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裴Z提出让傅归荑搬到他住的府邸,旁边有个二进的独立小院。
“想都别想,”傅归宜甩了筷子,冷冷道:“她只能在我身边。”
裴Z心平气和地解释这里不适合她一个女儿家居住。
傅归宜住的地方还混杂着很多闲杂人等,比如跟他一同受令前来支援的世子们也一同住在院子里。
裴Z:“你们可以一起搬过去。”
傅归宜犹豫地看着妹妹,裴Z住的地方离城门有一定距离,若是海寇来袭他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响应。
傅归荑看出哥哥的纠结,直言自己会关好门窗,不随意走动,料想那些世子们也不敢乱来。
裴Z听见傅归荑拒绝,便没再多言。
往后几日,海寇没有来挑事。
然而,不少世子借着傅归宜的名号来拜访傅归荑。
“傅小姐,当年我与你哥哥一同在南陵读书,他跟我说过你。”
傅归荑一脸迷惑,好像他们两都没说过几句话。
“傅小姐,他撒谎!”马上有另一个世子把面前的人猛地挤到旁边,手里拿着锦盒递到傅归荑手上:“我与你哥哥是至交好友,他当年说以后咱们两家多走动。这是我祖传的玉佩,今日送与小姐以谢救命之恩。”
傅归荑哪里敢拿。
她看了一圈,这些人当初连与她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怎么忽然恁地热情。
“滚!滚!”乌拉尔从后面出来把这群人都赶走:“别来烦傅家妹妹,小心阿宜回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傅归荑趁机溜回房间。
乌拉尔还没跟她说上一句话,看着她逃跑的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滚回去。”他烦躁地赶人,恶狠狠道:“以后不许来。”
“乌拉尔,你别太过分,当年霸占傅归宜,现在还要霸占他妹妹。”
“就是,公平竞争。”
“别乱说,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乌拉尔怒目而视:“别坏了人姑娘家的名声。”
傅归荑隔着门听见乌拉尔的怒吼,低头一笑。
晚上傅归宜回来便听说了这件事,气得他差点直接冲出去找那群人麻烦,被傅归荑拉住了。
又过两日,傅归宜让她收拾东西,准备搬去裴Z的地盘,世子们不敢去那边造次。
“这群人跟苍蝇一样,怎么都赶不走。”傅归宜后悔极了,当时为何要逞那口舌之快,现在麻烦不断。
傅归宜不信,如今城内关于傅归荑的传闻没有裴Z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天降神女,箭神转世。
他时常走在路上被人拦下来问是不是真的,院子外面窥探的人不胜其烦。
晚上两兄妹安顿好,去感谢主人家腾地方。
裴Z告诉傅归荑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她笑着说不用。
“你怎么还不走?”裴Z坐在书桌前,上面放了张渝州城附近的海图,他抬眼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傅归宜一人。
傅归宜来兴师问罪:“城里的流言蜚语是不是你放出的风声,你难道想用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逼她就范?”
裴Z是真龙天子,那可不就要配天降神女吗?
“你想多了?”裴Z继续看图,“我只是把她应得的还给她。”
“什么意思?”
“她做你的替身做了十三年,如今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用‘傅归荑’的名字立于世人眼中,有什么问题?”
傅归宜语塞,语气软了下来:“我总感觉你不仅仅只有这一个目的,你惯是会一石二鸟的人。”
“你要是闲得慌,去安排傅归荑带来的一千人,他们都擅远射,可以保障前方将士们的生命。”
带来的人虽然没有傅归荑的技法精湛,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以射落挂在空中即将登船的海寇。
“知道了。”傅归宜转身离开。
裴Z等他走后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热茶。
天生凤命,是下一个要加进去的。
人都到他的地盘上了,不着急,慢慢来。
海寇这次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风暴,接连数十日都没有动静,海风里却到处可闻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月亮渐渐有了圆满的趋势,傅归荑却觉得硕大的明月压得她胸口闷闷的。
她在座府邸里随意散步,忽然发现道路两旁,还有草丛各处都开满了花。
春天来了。
“渝州除了海货,还盛产玫瑰花。”裴Z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傅归荑转头,正要行礼被他拦住:“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她没坚持,改为颔首示意。
“睡不着?”裴Z与她并肩缓行,“害怕打仗?”
