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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洛殊，那就是缠臂金吧，好漂亮啊~”舒颜兴奋地拍手，观看时还不忘扯了扯洛殊的袖子。洛殊眉目温柔，顺着舒颜的目光看去，却又慢慢转到她身上，明亮的烛火跳动，照亮了舒颜的脸庞，她的眸中映着万千灯火，而他的眼中唯她而已。
舞蹈暂时告一段落，舒颜站在楼上，看见周边街道的繁华盛景，面对诸多活动不忍错过。于是又拿着斗篷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谢亭生对此类活动见怪不怪，楚沉兴致缺缺，便决定继续留在楼里吃饭躲懒。
“洛殊，你看那个是什么？”舒颜指着前方拥挤的人群，好奇地往前凑。只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捻着胡须站在一排灯架下，上面挂着形形色色的小小花灯，荷花灯精巧细腻、牡丹灯大气瑰丽，每一盏都能展现出工匠的手艺非凡。
“欸！你看，顶上那盏灯真漂亮~”洛殊仰头，看见一盏碧蓝色的小灯，画的是“沧海月明”，因为颜色不够喜庆，所以被放到了角落。
“这位公子，不知顶上那盏明灯价格几何？”听见问题，中年男子转身，正看到一对男女并肩站在一处，女子端丽绝世，男子贵不可言，心中暗赞一句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面对美人，还是一对颇有礼数的美人，老板耐心解释说明了这里的规矩：“此灯有两种拿法，其一么，猜中每盏灯上的灯谜即可将其拿走，但若是猜不中也无甚大碍，一两银子带走即可~”
一两银子？虽不算天价但也比平时贵了一大截，不过今日恰逢佳节，又在这种氛围中，总有人愿意为此买单，就像情人节当天的玫瑰一样嘛，这里的人果然会做生意。
洛殊想猜那个灯谜，却被舒颜拦了下来。
“沧海月明虽好，却难免冷清，你看这里正好有一对兔子灯，可爱又喜庆，不如我们就选它吧~”舒颜看了看上面贴的红纸，写着：古月流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
对于猜谜，舒颜完全是个门外汉，盯着灯谜看了半天也不得其解，旁边一个俊俏书生已悄悄打量了舒颜许久，看见她困惑的神情就像心尖被人轻轻碰了一下，脸“嘭”一下就涨红了，犹豫了会，还是期期艾艾地小声说道：“这位姑娘，不如让小可来替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一下把灯提起，洛殊面容平静地拎着两只兔子走向老板，面带微笑，眼中揉碎了满池灯火：“走吧师父，我们去放灯。”
“好~”书生见那位姑娘莞尔一笑和男子走在一起，两人一应一合，举止亲密自然，再看那男子即便面上如沐春风，却自有一股威仪，顿时自惭形秽，悄然离开。
迦叶城的水边悠悠飘荡着许多花灯，水面上浮起点点萤火，旁边木桌上摆放了免费的笔墨。舒颜蘸了墨汁，思考着改写什么心愿才好，只吃不长、一夜暴富还是......
