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屹逼得退学了都没提起一句起因。
她后来也不是没追问过,起了好奇心的她追问过两三回,谢屹不说,她一个劲地单方面追问也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
她哪里能晓得什么起因。
“因为你。”陈阿辉说。
还陷在思绪中的于佩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听到陈阿辉的回复,她后知后觉地满脸震惊,“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因为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急于知道下情的时刻,好巧不巧服务员端着两杯热咖啡过来。
陈阿辉又变得不慌不忙,他将咖啡端给于佩,微笑着说:“不急,先尝尝。”
于佩哪还有什么心思喝咖啡。
她看都没看眼前的咖啡一眼,两只眼睛牢牢盯住对面的人,思绪繁乱,语气还算镇定:“怎么回事,这怎么和我扯上了关系?”
陈阿辉已经做好坦白的打算,此刻并不慌乱,心境也变得平和,他轻轻搅动杯中咖啡,随着咖啡厅悠扬的音乐,思绪也逐渐飘散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太阳特别大。
中午时分,同学们都去寝室午休,教室里只剩下于佩一人在写作业。
于佩从小就发奋,她人聪明,也肯下苦功夫,在大院里是人人夸赞的好孩子。
他路过教室,鬼使神差偷偷坐到最后一排,抬起眸子静静看着前面奋笔疾书的身影。
他有个埋在心里很久的小秘密,他喜欢于佩,很早就喜欢。
于佩从小就长得周正,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瞪着人的时候格外精神。被她那样专心致志的盯着,他每次都慌得没法应对。
事实上,他和于佩的交际很少。
两人虽然同一级,但是不同班,平时根本不会产生交集。
只有在学校组织出游活动或者举办重要会议的时候,他才可能会与于佩接触到,那个时候于佩一般是维护秩序的大班长。
她气势足,个子又高,不笑的时候绑着一张脸,很严肃很有震慑力。
不少男同学看不惯她这样的作风,觉得她太强势,可他偏偏喜欢这样的于佩。
觉得她戴着红袖章执行任务的时候特别迷人。
他没有胆量光明正大的靠近,只能在心里使点小计谋,比如排队的时候故意站出半个身子,在需要安静的场合故意和周围同学交头接耳。
每当这个时候,于佩就会绑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严厉地告诫他要遵守纪律。
或许这些小事在于佩心里算不上什么,她全都记不住了,但每一次小小的交集,他都铭记于心。
只是,他从来没敢正大光明地看她,不敢与她目光现汇。
不像现在这样,能盯着她的背影,肆无忌惮地观赏。
这一方小小的教室就是封闭的天地,在这一片天地之中只剩下他和于佩,这种奇异的想法让他内心澎湃不已。
外面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也让他的心逐渐升温。
在各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受夹击下,他脑子也变得昏呼呼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到裤子下方。
这一幕被谢屹看到了。
他不知道谢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只从谢屹脸上感受到从未见过的愤怒。
谢屹拽着他的衣领,以极快的霸道速度将他拖离教室。
后面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
谢屹将他拖到大操场上狠狠揍了一顿,别人眼中或许是他和谢屹互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单方面被揍。
谢屹生得比他高,长得比他结实,他的反抗像是小猫对上猛虎,毫无用处。
那天他被揍得很惨,任何人过来劝架谢屹都不依。
最后罢手时,他已经鼻青脸肿,连看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即便两人结下死仇,却保持着相应的默契,在教导主任面前对此次矛盾的原因只字不提。
他不提,并不是全为自己考虑,是不想说出真实原因,让于佩难堪。
这样的行为终于出格了一些,闹得满城风雨,人们对于佩也会有不当的流言。
但谢屹也不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思。
不久后,他就明白了,原来谢屹这个人,心思藏得比他还深。
故事接近尾声,陈阿辉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
于佩听得入神,久久没能言语。
面前的咖啡已经放凉,离开之前她始终没有喝上一口。
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不断往家的方向行驶。
道路两边的香樟树一道道绿影从她眼眸快速划过,陈阿辉的声音重新在她脑海回放。
他说后来谢屹答应放过他,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在异国他乡关注她的消息,将她的情况寄回。
