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吃。”傅归荑放回他手上。
裴Z看着傅归荑腮帮子鼓鼓的,一脸享受,可爱得像个偷松果成功的小松鼠。
她的唇瓣上沾了些许桃汁,水润亮泽,看上去十分美味。
裴Z喉头无意识滚动着,忽然真的觉得干渴难忍。
傅归荑吞下后发现裴Z凑到她脸前,她反射性往后仰头,眉头微皱问:“怎么?”
“是有点渴了。“裴Z垂下眼皮,猝然覆上肖想已久的柔唇,强势地掠夺她口中每一滴汁液。
方才被他嫌弃的味道此刻立刻变得不一样,酸酸甜甜,回味无穷,就像傅归荑这个人一样。
无论是她酸的时候,还是她甜的时候,他都该死的喜欢。
最后那颗桃子被裴Z吃得干干净净,他悄悄把桃核小心地贴身收好。
这是傅归荑第一次送他什么东西。
傅家的骑兵和连弩机关不算,那是她送给南陵太子的,而这个桃子送的是裴Z。
傅归荑蹲在地上给裴Z处理伤口,他只掀开下半截腰部上的衣摆,刚好露出伤口全貌便不肯再往上卷。
“这不会是上次你在平溪猎场给我用的那种药吧?”裴Z语气略带调侃:“如果是的话,你少放点。”
傅归荑动作微顿,听他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这药的副作用。
她心虚地嗯了声,手一抖,又倾倒了不少出来。
裴Z看破不说破,心里冷笑着,太医早已研制出排出毒素的法子。
傅归荑还想再检查一下裴Z哪里还有伤口,却被他阻止,他凝神细细铱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语气严肃。
“这里恐怕不安全了,我们需要马上转移。”
裴Z说完抓住她的手臂,像是为了安她的心,补了句:“别怕,有我在。秦平归很快会顺着记号找过来,我们藏好就行。”
傅归荑低头嗯了声。
另一厢的拱桥上。
裴Z和傅归荑摔进湍急污浊的河流后,秦平归的胸口开始有一种微微的窒息感,好像他溺水了一般。
然而他知道,以自己的泅水技术根本不可能溺水。
他将这种奇异的感觉归咎于失去掌控的烦躁感,这群北蛮人简直无法无天,敢在他面前造次,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作乱的人一个不拉地被双手捆在背后,跪在秦平归跟前。
“我给你们一个留全尸的机会,告诉我蒙穆藏在哪里?”他用短刀指着跪在最前面的人。
黑色的皮质面具显得秦平归整个人愈发冰冷诡谲,瞳孔漆黑如墨,闪烁着无机质的冷光,像极了隐藏在沼泽地中最阴冷的蛇。
眼神充满摄人的压迫和洞察一切的锐利,让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那个看上去像这群人的头领,他扬起脖子,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秦平归将人马分成三批。一批沿着河流追查营救裴Z傅归荑二人,一批守在原地继续监工,更是以防还没抓到的北蛮人趁机作乱,最后一批他打算直接杀进蒙穆老巢,釜底抽薪。
裴Z的泅水技术是他教的,这点程度的湍流还难不倒他,带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他最怕蒙穆比他先找到人。若是裴Z一人脱身肯定不难,但傅归荑手无缚鸡之力,裴Z又绝不可能丢下她。所以最糟糕的就是他们被人擒住,到时候少不得要被毒打一顿。
裴Z皮糟肉厚的死不了,傅归荑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秦平归对傅归荑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否则他这个一向不管闲事的人也不会三番五次提点她,怕她被裴Z责罚。
要是能提前一步捉到蒙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有了谈判的筹码。
秦平归眯着眼睛,淡淡道:“不说,嘴这么硬,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哑巴?”
