬷嬷索性将孩子放在了贾赦的怀中。
手忙脚乱了一阵子,好歹赦大老爷以前也是有抱瑚哥儿经验的男人,终于婴儿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大老爷的怀中了。
想着瑚哥儿,怀中又有一个,贾赦大老爷心中激昂非常,“宗R中黍稷器,瑚琏也。他的名字就叫琏哥儿罢”
张嬷嬷虽然没读过书,也是知道这是说明瑚哥儿、琏哥儿是亲兄弟的意思呢。
笑眯眯的斜了一眼王夫人,张嬷嬷喜气盈盈的去给贾母请安,“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我们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呢”
贾母和王夫人二人均愣了一下,相视一眼,贾母方道:“老大家的果然好福气,没有稳婆竟然母子均安,该赏!”
张嬷嬷听了贾母这话不仅不谢赏,反而跪了下来,道:“我们太太起不来身,奴婢就都斗胆代太太说两句,我们太太不要老太太的赏,只希望老太太能替我们太太伸冤,瑚哥儿和太太,今个而可都是被人谋害的”
贾赦抱着琏哥儿听到此话,也忍不住过来了,道:“老太太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我都不知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瑚哥儿落水,张氏受刺激生产,结果还一个稳婆都找不着,你说这不是谋害这是什么?”
王夫人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贾母也道:“老大,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说这诺大的将军府里,谁敢陷害你们”
无论贾赦怎么说,贾母都道反正没有证据,都是贾赦的猜测而已,反倒是将贾赦气了个倒仰。
贾赦道:“在我的家里,我的夫人孩子被这样陷害了,难道我连查都不能查了不成?我都不知道,这竟是哪家的规矩”
贾母语重心长的道:“老大啊,不是规矩不规矩的事儿,你在这里胡乱猜测岂不是坏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圣人亲封的‘礼仪之家’的牌匾还在祠堂里供着呢!”
张嬷嬷见贾赦已毫无办法,这才上前“老奴本不应当插嘴,可是太太生产前已经抓到陷害我们瑚哥儿的小厮了,只要一审,结果自然明了”
贾赦一听还有证据,不顾贾母和王夫人难看的脸色,直接挥手道:“快将那人带上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害我的瑚哥儿!”
自是有人下去将那砚香带上来,一并带上来的还有砚香的家人。
这砚香眼睛咕噜噜的转,一眼就看到坐在主座的贾母,还有站在她身旁的王夫人,砚香神情轻松了些,上来便是喊冤。
贾母倒是秉公办理的模样,“主子落水,你好好的,有何冤屈之处?”
砚香口齿伶俐,说话清清楚楚,“小的当时并不在场啊,小的去厨房给瑚哥儿取板栗糕了,等回来一看,便见主子掉水里去了,当时便去禀明大太太,谁知大太太反而将小的抓起来,小的实在是不知犯了什么错处啊”
贾母神情愈发的放松,“老大啊,你媳妇怕是气急攻心,抓错了人罢,我瞧着这砚香聪明伶俐不像是会主子的奴才”
喜得砚香是连连磕头,“多谢老太太明鉴,多谢老太太明鉴,小的的确是冤枉的”
贾赦毫无办法,明明这人便是害了瑚哥儿之人,此刻却巧言令色,哄得老太太认其忠良,心中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冷着脸,贾赦道:“老太太,我是个浑人,无论他有一百种理由,护不住主子也就一个死字,莫说别的,只这一条,他也别活了”
说罢,贾赦不管地上跪着的砚香是怎样的神色,“来人,将这护不住主子的狗东西,拉出去打死为算”
在大房,自然是贾赦的话说了算,话音刚落,就有粗壮有力的仆役上前,抓了这砚香便要走。
贾赦还在继续说着,“他老子娘也别留了,卖到煤矿上,还有他妹妹,问问养马的瘸腿老王还要媳妇不,好歹也给我家的瑚哥儿挣两个药钱”
砚香一家子都哭起来,砚香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初说好了事成之后被卖掉,一家子脱籍,怎么现在一家子都要进了火坑。
砚香朝着贾赦死命的磕头,“大老爷,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看着贾赦并无动静,砚香挣扎着想去贾母的方向,“老太太、太太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贾赦并不看他,只定定的望着贾母说话,“你们都是冤枉的,难不成是我的瑚哥儿自己掉水里的不成,今天我就让那些敢害瑚哥儿的人看看,只要你们敢动手,无论有没有证据,都是一个死字,死了都是便宜的,一家子男的卖到煤矿,女的卖的淫窝,我看谁还敢害我的瑚哥儿!”
张嬷嬷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在心底给贾赦叫了一声好,现在该是她怀柔政策,咬出幕后主使了。
张嬷嬷走到砚香的妹妹身边,“瞧这小姑娘多水灵啊,可惜老王不是个疼媳妇儿的人,都打死几个老婆了,唉,小小年纪就被哥哥拖累了!”
砚香从小和这个妹妹感情就好,此刻听了张嬷嬷的话更是目赤眼红,“我妹妹是无辜的,求您放过她罢,她只是个孩子啊!”
孩子?你妹妹是孩子,难不成瑚哥儿就不是孩子了么?张嬷嬷想到虚弱的贾瑚,心底欲发狂,可是为了太太、小主子以后的安全还是忍住了。
“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说出谁指使你的,我便劝老爷放过你这一家子,便是你,也可以打上几板子出府,也不用担心会被谁事后找茬”
砚香定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制的看着贾母的方向,贾母此刻也在看着,见砚香如此作为,心底哪能不明白。
她不会害瑚哥儿,那么害瑚哥儿的只能是她身边的王夫人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自作自受罢。
贾母并不打算管此事,要是管了岂不是让老大认为,害瑚哥儿她也有一手,以后她毕竟是要跟老大过日子的。
张嬷嬷见砚香不说话,并不着急,道:“你背后的主子会不会保你,你还看不出来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好歹给你家里人留个活路”
王夫人见砚香面部松动,心中着急,插嘴道:“这样背主的奴才还留着干什么,脏了我们府上的地儿,还不快快拖出去”
王夫人管家几月,也收了不少人,此刻说话,倒也有人动作起来,可是这是在大房的正院,贾赦只是眼睛一转,“我看谁敢动!”,满院子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再没有一丝动作。
砚香见了此景反而苦笑出来,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是太太,不二太太,指使小人做的,提前给墨香下好泻药,我只要到时候将瑚哥儿往池子旁边引即可,后面的事自有其他人做,小的就不知道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向王夫人,没想到这个平常口齿伶俐的,颇受老太太喜爱的二太太竟然是这样的人,害了侄子,还要害嫂子一尸两命,真狠。
王夫人感受到异样的眼光,气急败坏,道:“老太太,这背主的奴才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可信啊,他是在胡乱攀扯,想让将军府内兄弟反目,老太太您可不要被这样的奴才给蒙蔽了啊”
贾母沉默了,王夫人没什么,要是这脏水泼到老二头上,老二读书人性子最是清高,定是受不了。
贾母终于看口了,“老大,老二家的说的有理,这背主的奴才不可信,别因为一件小事儿坏了你们兄弟间的情谊,把这个奴才拉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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