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真和陆恒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只是最后笑着互相点了点头。
一直到陆恒看不见她了,她才收回了视线,继续眼前的工作。
还好刚才等着盛粥的百姓们也都在感谢着进城的士兵,没人注意到她片刻的愣神。
早上的朝食全部发光了,方念真赶紧回宅子换了身素色衣裳。
又抓紧时间拿出来冻牛肉卷,和冻番茄一起做了道酸汤肥牛,烙了软乎乎的鸡蛋葱油饼。
葱花也是没有的了,倒是有一罐以前做的葱油。
鸡蛋是石大嫂的鸡新下的,那些鸡总算是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可惜没有更多的菜了,她现在是“力有余而菜不足”。
果然,刚把食盒装好,陆恒那边就派了人来,请方念真去瑞王府。
她赶紧叫上知晓,这姑娘定也是极为惦记何正的。
方念真被直接带到了陆恒的书房,他这里刚刚结束和下属们对于战局的商谈。
曾管家被陆恒甩在了半路上,此刻还未到,所以在这儿伺候的就只有棋云。
棋云很识眼色地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方念真把食盒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就感觉自己的腰被陆恒从背后环抱住了。
他的双臂把她箍得很紧,“真真,我知道是我逾矩失礼了,可我太久没见你了,就这一会儿,好吗?”
方念真扒拉开他的胳膊,陆恒低落地垂下头,以为方念真是觉得这个行为过于孟浪,拒绝了。
可是方念真转了个方向面对他,却扑到了他的怀中,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感受到他明显加快的心跳后,方念真满意地偷笑了起来。
“王爷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小厨娘竟然抱他了!
主动抱他!
陆恒已经高兴地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了,此刻他反倒是不敢像刚才一般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没有十秒钟,方念真就松开来,坐到了小几旁。
“王爷吃饭了吗?”
陆恒光是看着方念真,嘴角的笑意就压不下去。
乖乖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没受伤,没吃。”
方念真把食盒打开,呃,也不用怎么摆放了,总共就是一碟饼和一道汤菜。
陆恒还真不是跟方念真客气,他上一顿饭好像还是昨天半夜或者是昨天下午吃的?
已经记不清了。
虽然眼前的饭食标准和以前方念真给他做的差了很多,但是陆恒却觉得有食欲极了。
“辛苦你了,还要特意为我做饭。”
陆恒用右手拿筷子正常吃着饼,左手非要拉着方念真的手不撒开。
摸着摸着,他就感觉到方念真的手上有细微的伤口。
放下筷子,他几口咽下嘴里的饼,“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他细细地看过去,方念真的双手上有明显的割伤和摩擦出的伤口,红痕和结痂都还在。
方念真憨憨地笑了笑:“哎呀,也没什么,这些日子练武来着,再加上……和靳翰人打了一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
陆恒进城之后就一直忙着操心战场的事,对于新云州迎敌一事了解的还不算特别详细,只知道百姓们也都出了大力。
可是方念真轻描淡写的这两句话,却让他自责极了。
“怪我不好,是我来得太迟了,我若是打的再快些,城里的百百姓可能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了。”
陆恒吃不下饭了,方念真见状赶紧安慰他。
“你、你别这样说呀,我们都知道的,你在那边打得也很凶险,城里百姓都感激着你呢!”
陆恒认真地看向方念真,“你们也很勇敢,坚持了这么多天,守了这么多天的城,功不在我,是你们自己拯救了自己。”
方念真愣住了,想起了这么多天的努力,想起了守城将士们的惨状,以及逝去的身边人。
她似乎被陆恒的话戳中了泪点,突然崩溃大哭。
前世虽然她的人生过得也很坎坷,但是却没有遇到过什么自然灾难和战争。
之前的种种冷静自持,是因为还有许多人要依靠她,她必须强大。
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瑞王府书房,方念真掩面哭了个痛快。
陆恒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连块帕子都没有,只能用手背去擦方念真脸上的泪水。
方念真抽噎着按住他的手,“先、先不给我擦、擦了,手上有、有倒刺,划得脸疼。”
第162章 胡老二后悔莫及
最后, 这顿饭吃完的时候,酸汤肥牛的汤都凉了。
但是陆恒还是“咕咚咚”地给喝完了。
他的胃和心终于都充盈了起来。
“我不能在新云州多待,安北州还没收回来, 那里也还有等着解救的百姓。你要不要去京城瑞王府?那里安全些, 我派人护你去府里。”
方念真使劲摇了摇脑袋:“不,我想留在新云州, 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在这里……等着你大胜归来。”
陆恒真是舍不得方念真, 恨不得把她带走,就放在身边。
可是刀剑无眼,战场无情,还是让她好好地待在新云州吧。
盼了这么久的相聚,可也只有这么一顿饭的时间。
方念真叫了知晓一起回去的时候,知晓也是红着眼, 但是脸也红红的。
她起了调戏的心思, 拿自己的手背贴上了知晓的脸。
“哟, 怎么脸这么烫啊?这是怎么啦?”
