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喀现在装乖,是被青璃这个妹妹敲打的,若是青璃多给他几次好脸色,甚至让他承爵,他马上就能原形毕露、重新抖起来。
青璃把法喀的本性一一道来,最后总结:“所以皇上你就放弃吧,法喀扶不起来的,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
康熙帝摸了摸下巴:“那阿璃是打算让阿灵阿承爵?”
“嫡子承爵本就是大势所趋,也更符合礼法,若是阿灵阿能撑起门楣自然好。但若他不中用,我也不会迂腐到认定嫡子,就能者居之吧!”
青璃心里有点打鼓:
【遏必隆虽然不敢跟鳌拜斗,但在其他人面前也算英雄好汉。】
【祖父额亦都更是骁勇善战,大名鼎鼎的“清初开国五大臣”。】
【总不至于这辈儿的男丁全是歪瓜裂枣吧?】
【额亦都和遏必隆在地下都不保佑儿孙么?】
康熙帝看着青璃的心声一句句往外冒,竟不合时宜地想到。
阿璃对她祖父都直呼其名,上次脱口而出的“顺治帝”,实在算不得什么,朕应该感谢阿璃没有称呼“福临”二字才是。
康熙帝收回心神,安慰着青璃:“阿璃,你的几个兄弟朕都有关注,法喀虽然让人失望,但颜珠有几分机灵,富保读书颇用功,尹德和阿灵阿这两个最小的也算文武双全。”
青璃还真没打听过这些,只听嫡福晋夸过他们听话懂事,今日也算意外之喜。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皇上不用对他们宽待,我不求他们都出人头地,只希望别连累我。”
康熙帝趁机绕过桌几跟青璃同坐一方:“朕会帮阿璃盯着他们,有才能的朕会给机会,但若有作奸犯科的,朕决不轻饶,可不能让他们给阿璃添乱抹黑。”
青璃没再接话,反而充满警惕地瞪向康熙帝。
【打住,别靠近,热死了!】
自和青璃大婚后,康熙帝便格外讨厌夏日,因为天气一热阿璃就想方设法地推拒自己的怀抱,晚上也不愿和自己相拥而眠。
今年这天气就更让康熙帝厌烦,都七月底了,紫禁城仍然流金铄石、赫赫炎炎。
康熙帝只觉得亏大了,朕因为这鬼天气,失去太多亲近阿璃的好机会!
康熙帝假装没看见青璃的眼神,也对青璃头顶显眼的金色气泡视而不见,凭着力量优势一把搂过青璃,抱住不放。
青璃被大火炉抱了满怀,热气腾腾的胸膛贴着青璃的后背,让青璃忍不住拿起桌几上的礼单扇了扇风。
薄薄的金纸带起几不可见的微风,青璃反而因为自己的动作泛起了淋漓的香汗。
青璃没好气地执起金纸敲了敲康熙帝的头:“快起来!”
康熙帝紧了紧环在青璃腰间的双臂,用实际行动告诉青璃:
朕偏不,朕就算热死也要抱着阿璃。
“咱们换个地方,去罗汉榻!”
罗汉榻左边放置着一个黄花梨木冰箱,冰箱里堆满冰块,袅袅雾气,盈盈而上,带来一室凉气。
【那地方凉快。】
【要是帝后中暑,细究原因,是皇帝黏着皇后要抱抱。】
【全大清的人都会因此笑掉大牙吧!我也会死于尴尬!】
康熙帝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准,立马打横抱起青璃绕过两扇屏风走到罗汉榻边。
重新落座后,康熙帝没忍住捏了捏青璃的脸蛋。
朕和阿璃的脉案怎会传到民间?就算百姓知晓,也只会赞叹帝后情深才是。
青璃却被康熙帝这胆大包天的举动气笑了,从不吃亏的小阿璃立马伸出手冒犯天颜――扯了扯康熙帝的脸颊。
康熙帝瞪了眼青璃:“大胆!”