“爹爹，你看，花灯~”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舒颜只看到一个半人高的一个孩子笑眯眯地抱着一盏花灯，身边站着两个大人，母亲温婉，父亲慈爱，她把花灯放入水中，然后被人抱起坐在肩头，看着花灯渐渐飘远，女孩挥动双手，咯咯地笑。
“师父？”
洛殊已写好了纸条，顺着舒颜的目光看去，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带着孩子。被洛殊这一声叫回神，舒颜朝他淡淡一笑，看见他正把纸条放进灯里，她提起笔尖，又迟迟没有落下，迟疑了半天，还是把空白的纸条放进灯里，故作开朗地笑道：“走吧，放灯去~”
不知是何缘由，洛殊只觉师父的心情突然低沉下来，眼里带了些淡淡的失落，他们站在岸边，看着花灯顺水而流，越来越远，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到一起，洛殊发现舒颜的手被冷风吹得冰凉，他往四周看了看，正好望见一家热气腾腾的小铺，低头道：“师父，天气渐凉，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舒颜点头，两人来到摊前，看见两个挑子，一个放着小小的火炉，老板围着围裙，手脚麻利地抓起擀好的面条放进沸水，刚揭开锅盖，腾腾热气就熏到脸上，带起一阵暖意，而另一边的挑子上，摆放了油盐酱醋葱花辣椒，原来这是一家流动的面馆。
两人坐在简易桌椅上，舒颜朝老板喊道：“老板来一碗面，加麻加辣多要臊子不要葱花少放醋。”
“...一碗面，少盐多放醋不要臊子不要辣。”
老板的动作很快，刚坐下没多久，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就被端到桌上，一个清淡如水，另一个热情似火。看见截然不同的两个口味，舒颜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她挑起一筷子面条，笑着开口：“这些年小殊真是辛苦了。”明明自己吃不了辣还得给她一顿顿做水煮鱼宫保鸡丁剁椒鱼头香辣小龙虾。
洛殊正想说不必介意却突然面色一变，手指触到舒颜鼻尖，沾上一抹鲜红。舒颜看他表情不对，自己一摸，看见指尖的血液，迅速做出反应，一面抬头止血一面摆手：“哎呀，我可能是这几天吃太好了，虚不受补，没事没事，不用担心！”
第四十五章
好不容易处理好失控的鼻血,之前涌起的思乡之情早被抛到了天边。
第二天醒来时,舒颜伸了个懒腰，借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模样，昨天晚上是在有些丢人,一面在大街上流鼻血,一面还得花时间安慰洛殊,仔细端详半天，看起来还算正常。
“哈~”刚打完一个呵欠,她就感觉桌上有光芒闪烁，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只金灿灿的缠臂金。欸？！舒颜拿起它就往外跑,和洛殊对上时,看见他眼中温和的神色,舒颜自是明了,明明心里美到不行，还是嘴硬地‘责怪’道：“我不过随便说说，你这样大手大脚可不好。”
洛殊嘴角含笑“师父曾教导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按照所学办事,何错之有。”
舒颜垂首抿了抿唇,从洛殊的角度能看到樱色唇角微笑的弧度,她拿着金环往手上比划,灿烂的金环扣在雪白的手腕上,一圈圈缠绕,展现出一种华丽之美，洛殊看着这只臂环，心底也莫名产生了一种满足感。
昨天他们走得早，没吃到万象楼的餐点。所以谢亭生今天特意定了一桌酒菜，和他们约定了时间，正午时分在万象楼见。
时辰到了，除谢亭生外的三人坐在阁楼里，看着小二端上来一盘盘珍奇野味。
“其他的不说，就凭这桌子菜和这栋楼，还真当得起‘气吞山河、包罗万象’这几个字了。”
此话似乎引起了楚沉的兴趣，他赞同地点头，目光慢慢扫过精致的墙壁、横梁，煞有其事地科普道：“这屋子看似简单，实则内藏玄机，他的建造方法特殊，坚固异常，就算是地动山摇也能岿然不动，你看那边镂空的墙壁，有人能看出那其实是一堵承重墙吗？理论上这面墙可是万万不能动的，可是你看鸟兽虫鱼都给雕上去了，偏偏还能起到应有的效果，也不知是请哪位高人前来设计的。”
楚沉的介绍舒颜虽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但总得概括下来就是这万象楼结构复杂，气势恢宏，其技术远远超过当下普通工匠的水准，放在现代都能当历史文化遗迹了。
菜都快凉了，还没见到谢亭生的踪影，舒颜不禁开口：“谢公子怎么还没到？”
楚沉书不离手，拿起旁边的碧螺春啜了一口，恢复了平日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之前不是和商队一起出发的吗，结果半道被拐，今天他去港口那边看看那只商队还在不在，可我觉得多半要无功而返，不过以他的财力，自己组一支商队也不是问题。”
师徒俩也觉奇怪，组建一直出海商队对谢亭生而言的确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他执着于其他商队呢。
说话间，只见谢亭生推门而入，也不知走了多久，脸上还带着汗，他一边擦汗一边笑着说：“我运气真好！本来想着肯定赶不上了，结果船队里最有经验的船员居然受伤了，现在还躺床上，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我！”
“这万象楼的厨子祖上可是宫里的大厨，得一手真传，机会难得，大家尝尝~”
于是几人一面吃酒一面听谢亭生说起今早的见闻。
“港口那边真是一大堆黄头发绿眼睛的，有些女子比小生还壮！扛着桶酒脸不红心不跳，真乃‘女中豪杰’，那边的货物也是稀奇古怪，不过都挺好玩的，一会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那边看看......”