傅归荑摇摇头:“我不喜欢战争,但并不畏惧。”
裴Z笑道:“你一向很勇敢。”
“陛下谬赞。”傅归荑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更清冷:“去拼杀的将士们比我更担得起这两个字。”
裴Z莫名笑了下。
傅归荑迷茫了瞬间,反应过来后耳根子悄悄发热。
两人都没再说话。
走到一处转角,一片玫瑰园显露人前。此时园内的玫瑰花竞相开放,月华洒在花瓣的露珠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空气里淡淡的海味似乎被花香掩盖,无处不在地包裹着两人,形成一处看不见的微妙空间。
裴Z的存在感在一瞬间极致凸显。
傅归荑有点不自在,找了个话题打破暧昧的气氛。
“陛下,哥哥平日里对您多有冒犯,请您多包含。”傅归荑承诺:“我会告诫他往后注意分寸。”
裴Z轻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他是在为你打抱不平,也有故意惹怒我的成分。”
傅归荑听懂了前半句,没听懂后半句。
“你放下了,他还没有放下。”
“他一直自责愧疚,没有保护好你,甚至成为迫害你的帮凶。”
傅归荑心头微颤,眼眶染了一丝酸热。
“你不肯责怪他,他只能来找我,他想用我的惩罚来赎罪。”
傅归荑声音闷哑,眼睫如玫瑰花瓣般染上水珠:“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点。”
“没关系,他应该快了。”
裴Z暗道,傅归宜折腾了他这么久,又是抽他,又刁难他,还各种冷言恶语相向,这次他愿意住进来已经表示退步。
“你别跟他说,”裴Z俯下身摘了一朵红色的玫瑰递给傅归荑:“我会解决的。”
为了傅归荑,他愿意放下身份去接受傅归宜对他的各种惩罚,直到他满意为止。
傅归荑垂眸凝视着眼前盛放的玫瑰,鼻尖全是花的香味。
作者有话说:
裴Z:老婆夸我勇敢,暗自窃喜。
乌拉尔:傅妹妹逃跑的身影,怎么跟当年跑温泉逃跑的阿宜背影那么像。
――――
现代小剧场
裴Z在下课后堵住傅归荑,压下心里的郁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心平气和。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傅归荑抬眸望着裴Z,他眼底青黑,脸如锅底,看着有点吓人。
他不会因为我拒绝他,现在要来找我麻烦?
裴Z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没有被人拒绝过。
傅归荑动了动喉咙,小心斟酌词句:“是我不配。”
她尽可能放低姿态,希望早点息事宁人。
裴Z恶狠狠道:“我说你配我,谁敢多说一句。”
裴Z以为傅归荑自卑,话音一转变得温和:“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
傅归荑听后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他脸上,又很快移开目光,脸红红的,肯定是害羞了。
裴Z决定再加一把火:“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优秀,善良,心思纯净……”
他细数傅归荑的各项优点,连她每次吃东西都践行光盘行动都被拿出来夸赞一番。
傅归荑的脸愈来愈红,眼神不住地往四周瞄,千万别被其他人听见这些,真是难为情。
裴Z如数家珍地说完,他朝傅归荑伸出手,眼神鼓励眼前人把手放上来。
傅归荑往后退了一步,憋出一句话:“那,你不配。”
裴Z差点没喘过气。
傅归荑为了论证这点补了个论据:“我上次看见,食堂的饭你只吃了一口就全倒掉了。”
裴Z咬牙切齿道:“因为饭是生的。”
第81章 大战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花香浓郁, 傅归荑屏住呼吸,身体一动不动。
她想抬手,手臂像被什么东西禁锢在身侧。
此时还不到入定的时辰, 墙外的偶尔传来年轻将士们的交谈声,他们都在猜测什么时候能回家。
有人打趣, 是不是惦记自己的相好了, 被打趣的人恼羞成怒地笑骂了两句。
渐渐地, 他们的声音变得模糊,四周又恢复寂静。
却不是死一般的寂静。
傅归荑清楚地听见自己胸口的心脏在花香里跳动。
裴Z的手一直悬在空中, 等待取走花的人。
傅归荑鬼使神差地自己俯下身摘了一朵与裴Z相同颜色的玫瑰,侧过身自言自语道:“这花还挺香的。”
裴Z没有勉强,他收回手, 顺着傅归荑的话往下说:“这种玫瑰看似美丽娇弱,实则生命力顽强。折断它后, 只要插在土里, 再浇点水,有了合适的条件又能生根发芽, 成为一株新的玫瑰。”
傅归荑手指拨弄娇软的花瓣, 默然不语。
裴Z送她到小院门口, 礼貌地停在外面。
“早些休息。”
傅归荑嗯了声。
裴Z目送她进了房间才转身离开。
傅归荑进了屋,握在掌心的花茎沾上一层薄汗,几乎要拿不住。
她赶紧找了个花瓶,盛上水, 插了进去。
这晚上,傅归荑梦见自己置身于一大片玫瑰花园中, 红的, 白的, 粉的,黄的。
一望无际,连绵不绝。
*
三日后。
海寇非常嚣张地送来一封战贴,指名道姓要与裴Z十日后决一死战。
傅归宜幸灾乐祸地出主意:“陛下到时候以身诱敌,引他们到预先设好的陷进里,届时我们前后夹击,一举歼灭。”
季明雪立刻反对:“陛下怎么能以身涉险,不如找个人假扮陛下引他们出来。”
傅归宜嗤之以鼻:“你当海盗是傻的,他们有千里眼,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季明雪:“我不同意,南陵的诸位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傅归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网打尽以后都省事。“
季明雪:“不……”
裴Z皱眉冷呵道:“吵什么,吵能解决问题?”