青璃非但没松手反而火上浇油――另一只手也扯住康熙帝的另一侧龙颜。
【你瞅瞅你眼里亮晶晶的笑意。】
【再听听你嗓音中的轻言细语。】
【你这么温柔,我怕才有鬼哩!】
康熙帝点了点青璃的鼻尖,真是个小机灵鬼。
-
八月初五,颜珠迎娶佟佳毓珍,钮祜禄府对此事很是重视,办得热热闹闹,婚宴规制跟兄长法喀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八月初八,颜珠陪佟佳毓珍回门,嫡福晋巴雅拉氏备上厚厚的回门礼,以示钮祜禄家对新媳妇的满意之情。
佟家对这门婚事只会更加看重。
回门宴,不仅闲赋在家的佟国维出席了,就连忙于朝堂诸事、撑起佟家门楣的佟国纲也从东府提前赶来等候。
颜珠自然明白佟家为何如此郑重,得到青璃示意的他也不吝啬于安安岳家的心。
例行的翁婿谈话结束,颜珠就开口了:“皇后娘娘听嫡额娘说起毓珍喜欢酿酒,还提到她幼时和孝昭皇后也一同酿过桃花酒,说她虽未见过毓珍但也觉得亲切。”
此言一出,佟家上下果然齐齐松了口气。
颜珠换了称呼补充道:“大婚当日三姐姐特意派宫人叮嘱我,说是八月初十想见一见毓珍,早已备好的见面礼就等着见到毓珍送出去呢!”
佟家众人的心总算落地了,他们最担心的莫过于毓珍进门后,皇后娘娘晾着她不搭理――就跟冷待赫舍里家的姑娘一样。
作者有话说:
*:继室需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
这种说法大多在春秋时期,诸侯娶妻一聘九女(有妻也有媵,即便妻子过世,还有媵顶上来“摄治”内政)。
春秋时期的所谓“继室”,多半都是由媵等级的贵妾扶正,所以,她的宗法地位的确低于原配嫡妻,执妾礼。
但是秦汉时期之后,继室多为续娶的嫡妻,此时的继室地位就开始发生变化,在宗法上、律法上,和原配嫡妻享受的权益相同,即所谓的前娶、后继皆是正嫡。
不过小说不必太当真,当做私设看。
第66章
佟佳毓珍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大婚不过三日,颜珠就有些喜欢她了。
等夫妻二人辞别佟府的一家老小,坐上马车后,颜珠看着佟佳毓珍亲自捧着的酒坛子好笑不已。
这是佟国维得知皇后因为毓珍酿酒高看她一眼后, 立即遣人去毓珍未出阁的小院里挖出来的, 是毓珍去岁春天酿的梨花酒。
毓珍幼时因为喜欢酿酒被长姐佟贵人嘲笑上不得台面, 阿玛额娘也一直不赞同她爱好此事。
如今听得皇后娘娘那般尊贵雅致的人也酿过酒,毓珍可不惊喜万分,更觉怀里的梨花酒宝贵珍稀。
颜珠抢过酒坛子放在一旁, 牵着毓珍的手安慰道:“你别紧张,三姐姐其实很好相处。”
毓珍却不大相信, 佟贵人是毓珍一母同胞的长姐, 毓珍可是很清楚佟贵人的性子何等厉害, 从小到大都被佟贵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就是佟家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女, 在皇后娘娘面前却也走不过一招, 便兵败如山倒。
颜珠看明白毓珍的表情,好笑道:“皇上确实万分珍爱三姐姐, 但那并非因为三姐姐手段如何厉害, 更不是外面传言的三姐姐会巫术蛊术,是妖怪仙神。”
毓珍听得此言害怕极了, 瞪圆眼睛嗔了颜珠一眼:“四爷可不能说这种胡话!”万一被皇后娘娘知道可如何是好。
颜珠不再多言:“罢了罢了,爷现在如何解释你都不会信,等你后日入宫自会知晓。”
“你只需记住,三姐姐聪慧, 别在她面前耍小心思, 她问什么你都照实说。”
“三姐姐宽和, 不用太过谨小慎微, 你战战兢兢的她反而跟你亲近不起来。”
颜珠的一字一句,毓珍都认真记下,她不求能讨皇后娘娘喜欢,只要不犯了忌讳就好。
