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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买下了最后两串打折的茉莉花手环，给黎粲递了过去。
黎粲只要了一串。
“两只手都戴也太土了。”
她把手上的东西都连着包装袋先放到了地上，自顾自在自己的左手腕上戴上了一串。
早上新鲜摘下的茉莉花，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点不那么清新了，但是黎粲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依旧半点嫌弃也没有。
清淡的茉莉花香，慢慢萦绕在两人鼻尖。
剩下的一个还在邵轻宴手上。
“你不戴吗？”黎粲边闻着茉莉花的香气，边很自然地问他。
邵轻宴看了看她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花串，脚边地上放着他刚刚去买花时放下的玩具。
他垂眸，学着黎粲的样子，把茉莉花串往手腕上绕。
只是这花串本就是适合女孩子戴的，他的手腕比女孩子要粗，所以戴的时候有点费劲。
黎粲看了他两秒，见他手指比划着长度，仿佛戴一个手串都要计算到底卡在哪个位置好，最后实在看不过去，走过去直接接过了他手里的花串，帮他按照最合适的位置扣好了。
她抬眼，打算借此奚落一阵邵轻宴。
但是，当她轻微仰起脑袋，看见邵轻宴近在咫尺的目光也刚好低垂下来的时候，她滚到嘴边的话，突然又好像有点说不出口了。
这大概是jsg黎粲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邵轻宴。
她看见他干净的眼睫，总是写满沉默却又黑白分明的瞳孔，锋利的眉峰，挺翘的鼻梁……所有她记忆中属于邵轻宴该有的样子，全部都更加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张很适合一见钟情的脸。
她不禁暗地里想。
真的不怪那么多的人第一眼见到他，就会想要他的微信。
她定定地看着邵轻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她觉得自己总是抬着头的脖子有点疼，她才把头低下，后退了两步。
奚落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黎粲朝外面的大马路上张望一眼，家里的司机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商场门前。
她给邵轻宴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很懂地俯身帮她把东西又给提起来，给她送上了车。
夜晚十点多的云城街头，迈巴赫汇入车流。
邵轻宴也转身骑上自己的车，随着凉风灌进衣袖。
—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还亮着灯。
邵沁芳坐在桌边上，正在出神，听见邵轻宴回来的动静，她恍惚了一下，立马回头。
“回来了。”她说。
“嗯。”
邵轻宴走进房间，先把书包放下。
然后才走出来，看着桌面上摆的一碗红豆汤。
“我晚上突然想吃，就做了，给你留了一碗。”
“好。”
邵轻宴安静坐下，开始喝汤。
邵沁芳自然而然地看见他手腕上那串茉莉花手环。
她眼眸顿了下，一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花眼。
确认了不是之后，她问：“轻宴，你今晚是跟女孩子出去了？”
邵轻宴抬起头来，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上还没摘的手串。
“嗯。”他并没有否认。
“哦。”
他都承认了，邵沁芳倒也没什么好再问的。
从小到大，邵轻宴都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她自从生了他之后身体虚弱，就不好再干重活，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帮着她做家务，做零零碎碎的东西挣钱了。
他的学习，从来不需要她的操心，同时他的私人生活，她知道，她也不需要太多过问。
头顶的白炽灯光，是前几天刚换的，邵沁芳揉了揉有些泛红酸痛的眼睛，开始重新斟酌起今晚的事，究竟要怎么告诉邵轻宴。
她一边看着邵轻宴继续喝汤，一边尝试着开口，说：“轻宴，晚上他又来过了……”
邵轻宴喝汤的手顿住，复又抬起头来。
邵沁芳好像有点无力。
“他说，他和那个女人到现在都没有孩子，他这个年纪，也没有精力再去要一个孩子。轻宴，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说，只要你愿意跟他回去，跟他的姓，以后，他的财产都是你的，你上大学，出国留学，全都不需要再自己拚命地去挣生活费，他都会帮你……”
“我要他帮什么？”
因为家庭的缘故，邵轻宴生来就比别的孩子要成熟，要冷静，要沉稳。
但这都不代表着他没有脾气。
他安静地看着母亲，虽然并没有因为她的转述而说出一句重话，但他捏紧勺子的手背，青筋根根分明地遍布。
“前面的二十年我们都自己过来了，我现在要他帮什么？”他略显凉薄地问。
“我知道，我知道你大概率是不愿意的。”邵沁芳听到他的话，一边着急解释，一边心底里好像也终于有了底气。
“我晚上已经拒绝他了，轻宴。”她说。
“但我就是怕，怕你会埋怨我，怕你会怨我，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给你过，非得要你自己去给别人打工，去做家教……”
“我不会怨你，你没有错。”
邵轻宴听完她的解释，心底里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更加坚定地告诉母亲：“我靠自己双手挣钱，没有比任何人低一等，靠他的钱去读书，我才会觉得我学到的东西都是脏的。”
“以后他再来，直接不用再给他开门了。”
他和母亲明确说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便继续低头喝汤，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邵沁芳坐在桌边，看着儿子的样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欲言又止。
罢了，她想。
她的儿子，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她不需要过多地叮嘱和操心。
只是看着他手腕上戴的那串茉莉花手串，她想了想，还是又多说了一句：
“如果你真的是谈恋爱了，记得对人家女孩子好一点，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都不要省，不能跟对自己一样对她。”
“……”
邵轻宴握着汤勺的手又顿了一下，抬头想说自己没有谈恋爱。
但是，他怔了怔，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了声：“好，我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给徐黎和过完生日, 时间已经到四月中旬。