知晓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难得的没有当场就“唇枪舌战”回去,而是加快步伐自己先进门了。
噢哟, 好像还真发生了点什么?厚脸皮的知晓都落荒而逃了。
大军很快就开拔,城里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的士兵守城和帮助城内百姓重建。
曾月怡累得昏睡了三天才彻底清醒。
虽然很想大办一场葬礼,但是现在城里别说殡葬铺子没几个开门的,就算开门了,东西也都卖光了。
城里逝世的人太多了。
好在买到了黄纸,宅子里的众人自己剪了纸钱, 棺木是托了瑞王府的木匠给打的。
办完丧事, 方念真就不再愿意留着胡家人在自己的院子了。
胡老二就是个定时炸弹。
现在方念真已经弄明白那天两口子为什么偷偷摸摸躲在一个空屋子吵架了。
胡老二这个拎不清的, 平日里看着是个胆子小的,但是居然趁着大家都忙的时候,把自己的那份口粮揣起来带走。
战事吃紧,尤其是城将破的那两日,府衙里的人也顾不上大牢里的罪犯们。
虽然罪犯满街跑是不可能的,但是府衙的管理也松懈了很多。
胡老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可真是生怕王氏在牢里饿死。
鬼鬼祟祟送了两次,就被他现在的媳妇发现了,扶着刚刚有一点凸起的肚子一路跟着到了府衙门口。
虽然没在大牢里抓到送饭的现形,但是她也明白这里头关着谁。
虽然胡老二一顿辩解,说自己来府衙办事巴拉巴拉的,但是两口子心里都明白。
最后,两个人回到了家里,胡老二不让他媳妇把这事告诉胡家其他人,把她拉去了小屋商量。
结果就发生了他媳妇扇了他两巴掌,还把自己气晕倒的事情。
这件事在方念真这里来说也很糟心。
战乱了,你看我势强,拿旧情来寻我庇佑,好,我收留你了。
结果,你胡老二拿了我方家做出来的饭菜,去大牢里接济曾经差点害死自己的人渣。
心堵!
方念真正在想着要怎么和胡阿婆说这件事,胡家就来人了,是胡力来的。
胡力如今读书明事理,已经懂不少事了,想必胡家派他来,也是因为胡力是小辈,方便放低姿态。
他进屋就给方念真跪下磕了个头。
“念真小姨,这几日是我们家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今天就回家了。我二叔……他干得不是人事儿。”
说到这儿,胡力也说不下去了,脸臊得通红。
方念真也没躲,就受了他这个头,又叹了口气,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胡力,你阿婆年纪大了,操不起心了。你爹娘,又为人和善。以后啊,胡家的担子都落在你身上了,好好读书,以后把胡家撑起来。”
…… ……
方念真不愿占胡家的便宜,把他们带来的面粉,还没用完的就又给带了回去。
石大嫂一家还有莫大姐他们也在同一日回了自己家,方念真怎么挽留也没能挽留的住。
“妹子,白日里没事的时候我们就还来跟着你,咱们一起支粥棚。”
胡老二这通折腾,也确实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第二日石大嫂来了就和方念真八卦最新消息。
“胡家二媳妇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啊?前日不是说已经平稳了吗?”
“是啊,可昨日还是见红了,好不容易把郎中接过来,一把脉,没法子了,开了点养身子的药。”
胡家,胡老二又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痛哭。
“我真对她没什么歪心思啊,就寻思别她活活饿死,不然我愧对她爹娘啊。”
胡阿婆拿了笤帚打他,累得气喘吁吁的。
“这时候你倒是来了仁义劲了,啊?做事情都不长脑子。”
胡老二后悔极了,他是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着帮王氏一把,托了关系走进大牢送了饭,他就后悔了。
可是天下哪里有后悔药可吃。
人家府衙虽然忙,但是一天一顿饭还是能保证的。
王氏见了他也是非常地激动,可是在牢狱里的她早就被磋磨的不复以前的清秀模样了。
胡老二也说不上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反正当时他一股脑把从怀里掏出来的油纸包都扔给了王氏,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却不想,落得个现在的结果。
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没有,他是死也不会干这件事的啊。
胡老二哀嚎着:“我是行善积德的啊,老天爷你怎么不开眼呐!”