-
八月初十,毓珍跟在嫡福晋巴雅拉氏身后来到坤宁宫东暖阁,舒舒觉罗氏走在她的右前方。
毓珍紧随巴雅拉氏在下首落座,腰背挺直、眼神端正,只敢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殿中央摆放一座浮雕龙凤合鸣纹的鎏金黑漆铜炉,清浅恬淡的香气从中袅袅升起。
左后方一扇青绿色琉璃落地屏,对面墙上的小挂屏是洁白如玉的象牙所制,内间与外间用珠帘相隔。
大小均匀、圆润饱满的东珠,就算在佟家这种勋贵人家中也算得上难得一见,可在坤宁宫竟也只能用来制成珠帘。
更别提黄花梨木多宝架上熠熠生辉的各色珍宝玉器,耀眼闪亮、摄人心魂。
毓珍生在佟家,自认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可今日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土包子的微妙自卑来。
墨竹照旧先上了茶点,吟吟笑语:“还请两位福晋和四奶奶稍等片刻。”――颜珠家中行四,四奶奶指的自然就是毓珍。
等墨竹带着小宫女们退下,毓珍才稍稍松了口气。
坐在对面的舒舒觉罗氏见毓珍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再想到自己的儿媳妇连宫门都摸不到,顿时沉下脸来,就连端起茶盏的动作也略重了几分。
毓珍被舒舒觉罗氏甩了脸色,又重新提起心来,巴雅拉氏正欲安慰,便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皇后娘娘到了。
三人急忙起身,低头行礼,掺着金线、缀着米珠的银红色旗摆在毓珍眼前一晃而过,毓珍耳边传来一句仿若浸着江南烟雨的娇声软语:“都快起来。”
直到毓珍重新落座,皇后娘娘轻柔甜蜜的声线依旧在她耳旁久久不散。
毓珍趁青璃例行关怀钮祜禄府上一众兄弟之时,微微抬眸看了眼上首低眉浅笑的皇后娘娘。
银红色云锦旗服上满绣百花齐放的图纹,可竞相盛开的牡丹杜鹃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国色天香、尽态极妍。
皇后娘娘面容娇艳妩媚,眉宇间却又有一抹矛盾的冷淡和天真,艳光四射中带着清丽迷人,不可逼视却又引人入胜。
可谓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毓珍比青璃小两岁,帝后情深被争相传颂之时,毓珍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她那时就在想,究竟是何等风姿的神妃仙子,才能引得人间帝王折腰。
见到青璃的这一刻,毓珍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也只有如此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能让高高在上的君主低下高贵的头颅,将她捧在手心。
毓珍醉倒在青璃的花容月貌里,直到青璃连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毓珍的失态又引得舒舒觉罗氏暗暗瞪了她一眼,青璃却轻笑出声――小姑娘刚刚呆头呆脑的模样和头一次见到的皇太后有点像呢。
毓珍红着脸行礼告罪:“妾身失态,请娘娘恕罪。”
青璃想逗逗这个小姑娘:“你总要告诉本宫你为何失态,本宫才能考虑考虑要不要恕罪啊?”
毓珍瞄了眼言笑晏晏的青璃,原本白嫩的脸颊红得更深:“妾身被娘娘的容光所摄,一时回不过神来。”
青璃抚掌而笑,开心极了:“你这可不是罪,该赏才是!”
