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两个给本少爷带回去!”那兄妹中的大哥说道。
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把华惟深看在眼里,上去就想拿人。
华惟深眸光一冷,只是出了单手,三两下就把离他最近的几个大汉撂倒了,只剩一个离得远的幸免于难,他也不敢再出手,这情况让那对想抢人的兄妹退了一步,有些忌惮了起来。
“大胆,你知不知道我们兄妹是谁?居然敢对我们的人出手?”
“滚!”华惟深只回了他们一个字。
“好,你有种,我曹开原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你给老子等着!”那名叫曹开原的大哥胡乱指着华惟深,知道这是个大麻烦,自己带的人不够,便拉着他妹妹转身就走。
两人离开时,还能听到那妹妹直向哥哥嚷嚷道:“哥!那男人真厉害,我要定了……”
对华惟深及小雪而言,这只是一个令人不喜的插曲,他们沿路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们明日就离开这里了。
当那两兄妹走得不见人影时,华惟深本也想离开,小雪却突然拉住了他,示意他看向一个暗巷。
华惟深看了过去,见到暗巷中伸出了一只手朝他们直挥,似乎是想让他们过去一趟。两人对视一眼,本能觉得这可能与方才离去的那对嚣张曹家兄妹有关,便一起走入了暗巷之中。
在暗巷里等着他们的,是一个几乎衣不蔽体的乞丐,破衣服露出来的部分,肋骨支支分明,瘦得不成人形,但一双眼睛却相当明亮。
那乞丐一看他们果然入巷,也不多废话便急急说道:“两位快点走吧!最好在今日就离开仁河县。方才那对兄妹是县太爷曹成金的儿女,一向霸道跋扈,在这镇上就是一霸,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两位今日打了他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罢休的!”
“我并不怕他们。”想不到这乞丐居然善意的来劝告,华惟深冷峻的态度微微收敛。
“不是的,他们没有那么简单……”那名乞丐一咬牙,脸色难看地问道:“军队你们也不怕吗?”
“军队?”华惟深眉头皱起来,区区一偏远县府知县的儿女,岂有能力指挥军队?
“唉,这位大爷你不知道,咱们仁河县的曹知县就是这里的王,谁都动不了他,他与广安千户所的虞千户很有交情,指使军队算什么?去年有商队来到我们仁河县,曹知县直接派军队灭了他们夺取财物,然后把事情推给山匪,还不是没有人追问。”
那乞丐有些急了。“大爷打倒的几个是曹公子的护卫,既然连他最倚重的护卫都打不过爷,估计曹家兄妹真会带兵来抓你们,大爷你快和这位姑娘离开吧!今天走应该还来得及!”
“那我们反倒不能走了。”小雪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有些打趣地看向华惟深。“看来,爷你又有得忙了。”
华惟深无奈地笑了笑,捏了下她滑嫩的脸蛋,要不是为了这妮子招蜂引蝶的体质,他怎么会连出游都还得替她赶苍蝇?
虽然说这一次他也成了别人的目标,但他既然没放在眼里,就不想承认有这回事。
那名乞丐呆呆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担心着自己的话不被他们相信,他拦下这两人苦口婆心说这番话,除了对曹家兄妹的乖戾看不过去,其实也是想赚一点赏银,但对方不信的话,他可就白费心机了。
华惟深相当上道的扔了一块银子给乞丐,说道:“你告诉我县衙在哪里。”
那名乞丐哪里看过这么多钱,连忙把银子放在口中一咬,还无法确定它的真假,结结巴巴地问道:“这银子……是真的?”
“你怀疑?”华惟深刻意反问。
“不不不,大爷是外地来的,拿出来的银两自然是真的,哪像本地的银子,缺斤少两的。”他连忙收起银子,但总觉得收之有愧,便朝着华惟深说道:“那个……大爷真的不走吗?县衙……县衙时常有军队的人出入,大爷你可别冒险,撞个正着就不好了。”
“那我们就更要去了。你说就是,不会出卖你的。”小雪插了句话,还对他微微一笑。或许是她的笑太有蛊惑性,乞丐先是一愣,最后还是把县衙的地点说了出来,然后朝两人行了个礼,抱着怀里的银子就匆匆跑离。
华惟深突然打了个响指,天枢及天权立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方才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朝着华惟深行礼,又消失不见。
华惟深这才带着小雪由暗巷出来,在百姓惊疑的目光下,先是到这镇上的酒楼吃了一顿当地特色菜,而后悠然自得地慢慢逛回了客栈。
他当然知道曹开原暗中派人盯着他们,但他并不介意,还怕对方跟不上,走的都是大路,回客栈时还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下。
此时天枢已经在客栈里等他们,见到主子们回房,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仁河县的城门,当地百姓只能入不能出,管制相当严格,更像是要封百姓的口,怕他们传递什么消息出去。同时县衙的确有许多军人出入,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应该是这个吧!”华惟深突然由怀里拿出几颗碎银子,往桌面上一扔。
小雪与天枢同时怔愣,瞪着银子看了半晌,天枢最后将银子拿起,摸了一会儿,才脸色难看地说道:“这银子是私铸银,成色不足一半,上面的纹路还是伪造的。”
“民间私铸银子不奇怪,但那乞丐不是说曹知县是这仁河县的王?他怎么能容许辖下百姓私铸成色如此差的银子?”
