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
“你当然有病。”
舒蓝青磨牙,声音拔高了,不复方才的温情:“所以姜云晚,你必须赶快摆脱商焰那个祸害,不然你吃多少药,恐怕都不能好了。”
她声音微扬,略带嫌弃和傲娇,“我舒蓝蓝大小姐,可不想和抑郁症患者做朋友呢。”
姜云晚自从跟着商焰入圈后,因为太忙了,M站那个账号早就荒废了。
而舒蓝青还在M站发视频,虽然频率不如以往,但是一两个月怎么也会发一条。
每次她发视频时,那些粉丝都会用特夸张的语气打出一行行弹幕。
“恭迎消失人口舒蓝蓝大小姐回归”。
舒蓝青一直对这个称呼嫌弃得不得了,觉得特别中二,不知道和姜云晚吐槽过多少次了。
姜云晚没忍住笑了声。
“蓝蓝,我其实还挺怀念以前我们一起发视频的日子的。”
彼此都沉默了会儿。
都知道过去,回不去了。
舒蓝青想了下,开口:“晚晚,其实我还想说点鼓励你的话,奈何我没什么文化,这样你等一下啊,我找个口才好的来给你说哈。”
“……”
姜云晚一愣。
听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正不知道鬼点子特多的舒蓝青又想做什么时,舒蓝青声音又模模糊糊传来。
“哎呀,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快说两句嘛。”
这话显然不是对她说的,一听这带着撒娇声的语气,姜云晚就知道应该是对她家那位程先生说的。
程先生全名程燕然,在舒蓝青婚礼上,姜云晚见过一次,比她们年长一些,是琼岛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
特别温和儒雅一个人,当初舒蓝青多少人追,可一个都看不上,偏偏对程燕然一见钟情,费了好大劲儿才追来的。
舒蓝青平时里风风火火的,只有面对她家程先生,才会呈现这种小女儿姿态。
“行吧。”
程燕然显然被磨得受不了,只得答应,然后姜云晚就听到一声属于男人的轻咳声从听筒里传来。
他温文地同姜云晚打招呼:“姜小姐,你好。”
“你好。”
姜云晚都被舒蓝青的举动搞蒙了,讷讷地回复。
“姜小姐是这样的,你和蓝蓝刚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以前的事。”程燕然微顿,“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程燕然说话缓慢,但是很有力量。
让人觉得很舒服。
“嗯。”
姜云晚不由坐直了腰背,应了声,还下意识地微微颔首。
这是对程燕然这种大佬,她本能的反应。
像是一个乖巧听训话的学生。
应该是听出了她的紧张。
程燕然轻笑了一声,“你别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
“……哦,好的。”
“姜小姐,以我的观念来看,如果是明知道承受不起的代价,还非要一意孤行,我觉得那才是……有病。”
他显然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显然和他的涵养不服,说来有些别扭,舒蓝青在那边都要笑趴了过去。
程燕然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如果能承受得起的代价,那只是人生路上一个小的抉择而已。”
“就解约这件事,你只是做了一个抉择,不用想太多,顺从本心就好了,如果能让你觉得舒服解脱,那一切就是值得的,人生都这么艰难了,人没必要为了一些付得起的代价而折磨自己的精神和肉丨体。”
“有句话说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其实有句话一样共通,如果花钱就能买到的平静和愉悦,那就不要犹豫。”
他微微一顿,笑着说:“而且我觉得凭姜小姐的能力,你的未来一定不会差。”
电话里传来啪啪啪啪的大力鼓掌声。
舒蓝青特别捧场:“说得真好,不愧是我老公。”
姜云晚噗嗤一声笑了。
程燕然听到了这片笑声,声音拉远了些:“好了,你来吧。”
舒蓝青又接过了电话,“晚晚,你听到了吗,程教授说了,这只是你人生里一个小小小小的抉择而已,程教授眼光多毒啊,他投资的那些项目,哪个失手过。”
“所以,你要相信自己,我听说那谁,帮那些明星画一次妆十万,你不知道甩她多少条街,你在圈里这么多年,以你的资历名气,和那些出圈的作品,劳务费怎么也比她高吧。”
“哪怕不给明星化妆,给那些富婆有钱人做造型,也差不了多少。”
舒蓝青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以前舒蓝青听过某天后挖姜云晚的事,和姜云晚聊天时就打听过,知道那天后给她开的单次妆造的价格,够在小城市付个首付了。
“只要你想,赚钱对你来说就是小case啦,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两百万。”
舒蓝青都把自己说心动了。
“哎呀,这么说,我要抓紧了,不要错过了你这个绩优股,所以赶快解约啊,早点离开我们就可以早些搞我们的闺蜜店,其实解约也是在提前赚钱,懂吗?”
