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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家属院，沈开跃就不再说话，刘富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嘱咐，“连长你是不是连你住几排都没记住，来，这边，孩子们记住了，你们家呀，就在第三排第三个，看，就是这个了。”
他说着，推门而入。
院子里并没有雪，看得出来被清理的很干净，小院不大，东西两个配房，加上堂屋和西屋，除了堂屋大一些，里外间隔开，其余三个屋子都一般大。
南边两个小间，靠外面这个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堆木头。
莫名温馨。
沈家宝很兴奋，“爸，这就是我们家吗，我喜欢！”
周晓杨周晓柳也一脸高兴地左看右看。
苏星夜抱着沈月月，轻声和她说话，“月月，到家啦，你看你三个哥哥都喜欢这里，月月喜不喜欢？”
沈月月不说话，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看，苏星夜笑着摸摸她。
等一进堂屋，暖风扑面而来，苏星夜精喜而诧异，“有暖气吗？”
堂屋分里外间，外间像个客厅，北边靠墙一个五斗橱，南边一个长椅子，一个木头桌，没见着暖气啥的。
刘富摆手解释，“嫂子，是炕，咱们这太冷，条件太差，这家属院里住的孩子老人不少，盖房子的时候就整了地炕，从东配房烧过来的，一路通到西配房，不是特别暖和，反正比外面强些。”
苏星夜已经很知足了，她就怕冰天雪地的，墙都冻透了，孩子会感冒生病。
天已经擦黑了，一路走过来能闻到饭菜的香味，突然一声吹号响起来，然后是大喇叭的广播声。
刘富解释，“咱这边，饭点都会有广播，嫂子你们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
刘富就出去了。
苏星夜见孩子们适应一些了，就动手先把帽子给拿下来，沈开跃一边帮她，一边说，“今天累了，就别自己做饭了，我让人给送了饭，你们先吃，我得去前面看看。”
苏星夜刚想问怎么做饭呢，这倒是省事了，“吃了饭再去？”
沈开跃摇头，“你带着孩子们吃，我去食堂吃就行。”
苏星夜知道他有正事，也不多话，“行，你忙你的去。”
沈家宝听到这里，拉住沈开跃的手，“爸，你是不是去打抢，我也要去。”
他一说，周晓扬兄弟两个都亮着眼睛看过来。
沈开跃一笑，“天黑了，今天没发打了，等过几天爸爸带你们去看。”
几个孩子相视一眼，兴奋地握紧了小拳头。
吃饭的时候，少见的和谐。
三个男孩子兴致勃勃讨论打枪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充满期待。
苏星夜时不时插一句调节一下气氛，场面就更欢乐了。
不过到底是累了，等吃完饭，肚子被热乎乎的饭菜填满，几个孩子昏昏欲睡。
虽然车上睡得时间不短，可摇摇晃晃的，睡得半醒半梦，质量差得很，苏星夜一看，堂屋一个很大的炕床，得，也别分床了，先一起睡吧。
等脱了厚衣服钻进暖和的被窝，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就传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三个男孩子已经睡着了。
相反，离她最近的沈月月还睁着眼睛看她。
苏星夜躺下搂着她小小的身子，“月月怎么还不睡觉呀。”
她话音一落，沈月月就闭上了眼睛，只睫毛还在轻轻颤抖。
苏星夜笑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月月就又睁开眼睛。
“妈妈讲一个小兔子乖乖的故事，从前呀，有一个兔妈妈，她有三个兔宝宝，名字分别就红眼睛，长耳朵，和短尾巴，有一天呀……”
苏星夜声音舒缓，故事讲到一半，小女孩就睡着了。
小脸少见的红扑扑。
万籁俱静。
苏星夜却有些睡不着了。
几个男孩子性格不一，没什么好坏之分，只要好好教育，她相信都差不了，可小月月不一样。
她明明能听到的，可为什么不说话呢。
她和沈开跃聊起过，他说以前休假，带着孩子去大医院查过，没查出什么问题。
难道是声带有问题吗，还是心理有问题呢。
以后还得找机会再去好医院看看。
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苏星夜也慢慢睡着了。
深夜，沈开跃推门进来的时候，在门口愣了很久。
看着一张张睡脸，他呼吸都轻起来。
炕床上，孩子和她都是横着睡的。
孩子们从大到小，从里到外依次睡着，看得出来睡得很香甜。
他轻轻走进去，掖了掖老大晓扬的被子，把老二家宝漏出来的小腿盖好，把晓柳摊出来的小手放回被窝里，又看了看女儿微微弯起的嘴角。
最后看向她。
