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什么都要扯到一点。
十分钟后正式开始讲课。
他的晚课一般就是讲讲练习题,不讲新的内容。
班里人高度学习了一天,难得能轻松一点。
丁国川把练习册放在投影仪上,然后在黑板上写解题思路。
他一般不把解题过程写出来,怕下面的人不动脑子直接抄。
写着写着,他的假发又往下滑。
底下的人已经见怪不怪,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笑点高的人绷着一张脸继续听,笑点低的人嘴巴已经漏气了,努力抿紧嘴唇,不让笑音蹦出来。
后排就是两个极端。
董晨飞捂紧嘴巴虎躯颤抖,笑得前仰后翻,而卫豫就支着脑袋在那写写写。
下一秒,一个粉笔头像开了定位器精准落在董晨飞头上。
“啪――”粉笔头滚到他脚边,额头上留下一个一个白白的印。
丁国川敲了敲讲台,看见董晨飞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来火,“董晨飞你笑什么呢?给我站起来!”
董晨飞一秒收住笑脸,苦兮兮的样子,“他们都在笑。”
“他们?他们是谁,你指出来!”
他被用来杀鸡儆猴,其他人再想笑也把笑劲憋回去了,憋不回去的人正努力掐手心,咬下嘴唇。
他望一圈,竟找不出第二个笑的人。
董晨飞只好把这口气咽回去,“丁老师,我错了。”
“上来把这道题解了,解了我就让你坐,解不开就站一节课。”丁国川拍了拍黑板上的题,抽出一支粉笔,示意他上来。
好巧不巧,这道题正好是他错的。
他磨磨蹭蹭上去,拿着粉笔和题目干瞪眼。
丁国川等了一会,等不耐烦了,怒目圆睁,“你会不会?不会就说。”
“……不会。”
“我刚刚有没有讲这题?”
“讲了。”
“你给我站旁边听课。”丁国川捏他耳朵,把他往角落拎。
董晨飞拿练习册蒙住脸,真丢人。
课堂秩序恢复正常,丁国川把假发移回原位,继续讲题。
讲到某一题,他一改作风,突然写起了解题过程。
底下的人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为很重要,无一例外都翻开笔记本准备记。
题目讲完,满满一黑板,丁国川拍掉手上的粉笔灰,喝了口茶慢吞吞说,“这道题没必要记,不是考试的范围,我只是给你们拓展一下。”
“……”
班上瞬间鸦雀无声。
小小的讲话声没有了,写字的沙沙声没有了,就连窗外的风都跟静止了一样。
草尼玛的!
不能早点说吗?!
现在有两个选项摆在他们面前。
一修掉干脆不写了,二当作没听见继续写。
两秒后,底下的人齐刷刷有所动作,两个选择五五开,前者男主居多,后者女生居多。
宋乐鱼攥着笔纠结,以前她肯定会继续写,大面积修正带太丑了,对女生来说,美观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她现在很烦,烦到课都不想听,更别说写了。
她拿起修正带,准备把这些烦人的破东西修掉。
她浑身透着不爽的气息,连带着修字的动作都粗暴了很多。
修正带太矜贵,忍受不了她的臭脾气,用力划了几下,一部分涂改带重叠在另一层上面卷了进去。
宋乐鱼又划了几下,卡得死死的,根本划不动,只好伸出手把重叠的部分扯出来。
但她现在心浮气躁,沉不下心,弄了几下都没弄好,抿嘴一丢,修正带没眼力见,滑到了卫豫胳膊那。
“……”
算了,不修了,等会找陈雯抄一下,她肯定记了。
卫豫看了一眼手边的修正带,又看了一眼她,一言不发拿起,食指和拇指轻捻涂改带,不出几秒修好了。
他把修正带推回去。
结果可想而知,和里脊肉饼的下场一样,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
她今天又在发什么神经?一会骂他大傻逼一会和他单方面闹情绪。
卫豫沉默一会,找了本不要的本子,撕下小纸条。
几秒后,纸条被递过去。
-?
问号?
问号你妹的问号。
宋乐鱼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这次还也不还了,碰的心情都没有。
对方又传了一张过来。
-怎么了?
怎么了?
