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清月!”东方青枫伸手要捉她。
“好了好了,别闹。”她打断他,丹凤眼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可真傻,你那父皇在套你的话都不知道,你父皇这个人,可不是你这样的性子,他是绝不会忍容另一后党出现的,就连你的母亲,若现在活着,他给不给后位还是两说呢。”
文婴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看他后位空悬这么久,只字不提皇后一事,就知他性情一二了,十分忌讳,也就他这第九个傻儿子,才会信以为真。
东方青枫被她说傻,倒是不生气,父皇为人确是如此,他心情总算好了些,这一好,便心里一动,不作声地往她身边靠了靠,伸出手,从背后轻揽着她肩膀。
“他还说了,要你做国师。”他看着她,声音委屈道:“你若做了国师,不能嫁娶,那我怎么办?”不能嫁人,他岂不是娶不到她?
阙清月被他伸手轻揽,便懒洋洋地顺着他的力道,倚在他胸前,手里玩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地道:“难道这不是好事吗?我做了国师,可以继续庇护族人,国师在宫中,你也能天天见到我,也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找你,不是更好?”两人离得更近了。
好什么好!哪里好了!
东方青枫噎住,是,对她倒是挺好,能做国师,多威风,不嫁人也无所谓,他还得天天守着她,得陪着她,还得跟她说话淡心,还能让他继续护着她和她那太悟阙门的族人。
她处处好,唯一不好的,只有自己,这个小祖宗,自己满足就行,是一点也不能体谅他身为男子的苦楚。
她倒是只要每天见到他,说说话就行了,可他呢?怀抱空空,孤枕难眠,说句难听的,她这是要他一辈子只能看,不能碰,守活寡。
他忍不住深吸口气。
看向懒洋洋倚在他怀里,旁若无人地玩着自己衣袖的人,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心中有气,自然蠢蠢欲动,见她一脸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决定今日便让她知道知道。
想着便伸手握住她手腕。
手腕被握住,阙清月抬头看他,两人正坐在塌上,靠在一起,他先握了一会,手感仿佛绵软无骨,都不敢握紧了,然后再轻轻将她手往自己身边轻扯了下。
“你干嘛?”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唇,然后自己也舔了下唇,像大灰狼哄小白兔一样,轻声轻唤,“白衣,再亲一次,好不好。”
“我不。”
可他不听了,他低下头,靠近她。
阙清月见她凑过来,微抿了下唇,想起上次,有些羞涩,想扭开脸,可有了第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他虽商量的语气,但力道却不让她躲。
很快两人的唇就碰到了,轻轻碰触间,彼此只觉心头颤抖,那感觉从未有过的美妙,二人唇轻微张开,亲得特别小心,碰触间,还能看到内里水光也在轻触,反复的进出试探,与微喘轻哼。
不多时,便带着水声,东方青枫的手,也控制不住地向内滑去,滑嫩如脂,不知何时,竟是将她抱在腿上。
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皆耳朵红透,她轻嘤的声音,被东方青枫听到,如听仙乐,脑子里炸开花,将她搂得更紧,几乎进入忘我之境,不知今夕何年,只记得美妙的唇舍轻缠之间。
直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元樱与刘司晨的说话声,才如梦初醒。
“元樱来了。”阙清月回过神,急忙推开他的手,情态之下,不自然地自他腿上站起身,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身上的衣物。
仿佛被孩子看到的父母一般。
东方青枫坐在那儿,还未从刚才的绞缠中,回过神来,仍沉溺在情谷里,目光有些恍惚地看着她。
阙清月怕元樱突然闯进来,她走了几步,到桌前椅子上坐下,平缓心跳。
身后的东方青枫低了下头,看了下自己,然后又抬起,总算回过神,有了反应,他从塌上掩饰地站起身,但没有走过来。
阙清月坐下后,整理好,这才从容地自桌上取了药碗,倒了杯茶。
东方青枫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下,又坐回到塌上。
元樱在厨房吃得嘴油肚圆,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然后在门外喊道:“祖宗,好了没,该回去了。”
“这傻丫头。”阙清月骂了句,在人家府里倒跟自己家一样,喊得这么大声,她拢着袖子,站起身,看向东方青枫,“狗儿,我得走了。”
东方青枫已顾不上她又叫她狗儿,只听到她说要走,立即起身大步走过来:“天气晚了,还要回去吗?晚上就住在府里吧,房间多得很。”他们以前回京路上,都是住在一起的,现在却反而没办法像以前一样。