他手轻飘飘地一挥,那人的右臂被斩了下来,切口平整,足以说明这把刀的锋利。
痛苦的哀号声刺破天际,跪着的人无一不惶惶瑟瑟,围在周围的暗卫面无表情。
“这不是能出声吗?”秦平归垂眸,刀尖指着他的左肩,“说。”
那人死死咬住唇,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秦平归轻描淡写地将他另一只手砍了下来,之后再没有给他开口机会,直接又将两条腿当着其他人的面削掉,活生生把他砍成一个人彘。
“堵上嘴,扔一边。”秦平归的刀滴着血,指向下一个,笑了声:“不是每一个人,我都给他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他的笑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拿到蒙穆藏身的地点后,秦平归从怀里掏出帕子随意擦干净刀上的血,收回鞘中,立即带人前去。
秦平归这边刚审出结果,裴Z傅归荑二人已经从先前藏身的山洞中走出。
也不知道是两个人运气好,还是他们成功迷惑北蛮人找错了方向,除了远离山洞口的那一段路,他们再也没有发觉追兵的踪迹。
也可能是裴Z的计策有了效果。他让傅归荑用袖箭打了几只鸟下来,控制力道只伤它们的脚而不影响飞行。
这种离奇的要求也就只有傅归荑能做到。
裴Z将自己的衣袍撕成布条,用一种灵活的绳结绑在鸟儿们的脚上,保证它们飞行一段时间后会自动脱落,亦或者自己扯掉。
如此一来,北蛮人或多或少都会被分散注意力。
“怎么了?”裴Z发现傅归荑的走路姿势不正常,脸色也有些苍白,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没事。”傅归荑不想耽误两人赶路。
裴Z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右脚往后移了一步。
他不由分说地蹲下来,强行将藏在左脚跟后面的右脚拽出来。
头顶传来一阵倒吸凉气声。
裴Z松了力道,皱着眉脱下她的靴袜,白皙小巧的脚掌底部磨起了一个大大的肿泡。
他冷下脸,仰头望向傅归荑,沉声道:“怎么不早说。”
傅归荑想收回脚没成功,看见裴Z面色不善,辩解道:“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行。”
裴Z替她重新穿好,现在挤破恐怕更痛。
他走到傅归荑面前弯下腰,示意她上来。
傅归荑推拒:“不用了,我能走。”
裴Z转过头,现在他明明比她矮上一截,气势却无比凌人,“方才在山洞里,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么?”
傅归荑本想说这点小伤真的没事,但看裴Z一副“你不上来我就不走的“的架势,想了片刻慢慢走过去,趴在他的背上。
裴Z不等傅归荑稳住身形,站直身体健步如飞往前走。
傅归荑吓得登时用双臂环住裴Z的脖颈,两条腿缠上他的左右腰侧。
感受到背后的人的身体从僵硬到温软,他悄悄勾起了唇角。
傅归荑从来没有被人背过,最多在小时候被父亲抱着放在肩膀上,眺望远处的山峦和朝阳。
被人背着的感觉很奇妙,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交给对方的后背,自己的后背也可以成为他的护盾。
他保护她,她也在保护他。
虽然此时这样的比喻很不恰当,但傅归荑就是这样想的。
裴Z没有把她当成一无所用的菟丝花,他会请求她帮忙射鸟,他也会在她受伤的时候背她走路。
这个认知让傅归荑心里有些窃喜,她慢慢地放松身体,学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裴Z的后背宽阔平坦,她紧贴着他,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肌肉与骨骼之间有力的碰撞,充满力量,让人分外安心。
他的体温从衣服里蒸腾而出,熏得傅归荑脸热心跳,她假咳一声问:“我重不重,要不我还是下来?”
裴Z察觉到异动,大掌狠狠拍了一下她后腰下方的软肉,以示警告。
“你往哪拍!”傅归荑羞恼地支起脑袋,怒视他。
“老实点,”裴Z侧头往后看,意味深长道:“你这小身板,我单手就能举起来,你难道不清楚?”
傅归荑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气得红脸赤颈,紧咬下唇说不出一个字。
两人此行的目标是绕过前面这座山,傅归荑告诉裴Z这座山叫断华峰,往东北方向有条隐秘的小道,走出去就是魏县。
裴Z听后眉毛一挑:“你没来过抚城,更没有到过断华峰,倒是挺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傅归荑躲开他探究的眼神,没说话。
她不会告诉裴Z,从抚城回苍云九州的每一条线她都烂熟于心,其中有一条路就是取道魏县。
她怀里还藏有足够多的盘缠。
只差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傅归荑:没眼光,这是我喜欢吃的桃子。
傅归宜:那是我买的,兄弟。
知道真相后的裴Z:……怪不得那么难吃。
第55章 梦话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天色渐黑, 夜间行路危险,裴Z在傅归荑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山洞。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见北蛮人的伏兵,料想已经脱离他们的包围圈。
为了既能驱散野兽, 又能烘烤湿漉漉的衣物,他们在山洞里燃了火, 两人围坐在一旁。
裴Z用匕首处理傅归荑打的几只野兔, 手脚利落, 三两下就剥了皮,用树枝串好架在火上烤。
肉与火焰产生奇妙的反应, 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山洞里。
傅归荑的视线不自觉黏在诱人的焦黄色外皮上,上面滋滋地冒着细小的热油泡泡。
裴Z注意到她的眼神,眼带笑意。
烤好后切下最嫩的一块肉递给傅归荑, 她低声道谢,拿干净树叶包着吃。
甫一入口, 先尝到酥脆的外皮, 而后是嫩滑多汁的兔肉,一硬一软, 一干一湿, 让人回味无穷。
傅归荑在心里比较她以往吃过的烤野兔, 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烤得比裴Z还好吃。
不知不觉,她三两口就吃干净了,心里想的他从哪学来的技术。
“给,还有。”裴Z又递过来一块。
傅归荑微抿着唇, 垂眸看向美味的兔肉,诚实地接过来。
裴Z见她吃得一口不剩, 喉间溢出愉悦的笑意:“没想到你喜欢吃这东西, 往常在东宫, 你能多吃几口饭菜我都要谢天谢地。”
傅归荑平日里吃的很少,裴Z为此没少想办法。
她不知道的是,若是哪天她多用一碗饭,甚至多夹一筷子菜,当日膳房必定会受到太子重赏。
傅归荑听后赧然道:“我只是消耗不多。”
不给裴Z再开口打趣她的机会,傅归荑转移话题,夸他:“这味道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裴Z扔了骨头,又递给傅归荑一块干净帕子,随口道:“这算什么,我会做的东西多着呢,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都能试着端上桌。”
傅归荑用帕子的一个小角擦干净嘴边的油渍,又还给裴Z,她听后脱口而出:“你自己学的?”
