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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有愧疚，因此总会用自己的思考模式和人生态度为林念考虑，比如让林念放弃读研，留在林氏；再比如让她早点结婚。
徐岚玉正打算再劝两句，林念那边笑盈盈的又开口了，她眉心一跳，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陈伯伯，这事我以为你们知道呢，”她笑眯眯和陈泽对视，“陈泽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跟他说了呀――而且，不就是简单吃顿饭嘛，带我男朋友一个也没关系吧？他吃的不多哦。”
才怪。
钟Z吃得可多了。
偶尔她下厨煮个面，陈泽能吃两大碗，虽然她只会下方便面。
陈启民和陈夫人哪能看不明白，他们儿子对人家一往情深，可对方只把他当哥哥。
陈泽沉着脸不说话，他是真没想到，他找长辈压她，她就来一手釜底抽薪，直接把那男孩带过来。现在就算他站出来说她带来的只是一个大一的男大学生，也没有什么用了，这招用在林老太太身上还行，林念爸妈明显都想让她赶紧结婚，拿到股份就没那么多节外生枝了。
这一步，是他走错了。
陈泽吐出一口浊气，又恢复了平日里谦逊含笑模样，只说是他忘了这茬。
林良寿见今天不是个好时机，忙出来打圆场，给陈启民敬酒，不住地夸陈泽年轻有为，偶尔用余光打量林念带来的年轻人。
钟Z对这出闹剧恍若未闻，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林念腕骨。
他心里是有点过不去的，林念为了他，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除了外公外婆，好像他们并不受其他人的认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林念的爸妈对她很好，如果林念自小生活在充满爱意的美满家庭，如果林念对她那竹马有一点点的感情。
但凡有以上一点，他都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坐在这里。
还好林屿陶这个弟弟做的不错，提前给他通风报信，并且不情不愿地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他是个自私贪婪到骨子里的人，且一无所有。
他曾被放逐于荒岛，禁锢在黑夜，他表面光鲜正常，可内里寸寸腐烂。
就像被宣判死刑的囚徒，一旦有生的机会，就要不顾一切抓在手里。
哪怕让航行的船脱轨。
公主没了伊甸园的庇护，忠心的骑士就该铸一座高高的城堡，献祭自己烈焰般的情感和那颗跳动的心脏。
饭局不欢而散，林念是吃得最安稳的那个，吃得差不多就和钟Z先退场了。林良寿在徐岚玉耳边低语几句，而后坐到陈启民夫妇身侧。小辈闹着玩，不能影响和陈家的关系。
徐岚玉匆匆出门，看见林念在和那个年轻男人说话，她似乎心情很好，那男人低下头，替她拂去肩上的发丝。
“念念，等等妈妈。”
徐岚玉两步作一步，快步走上前。
她态度温和地请钟Z暂避，让林念和自己去不远处的咖啡馆坐坐，或是一起回林念在东墅山庄的小家。
林念第一反应是怀疑，当初刚搬进去的时候，她曾抱着欣喜和期望，邀请她的母亲过来坐坐――子女在外安家，总希望得到亲人的谆谆嘱咐和教导。
可徐岚玉只是以家务繁忙的理由拒绝了她。
后来知道林念养了狗，徐岚玉更是有了理由百般推拒。
林念想起继妹徐研养的小猫，微笑着说直接去车上说好了。
钟Z被她安排到奶茶店和甜品店给她买吃的。
徐岚玉和林念坐在后座，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她已经很久没和大女儿单独相处了，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念念，刚刚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林念点点头：“如果您是要和我讨论情感问题，那就不必了，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
幸亏钟Z不在这――否则不得开心得摇尾巴？如果他有的话。林念这么想着，脸上就带了点散漫笑意。
徐岚玉看着她和自己相似的眉眼，感受到血缘间深深的羁绊。
“念念，你有弟弟了。”她抚摸着小腹，神色温柔，语气轻缓。
徐岚玉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给林念造成多大的冲击，林念于一片碎裂声中敏感抓住那条线――她可爱的继妹姓徐呢，怪不得随母姓，原来还要生个儿子啊。
温柔的声音继续道：“念念，妈妈是为你好，不要闹脾气了，乖乖和他分手，你奶奶对你不好，干脆也别在林氏待了。”
“陈泽虽是旁支，但陈氏的地位不容小觑，他自己也是N大的老师，你爸说，他很有可能进军政界。和陈泽在一起，大学教授的夫人，多好听。”
徐岚玉才注意到林念的脸色，那称不上是欣喜，只有一片冷意。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的说法加码，徐岚玉又补充道：“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弟弟长大也能帮你撑腰，而且你现在在林氏不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领导而已，何必在那浪费时间，不如早点进陈家的门。”