阙清月望着他笑了:“这边有族里的店铺,我借口出来转转,晚上还是要回去的,否则族长要担心了。”
东方青枫低头明显不太高兴。
“行了,等我改日再来看你,好不好?”阙清月哄他道。
东方青枫伸手握着她的手,两人彼此看着对方,怎么看都不厌,许久,他才道:“好,回去吧,我送你。”说着,伸手取过桌上的刀。
阙氏的马车,离开了麟王府,马车随行除了四位族人,元樱,还多了一位九王爷。
族人跟着马车,目光看向骑在马上,一路护送马车的人,他们本以为只是送祖宗到城外,想到,九王爷这是要亲自送他们祖宗归族,这路,可不近啊。
将人送到阙氏族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路上,阙清月坐在车里,锦缎被子里塞了三个王府灌好的汤婆子,她并不冷,一边听着马车前行的声音,一边听着车厢旁边有人护行的声音。
就仿佛他们仍在回京的路上,那三千里的路途中,那时只觉得路太漫长,如今想起,竟是无比的怀念。那时人东方青枫,也是这样护在车厢旁,她听着他的马蹄声,知他在侧,无比心安。
路上,阙清月她时不时推开窗户,与他说话,二人一马一车,一上一下,一仰一俯,相对而视,相视许久,大多时候都是东方青枫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阙清月则对他轻声嘱咐一番。
最后末了,她道:“我说的这些,你可曾听到啊?”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盯看她,却不知应一声,也不知听未听进去,阙清月被他目光盯得脸色微红,却又不舍得把窗关上,她忍不住问他。
“嗯,你说的,我听得一字不差,全记住了。”
“那还差不多。”
一个不管寒风凌冽,一个不惧路途遥远,可无论马车行得多小心,速度多慢,最终还是到了族地。
东方青枫没进去,他勒马停在族地不远处,看着马车驶进门楼,消失在夜色里。
许久,他才离开原地,一人一骑,寒夜中离去。
……
晚上,久违的青色蛟龙再次出现在东方青枫的梦里。
但它已经没有之前的猖狂,反而破口大骂:“东方青枫,别以为如此,我就能束手就擒,我比你命长,你一年没事,两年没事,但十年八年你能保证你永远不出事吗?一旦你不行了,快死了,我就会吞了你的魂,吃了你的命格,再代替你活着,睡你爱的人,揍你的孩子……”
东方青枫:……
他这一生,有没有妻,有没有子,还不知道呢。
若是以前的东方青枫,定会愤怒,但他已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只煞蛟,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或许让白衣做国师,不嫁给他,是件好事,至少真的有那一天,他不在了,白衣也不会忍受这煞龙的骗。
他按着白衣让人送来的玄门观想之法,进入自己的灵台。
果然进来后,暴怒的煞蛟被隔绝了,他看到了自己的观想之物,是一条沉睡的青龙,周身有风在盘旋,身躯盘在半空,细看,它的身上,有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如跗骨之蛆般缠绕在龙体上,深入骨髓。
与此同时,文婴帝亦陷入梦中。
他正站在一间陌生书房里,墙上挂着的竟然是西丰地图。
“这是哪儿?”文婴帝迷茫。
“你便是大聂如今的主君?”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文婴帝转头朝声音看去。
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穿着儒衫的俊秀男子。
主君?文婴帝上下打量他,这是很早之前对帝王的称呼。
“你又是谁?”
那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我乃西丰国的主君,文竹君。”
西丰?文竹……文婴帝脸色一变,二人名号皆有一个文字,这个人是,几百年前被灭的西丰国主君,文竹君!
“怎么会是你!”文婴帝知道,自己被藏在江山图中的煞物进入身体,成了人煞。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煞物,竟然是几百年前灭于大聂之手的西丰国主!他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文竹君温和道:“吾乃天生读书人,不擅争斗,只想归隐山水间,做个闲散王,本不应坐帝王之位,叹吾兄谦让,吾父信任,吾只能无奈上任,却不曾想,西丰在吾手中,不过六年,便山河破碎,百姓皆亡,我麾下大将个个战死,贺图亦离我而去,我寻到他时,他身体破碎,只余一颗头颅,吾愧对西丰国的子民,愧对吾父对吾的期望,吾愧对兄长,愧对追随吾的众位将领,吾亦无颜活在世上,自尽于贺图身旁。”
“谁知,愧于所有人的吾,不愿真正西丰死去的吾,吾之执念,使吾三百余年,便步入天灾之境,如今,离灭世只有一步之遥。”
灭……世?文婴帝听罢,踉跄地退后半步,低喃道:“五黄,三煞,黄泉,天灾,灭……”世?
“你,你这亡国之君,你到底想做什么?”文婴帝觉得胸口突地一痛,差点没痛昏过去,他抬头望向文竹君,是他,是他搞得鬼。
只见他身上,冒着绿气,文竹君脸上的微笑竟变得狰狞起来,他道:“你我同身,但你境界不如吾,你有何资格同吾这般说话?”