“好。”
姜云晚彻底放松了,她由衷地说:“谢谢你蓝蓝,还有程教授。”
结束通话后,姜云晚感觉从那种情绪里抽离了出来,之前倘若说还有犹豫,怕自己会后悔,此刻她也彻底定了心。
她吃了两粒药,爬上床,又睡了个回笼觉。
心情放松后,这次她睡得很沉,也没有再做那些奇怪的梦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铃声,连续不断。
姜云晚被吵醒了。
她昏昏沉沉地坐在床上,揉了下眼睫,听着门口一片催命似的响声,颇是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皱着眉,想着真吵时,那门铃声戛然而止,手机响了。
是纪明浩的电话。
姜云晚接起来,就听到纪明浩说:“云晚,开开门,我在门口。”
今天是个好天气。
北城常年雾霾的天空,像是水洗过一样,碧蓝透亮。
整间公寓都铺满了阳光,显得特别亮堂。
纪明浩爱喝咖啡,姜云晚翻箱倒柜都没发现咖啡,才想起自从看病治疗后,郭医生建议她少喝一些刺激性的饮品,家里就没有囤货了。
她轻叹了声,自从吃药后,她觉得记忆力都不如从前了。
这个身体,真的是要好好调养了。
她就问坐在沙发上的纪明浩:“水可以吗。”
“行。”
纪明浩不在乎喝什么,只静静看着姜云晚。
姜云晚将水端给纪明浩后,坐在他对面,也就直接了当地问:“纪哥,你怎么来了。”
纪明浩这人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纪明浩推了下眼镜,“商焰说你电话打不通,让我过来看看。”
再听到商焰的名字,姜云晚心脏微顿,随后又平静如水了。
“嗯,我把他号码拉黑了。”
姜云晚昨天从剧组离开后,就拉黑了商焰。
刚刚起来才看到从昨晚到今天白天,顾许给她打了十来个电话,她睡过去了,都没听到。
不过她哪怕醒着的时候,顾许再打来,她也不会接的。
纪明浩:“……”
姜云晚喝了口温水润喉,抬眼静静地看着纪明浩,似乎想看他还想说些什么,那双眼睛极其通透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浩突然有些不敢和姜云晚对视。
他原本还想像以往那样帮商焰当说客,但是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一会儿,他才端起水杯掩饰地喝了一口。
姜云晚还没吃饭,现在有些饿了。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包饼干,拆开,拿出一块小小地咬了一口。
“纪哥你既然过来了,我们正好谈谈解约的事吧。”
纪明浩动作微顿,又是一惊,似乎不敢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解约?”
“对。”
见姜云晚并不是开玩笑。
纪明浩放下杯子,推了下眼镜,又笑了笑:“上次不是打消这个念头了,怎么又想起来了。”
姜云晚垂着眼睫,专心吃着小饼干,没说话。
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也没必要同纪明浩解释原委。
纪明浩渐渐正色:“云晚,你到底和商焰怎么了,他又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了。”
“没有。”饼干有些腻,吃了两块姜云晚就吃不下了,边封好包装袋,防止回潮,边说:“我就是不想陪他玩儿了。”
片刻后,确定包装得很完美。
她抬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没劲。”
是真的没劲啊。
现在她只想好好经营自己,其他的一切对她而言,都不怎么重要。
纪明浩一时被堵得不知该怎么说,锐利目光就那么直白地打量着姜云晚。
最后终于确定了,姜云晚没喝醉,也很清醒,更不是同他逗趣开玩笑。
她的眼神平静,且坚定。
带着一股无可转圜的坚决。
纪明浩:“确定了?”