下午，众人在谢亭生的指引下来到港口，只见这边熙熙攘攘，来往商旅络绎不绝，手上的货物也五花八门，颇具异域风情。
蜀州出产的丝绸锦缎、境山盛产的猫眼翡翠、刚从商船上卸下来的外域水果，还有带着中亚风格的华丽地毯，别说土生土长的古人，就连舒颜这个二十一世纪长大的青年也叹为观止。
突然，舒颜闻到一股略带苦味的香气，她精神一振，加快脚步近似于小跑跑到那个摊位前，只见一个黑皮的少女穿着白色长裙，手拿陶罐向四周宣传些什么，看见这个新来的客人，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热心招呼：“客人想看看什么吗？我这里都是从海那边运来的货物。”
舒颜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看着罐子里的黑色液体，激动道：“这个，我可以尝尝吗？”
少女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倒了瓶盖大小的量递给舒颜。
虽然苦涩得要命，还带着股奇怪的酸味，但舒颜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巧克力的原型啊啊啊啊啊，她拿着小小的杯子，对这个味道怀念不已，除了激动雀跃还带着一丝感伤，眼中泛起水雾。
“这个还有吗？我全都要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单大生意，少女开心地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地确认：“真的全都要吗？但是这个价格很贵的！”
听了这话，舒颜只觉一瓢冷水下来。是啊，在这个时代，巧克力的确是天价。
“去包好吧，我们都要了。”洛殊拿出一袋银子和几张银票放到摊子上，对上舒颜朦胧的双眼，他坦然一笑：“这是我替衙门办事赚来的银子，师父不必担心。”
“这是什么？居然能让洛公子一掷千金？！”谢亭生好奇试了一口，霎时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呸呸呸！这东西怎么这么苦，比药还难喝。”
除了罐子里的饮料，少女又封好一只略小的陶罐，里面都是磨好的可可粉，她用油纸细布把东西包好，微笑着递给洛殊。洛殊抱着罐子，温柔地看着舒颜。舒颜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徒弟，对他此时不管不问的体贴态度既感激又感动。
她悄悄擦掉泪水，继续笑着跟上谢亭生的脚步。谢亭生一直把他们带到港口边的一条大船附近，那条船上有半数都是高眉深目的外国人，一个穿着短褐的姑娘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从甲板上跳下来跑到谢亭生面前：“谢公子怎么又过来了？我们得等到孙叔伤好才能出发呢。”
谢亭生拿出刚从百草坊买的伤药：“这是我从大夫那买的上好伤药，疗效超群，麻烦你一会送给孙叔，祝他早日康复。”
姑娘高高地答应了一声，看到谢亭生身后的几个陌生来客，又热心带着他们参观大船，一边介绍一边还念叨着船上的琐事，一看就是个活泼的姑娘。
“我觉得孙叔叔腿上的伤还不是最要紧的，该找个道士给他驱驱邪才好呢。”
“此话何解？”
那姑娘摇着头叹了一声，说起这事又好气又好笑：“孙叔叔受伤以后就疯疯癫癫的，非说是在海上遇到了什么怪物，有人的身子鱼的尾巴，一张嘴就咬住了他的半只腿，可是我们行走这么多年，哪见过什么怪物，我看啊，他就是年纪大，又被吓破了胆，自己吓自己呢。”
人首鱼身......听起来这么这么像鲛人呢？舒颜回想起书上对鲛人的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对于鲛人的印象，最深的还是的泪水能变成珍珠，织的鲛绡华丽无匹，常年出现在各种坟墓之中，被做成油来点长明灯。不过这个世界会有鲛人吗？还是他其实遇上的是娃娃鱼？