裴Z接过,毫不介意地擦干净自己的口和手,自然而然道:“对,以前在北蛮的时候自己摸索出来的。”
傅归荑没问他一个太子为什么会去摸索厨艺,想必是挨了饿,不得已才会去做这些事。
由此可窥裴Z当年在北蛮所受之苦,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傅归荑觉得胸口闷闷的,吃下去的兔肉好像堵在喉咙里,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不上不下的,难受到她不想再说话。
然而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还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显得不近人情。
裴Z没察觉到异常,自顾自道:“秦平归可会泅水抓鱼了,那时候我们两吃得最多的就是烤鱼,北蛮皇宫的御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的鱼又大又肥,至少被他捉了三分之一。”
回忆起当年沦为质子的生活,裴Z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活着回南陵。
傅归荑微微侧目,余光看见裴Z被火光照射的侧脸
轮廓清晰,线条分明,火苗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跳动着,他的面容时而异常明亮,时而晦暗不明,明明灭灭,却意外显得温柔平和。
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无论火焰有多灼热。
傅归荑在他的脸上找不到对过去苦难的愤懑与埋怨,他从不抱怨命运对他的不公。
在诉说这些种种能被称之为痛苦的过去时,裴Z的语气格外平和,像是对命运的轻蔑,蔑视它无法打倒他,又像是对过去的调侃,从容地接受一切。
他从不否认过去,更不会沉溺于过去,痛苦没有消磨他的意志,反而带给他无尽的向上之力。
傅归荑明显感觉到自己左心口下方跳的有些快,她仿佛察觉到了这样的失态,有些慌乱地转移视线,最后落在裴Z被火光投射的影子上。
“以后回去,我得了空闲给你烤条鱼吃。”裴Z笑道:“一定叫你此生难忘。”
傅归荑蜷缩着身体,双臂环抱小腿,头搁在膝盖上,不自在道:“不需要,你忙你的,不必为我浪费时间。”
她一语双关。
裴Z的笑收了声,脸冷了下来,傅归荑情不自禁瑟缩了下。
“我要做,”裴Z一如既往地强势:“我还要亲自看着你,一口一口吃完。”
傅归荑听出裴Z别有深意的回答,目光静了下,用一种很淡的声音问:“如果我吃鱼过敏怎么办,你也要逼我吃下去吗?”
裴Z对这个问题几乎没有思考,“不能吃鱼,你可以吃别的。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你吃的是谁给的东西。别人能给你的,我绝不会比他少。”
他这是绝不放过她的意思了。
“再说了,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心里有数。”裴Z似乎察觉气氛太僵硬,轻声补了一句。
傅归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更不想此刻与裴Z争吵,她再一次转移话题:“你和那个秦平归,感情好像与别人不一样?”
裴Z看出傅归荑的小心思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道:“他,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我们也算得上患难与共,生死之交。”
他三言两语的说了些秦平归的情况,看得出裴Z对他多有倚重,说是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
傅归荑在心底暗自诧异,看上去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秦平归居然曾经失忆,脸上戴面具是因为火烧毁了他的脸。
想到上次他跟自己玩游戏说戴面具是因为长像让人过目不忘,她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相貌出众,却不曾料是这个原因。
傅归荑回忆秦平桂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流畅的下颌线和好看的唇角,实在是难以想象他面具之下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裴Z注意到傅归荑在发呆。
“在想秦平……你干什么?”傅归荑恼怒地瞪着裴Z放在腰上的手,他刚刚没头没脑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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