石大嫂和方念真讲完这件事情,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方念真却在心里偷偷的想,胡老二可能就是自己身体质量不行,之前的王氏跟他好几年也没个孩子,现在的媳妇有了孩子却也保不住。
按说只是生气,又没有受什么外伤,不至于这么突然就胎停了。
不过现在的媳妇还是比之前的王氏幸运的,好歹是怀过了,生不出孩子的问题不能怪在她身上了。
现在虽然已经把城池夺了回来,但是还是不能随便出城,主要是那股靳翰军的精锐还没消灭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哪里冒出来了。
方念真惦记着葡萄园的谭李,黄莺也念着桃竹村那边,也不知道桃竹村有没有被靳翰人入侵。
最近几日,终于朝廷的粮草逐渐运了过来,除了军中用的,新云州也分到了一些。
方念真的粥棚终于可以收摊了。
不过,因为她是灾难后第一个出来支免费粥摊的,新云州的居民还是对此铭记在心的,纷纷说等日子恢复过来了,要去方记支持。
这一波也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白菜大萝卜都已经吃光了,方念真已经好几天没吃到新鲜蔬果了,再加上惦念战场上的陆恒,成功地收获了一嘴的口腔溃疡。
连喝粥都费劲,只能喝一些糖水,整个人又飞速瘦了一圈。
等曾月怡一瘸一拐地来她这儿看她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我就又几天没见你,你怎么都成猴了?”
方念真现在连嘴皮子都懒得动,只是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又指了指曾月怡的腿,意思是问她的腿恢复的如何了。
曾月怡和靳翰人打仗时扭了脚踝,她昏睡了三天之后,就回镖局养伤了。
这次来找方念真,是来找她商量事的。
“等到开了城门,我应该就会回一趟京城,在路上问问我其他弟兄的行踪,看他们是否安全,你有什么要带给京城的话吗?”
正好在方家院子里的小五精神一振,“曾姑娘,带我一起走吧,我说好回家探亲一个月,这都两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京城的店什么样了。”
方念真摇摇头,“没有辣底料和牛羊肉提供,估计每日不赔本都不错了。”
时运不济啊,本来京城的店势头多猛来着,这下也不知道还成不成了。
不过,曾管家次日就进城了,他给方念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方姑娘,您可还好?”
曾管家是带着两位太医一起来的,方念真这嘴大泡总算是有救了。
黄太医给她抓了一副降火又不伤身的药。
“你是女子,用这降火药时就要格外注意些,别嘴治好了,到时候又肚子痛了。这两日的吃食也要多注意,别吃生冷辛辣的。”
两位太医给方念真院子里有伤的人都看了一遍,就投入到军营那边去给士兵看伤了。
曾管家也坐了下来,给方念真带来了一个小匣子。
方念真一打开,里头是一沓子银票。
“这是?”
曾管家笑了笑,“这是危家送来的近三个月的提成,这些都是您的那一股。”
方念真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就数了数。
“五千两?!”
曾管家笑而不语。
老天爷诶!怪不得这危诗霜这么嚣张跋扈啊。
她这还仅仅是危家给陆恒的分红里面的一成,陆恒和危家好像也不是五五分成,真是不敢想危家原本得赚了多少钱。
这简直是暴利行业啊。
方念真在心里给危家下了判断――危家,真的危了。
怕是等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就要削弱他们家的势力了。
这个盈利太吓人了。
京城里,萧家看着危家供上的那么一点银子,是发了大怒了。
“给你那么多支持,你还是争不过危诗霜那个女人?没用的东西!”
如今危家分为两派,危诗霜坐稳江南本部,在瑞王陆恒的庇护下过得风生水起;京城这边的边边角角的业务则是由危家另一位地位较高的长辈把控着,也就是亲近萧家的一派。
而萧家近来,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从商都节节败退。
萧家家主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皇上在背后默默推动的结果。
当今的萧家家主是德妃箫知韵的亲爹,也就是皇上的老丈人。
他对心腹说道:“告诉韵儿,可以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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