黎粲给他发了个庆生的朋友圈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到现在都没把邵轻宴从屏蔽的状态里拉出来。
她没有想太多，直接又找出了邵轻宴的微信, 问他玩不玩游戏。
是最近她刚发现的一款百科类知识竞赛小游戏，有点类似于知识抢答。
她想好了，要是今晚她能赢过邵轻宴，就把他从朋友圈的黑名单里放出来，要是赢不过，那他还是继续待着吧。
她八点多发出去的消息,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收到回答。
对面只简单发过来一个问号。
邵轻宴：【？】
黎粲把小程序的链接甩了过去, 简单和他说了下游戏规则。
邵轻宴：【好，等我洗完澡，可以玩几局试试。】
于是黎粲又等他洗了十多分钟的澡。
等他洗澡的间隙, 她百无聊赖地下楼，自己洗了点草莓来吃。
客厅里, 孙微女士好像也是刚回到家, 现在还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黎粲从她身边走过，隐约听到净身出户这样的字样。
她刚想要上楼，她就挂断了电话，叫住了她。
“粲粲, 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黎粲只能走了过去。
“你最近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她屁股刚挨着沙发坐下, 孙微就直接跟她挑明了话题。
黎粲应了声，没否认。
她家常给她开车的司机是康叔。
她平时和邵轻宴接触, 少不了都是在康叔的眼皮子底下，他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孙微, 她是一点也不奇怪。
“你现在也算是高中毕业了，想要谈恋爱什么的玩玩，我不管你。”孙微说，“但是只有一件事情，你给我听好了，不许找外面那些什么穷小子。”
孙微神情很是严肃。
“刚刚你陈阿姨又给我打电话，说正在和她老公打离婚官司。他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跟你陈阿姨，是一起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而她那个老公呢？农村草根出身，完全就是靠着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现在好了，年纪到了，他钱也有了，名声地位也都得到了，就想着要离婚，离婚的理由还是你陈阿姨生不出孩子，那简直荒唐，可笑！”
黎粲捧着手里的玻璃碗，没有出声。
孙微看着她，又继续说：“总之，你现在虽然还年轻，跟谁交往都行，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对方的家境不能比我们家差。”
“不能比我们家差？”
黎粲前面那些，听了也就听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却是真的觉得她妈是疯了。
“那我还有的选吗？”
这不是她自己在高看自己，而是现在她爸妈的财产，的的确确是国内名列前茅的水平。
她皱起了眉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孙微下一秒又说：“实在太苛刻，放宽一点条件也不是不行，就像你平时总在一起玩的那几个，岑岭，何明朗他们……”
“那都是我朋友。”黎粲强调道。
“哪个男女朋友不是从最初的朋友做起的？”孙微很不以为意，“总之我的话你最好给我听进去，别等到时候被我发现你偷偷摸摸跟什么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小子谈恋爱，就算他能力再强也不行。”
“……”
黎粲真的很怀疑，她爸妈是背着她偷偷去调查过邵轻宴了。
但是仔细想了想，谁说的她要和邵轻宴谈恋爱？她可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
于是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捧着装满草莓的玻璃碗起了身。
“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穷光蛋谈恋爱，行了吧？”
她转身朝楼梯口走去，拖鞋踢在冰凉地砖上的声音，在夜半寂静的别墅间，有点振聋发聩。
—
黎粲jsg回到房间里。
手机里邵轻宴已经洗完了澡，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游戏，他十一点半需要准时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黎粲盯着和他的聊天页面，半天没有说话，只把草莓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等到时间都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才终于拿起手机，给他发了过去：
【不玩了。】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消息。
但是黎粲可以看见，她和邵轻宴的微信聊天页面，主页最上面的条框，开始在“邵轻宴”和“对方正在输入中”不断跳动。
她等了等，邵轻宴还是没有发过来消息。
她只能闲着无聊点进了他的主页，顺手把他的备注改了下。
“顺风自行车师傅小邵”。
黎粲点下确认保存键。
退回到聊天页面的时候，邵轻宴的消息也正好发过来。
只有四个字。
【心情不好？】
黎粲默默噎了一下，不明白这四个字是有多么烫手，需要他打这么久。
【勉勉强强吧。】她说。
【心情不好就早点睡吧。】
邵轻宴很快又给她发。
【睡一觉起来再想怎么解决。】
“……”
黎粲不知道邵轻宴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她只知道，他以后要是凭着这副样子去追女生，估计是没有女生愿意搭理他的，即便他是个智商超过常人的学霸。
脑海里反反覆覆想起孙微刚刚在楼底下跟她说过的话。
“不许找外面的穷小子谈恋爱……”
她盯着邵轻宴发过来的那几个大字看了很久，终于又给他回复回去：
【你能帮我想点烧钱的活动吗？】
对面又有很久没有再回复她。
这回是连“对方正在输入中”都已经没有了。
大概，好像，也许……又触碰到他的自尊了，黎粲想。
她躺倒在床上，不再抱希望邵轻宴今晚会回自己，刚刚掖好被子调好空调的温度，手机里却又传来新的消息。
她打开看了下。
是邵轻宴的消息。
邵轻宴：【清华保送专业陪聊，一千一个小时。】
这大概是黎粲这辈子听过最冷的笑话。
也是邵轻宴这辈子绞尽脑汁之后，想出来过最冷的笑话。
但是黎粲真的笑了。
她很快拨通了邵轻宴的语音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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