小雪苦苦思索,华惟深只是淡淡笑着也不打断她,突然她灵光一闪,眼睛睁得老大。“除非那私铸银两的,就是曹知县自己!”
“不愧我带你天南海北的开眼界,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华惟深因她的大惊小怪而失笑摇头。“早先在店铺买东西,找回的碎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之后我赏了那小乞丐一枚真银,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彷佛在这仁河县上有真银是件奇怪的事,所以我后来带你去酒楼用膳,以真银付帐,果然找回的又是假银。”
华惟深点了点桌面,那几块碎银跳动了一下。“看来在仁河县这个地界,流通的主要是假银啊!”
就这几点异样,他就想到了那么多?小雪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古怪,彷佛在怀疑他这聪明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而自己却只会吃苹果……
华惟深轻笑,又忍不住伸手摸了她可爱的脸蛋一把,她不知道自己发呆的模样,很诱人吗?“想想我本来是做什么的?怪事遇得多,见微知着也是正常。”
说的也是!锦衣卫专查刑部大理寺管不了的怪案!小雪在心里认同了一把,又安慰了自己反正不当锦衣卫只吃苹果又怎么了?
她眼珠儿滴溜溜的一转,突然想到,“那曹知县私铸假银要做什么?”
这次华惟深没有回答,反倒是天枢想通了,语气沉重地说道:“只怕他与卫所勾结了,要知道朝廷每年发给卫所的银两,都是足银的银锭,那广安千户所的虞千户只要拿出一半让曹知县做成假银,他们俩就可以二一添作五贪污另一半,再加上这仁河县地处封闭,俨然国中之国,百姓又管制得严,就算有一点假银流通出去,也不易引起怀疑,他们根本不怕此事泄露……”
然后那个曹成金和虞千户就赚翻了,要知道外界的人,可不是每一个都像华惟深及天枢这么厉害,看一看摸一摸就能辨别银子的真伪。
事情讨论到此约莫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天枢退下,华惟深与小雪回房就寝,各人该吃吃该睡睡,等着明日的大阵仗。
果然一大早客栈外就围满了士兵,不待他们进来抓人,华惟深一身气派的带着小雪由客栈中行出,冷冷的瞥了站在最前端耀武扬威的曹开原一眼。
“还不带路!”华惟深冷声道。
曹开原本能瑟缩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怕他做什么?但是想开口骂人,人家已经这么配合了,他再骂似乎有些不对,只能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将带来的一百名士兵整队,浩浩荡荡的像是迎着华惟深及小雪回了县衙。
抓华惟深及小雪原本就是曹开原的主意,知县曹成金是不知道的,当他在县衙大堂中看到儿子带着一队官兵回来,又不知去哪里为非作歹了,脸不由黑了一半。
“你这是做什么?”曹成金指着曹开原的脸便骂。
“爹啊!你不知道这人多么嚣张……”曹开原先将华惟深贬了一顿,又指向小雪。
“……像这样貌美的女子,自然是要献给爹的啊!所以儿子就派兵把人抓回来了。”
曹成金原本还没注意到华惟深两人,现在循着曹开原的话看向小雪,一对豆子眼不由亮了起来,整个人激动到发抖。
这女子何止貌美,简直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用任何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啊!
“好!好!你干得好!把这女子带到我房中!至于这个男的……”
曹成金话声未完,曹开原已经下流地接了话,“这男的,妹妹预订了呢!”
曹成金眉头微皱,原本不太认同,但看到华惟深玉树临风的气度、俊逸挺秀的外貌,当下觉得这男人让女儿收用了似乎也不辱没女儿,眉头很快便舒解开来。“女孩子家,叫她节制点……”
“是是是……”曹开原恭敬地答应,心中却是暗骂,忍不住多瞥了小雪一眼。可惜了这个美丽的女子,只希望他爹吃完肉,也能分点汤给他喝吧。
父子俩商量好了,曹成金大手一挥,就要让衙役来拿人,想不到华惟深在此时冷哼一声,大声说道:“仁河县知县曹成金,你该当何罪!”
平素坏事做多了,那曹成金被这么一喝,差点就跪下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子脸憋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与本官说话?”