舒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临行前一定叫谢亭生配好武器，远离甲板，别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缠上才好。
回到客栈，她哼着歌从洛殊那接过罐子回到房间，打开略小的那只陶罐，熟悉的可可香气盈满鼻腔，带来一种香甜的满足感，舒颜迫不及待地取来蔗糖，取了一小勺慢慢冲泡。
棕色的粉末慢慢化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蔗糖比不过现代的方糖，也无法和高度提纯的砂糖相比，但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甜味剂了。
她满意地调出一杯粗糙的可可饮料，迫不及待端到洛殊的屋子。
“小殊小殊，快来试试为师的手艺~”
洛殊接过杯子，看到里面的奇怪液体，眉峰微不可查地向上一挑，师父的手艺...咳咳，即便是他，也不能违心说出夸赞的话。
杯里的饮料味道香甜，又带着极淡的苦味，洛殊试了一口，对上舒颜期待的目光。
“怎么样，能喝习惯吗？”
......好奇怪的味道，但也不难喝。洛殊点头，非常给面子地又喝了一大口：“谢谢师父，味道很不错。”舒颜开心地合起了手心，“这东西用牛奶...不对，牛乳泡应该更好喝，下次我用牛乳试试！”
半小时后，舒颜从万象楼那买了些新鲜的牛乳，又泡了一杯可可，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却久久无人应答，贴在门上，也没有半点声响。
“唔...下次吧~”舒颜美美喝了一大口，虽然和现代的热可可无法比较，但聊胜于无嘛！
看见师父逐渐走远，洛殊才松了一口气，一炷香前，他突然觉得舌尖发麻，身上也有些痒，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竟起了小红疹，他挠了挠发痒的地方，取了斗笠从窗户翻出，飞往医馆。
第四十六章
“呀——！”舒颜迷迷糊糊正在睡梦中,就被一声尖叫惊醒。她撑在窗栏上好奇往外看,剩下的那点睡意散了个彻底,只见街道一片骚乱,血淋淋的一团尸体横亘在客栈门口，而十几米远的街道边,有一个青灰色的矮胖怪物正挥着爪子与少年搏斗，锐利的指甲与剑身碰撞出叮叮的响声。
！看到熟悉的背影，她顾不上梳洗跑到楼下,却发现客栈大门已被死死关上，小二推着桌椅堵住大门,身上如筛糠一样颤抖，怪物的嘶叫不时传入耳中,被这声响吵醒本想发火的客人也噤若寒蝉。
“啧！”舒颜拿起桌上的铁剑,翻窗而出,从洛殊的右方斜刺过去，噗嗤一声戳进那怪物的肉体。离近了舒颜才看清这怪物的全貌，它有一张类似于鲢鱼的憨厚的脸，牙齿却从嘴里直直生长出来,垂挂着腥臭的唾液,如孩童手臂大小的血管凸起，里面似乎有液体在激烈流动,好像随时就会爆开,它个子很矮,行动迟缓,但力量极大，每一下打在剑上都能带起一阵震动。
这是什么鬼东西？！舒颜拔出铁剑，黏腻的液体挂在剑上，就像被煮化了的芝士拉出一条条细丝，看得人心中作呕，那怪物发出震天吼叫，向舒颜俯冲过来，两爪乱抓，舒颜脚尖轻点向后翻转，仰仗自己的灵活与之斡旋，洛殊则抓住时机乘胜追击，两人合作默契，一段戳砍将其斩杀。
“啪——”巨大的青色肉块摔在地上，划开的血肉在泥地上翕动，为保证万无一失，洛殊又狠狠用玉决贯穿它的身体，一段挣扎后它终于没了动静，他拔出铁剑，粘稠的血液顺着冰冷铁块滴在地上，洛殊嫌弃地微微皱眉，他们相视一眼，顺着街道边走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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