“嗯,确定了。”姜云晚,“你可能会不理解,也会觉得我蠢,是吧。”
纪明浩不置可否。
姜云晚无所谓地耸肩,也说:“是挺蠢的,不过我现在觉得蠢一点挺好的,只要能开心。”
“纪哥,你可能不知道,和你说这句话之前,我还有点犹豫,还瞻前顾后,怕自己冲动了做错了,但是说出口那一刻,我觉得真的好轻松啊。”
“就好像压在身上的包袱,终于卸下来了。”
“那可是两百万,用这个钱买一个月的开心值得吗。”
纪明浩推了下眼镜。
他希望姜云晚看在钱的份上,再考虑一下。
又是这句话。
值得吗。
她以前也是反覆权衡,值不值得,应不应该,舍不舍得,最后把自己磋磨成这幅自己都觉得糟糕透顶的样子。
姜云晚淡淡地说,像个挥霍无度的暴发户。
“两百万而已,这个钱我还是有的。”
她边盘点着自己的资产,边说:“等我把我买的一些理财赎回来了,就把违约金打账号上,可能还需要几天,接下来我就不去公司了。”
姜云晚顿了下,冲纪明浩笑了笑,带上些鲜见的俏皮狡黠。
“看在我工作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纪哥,你应该不会和我计较这几天的‘旷工’吧。”
纪明浩愣了一下。
他好久没见过姜云晚这么灵动的模样了,霎时有些感慨。
他也对姜云晚笑了。
“当然不会计较这几天。”
“谢了。”
纪明浩望着姜云晚,回想起这几年,两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心软了。
他轻叹一声,给她建议。
“云晚,其实也不用走到解约这一步,你想要休息,我完全可以给你放个长假,我相信商焰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假期结束了,合约期也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可以正常离职。”
纪明浩知道劝不回姜云晚了,念在多年情谊上,他也不想将事情做死。
商焰曾经说“好聚好散”,他也如此希望。
他们这一行本来就比较灵活,没有朝九晚五的打卡上班下班,卖姜云晚这么一个人情,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无疑纪明浩给了她一个十分善意的选择和退路,姜云晚却摇头。
“不用,按合同走。”
纪明浩蹙眉不解:“休息几天,和休息一个月有什么区别。”
“一个月太长了,欠的情也太大了。”姜云晚说,“以后想起来我怕理亏,几天正好。”
“还有,这次过后,我不希望和你们再有接触了。”
纪明浩抿唇。
他知道姜云晚是想花钱买个痛快,也是想买断他们之间的情分。
“纪哥你放心,我很好,不会寻死觅活的,你看到了,也该把心放肚子里了。”
姜云晚按开黑屏的手机,垂眼瞥了眼时间。
纪明浩这种精通人情世故的成精狐狸哪会不懂。
姜云晚这是赶客了。
纪明浩也不自讨没趣,站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头说:“云晚,这些天你在家好好考虑一下。”
他说:“看你才醒,我就是觉得你就是一时没想清楚。”
纪明浩走后,姜云晚想着纪明浩说的话。
她突然站了起来。
纪明浩让她在家好好考虑,姜云晚蓦地就想起来了,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里只是她在北城的一个暂居所。
既然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要和商焰他们彻底割席,再在商焰买的房子里住下去,就是自己打脸了。
姜云晚从储物室内往外翻出几个厚实的折叠大箱子。
将它们支开,放在客厅里。
开始一件件往里放东西。
这些箱子都是她搬来这座公寓时,带来的,一直没扔,放在大储物室内。
那时候她就想,总有一天应该还能用得到的。
在柔和的夕阳里,姜云晚打开音响,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开始忙碌。
她从下午,一直收拾到半夜。
搬家明明是一件很累的事,她却越来越轻快,随着音乐,身姿轻快得像是跳舞似的,在屋里来来回回。
看到最终的劳动成果,姜云晚还是有些怔然。
她以为自己并没有什么东西,没想到收拾下来也满满的六七箱。
看着那几个半人高的纸箱子经年累月放置后,边缘翻起的毛边。
姜云晚用手摸了摸,突然就笑了。
这里面装得仿佛不是冷冰冰的物品,而是这些年她蹉跎浪费过的时光。
而以后的时光,她会用最好最漂亮的箱子好好填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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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先生,这里。”
酒店经理将商焰带去了监控室,又讲解了一下该怎么操作后,离开前,又再次同他确认:“商先生,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商焰客气地说,“我自己看。”
经理也理解,领着人走了。
监控室狭小,还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十分不好闻。
商焰面不改色地在那张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凳子上坐下。
调出昨天的视频。
他从昨天早上开始一帧一帧地往后拉。
监控成相效果不太好,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有种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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