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天晚上的场景如出一辙。
记忆席卷而来,那天夜里所有的细节如潮水全部涌入脑袋中,那些以为忘了或者记不起的回忆,一瞬间被这昏暗的灯光悉数勾起。
清晰又明了地呈现在脑海。
于佩怔了一怔。
站在原地没敢动。
谢屹一直端坐着,细细揣摩她脸上的表情。
看到她一马当先关了灯,却又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心里好笑。
以于佩的性子,不想被动,却又没法主动,那只有一个可能。
实在没什么经验。
谢屹轻笑一声,悠悠起身,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垂着眸子打量眼前睫毛微微发颤的人,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你紧张?”
这一句多少带点煽风点火的意味。
于佩嗤了一声,“不紧张。”
“哦?”谢屹俯下身看她,含着笑意问:“那你站在这里不动,莫非是等我来主动?”
不得不说,在如何对于佩使用激将法这一块,谢屹是有点天赋的。
这一句简直踩在于佩的敏感神经上。
她当即将手圈住他脖子,依着上次的经验,不管不顾将嘴唇贴过去。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自以为的“熟”,其实毫无章法。
但这不重要,对某人管用就行。
真正投入之后,倒是没那么多杂念。
事情比想象中进行得更加顺利。
顺利得有点出乎于佩的意料之外。
事毕之后,她靠在床沿上,发现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她和谢屹在这件事上似乎非常合拍,比他俩的婚姻合拍得多。
这是一个问题。
非常严重的问题!
于佩有点气恼,靠在床上沉默着不说话,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这模样看得旁边的谢屹哭笑不得。
哪有人事后生气?
他撑着身子也靠在床上,嗓子微微发哑:“怎么,嫌我表现不好?”
正陷入自己思绪的于佩:“……”
她微微偏头,斜着眼去打量身边的人。
对方光着上身,毫不介意将整个胸膛露出来,经过锻炼的结实的胸肌以及线条完美的手臂肌肉,无一不在展现他的好身材。
于佩收回眼,没多看。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发生了,现在看他光着膀子都不太习惯。
“嗯?”谢屹催了一声,示意她回答之前的问题。
于佩:“……”
不是表现得不好,是表现得有点太好了。
出人意料的合拍,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看起来,你经验很丰富?”于佩冷不丁问出声。
谢屹一愣,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眸子里忍不住漾出笑意,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染上一丝得意:“就当你是夸我技术好。”
于佩沉默。
谢屹这话没否认,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经验丰富?
在国外待了好几年的于佩,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持有保守的观念,但她有很强的契约感。
这几年的婚姻虽然有名无实,但毕竟是婚姻。
婚姻期间出去鬼混,属于出轨,是她没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不是婚姻期间出轨,那说明在很早以前,在与她结婚之前,谢屹就拥有了另外的关系。
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谢屹交往过女孩。
如果不是正常的交往,那只能是某种小店里的一夜露水情缘。
那更加糟糕!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佩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问明白。
她脸色冷下来,紧紧盯着谢屹,语气仿佛质问:“我需要你坦白一下过往的经验。”
噗呲一声。
谢屹哑然失笑。
被人质疑该是一件恼羞成怒的事情,谢屹脸上看不出半点愠怒的表情,反而一脸笑意,笑意迸进眼底,惹得那些看不见的情绪疯狂翻滚。
终于有这么一天,于佩也来关心他这种事情。
“怎么,你是吃醋?”
于佩:“……”
这和吃不吃醋没什么关系。
于佩板正脸色,一本正经:“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在婚姻期间……”
“没有。”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谢屹两个字直接打断。
于佩被噎了一下,又问:“那你在结婚之前……”
“没有。”同样的回答,堵住于佩接下来所有疑问。
谢屹回复了所有疑问,于佩又升起新的疑问。
按着谢屹的说法,和她发生关系难不成还是第一次?
