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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比我更懂算命[玄学]——张早更【完結+番外】

时间:2023-11-29 23:04:17  作者:张早更【完結+番外】
  总感觉透着一股邪气。
  张老汉预测自己什么时候走,结果假死,差点没被活活烧死,像是被什么诅咒了。
  梁景瑶也不知道,《往生录》记载中,张老汉一生普普通通,没做过好事,也没做过坏事,按理说不该有此一劫。
  梁景瑶思考片刻:“我带您去看样东西。”
  小张村方圆数十里全是山,有山就有树,更有荒草。
  村南头有条河道,干涸多久,盛夏多雨水,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来到岸边一遇,梁景瑶拨开草丛,一块巨大青石板露了出来。
  那青石板,宽接近三米,半截埋于地下,但估摸着绝对有好几米高,上面一行行刻满人名,清一色的三个字,前面张姓,中间辈分,后面名。
  村长顿时想起来了。
  太久远了,记得小时候,这块石板在村头水井边,又大又平又光滑,很多人喜欢坐上面歇息。
  上面的名字看辈分是小张村的,但谁家的,没人知道。
  村长还记得,石碑最下面有日期和立碑人的名字,具体叫什么忘记了,只记得按辈分算的话,自己得喊老老老老爷,日期依稀有点印象,一九零几年。
  距离至今一百多年了呢。
  村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梁景瑶带他来的原因:“这是张老汉家的族谱?”
  梁景瑶点点头。
  张老汉家早些年出过大人物,真正的富甲一方,全家人搬迁到省城,但根在这里,于是花大价钱在祖宅立了这么块族谱,后来得罪个大人物,慢慢败落,人丁凋零,仅剩的一支,也就是张老汉的这支,隐姓埋名重回老家。
  大概怕大人物报复,关于祖宗的事迹就这么断了,以至于到了张老汉父母那辈,什么都不知道。
  梁景瑶想着,别管原因是不是因为这个,但祖先名字废弃于荒郊野外,总归不是好事。
  下午时分,唢呐声传遍小张村,随着风,飞到了土地庙。
  张老汉这次真的走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村长亲自送来白事饭。
  白事饭通常代表不吉利,但梁景瑶今天去过,吃不吃是她的事,不送不行。
  梁景瑶堂堂土地神,人间的霉运和她无关,随便吃了点,出门遛弯。
  夜晚的锦绣谷,泉水叮咚,漫山遍野皎洁,清风徐徐,美的仿佛一副水墨国画。
  “小姑娘,快点回家,鬼子要来了。”一个穿着满是补丁军装的年青男子仿佛凭空出现,他神色急迫,脸上又是血又是汗,“告诉你村里的人,赶紧往山里跑,千万不要出来。”
  梁景瑶轻轻叹口气:“好的。”
  年青男子急火火转身往前跑去,月光如水,他没有影子,他双脚奋力摆动,仔细看,他只是做出跑的样子。
  他是飘着的。
  梁景瑶没动,静静站在那,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年青的军人再次凭空出现,看到梁景瑶还在,顿时有点生气:“小姑娘,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鬼子要来了啊。”
  土地神再小也是神,妖魔邪祟不敢靠近,鬼魂同样。
  有一种可以——英魂!
  梁景瑶轻声道:“我一直没动,是你又跑了回来,你在这条路,转了几十年了。”
  “几十年?”年轻军人看看周围山色,似乎大梦初醒,表情茫然。
  梁景瑶向他伸出手,接触刹那,似乎摸到了空气,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年轻军人一脸不可思议。
  几乎每句老话都有讲究——怕死后变成孤魂野鬼。
  无人祭拜的叫孤魂野鬼,死后不被亲人所知,埋于乱葬无人知的也是。
  孤魂野鬼,记忆只停留在生前最重要的一刻,同时,魂魄被局限于这一刻的范围,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
  梁景瑶招招手,微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往前不远便有个不怎么高的山包。
  那里看不清几十里外的城市,却能看到北霓虹染亮的大半个夜空,和无边无际的万家灯火。
  年轻军人表情从茫然变成震撼:“那是什么地方?”
  梁景瑶声音很轻,又很重:“那是,你们用生命换来的盛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往生录》记载了那段战火纷飞的动乱年代。
  安市山那边就是省府,直线距离不到二十公里,而省府位于整个华夏北部中心,自古以来都是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得省府得北方的说法。
  侵略者占领了省府,又没完全占领。
  我方武器实力悬殊巨大,正面不行,但占据天时地利优势。
  省府和安市交汇处拥有整个华夏最大的山脉,绵延数十公里。
  我方军人以绵绵山脉为大本营,展开游击之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黑国野心勃勃,想以省府为据点向四周辐射,占据整个华北,如今被打的烦不胜烦,压根分不出多余的兵力。
  倭寇召开会议,终于想到个斩草除根的办法。
  我军藏于群山,补给全靠山区百姓,如果把百姓全杀了呢?