还有脸问。
宋乐鱼继续板脸,一副认真看黑板的样子,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回卫豫认真思考起来,把她不对劲的反应前前后后串联起来。
第三张纸条。
-门口那个女生问我化学竞赛的事
-我不认识
第四张纸条。
-不信你问董晨飞
传这张纸条的时候他把修正带叠在上面,一并挪过去。
宋乐鱼把修正带移开,看清上面的字。
我问你老祖宗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完没了了。
她怒气冲冲撕下一张纸,发出很响的撕啦声。
写得飞快,像要飞起来,字迹潦草。
-别他妈给我写纸条了!
纸条传过去后,她用力揉搓对方给的纸条,揉成一个球砸回去。
之后,卫豫再做什么动作宋乐鱼都不予理会,保持面瘫脸,一路无话到下课。
下了课,宋乐鱼开始记黑板上的回家作业,以防卫豫再找她说话,她把数本书叠在桌面上,像一堵墙把两人隔开。
用行动告诉对方,她拒绝任何交谈。
虽然她眼睛在黑板和记作业本之间来回动,但耳朵一直支棱着,听动静。
旁边传来一阵OO@@,宋乐鱼笔尖一顿,瞄了一眼堆成山的书。
很好,没有被他动。
她低头继续记作业。
过了几秒,感觉到椅子被人轻轻踢了一脚。
宋乐鱼以为是错觉,停下笔静静感受,又被踢了一脚,这回确定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
头从书海堆里抬起来,她语气不善,“干嘛?”
对方拿起桌上的本子递过来,“给你抄。”
宋乐鱼实属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懵了两秒,“我可以抄陈雯的。”
陈雯正好在收拾书包,顺便借收拾书包看他们俩的闹剧,闻言,她立马说,“抱歉了我的好姐妹。”
“?”
“我没记。”
“?”她明明看见她低着脑袋在写,凑近她,压低声音质问,“你他妈不是记的吗?”
“我没听课,我在写别的作业。”陈雯脸上带着歉意,语气却听不出分毫。
“……去你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某人的嘴角勾了一下。
他妈的!
她今天要是抄他的笔记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宋乐鱼又跑去找杨嘉婷,找这个找那个,结果一样――都没写。
不熟的人她又不好意思去找。
最后她面无表情地回来,看也不看桌上那本现成的笔记。
不抄了,回去就把这题修掉。
看遍各种言情小说的董晨飞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手搭在卫豫肩膀上,凑在他耳边给他出主意。
一分钟后,卫豫再次撕下一张纸条,放在笔记本上一并递过去。
-我读书少,别和我一般见识
宋乐鱼轻哼一声。
不过绷得直直的嘴角终于放平。
她本来不想接的,但想到――这是卫豫笔记上第一次出现无用的知识点。
想了想,又接过了。
作者有话说:
卫豫:呜,今天的老婆好凶好凶哦,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靠作业讨老婆欢心。
宋乐鱼:真该死啊,最后一秒又心软了。
第22章 好哥哥
回去的路上, 以往并排走的两人此时一前一后。
起先是宋乐鱼走在前面,卫豫跟过去,哪想她又放慢脚步, 两人拉开一截距离,他顿住不走,她又大步超过。
总而言之,宋乐鱼就是不想和他走。
虽然书包里背着他的笔记本, 但她心里还别扭着呢。
卫豫无法, 怕看不见她, 发生什么意外, 默默跟在后面。
从车站下来, 走一段路,然后要拐进一条蜿蜒的小街道才到家
眼看宋乐鱼要拐进去,忽然,旁边的草丛里传出虚弱的汪汪叫,脚步停住, 竖起耳朵努力辨别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听了一会,好像在左边,怕惊扰到里面的小狗,她踮着步子慢慢过去。
这里的路灯不怎么亮, 照不到深处的草丛,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白狗, 脏兮兮的, 看上去才几个月大。
发现有人来,黑不溜秋的眼珠一直盯着宋乐鱼看。
它以为来者是坏人, 浑身紧绷, 龇牙咧嘴, 斥满尖锐气息,冲宋乐鱼发出低低地嘶吼,与此同时它还努力挪动身体,想逃跑。
但它太虚弱了,后左腿明显受伤,白色的毛发沾着刺眼的血迹。
宋乐鱼心软成一片,顾不上还在单方面冷战,把书包递给卫豫,弯着腰小心走过去。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先不要碰,不要小狗没救成自己先被咬一口。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知道旁边就有一家生活超市,跑去买了根火腿肠。
宋乐鱼撕开包装,放在它嘴边轻轻晃了晃,“吃吧,没有毒的。”
小狗听不懂人话,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动鼻子嗅了嗅,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喂完一根火腿肠,小狗显然没有吃饱,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对宋乐鱼撒娇。
宋乐鱼的心本就不忍,对上它可怜的眼神就更挪不开步子了。
她回头,用小狗一般的眼神可怜兮兮望着身后的人,“卫豫。”
“。”他不理,冷冷看着她。
“卫豫,好卫豫。”她故意挤出点泪光来,声音掐得又嗲又娇。
“正常点。”
“……”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以前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宋乐鱼忍了忍,不能发火,不能骂人,这只小狗的死活最后掌握在他手里。
“对不起,我错了。”她憋出一句。
“我不觉得你有错。”
“……我说有就是有。”
“那你错哪了?”