那怎么……
对于男性生理方面的知识,于佩没怎么研究,她一脸严肃地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这样,那你……”
与于佩聊这种话题的谢屹总是默契十足,对方只要说出几个字,他便能猜出接下来的整句话。
不等于佩说完,他轻笑,“你总得允许有人无师自通。”
于佩:“……”
于佩沉默地闭了嘴。
床头灯昏暗的光线照射下,两团黑乎乎的影子落在洁白的被面。
于佩盯着两团影子,心里发愣。
奇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以前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谢屹躺在同一张床上,面无表情地谈论最私密的问题。
明明感情上没怎么靠拢,倒是身体率先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于佩沉着一张脸,直接问出声:“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
房间里除了她,只剩下谢屹。
这话自然是问谢屹的。
一旁的谢屹习惯性地伸手往桌边摸了摸。
摸了个空之后,他才回过神,他已经不抽烟。
这会儿倒是嘴痒。
听得旁边的于佩问话,收回手自然接了一句:“多几次就不奇怪了。”
于佩:“……”
无法反驳。
被谢屹一句话噎住,于佩沉默地运着气,不吭声。
这是于佩头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谢屹的话说是没有道理吧,但又有几分道理,说是有道理吧,但又很难讲。
于佩独自坐在床头思虑半天,沉着脸,始终不肯去睡。
谢屹伸手按灭床头灯,轻声道:“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于佩睡不着。
黑暗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大。
思索半天,她扯了扯旁边人的胳膊,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难道我们要成为这样有性无爱的夫妻?”
屋子里没有回应。
半晌,黑暗传来淡淡一声:“我不介意。”
于佩彻底无声。
整个房间归于寂静,她轻轻躺下来,微微合上眼。
脑海里的思绪慢慢被抚平,困意席卷而来,没想明白的事情抵不过沉沉的眼皮,很快溺入梦乡。
听到身边慢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谢屹动作轻微地翻身。
他转过身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打量躺在他身侧的人。
静静看了半晌,他伸手,将她脸颊一丝杂乱的头发轻轻拨到耳边,替她拢了拢被子。
闭着眼睛的于佩与平日里的凌厉完全不同。
她一双漂亮却也犀利的眼神不会再淡漠地看他,周身的气质柔下来,柔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他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心满意足地躺下,面向着她,带着笑意温柔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睡了一夜好觉的于佩自然醒来。
去律师所的路上,她回想昨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谢屹有点不太对劲。
在睡觉这件事上,他似乎有点过于主动了。
以前他也不这样啊,受了什么刺激?
一路上于佩都沉着脸在思考这个问题,走到律师所的时候都没把这件事想明白。
陷入自己思绪的于佩没看路,被袁梦霞一声高亢的招呼拉回现实。
“于律师,早啊!”
作为初入职场的新人,袁梦霞很有新人意识,几乎是最早一个到达律师所,热情洋溢地朝每一个进律师所的同事打招呼。
她认为于佩和她一样都是实习律师,心里自然对于佩产生几分亲近之情。
看到于佩进来时,袁梦霞比之前所有的声音都大。
“于律师,你来啦!”袁梦霞微笑着扬起胳膊,使劲朝于佩挥手。
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于佩笑着应了一声,走到工位,问她:“来这么早?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很习惯,大家都很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袁梦霞一番话说得周围同事哈哈大笑。
大家纷纷开始调侃:
“小袁同学,话别说太早哦,到时候混熟了,这个那个同事,肯定都使唤你做事,你到时候就不是这番感受了。”
“哎哎哎,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咱们会这么对待新同事吗?小袁同学,别听他乱讲,咱们律师所都是好人,不会使唤你。”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启律师所清早的晨欢会。
正聊得热闹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王律师从李勤年办公室走出来,朝工位的于佩和袁梦霞道:“你们跟我来趟会议室,咱们简单开个会。”
得,估计又是有什么难题。
于佩见怪不怪,拿着资料端着茶,悠闲往会议室里去。
两人并排走在走廊,袁梦霞心里没底,小声问于佩:“于律师,你说王律师找我们会是什么事情?”
于佩耸耸肩,“不知道,不过一大早开会,肯定没什么好事。”
两人来到会议室,在王展延对面坐成一排。
见人员都到齐,王展延开口发话:“刚才和李老板和我商量了一下,目前手上有几件需要长期跟踪的案子,需要你们两人协助。”
听了这话,于佩心里立即冒出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听见王展延沉着声音道:“钱强这件案子,目前一直没什么进展,就交给于律师跟进吧。”
于佩:!