  谁给他们送饭?
  没有饭,靠着野草野果坚持不了多久。
  再则,华夏人重情,喜欢不必要的牺牲,大概率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送死,到时候只要敢来救人,就来个一网打尽。
  黑国军队倾巢而出!
  我军接到消息已经晚了一步,立刻派出腿脚快、熟悉当地环境的战士奔跑报信。
  陈军便是其中的一个。
  可是,倭寇的优势在于个个方面,先进的武器大炮,还有军用摩托和军车等等。
  人跑的再快,哪里能有摩托军车快。
  好在山路狭窄崎岖,车速快不起来。
  这是一场关于国家,关于整个华北,关于整个民族的战争,输了,意味着华北沦陷,整个国家的北方沦陷。
  我军同样全军出动,设置障碍,沿途袭击,尽可能争取时间。
  陈军不记得翻过了多少座大山,跨过了多少山沟,他只知道,自己的一个消息,可以拯救无数百姓,他要和摩托车,军车比速度。
  他不吃不喝,一个村又一个村,最终,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他活活跑死了。
  这场战争,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有军人,有百姓,到处尸横遍野,运气不好的,被野猪狼群等吃掉,死无全尸。
  陈军属于运气好的,很久后被一上山的村民发现。
  除了身上的军装,再无任何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
  村民含泪掩埋无名战士。
  陈军本还有几十年的寿命。
  部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家人同样不知道,黑白无常,同样不知道他的魂魄在哪里。
  就这样变成了孤魂野鬼。
  他忘记了父母,忘记了新婚妻子,只记得最后的使命——报信,让村民赶紧躲到深山里,鬼子不走不要出来。
  就这样,他被遗忘,就这样几十年。
  每当夜幕降临,他穿着被汗水打湿的破败军装,在这条路上不知疲倦的跑,偶尔看到人就大喊。
  可是,他看的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他。
  孤魂野鬼,只能埋骨之地附近徘徊,除非遇到阴阳眼之类的人点醒他,否则,永生永世被困于此。
  他终于遇到了梁景瑶。
  被封印的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袭来,陈军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已经死了几十年。
  远方的万家灯火,一盏接一盏,蔓延到了天际。
  陈军揉揉脑袋:“那,那是电灯吗?”
  他去过省城,见过一次电灯,真方便啊,拉一下开,再拉一下关,一个灯泡,比十个煤油灯都亮,他那时候还想,如果家里有多好,母亲晚上再纳鞋底,就不伤眼睛了。
  “对,那是电灯,彩色的叫霓虹灯。”梁景瑶柔声解释,“现在家家户户都二十四小时通电,也没了饥荒,肉,鱼,想吃什么吃什么。”
  陈军不可思议睁大眼。
  他忽然明白梁景瑶刚才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了。
  盛世!
  这就是盛世吗?
  是。
  家家户户有电灯,大鱼大肉随便吃,他想不出能有什么更好的盛世。
  陈军想起什么,急切道:“黑国的强盗呢?被赶走了吗?”
  几十年后的世界,国家的变化,非一言半语能解释。
  梁景瑶打开手机,搜到相关视频,点下播放键放到陈军眼前。
  陈军惊讶极了,比巴掌稍微大点的古怪东西里,竟然出现了彩色的画面,那是几十年后的照相机吗?
  不对,照相机照出来的人是不动的。
  下一刻,他呆了,他听到了烙印在骨子里的旋律,雄壮,激昂,他还看到了战友,虽然款式不同,但能确定,那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军装。
  只不过不知道为啥还有白色和蓝色的。
  这两种颜色,打仗不行啊,不利于隐藏,很容易被发现。
  视频里出现了更多的战友,他们举着那面红色旗帜,步伐齐整,脚步声响彻天地,仿佛,一头慢慢觉醒的雄狮。
  陈军抬起手,表情坚毅,目光随旗帜缓缓上移,看着它升到旗杆顶端,迎风飘扬。
  那是他心之向往,甘愿付出生命的旗帜。
  一场场战役里,红色旗帜指引方向,一个战友倒了,一个战友接上,旗帜永远不倒。
  这时,轰隆隆巨响传来,陈军下意识拉梁景瑶:“卧倒!”
  那是战斗机的声音,他非常确定,正是这个东西,夺走不知多少战友的生命。
  拉了个空。
  他的手穿过梁景瑶的胳膊。
  视频画面转到天空,数架飞机拉着五颜六色的烟雾,队形齐整,轰隆隆掠过祖国心脏。
  陈军这才注意到,那只在画上见过的红色城楼,他激动的浑身发抖:“我们,我们国家有飞机了?”