这句话像当头一棒。
晦暗不明的光线打在林念侧脸，她听见这句话，似乎是不相信，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回放，包括徐岚玉脸上焦急又担忧的表情，她垂着头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通红。
又是她亲爱的母亲啊。
当初劝她放弃考研，放弃离开林氏，把握住拿到林氏股份的机会，不惜前前后后打着亲情牌围着她绕了一个多月。
如今带着她未出世的继弟，又要来劝她放弃自己婚姻和人生的掌控权吗？
在她亲生母亲的眼里，她的人生到底算什么？
积年累月的沉疴早就侵蚀入骨，像是被点了引火线，瞬间沸腾。
“您是厉害呢，80年代的大学生，一门脑热跟人家贵公子结了婚，生了我又不想养，是啊，要不是我的存在，您早就读完博士了吧？现在呢？你告诉我你抛弃我之后去干什么了？”
“我一直都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不是我妈扔下我的理由，她是真的有苦衷。现在您倒是告诉我，你的事业呢？你敢不敢自己说啊？”数次累积的委屈和崩溃让她愤怒，又无力。
“您把我扔给外公外婆之后围着另一个男人转，回归家庭，那为什么初中那次你说我的存在拖累了你的事业，所以不得不放弃我？为什么啊？”
徐岚玉张开口想要解释，还想给女儿擦擦眼泪，她那个时候的确想回归事业，但是后来徐研就出生了。这个理由她现在说不出口，而且女儿现在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她怕会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我当初最后悔的事就是听信了您的亲情谎言，放弃了考研考走的机会，您现在又来劝我走您的老路，抛弃工作和自我，围着男人转，做一枝菟丝花是吧？”
林念看着徐岚玉仍旧轻抚小腹的动作，忽然无力指责，胡乱抹眼泪。
“妈，我求您，如果您真的不想认我这个女儿，就别跟施舍似的，偶尔给我点甜头再心安理得把我扔下。”
“我真的，每一次都以为，您是真心想带我回去。”
“我甚至想过，如果到了妈妈的新家，应该给叔叔和妹妹送点什么礼物，能让自己融入新的家庭。”
“但你没有，你只是推开我，然后看着我被丢下。”
第61章 折腾
林良寿送走了陈家三人，才一脸疲惫上了车。
车上司机见他脸色不好，眉头皱得紧紧的，忍不住搭话：“大小姐的婚事谈得不顺利？”
林念也算是他们老宅的人看着长大的，分明挺乖的一小丫头，就是爹不疼妈不爱，老太太也不喜欢。
林良寿沉沉吐出一口气，“何止是不顺利，她那是来砸场子的。”
他看了眼车窗外拥堵的路段，愈加心烦：“我就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还要带她那个小男朋友过来，分明没把陈家放眼里。”
司机听着他又是说林念不懂事，又说陈家小子是个城府深的，也没多问，一心认真开车。
车内倏然安静，林良寿不知道周岚玉那边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想起陈启民毫不收敛的戾气，一时有些心堵。
本就是小辈之间的事，按说林念本来就有男朋友，陈家小子不但知道，还主动要求他组这个局，理亏的是陈家小子，自己还得给他们赔笑脸。
这都是什么事。
林良寿沉着脸，重重锤在车门上。
他们林家如日中天，也不需要商业联姻，林念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要不是陈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才不愿做这个恶人。
他对林念本就多有愧疚。
年轻的时候还没感觉，一个晃眼，林念不声不响的就长大了，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哭着要人抱，对他说的话永远都只有学习和工作，他反倒越发心有不安。
和她一对比，林屿陶简直是被全家人宠着长大的，大学前就没单独离过家。
人生幸福美满的时候，总会反思自己曾经犯过的错，并想方设法弥补，不管有没有成效，也不管是不是晚了，总归做出了行动，也算是有心理安慰了。
林良寿现在的心态极度复杂，既希望林念乖乖听话，和陈泽好好相处，又不想她因为这个就和她男朋友分手。
回到林宅，林老太太和林屿陶都在沙发上等他。
“那丫头的事谈好了？”林老太太语气略沉。
林良寿边脱下外套边道：“还有的折腾，她自己带了个男朋友过去。”
林屿陶耳朵尖，听了这话就知道是钟Z。他在心里暗叹，姐姐平时不声不响的，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任性。也不知道钟Z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老太太冷哼道：“还用得着跟她说什么？直接定下就是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恨不得把林氏捧着送给她。”
她倒不是非要搅乱林念的婚事，只是林氏股份不能这么轻易交到林念手上。
“小辈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折腾，我是不管了，她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林良寿知道他妈打的什么主意，然而他是铁了心不打算插手了。