于佩当场反对:“我拒绝!”
王展延瞥她一眼,神色严肃地说:“这是李老板的意思。”
“李老板的意思也不行啊!”于佩态度强硬,“那我等会儿直接和李老板去谈。”
嘿,李勤年这招牌走得好啊。
怎么兜来兜去,把这烂摊子又兜到她头上?
之前对李勤年接了钱强的案子没报以最热烈的反对,一来是因为李勤年有他自己的考量,二来也是因为这案子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头上。
现在好了,她律师证都拿到手了,案子还没解决。
兜兜转转居然要转回到她手上。
没有这个道理!
“不接,我坚决不接!”于佩态度强硬。
于佩这举动把袁梦霞吓了一跳。
现如今,实习律师都这么有胆量的吗?
她以为于佩和她一样也是实习律师,只不过比她早几天进来而已。
看到于佩这么强硬的架势,袁梦霞愣住。
不由得对于佩肃然起敬。
这位于律师看起来好像无所畏惧的样子,李老板的决策都不服从。
外面那些同事,看上去经常拿李老板开玩笑,但其实私底下都还挺尊重李老板,不敢公然和李老板叫板。
怎么这位于律师这么大胆?
生怕于律师和王律师以及李老板起冲突,袁梦霞飞快举起手,毛遂自荐:“王律师,这个案子不如交给我来跟进吧?”
袁梦霞的突然出声,打断于佩的思绪。
于佩看向这位新来的同事,郑重警告:“小袁同学,你可能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案子不是这么好处理。”
听到这样的说辞,袁梦霞反而越挫越勇,“那这样我更要接手了,我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我来到律师所也是希望能够尽快学到东西。”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得于佩一阵沉默。
果然年轻人永远都是这样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可惜这一番毛遂自荐不管用。
王展延没答应。
他盯着袁梦霞,诚恳道:“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暂时交给你其他案子,这件案子你不用操心。”
至于钱强的案子……
李勤年这个建议,他一开始便不认同,于佩哪里会答应。
偏偏李勤年执意让他提出这个建议。
果不其然,于佩不答应。
王展延看了一眼于佩坚决的态度,沉默着没再开口提。
从会议室里出来,袁梦霞有点不太明白。
满脸都写着困惑。
这一幕被工位上的吴羽乐发觉。
吴羽乐没了工作的心思,她借着给门口律师所贴窗贴的由头,叫出袁梦霞,“小袁啊,你有空吗,来给我帮个忙。”
新来的职场人自然要表现得积极主动,袁梦霞应了一声:“有空,我马上过来。”
袁梦霞放下手头上正在整理的资料,起身朝着律师所门口走去。
吴羽乐一手捏着装饰性的窗贴,一手拿着一瓶浆糊,等在律师所门口。
等人走近,吴羽乐将窗贴递过去,装作自然地询问:“小袁啊,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袁梦霞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心里的确憋着一点事情。
她是刚过来的新人,和大家还没有形成亲疏之分,又想着吴羽乐是李老板的小姨子,先给予对方十足的信任。
况且她性子直,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径直将疑惑问出来:“吴姐,你觉得咱们王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话真算问对了人。
自从上次和王展延在金双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吴羽乐在律师所几乎次次避开王展延。
她觉得这件事丢脸极了,为了避免家人担心,那天在外面哭了一趟,回家擦干眼泪,只说没约会成,王律师有事没去。
自那之后,再也没在家里提过王律师的名字。
李勤年和吴羽欢都觉得有异,从她嘴里又问不出话来,只得干操心。
久而久之,家里人都以为她淡了心思。
起初,吴羽乐也想淡了心思。
王律师都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明确表示自己有准备交往的对象,那她再纠缠显然说不过去。
她是个女孩子,内心有尊严的女孩子!
她都已经做到这种份上,约会是她提起的,纸条是她亲自递的,虽然阴差阳错对方没有看,但她当时也的的确确当着王律师的面提出了约会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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