  “不止飞机,还有导弹大炮。”梁景瑶温声道,“还有全世界最强大的军队,我们的国家,是当今世界第二大强国。”
  一辆辆拉载导弹的迷彩军车缓缓驶过,空军,陆军,特警,女兵........数十个兵种以宛如复制黏贴般整齐的军姿走过。
  陈军看呆了。
  他一时无法全明白,但不用全明白,如今的国家,真的强大了。
  没看完阅兵式,陈军转身,郑重行了个军礼:“梁仙人,我可以请求您一件事吗?”
  梁景瑶想也不想便同意:“我会送你回家,不过你的父母.......”
  梁景瑶早已看了往生录,也早决定,她做不了太多,送陈军魂魄去地府转世轮回之外还能做的,让他见一见还在世的亲人。
  “我明白的,几十年,父母应该不在了。”陈军没有悲伤太久,他保持敬礼的姿势,“我想请求您,帮帮我的其他战友。”
  几十年一朝醒来,陈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没人比他了解当时状况,一定,一定有很多战友像他一样埋尸荒野,被遗忘,变成孤魂野鬼游荡。
  梁景瑶沉默了。
  夜色渐深,月亮高悬山间。
  梁景瑶看向远方。
  山那边,有个月亮湖,每当满月时,波光粼粼,仿佛撒了无数碎银,那是当地政府要重点开发的地方。
  湖不远处有片果林,果林有个巨大的坟包。
  像普通农家院子那么大的坟包,如今的当地人,称呼那里叫乱坟岗,也只有极少数上了年纪的老人才知道,里面埋的——是数百无名烈士。
  陈军参与的这场战役,惨胜。
  我军为给百姓争取时间,死亡数千人,大部分战争结束被埋在烈士陵园。
  然而还有一些战士,就此失踪。
  山脉太大了,到处都是树,灌木看不到边,还有吃人的野兽。
  陆陆续续有村民发现尸体残骸,只剩骨头的大腿,半个身子,野兽不是人,不明白何为英雄。
  那时候,交通基本全靠腿,再说断肢残骸,即使军队来人也认不出谁是谁啊。
  当地百姓只好选了风水最好的湖边。
  渐渐成了共识,发现尸体,便埋在这里。
  没人记得埋了多少,一天天过去,坟包越来越大,再一年年过去,知道当时战况的人老去,死去,那坟包,风吹雨淋,一天天变小。
  直至被渐渐遗忘。
  被物欲横流的时代忘记。
  梁景瑶知道,过不了多久,那里要被开发了。
  她能阻止吗?
  数十年之前的历史,证据所剩无几,不是她算一卦,一张嘴能解决了的。
  “我答应你。”梁景瑶没说其中牵扯的各方面盘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笑着关掉手机,“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看看。”
  当时的我军战士,老家大部分都在本省,陈军更近。
  落凤村村口,有棵几个大人拉手都抱不过来的大梧桐树,远远看去,树冠宛如只展翅高飞的神鸟凤凰,据传,这棵数百年的梧桐树真的引来过凤凰。
  传说不知真假,凤凰后来当然飞走了,如今的落凤村,大部分年轻人也飞走了,飞去了城里,只剩很少的老弱妇幼。
  李奶奶今年九十多了,孙子在城里买了房,娶了媳妇,前几年,接全家人进城享福。
  李奶奶没去,她说,城里人太多,到处是车是人,乱糟糟的,去了绝对折寿,还是山里好,清净,想吃啥,去地里摘,不花钱还没打药。
  家人拧不过她,只好装了好几个监控,每周末回来探望一次。
  人老了,觉少。
  临近晚上十一点,李奶奶不知道刚睡醒还是没睡,颤巍巍拄着拐棍走出大门,走到那块据说还是他父亲亲手雕的青石墩上,缓缓坐下。
  门口监控有红外报警。
  听到手机传来的提示信息,李奶奶儿子本已经睡下的儿子刚进坐起来,手忙脚乱找老花镜。
  身边的老伴也给吵醒了,眯起眼看了下,不满道:“老太太干嘛呢,都十一点了,也不分个时候。”
  李奶奶儿子戴上老花镜,视频里的老母亲仿佛个雕塑,一动不动,只有满头白发被山风吹的凌乱飘散。
  李奶奶儿子叹口气:“娘又想咱爹了。”
  “我当然知道啊。”老伴嫁过来几十年了,哪还不了解老太太,“关键得分个时候啊,给她专门装修了房间,不来,非要一个人待在老家,万一出个啥事,乡亲们不知道怎么议论。”
  李奶奶儿子叹口气。
  他没见过父亲,小时候还好,别人都有爹,他没有,被欺负的时候特别想有个爹,但现在也过七十的人了,儿孙满堂,完全没感觉。
  但他知道母亲的不容易。
  一个人送走爷爷,送走奶奶,把他养大,从十九岁守寡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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