这就是当初谢屹收到一封陈阿辉署名的信的原因。
他说谢屹还曾出国看过她,在她去国外留学的第一年,是他带的路。
那时候她在一家餐厅端盘子,一边学习一边给自己赚生活费。
是有那么一天,她收拾完客人的桌子,一抬头,在厚厚的透明的玻璃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站在远远的街角,穿着大衣,背对着他,停留片刻就走了。
她觉得眼熟,又觉得自己眼花。
想想也不可能,异国他乡,谢屹怎么会凭空出现。
也许只是相似的背影罢了。
她压根没当一回事。
在当时的她看来,收拾好一张桌子比探究窗外街角陌生人的真实身份要重要得多。
或许那时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在异国他乡艰难求学的第一年,连家里两位哥哥和老爷子都没有寄信过来问候她一声,她那个被强迫的订婚对象怎么可能飞越万里,只为了偷偷地远远地看她一眼。
回想往事,看来心硬的人从来只有她。
她从来不明白谢屹这些年的心意,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好脸色,偏偏谢屹也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
当初和陈阿辉为了她闹出天大的矛盾他不说,后来偷偷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看她的境况他也不说。
等到她回国,望华酒店的老板程春望,故意将房子卖给她的冯碧华,云华商业城的手表店经理章伍桦,以及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这些来支持她工作的人,估计都是谢屹安排的吧。
不是他安排,也或多或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他全都不说,好像他的奉献理所当然,不需要她一丝一毫的反馈与感恩。
于佩对谢屹这样的处事行为十分不满。
她起初怀着的一股子感动在心怀里翻涌着翻涌着慢慢变成了愤怒。
她又没有通天眼,这些事情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她要找谢屹对峙!
把她一个人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算是什么事!
稳住情绪后的于佩加快速度赶回家里,停好车之后她三两步爬上楼梯,拧开自家的门。
谢屹安然坐在沙发上,身子侧对着门。
他身上也是一件大衣,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遥远的午后街角背对着她的一抹熟悉背影。
往事历历闪过,于佩满腔翻涌的情绪瞬间被抚平,没了半点要争执的意思。
她静静在门口站着,没有动作。
听到动静的谢屹回过头,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平淡又温暖地问候:“回来了?”
于佩哽咽,没有作答,她拖着步伐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感受到她情绪的不对劲,谢屹从沙发上起身,望着慢慢靠近的人,关怀地问:“你怎……”
话没说完,于佩昂起脑袋,用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第92章 全文完 晚来的弥补
星苑小区二单元201室。
狭窄的厨房里飘出阵阵令人垂涎的五花肉香。
掌勺大厨魏春兰春风满面, 将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捞出锅后又给炉子上炖着的老鸡汤放调料。
她利索地切着葱姜蒜,手边是早已准备妥当的水晶蛋饺,藕蒸排骨, 盐h大虾。
全是她儿媳妇喜欢的菜!
厨房里她忙得不亦乐乎,砧板得得作响,厨房外的客厅里, 电视机中正播放着她儿媳妇带着律师团凯旋的消息。
她今天要给儿媳妇煮上满满一桌胜利的接风宴!
谢雪容坐在沙发上, 一边吃饼干一边仔细听电视里的播报, 奈何厨房里刀具乒乒乓乓的声音惹得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气呼呼地起身,走到厨房边,不满地发牢骚:“妈,你声音小一点, 电视机里的声音我都快听不到了!”
魏春兰探出半个脑袋望着她:“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嫂子的新闻啊。”谢雪容一时口快。
魏春兰闻言, 笑眯眯地看着她, “哟, 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你嫂子了?昨天我和你爸讨论的时候你不是一副事不关己不爱听的模样吗?”
被揭短的谢雪容噎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不是吧妈, 你做这么多菜?这全是嫂子爱吃的,你怎么不做做我爱吃的?”
魏春兰存心拿她开笑笑, “哟,你还记得你嫂子爱吃什么菜啊,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谢雪容:“……”
好嘛, 现在于佩出息了,全国有名了, 她亲妈也要变成于佩的亲妈了。
谢雪容说不过, 扭头就要走。
魏春兰扯住她的衣袖, “行行行, 不开你玩笑了,说正事,你二哥去接你嫂子没?”