她身子朝着女儿侧着，一手轻轻握着女儿的手，另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
她解了发绳，浓黑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有几丝落在她白嫩的脸颊。
他来来回回看着孩子们和她，伸手摸了摸胸口。
暖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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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早晨，阳光透过木头窗户穿进来，苏星夜伸了个懒腰，清醒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懒腰伸到一半，她一惊，急忙朝外侧看过去。
没回来睡？
再看向被子，哦，回来了。
昨天她给他留的被子是散开的，今天他叠成了豆腐块。
屋里静悄悄的，孩子们还在睡。
看着洒落进来的阳光，再看看这间充满年代感的房间，苏星夜觉得恍如隔世。
原来她真的穿越了啊。
还成了四个孩子的妈。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上辈子的职业就是养孩子，也喜欢孩子。
苏星夜起身来到外间，就看到了长木桌上的字条。
‘搪瓷盆里我给打了饭，要是凉了你们热热吃，我中午回来’
沈开跃的字很有力量，一撇一捺板板正正。
苏星夜想了想，找了个小盒子，随手把字条放在里面。
桌上放了个白底牡丹花搪瓷盆，上面盖了个盖帘，沈开跃大概没想到他们会起那么晚，在盆里放了些热水，饭放在一个小盆里隔水温着。
水已经冷了，包子和米汤虽然还没凉透，也差不多了。
她伸头看了一下孩子们，见都还没醒，就出了屋门。
东配房里是做饭的地方，这以后就是厨房了，有个蜂窝煤炉子，沈开跃已经把炉子点起来了，正封着进气口，炉子上坐着烧水壶。
苏星夜刷好锅，米汤倒进去，放好锅篦子，把包子水煮蛋放上，开大炉子口，等它热起来，然后进了屋。
她刚进门，就听到晓柳喊妈妈。
苏星夜拉开帘子进屋，见两个小的都醒了 ，正小脑袋凑到一起，听见她进屋，齐齐睁着小眼睛看过来。
“哎呦，晓柳和月月都醒了，你们可比大哥二哥还棒呀，他们两个大懒虫还睡呢，来，妈妈给穿衣服。”
衣服一直在炕角放着，捂的热乎乎，两个小家伙很配合，几下就穿好了。
这时候，两个大的也醒了。
苏星夜正在给沈月月扎头发，见两个大的翻身趴着看她，笑他们。
“怎么，还等着妈妈给你们穿衣服啊？衣服在床角，自己穿。”
周晓扬以前在家里基本没人管状态，自己穿衣服倒是会，听到苏星夜这么说，自己乖乖坐起来穿。
沈家宝嘟囔，“才不是妈妈，后妈，我让我爸给我穿。”
苏星夜哼笑，“后妈也是妈，是妈就能管你，你爸去部队了，没法给你穿，这么大了还让人穿衣服，丢不丢。”
“奶奶说了，我是宝贝蛋，就得有人伺候我。”沈家宝振振有词。
苏星夜手腕翻飞，不一会就给沈月月两边编了两个小辫子，用小花绳给绑好，转过身给她整理前面的头发，闻言给了沈家宝一个白眼。
“从今天开始，宝贝蛋就是你们妹妹了，你们三个当哥的，要照顾妹妹，当然了，你们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不过呢，晓扬家宝是大哥二哥，小小男子汉，穿衣服这样的事情，自己就能完成。”
她搬出沈开跃，“你们看爸爸，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被子叠的多板正。”
一句话把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住了，沈家宝也不反驳了，比着周晓扬穿好衣服，几个孩子凑在沈开跃的被子旁边看。
周晓扬眼中闪过惊讶，“妈妈，这个被子是硬的吗？”
这个孩子，总是很敏锐，小脑袋转的很快。
苏星夜笑着鼓励他，“你摸摸呢？”
周晓扬伸手碰了碰，“软的。”
沈家宝也摸了摸，一脸自豪，“我爸真厉害。”
苏星夜现在床边看他们，“是吧，来，咱们把你们的被子叠起来，看看能不能叠的和爸爸的一样。”
几个小家伙立马就行动起来。
当然是叠不到那么好的。
“因为你们还小，没那么多力气，所以叠的不如爸爸的好，只要好好吃饭，越来越有力气，就能叠的比爸爸的还好，走吧，洗脸吃饭去。”
听到吃饭，几个孩子也不纠结了，立马下炕洗脸去。
其他几个都很配合，苏星夜见沈家宝仰着脸一副大爷样，忍俊不禁，“你这是等啥呢？”
沈家宝看她，“给我擦脸。”
美得你。
“擦脸这待遇，只有你妹妹有，你看你弟都自己洗脸，还给你擦脸呢，自己认真洗，洗不干净我们先吃饭，也不等你。”
一听到这，沈家宝看看左右两个都在擦脸了，顾不得反驳什么，赶紧三两赶上进度，这才开始吃饭。