但很快他又愉悦地背手道:“你我皆名文,妙极,吾上你的身,自然是因你与吾最为契合。”
“吾本差一步入灭世境,却一直迈不过此境,后来,吾才得知,吾要入灭世之境,需在世夺取一国之君的命格,凡人进境需根骨,煞物破境需命格,吾方领悟,入世寻找,如今终于找到了。”
“你本是大聂君王,自有国运护体,吾在那江山图中,动弹不得,吾没想到,你的太子竟然恨你入骨,给你下了北域的尸虫毒,可即便如此,吾亦上不了你身,只因你是在世君主,有龙气护体,不受邪煞玷污,若要上你的身,还需你的同意。”
文竹君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吾还要多谢你的太子,给了吾这个机会,而你,邀请吾救你。”
“吾虽已死,但吾仍活着,吾常想,像这般,到底算活着,还是死去,后来吾想通了,吾,乃西丰之主,吾想活,便活着,吾想死,亦死去,而如今,吾想借你之身,重现人间。”
“吾要以自身力量,召回西丰百代亡魂,覆灭大聂,破而后立,再将这大聂建造成一个全新的世间!重现吾西丰国都的风采。”
“你,你做梦!呵,你西丰当年,便是因你这主君不肯降,才落得国人死绝,大将战死,你西丰不过一弹丸之地,我大聂先祖根本没将你们放在眼里,你们若降,西丰不过是归于大聂版图,你的将领甚至会被重用,根本不用惨死,你周边投降的小国,皆是如此,只不过降了,你这个君主便再也不是君主了,你,不过是个贪图皇位不肯让位罢了……”
“住嘴!”文竹君突然转过头来,脸上狰狞扭曲,原本的一身儒雅白袍,绿气弥漫,这股绿气很快弥漫到文婴帝的身上。
“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你若肯让位,你的太子,怎会恨你入骨,恨不得想杀你?”
文婴帝耳边响起了无数凄厉的哀嚎,绝望的惨叫声,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孩童,他们口中全在咒骂大聂,人人恨大聂,恨不得食其肉,噬其骨,发出的惨叫声,如地狱回响。
文婴帝受不了地弯腰捂住了头。
“你听到了吗?这些,都是死于你们大聂人手中,西丰百姓的声音,西丰本是一处富饶之地,盛产美玉,是你大聂先祖起了贪心,要攻打我西丰,难道你大聂想要什么,吾西丰人,就要双手奉上吗?是何道理?吾之国士,每一人,每一将士,皆视你大聂人为强盗匪徒,哪怕拼死抗争至最后一人,亦不会将吾之国士,拱手相让!”
说着,文竹君便又笑了起来:“如今,大聂气运已尽,亦沦落到当年吾西丰之境地,无数人正觊觎你的江山,你当如何?来日杀你百姓,你又当如何?日后灭你全族,尔还能如何?”
“吾告诉你,你所制出的人煞,只会加速大聂的灭亡,就像如今,你亦成了人煞一样,何等的讽刺啊,大聂的君主有一日,竟被西丰国的主君合而一体,混为人煞之身,文婴君,你说吾是亡国之君,而你,又何尝不是呢?”
“大聂亡吾西丰,吾亦亡大聂天下!”
这一声高喝,震得文婴帝突然惊醒,他全身发冷,手在抖动,感觉到身体又开始剧痛,那种撕裂感,他抖着手,取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吞入口中,过了一会,才终于放松下来。
从此以后,他再也离不开这该死的毒丹,还有那敌国西丰主君,文竹君……
一想起他的话,文婴帝狠狠地将手中的瓶子摔到地上。
“皇上,太……”
“给朕滚出去!”
进来的小太监后面的话,吞在嘴里,没敢吐出,悄悄退了出去。
太子他,薨了。
第59章 最后一张卡片 去了王府,说不定有烧鸡烤鸭呢
太子突然传出病死消息, 第二日便匆匆下葬,速度之快,百官都未反应过来,
倒是太子府里的人, 异常安静,无任何哭闹反对的声音。
太子已去,剩下四位皇子,身穿孝服,站在前排,与文武百官一同,送太子最后一程,灵车由四匹黑马拉着,太子聂荣的棺柩便放在车上, 黑棺封死。
前面站着的三人,要说多哀痛,那是没有多少的, 七皇子甚至还扬起脸来。
奇怪的是, 自从得知这消息, 太子遗体就被封入棺中,谁也未见到太子遗容。
当然,大家也并不想看, 但这,未免太快了。
“我们这大哥,做儿子太失败了,下葬父皇竟然连面都未露, 可怜……”七皇子瞧向身边几个兄弟, 开口道。
“七哥, 莫要胡言,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八皇子打断了七皇子狂妄的话,“福公公刚才传话,父皇得知大哥病逝,当场晕倒,如今已卧病在床……”
七皇子当着灵车的面笑了起来,“呵呵,我的八弟啊,这话你都信?”他道:“大哥明明可以三日后再下葬,七日也不是没有,待父皇病好,再安葬,可为何非要这么急着入皇陵?还不是我们父皇不愿意看到他,这大哥到底做了什么?父皇厌恶他至此?”
七皇子是个讨人厌精,但他说的话,确是如此,太子灵柩最久可放七日,如今这般匆匆下葬,东方青枫身上镇伏司的官服,都未来得及脱下来,只在外面罩了件孝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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