林良寿根本就没往沙发那走，一面上楼一面说道：“您以为这事咱们能管得了吗？反正是爸定下的，就随她去吧，怎么说也是我闺女。”
林老太太被他这句话堵得一时失语，又气得要摔东西，林屿陶连忙端了茶水给她，也不说林念怎么样，只说着些好话让她不要生气。
林良寿进了卧室，发现妻子坐在梳妆台前等他，一脸平静看着他。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你闺女影响到陶陶的，怎么现在又要随她去了？”
得――他今晚不说开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当初遗嘱刚立的时候，他就该让林念赶紧结婚把事了了。
林良寿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妻子肩头，语气放软：“是这么说没错，但遗嘱上这么写，我也没办法啊。”
周卉推了推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她还待在林氏？陶陶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多，她已经待了两年了，还不够吗？难道要等她把全公司的人心都收买了？”
哪里是这个道理！林良寿简直要直说她妇人见识，办公室政治也不是这么玩的，更何况那丫头根本就不做这些事。
林良寿：“这是哪里的事，念念正常工作，哪来的收买人心？”
周卉推开他，举起手机怼到他眼前：“正常工作？正常工作她动不动就给员工发红包、请人家吃东西？到时候公司里全是她的人，陶陶怎么接手？”
林良寿被她的动作推得后退两步，站定后看了看她手里的聊天记录，都是些平常的上下级往来，也不知道周岚这几年干什么去了，连这些东西都要怀疑。
林良寿：“员工加班或者外出，总监发个红包请顿奶茶的不是很正常吗？办公室里常有的交际。”
周卉气结：“你当我傻？这些小恩小惠砸出去，等陶陶毕业接手，她早就在公司站住脚，再加上那15%的股份，陶陶怎么管理林氏？”
林良寿被她不讲道理的态度气得恼火，要是林屿陶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也不用管林氏了。
然而他不能这么火上浇油直接说出来。
“那你要怎么办？”
周卉把手机摔到桌上，语气强硬：“你把她调到分公司去，让她不要继续待在N市。”
林良寿：“这怎么能行？念念从毕业就在……”
周卉直接截住他的话：“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你妈可还算计着那些股份呢，我都没说什么。”
她转身坐回椅子上，看向镜子里自己那张略显疲态的脸，态度放软：“我又不是不讲理，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才上大一啊。也不是让她离开林氏，只要你把她调走，无论让她干什么我都不管了，妈那边我也不搭理。”
林良寿犹豫了一会，周卉的这个条件的确好做很多，反正林念这两年业绩也算漂亮，届时让她出任分公司总经理，也算明降暗升了，就是听说她在东墅山庄那边买了房，得看看把她调到哪边，顺便给她配个房子，也算是给她的嫁妆了。
如果分公司她打理得可以，就让她留在那边，如果她应付不来，就给她派几个人过去好了。
第62章 绿茶男
昨天林念在车里说的话，钟Z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后来徐岚玉下了车，林念跟没事人一样喊他上车，戴着墨镜兀自休憩，钟Z猜，林念应该不想让自己看到她抹眼泪的那一面。
只是回家后林念一头栽进卧室，睡了个天昏地暗，晚上将近七点的时候，被喊起来吃了点东西，洗完澡又进去睡觉。
钟Z全都看在眼里。
第二天N大开学。
钟Z做好了早饭，正打算像平时一样温在锅里，林念就叼着油条过来了。
“你今天开学是吧？”
钟Z点点头，把饭盛好端到桌上。她的声音听起来还不错，估计心情也恢复了。
“我早点把东西放好，中午回来给你送饭。”
林念喝了口粥，大赞今天的早餐主厨，而后道：“你还真是闲啊，还从学校跑回来给我做饭。”
她时常用这样的话说钟Z是个贤夫，钟Z听了并不生气，反而认为她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
见她吃完半根油条放到一旁，钟Z抽了张纸巾给她，略带笑意道：“我就是一只风筝，线永远在你手里。”
林念闻言抬眼，撞进一双认真的眼里，眼底是盛夏艳阳般的炽热，瞳仁里全是她的身影。
情话说得还挺好。
她掩盖似的清清嗓子：“那你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故意停顿的空档，钟Z下意识盯住她的双眼。
“――因为我打算跟你一起去学校。”
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保养好，男友在高考。
她错过了钟Z的高考，送他上学也行啊。更何况她这几天就要调走了，就当再陪他玩几天。林念把剩下半根油条递给他，不管他掩着脸笑得肩膀都发颤，踢踏着拖鞋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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