一锅米汤热乎乎的，一人一碗，包子是黄面白菜，里面有些肉渣，不多，可也香的很。
煮鸡蛋就是一种奢侈品了。
沈家宝见苏星夜在喂沈月月喝米汤，三两下吃了自己的鸡蛋。
然后伸手就把盘子里剩下的两个鸡蛋拿走了。
“我的！”他大声喊。
苏星夜看他，“你的吃完了，这是弟弟妹妹的。”
沈家宝看看沈月月，又看看周晓柳，“赔钱货，拖油瓶，鸡蛋不给你们吃。”
苏星夜直接气笑了，她敢肯定，有谁给小家伙说什么了，不然他知道什么是拖油瓶呢。
“沈家宝，你们四个，鸡蛋一人一个，你的已经吃完了，如果还饿，就吃包子，鸡蛋放下。”
沈家宝做了个鬼脸，“不给！”
“想挨揍是不是？”苏星夜板脸。
沈家宝看她一眼，猛地站起来窜到院子里，用他尖嫩的小嗓音扬头大喊，“后妈打人啦，后妈打人啦！”
第9章 熊孩子得治
家属院第五排，有个小卖部，格局比正常的小院小得多，里面东西不多，就是常用的油盐酱醋，此刻，八九个妇女正围坐在一起，埋头干活。
“哎呦喂，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就那个小沈，二连长，他不是回家接老娘孩子，结果老娘没了。”
“老娘没了，那孩子咋整，他给谁了？”
“哪有，他找了个媳妇，那小媳妇带着俩孩子，这一共四个孩子，都住进来了。”
“那不挺好的，有个能照顾孩子的。”
“啥好吧，黑心后妈，我就住他们后面，小沈的孩子，一大早就在那儿喊，后妈打人啦，后妈打人啦，哎呦喂，真让人心疼。”
说到这里，在座的几个妇女才抬起头来。
说起刘副团长，那是人人敬佩，可这刘副团长的老娘，即使是家属院里年纪最大的，风评也不怎么样。这大娘没事就爱议论别人的家长里短，很多都是有的没的，大家听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结果这话出来，大家就惊讶了。
“哎呦，真的啊？”
见大家都看着她，刘大娘抖了抖腿，撇嘴，“那还能有假，我那时候正给我哪不省心的小孙女喂麦乳精，听的真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扫了一下人群，问其中里面一个，“志国家的，二连长就挨着你们，早晨的时候，你听到了吗？”
刘秀美正专心纳鞋底，冷不丁被提问，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见大家都看着她，忙忙又低下头，想了想，“听到了。”
刘大娘就扬头，“咋，还以为我说谎呐，看，秀美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她都听到了。”
刘秀美看了眼刘大娘，张了张嘴，小声加了一路，“我，我没听到打人的声音。”
“打人能让你听到？”刘大娘嗐一声，“你们都是小年轻的，不知道这后娘使起坏来，可有的是法子。”
她张嘴就是几个后娘把男人前头孩子害死的故事。
她刚说完，就看到了脸有些沉的后勤部长媳妇。
忙不迭补充了一句，“二梅，我可不是说你啊，咱谁不知道，你把韩实那俩孩子，当亲生的疼。”
见蒋二梅笑笑没说话，她心里撇嘴，可不是当亲生的疼吗，自己又不能生，她想着，眼睛又扫了扫刘秀美，转了下眼睛。
随后逮着苏星夜，开始数落后娘的不好。
大家都是军人家属，虽然有的大字不识几个，可到底不是那些个长舌妇，虽然刘大娘说得真真的，也没一股脑跟着骂人。
政委媳妇王凤见刘大娘说个不停，直接打断她，“这二连长昨天刚来，家里东西肯定没那么齐全，肯定得来供销社买点东西，这人啊，是好是坏，面上就能看个差不离，等她来了，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对啊，说不定等会她就来了。”
“对对对，凤姐说的对，咱们看看。”
刘大娘见政委媳妇三言两句就让大家信服了，一阵发急，“哎哎哎，你们不信我咋滴，行，那咱们就等着看看。”
政委媳妇对着窗户穿根线，利索打了个结，继续改衣服，笑着和她说，“大娘，不是我们不信你，这不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吗，他们那帮子大老粗不是天天说，眼见为实什么的。”
啥从实际出发啊，刘大娘就纳了闷了，以前在农村，她往那村口一坐，不管说啥大家都信，她儿子可是副团长，那还了得，这咋进了部队，谁谁都不信她了呢。
行，她就等着看看，那后妈能有啥好的。
苏星夜不知道她已经成了话题中心，她不急不慢和沈家宝耗着。
小家伙经过一哭二闹三打滚，此刻在小凳子上对墙坐着，时不时狠狠抽搭几下。
一旁周晓扬和周晓柳都吃完饭，在看小人书，只有沈月月还在吃，她吃得很慢，几乎吃一口看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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