“不该随便乱发脾气,不该无缘无故不理你。”宋乐鱼对自己错哪了倒是一清二楚。
“不冷战了?”
“哪有什么冷战,我们又没有吵架,是我不懂事。”听他语气,就知道他不计较了,笑嘻嘻抱住他的手臂。
剩下的事,宋乐鱼不说卫豫都会帮她处理好。
十几年,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宋乐鱼拿着两个书包站在一边,看他忙活。
她想上去帮忙,但被他拒绝,理由是帮的都是倒忙。
卫豫去超市要了个不大不小的纸盒子,把狗抱到里面。
他草草看了一下狗的伤,有点严重,需要去宠物店包扎,他问宋乐鱼,“你去不去宠物店?”
宋乐鱼想了一下,今天作业不是很多,她又在课上偷偷写了一部分,时间完全够,点头答应,“我跟你去。”
这条路生活气息很足,什么店都有,走几百米就有一家宠物店。
推开门,就有不怕生的猫围上来,各种品种,毛茸茸的。
有些想蹭卫豫的腿,但被他生猫勿近的气质吓退,十分有眼力见地绕在另一个人腿边。
宋乐鱼伸出手每一只都揉了一下。
老板正好在给客人的宠物洗澡,见有人来了,朝外大喊,“先随便看看,我洗完这只就来!”
宋乐鱼没被货架上稀奇的小玩具吸引住,反而盯着宠物洗澡间看。
洗澡的是一只哈士奇,隔着一层玻璃都能感觉到它的目光透着清澈的愚蠢。
一开始冲水还挺配合的,揉搓泡沫时它就开始闹腾,庞大的狗躯一抖,泡沫撒了一大半,满天飞。
老板都没能幸免,这一块白那一块白。
宋乐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察觉到有人在笑它,愚蠢的哈士奇抖得更起劲了,活像马戏团里的一员。
最后老板费了半条命终于把它洗好、吹好。
老板给哈士奇拴上狗绳,走出来,“说吧,什么事?”
卫豫把纸盒子递给他,“狗受伤了,帮忙看一下。”
老板查看了一下,微微蹙眉,紧接着又松开,“行,交给我吧。”
半小时后,老板把小狗安置好,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它的脚伤应该是被同类咬的,拖得时间太长,治疗好了可能会有轻微坡脚,不过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刚刚喂了点驱虫药,现在在挂营养液,还有些什么问题我需要时间确定,建议你们三天后再来。”
“好的。”宋乐鱼点点头。
出了宠物店,宋乐鱼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说服卫豫让他帮忙养一段时间。
韩女士对狗毛过敏,她敢保证,她带狗回家的下一秒,连人带狗一起卷铺盖滚蛋。
她实在没法养,不然这等好差事怎会落到他头上。
“卫豫。”宋乐鱼用刚才相同的口吻,试图软化他。
她知道卫豫也喜欢狗的,毕竟当初还给一只小奶狗报仇呢。
只要多说几句好话,把他说舒坦就好了。
“好哥哥,好哥哥――”她使出杀手锏。
果然,身边的人回头,“养狗?”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一天一句好哥哥。”
“这么简单?”宋乐鱼诧异,她还以为这狗贼会狠狠敲她一笔,“没问题!我现在就能把后面几天的好哥哥喊了。”
“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她一口气喊了不下二十次。
“忘记说了――”卫豫声音轻飘飘,“一天上限一次。”
“……”
-
宋乐鱼先到家,两人在门口说再见。
她想邀请他进家吃饭,被他拒绝了。
卫豫背着书包,走在路灯昏暗的小道上。
白天生机挺拔的白杨树到了晚上显得有些}人,挺直直的树干立在那,像个黑漆漆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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