“去接了,”谢雪容撇撇嘴,“早八百年就去接了。”
想起她二哥猴急的模样,谢雪容忍不住发笑,“说是五点才到,他三点钟的时候就巴巴地跑过去了,生怕等不着人,也不知道我二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魏春兰想起很久之前于佩回国的时候,谢屹也是提前两个钟头过去等人,生怕错过。
她瞥了谢雪容一眼,“你懂什么,你二哥一直就这样。”
母女俩窝在厨房说了会悄悄话,门铃很快响起。
以为是儿子接了儿媳回来,魏春兰在厨房走不开,赶紧支使谢雪容去开门。
门一开,不是谢屹和于佩,而是谢岩朋和谢玉溪两父子。
魏春兰下过命令,今天无论多忙,这两人也都要回来吃接风宴。
家里的主心骨发了话,两人哪敢不从,忙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就赶了回来。
倒是今天的主角,于佩大律师一直没有踪迹。
等到差不多快六点,谢屹才带着于佩姗姗来迟。
去开门的魏春兰看到两人,眉开眼笑的同时又不忘刨根问底:“怎么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佩佩的火车晚点了呢。”
“没呢,路上和同事们交代点事情,晚了一些,让你们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菜也是刚刚做好,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魏春兰赶紧去厨房招呼。
实际上厨房里的大菜早就做好了,全放在蒸笼里热着,就等于佩和谢屹回来开席。
几人围成一团,正式开始晚餐。
接近尾声的时候,魏春兰郑重发言:“现在佩佩的事业蒸蒸日上,她的律师所遍布全国,名气老大了,前几天又被评选为全国杰出人才,在电视上露了好几次脸,啧啧,我走出去脸上都带着比太阳还大的光芒,你们是不知道小区那些人瞧见我,那个羡慕嫉妒哟。”
“所以这次为了庆祝佩佩打赢了这么大的官司,我决定给她送件礼物。”
魏春兰说完,从椅子旁边抬起一个四方盒子,递给于佩。
于佩有点惊讶,接过礼盒,笑着道:“妈,你这搞得太隆重了,只不过是赢了一次官司而已。”
“嘿,这可不是一般的官司,要不然电视上怎么会报道?”魏春兰催促她,“快,你快拆拆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你喜欢不喜欢。”
于佩将盒子上的彩色丝带解开,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条高档丝巾。
丝巾是翠绿色,材质摸上去不错,应该不便宜。
但是……
于佩平时并没有佩戴丝巾的习惯啊。
一旁的魏春兰还在夸耀:“我最近在大街上看到好多女孩子戴这款丝巾,挺洋气的,想着赶潮流嘛,你肯定会喜欢。”
于佩盯着丝巾半天,到底没表露一点情绪,睁眼说瞎话:“谢谢妈,我很喜欢。”
“噗哈哈哈哈哈……”
听到于佩如此昧良心的回答,谢雪容终究没忍住,她扶着桌子放声大笑,“妈,你这什么中年妇女品味啊。”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对面的父亲和大哥也掏出了礼物。
谢岩朋教授递给于佩一致精致钢笔,“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支钢笔还算不错,你现在总要签一些文件,带在身上可以应急。”
“谢谢爸。”于佩接过钢笔,小心收下。
谢玉溪送给她的是件稀奇玩意,一只心率手表。
“我看你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不顾日夜,这样身体很容易吃不消,你戴着这块手表,时不时看看心率有没有大变化,也算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手段。”
于佩被说得有些羞愧,她扑进工作的时候的确顾不上身体,谢玉溪这个礼物算是有心了。
“谢谢大哥。”于佩接过礼物,妥当放好。
等谢玉溪送完礼物之后,谢雪容就彻底坐不住了。
这一家子怎么这个样子啊,大家送礼物怎么不事先跟她商量一下?
她父母亲和大哥都送了礼物,她要是不送,显得她多不懂事啊。
谢雪容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父亲母亲和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转念一想,昨天母亲魏春兰拉着大家要讨论于佩的事情,是她摆出一副不屑于参与的样子先回房了,是不是她母亲误以为她不乐意准备礼物?
该死!
现在这场景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么!
不管怎样,她不能丢这个人!
谢雪容灵光一闪,回房间拿了份礼物出来。
“给你。”她将礼物递给于佩。
那是她最近在商场新买的最潮流款式的一个发饰,她自己还舍不得戴呢,全新的,当做礼物送出去也不失礼。
于佩看出谢雪容这是临时准备的,大家的礼物都带在手边,只有谢雪容是去房间里重新拿。
她不知道其中原委,不过看谢雪容忍痛割爱的样子,似乎是真喜欢这发饰。
于佩笑起来,接过礼物:“谢谢。”
一桌人送完礼物,于佩目光转向身边的谢屹。
她看着大家一一给她送了礼,以为是大家商量好了的,颇为期待地望着谢屹,“你呢,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谢屹:“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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