青璃朝墨竹抬抬下巴,墨竹会意地捧着盒子走到毓珍的面前。
“本宫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雕刻喜鹊登枝纹的红木盒子里,摆放着一对儿和合二仙纹的羊脂白玉佩,和一对儿葫芦纹的青玉镯。
和合二仙图案有夫妻和合之意,葫芦纹又暗指多子多福,都是上好的意头。
毓珍见了,哪有不欢喜的,急忙行礼谢恩。
青璃又跟毓珍多聊了两句,还许诺道:“若颜珠敢宠妾灭妻,你定要告诉本宫,同为女子,在此事上本宫定与你站一边!”
毓珍听罢,彻底放下心来,双眼也闪着细碎的光芒――四爷说的果然没错,皇后娘娘宽和好相处,而且人美心善!
毓珍自觉跟青璃亲密不少,这才敢开口:“妾身其实也给娘娘备了礼物。”
青璃好奇地看向墨竹,墨竹恭声回禀:“主子,四奶奶备的是她亲自所酿的梨花酒,可要呈上来?”
青璃顿时来了兴趣:“快呈上来。”
又转头看向毓珍:“本宫听说毓珍尤擅酿酒,看来本宫有口福了!”
毓珍白皙的侧脸再次爬满红霞:“妾身只是自己摸索的,跟宫中御酒不能相比。”
青璃虚点她一下:“这个你说的不算,本宫这个品酒的人说了才算!”
等墨竹捧着托盘呈上梨花酒时,青璃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轻嗅。
浓郁的酒香里藏着一股清新温润的梨花香,香气浅淡,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青璃浅酌一口,清幽的香味顺着喉咙滑下。
轻柔淡雅,沁人心脾;宁和悠远,引人沉醉。
青璃眼前一亮,出声夸了又夸,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也配合着饮了一盏,适时表达着欢喜。
毓珍自然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自己酿的酒让皇后娘娘真心喜爱,毓珍喜不自胜,当场立下军令状――每年春季都要酿上十坛酒献给皇后娘娘。
青璃急忙摆手,制止她的豪情万丈:“本宫不善饮酒,这一小坛就够本宫品上一整年。”
见毓珍被拒绝后有些失望,青璃补充:“毓珍不用特意费心,但若哪一年想酿酒了,给本宫留上一坛也是极好的!”
毓珍神采奕奕地应下此事,青璃又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拔下旗头上的红宝石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
“刚刚那是本宫给四奶奶的新婚礼物,这个是本宫喜欢毓珍才送的。”
毓珍抿着唇露出一个灿若朝霞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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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正欲再逗逗毓珍,就看见舒舒觉罗氏仿佛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青璃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还是不好当着毓珍提及的事儿。
青璃顺势吩咐子衿带毓珍去逛逛御花园。
等毓珍离开后,青璃捧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吹了吹,半点主动询问的意思都没有――反正舒舒觉罗氏定会忍不住开口。
舒舒觉罗氏张了张嘴,把手上的绢帕揉成一团乱麻,咬咬牙,从袖笼中掏出三枚黄色的符纸放到青璃手边。
期期艾艾地开口:“娘娘,这是妾身近几日,跑遍城中最灵验的三座寺庙求来的。一枚贴身戴好,一枚放在枕头下面,一枚供奉在香案前,定能保佑您半年之内有孕。”
自正月里安亲王福晋之事传出后,舒舒觉罗氏就开始心焦,可这几个月青璃一直未召见过她,舒舒觉罗氏的这番担忧便没机会明说。
直到五日前颜珠大婚,舒舒觉罗氏得知初十能入宫,不顾暑热尚未消散,连续三日出门求神拜佛,花了大价钱请高僧制符。
青璃对上舒舒觉罗氏满含期盼的眼神,拒绝不了,便当着她的面拿上一枚放进荷包,又朝墨竹使了个眼色。
墨竹会意上前收走另外两枚:“请侧福晋放心,奴婢晚些就照做。”
舒舒觉罗氏见青璃收下,高兴不已:“满天神佛都会保佑娘娘的。”
又掰着指头数了数:“最迟等明年二月,娘娘定会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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