华惟深懒得与他解释,直接扔出一块令牌,这是先帝赐他任意出入皇宫的令牌,上面有如朕亲临的字样,但他鲜少使用,因为他光靠脸就能在皇宫进出了,想不到竟在这个偏僻地方用上。
这会儿曹成金真给跪了,他看得出那块牌子不会是假的,还拉着儿子一起跪。“下……下官叩见陛下……”
磕了几个头之后,曹成金才哭丧着脸问道:“请问阁下是……”
“凤翔侯。”华惟深还好心地指了指小雪。“你觊觎的这个,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乐平公主。”
小雪配合的冷哼一声,抬起了下巴,但在华惟深看来一点都不骄傲,反而有种女儿家的娇憨,差点忍不住笑场,只能用手抹了抹脸,遮掩笑意。
凤翔侯卸下锦衣卫指挥使职务,而后尚了乐平公主,这轰动朝野的大事,曹成金即使位在这偏远小县依旧清清楚楚,他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究竟踢了什么铁板,自己的儿子带回来的,哪里是什么外地的俊男美女,明明就是地狱的黑白无常啊!
曹成金已然吓得脸色发白,而曹开原更是不堪惊吓,直接就昏了过去。
“下……下官知罪!下官不该觊觎公主美色,请公主责罚……”曹成金也是个人精,在这种情况下,还特地把罪名往轻了说。
“你放心,本侯不打算追究你不敬公主的罪责。”华惟深淡然这么一说,曹成金当下吐了一口大气,但他下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地狱第十八层。
“但是你勾结广安千户所虞千户,贪污官银私铸银钱之事,本侯可要追究到底!”华惟深冷声道。
曹成金惨白的脸直接变成青色,呼吸急促了起来,像是下一瞬就要脑卒中倒下似的。他整张脸不住的抽动着,难以置信地瞪着华惟深,好半晌他才喘过了这口气,但心里也凉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私铸银两贪污之事是怎么被挖出来的,不过事到如今是必死无疑,他总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曹成金把心一横,突然站了起来,狰狞着脸朝着华惟深说道:“凤翔侯与公主又如何?在仁河县,老子就是皇帝!你以为靠个破令牌就想吓唬老子?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来人啊!来人――”
他这会儿喊的可不只衙役,还有虞千户放在县衙里保护那些银子的士兵,然而任凭他叫破喉咙,外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曹成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当下抖得几乎要站不住。
华惟深还是那副世外高人的淡定模样,连目光都不想再给这猥琐的知县一个。这次倒是小雪好心地开了口,“你们这地界,山猪不少啊!而且够肥,膘够多,一只山猪解决几个人不成问题。你继续在这里喊来人也没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在山猪的撩牙下救出几个?”
曹成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他的手下又和山猪有什么关系了?他压抑着害怕,颤颤巍巍地跑了出去,却看到门外的广场上,一群山猪正在攻击自己的手下们,那气势简直摧枯拉朽,不只县衙的衙役,连原本曹开原带回来的一百名士兵,全部东倒西歪,哀鸿遍野。
而一只全身银色毛发的……狼?正好整以暇的静立一旁,毛发威风凛凛地飞扬着,像看戏一样,有士兵想偷空逃走的,还会被狼咬着拖回来。
“这……这怎么可能。”曹成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此时华惟深已经带着小雪走到他身后,毫不客气的在他已然极度脆弱的精神上,再补了一记。
“忘了说,本侯昨夜飞鸽传书重庆所魏指挥使,你的虞千户早在天还没亮就被拿下了,下一个应该就是你了。”
完了……全完了……曹成金当下觉得大限已到,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但华惟深已经懒得看他怎么了,只是搂着小雪,沿着甬道走出了这乌烟瘴气的府衙,观战的银狼可能觉得戏唱完了,也大摇大摆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小雪看了一场好戏,还颇为意犹未尽,抬头望着这朗朗晴空,当下觉得掩盖在这仁河县顶上的乌云,散了。
“嘻,这个案子可不小,看来爷回去又要花好一段时间写奏折了……”被自己的小娇妻打趣,华惟深还不能反抗,只得苦笑地轻捏了下她的俏鼻。
“你大哥真是好算计!好心同意我不当锦衣卫指挥使,还主动出钱让我们游山玩水。结果你看!加上这个曹什么玩意儿的知县,我们这一路至少解决了五个贪官,十一起刑案,还剿了两个山匪窝,偏生我还没什么巡抚之类的官位,白白替他做事,简直比当锦衣卫指挥使还累……”
“喔,对了,顺便在奏折里替我和大哥说一声,他要当舅舅了。”小雪出言补充。
“嗯,你大哥要当舅舅了……等一下!”华惟深难以置信地望向她,难得地失态了。
“你大哥要当舅舅?那不就是我要当爹了?”
“是啊!”小雪娇笑了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未来的爹爹,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你……”华惟深得深吸好几口气,才能稍稍平静下来,他心乱得都不知该先教训她,还是狠狠吻她。
他无奈地拉下她挂在他身上撒娇的双手,都当孕妇了还这般调皮,想来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淡了。“我没见你看大夫,你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
“我没看大夫啊!是银狼闻出来,它告诉我的。”小雪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肚子,理直气壮地道。
华惟深简直哭笑不得。“这样你就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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