他瞄了眼安静坐在旁边的傅归荑,眉头稍微舒展,轻声问:“傅小姐有什么看法?”
傅归荑愣了一下,没想到裴Z会问她的意见,“我对于行军打仗知之甚少,不敢妄言。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裴Z眼神鼓励她往下说。
傅归荑顿了顿,疑惑道:“海盗这么讲规矩吗?”
来攻打之前还要先下战书,约定时间?
裴Z听后掩唇一笑,眉毛略微上扬,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傅小姐过谦了。”
旋即,他骤然敛了笑意,嗤笑一声:“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朕。”
“这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罢了,他们的目的在于混淆时间。”
傅归宜反应过来,“你意思是,他们故意放出十日来攻的消息,实际上这几天便会行动。”
裴Z颔首。
海寇奸猾狡诈,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怎么可能忽然将起君子之道来,他们故意把注意力转移到是否让南陵皇帝以身涉险上,从而忽视十日后进攻的问题。
裴Z猜测,他们定然这几日会有行动。
人的注意力有优先顺序,首先是自身,包括安危和荣誉等,其次则是危险和变化。
南陵皇帝本身比十日更具有吸引力,被人指着叫嚣,更是凸显出一国之君的安危和南陵的荣誉,大部分下意识会把重点集中在“南陵皇帝是否要应战”,从而忽略十日的期限。
这样,他们潜意识里会默认十日后才是大战开启的时间。
“昨日钦天监传信,往后数日海上会起风,更有大雾。”裴Z拿出一本奏折打开:“朕猜,海盗定是要趁机进攻渝州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傅归荑暗自在心里感慨,裴Z心细如发,难以糊弄,她与哥哥当初能从东宫成功逃跑,真是险中取胜。
季明雪和傅归宜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裴Z盯着海图沉思片刻,做出一番布置。
傅归宜和季明雪各自提出建议,三人商讨后定下最终的作战方案。
按照裴Z推测,前三天海盗为了做足功夫,定然不会来犯。第四天至第六天则是最佳时机,往后越拖,他们的戒备心会越强,备战程度越高。
他料得分毫不差。
海寇在第五日黎明前,借着夜色和海上浓雾掩护,倾巢而出。
这几日城墙上的士兵们按照裴Z的命令,前三日做出一副严阵以待,愤慨不平的模样,到了第四日便开始偷懒懈怠,往后神情愈发松懈疲惫。
料想海寇也会派人来刺探军情,当他们以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时,却不知正好落入裴Z的圈套。
那一晚,海寇们凭借对海域的熟悉,不明灯火,暗夜潜行,直达渝州城城门下。
钩子连上长绳,用力往上抛,勾住城砖后依次往上爬。
此时城墙上零星地有几个放哨士兵高举火把,他们相隔数丈远,身姿虽提拔,神态却疲惫,眼神更是迷离地望着远处虚无的黑暗。
海寇们压抑住兴奋往上爬,一个接着一个,一根绳上最少有五六个人挂在上面。
头一个爬的眼看着就要到城墙顶,悄悄腾出一只手取出腰后的短刃,正准备方案一刀割喉。
千钧一发之际。
两名放哨士兵之间忽然涌现冒出大量的火把,刺得打头的海寇本能地闭上眼睛躲闪。
等他再睁眼时,只看见森森箭光密密麻麻,燎燎烈火连成一线。
“放!”
清冷的女声给夜更添一分寒。
连弩笃笃笃地不停发射,海寇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第一个被射落的海寇,有的直接落入海里,有的还砸中后面跟着的海寇。
还残存挂在半空中的海寇,拼命摇晃绳索躲避从天而降的短箭。
然而他们低估了裴Z要除掉这些害群之马的决心,连弩跟不要钱似的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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