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秋菀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晃了一下。
她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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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踉跄了一下,正想说是自己没注意,差点踩空了,忽然,眼前天旋地转,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菀菀!”
太医被陈德火急火燎地催促着,来到了东宫,走进寝殿,一眼就看到了太子殿下,太医连忙想要拱手行礼,却被抓着衣襟,来到了床榻边上。
罗帷层层叠叠地掩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太医心里一跳,连忙垂首敛目,恭敬规矩的模样。
隔着朦胧绰约的纱罗,太医低着头不去看,却没办法也堵住耳朵不去听,一道听起来软软的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好似因为方才太子殿下扯着自己的衣襟进来而有些无奈与责怪。
“殿下,我没事的,你这样凶,会吓到人家的。”
太医闻言,连忙拱手道:“无妨,无妨。”
听到他这样说,罗帷里的小姑娘也不再说什么,她从罗帷之中伸出一段白皙纤瘦的手腕来,静静地等着太医诊脉。
始终低着头的太医打开药箱,从药箱中取出一方丝帕来,搭放在秋菀的手腕上,为她诊脉。
站在一旁的陆沅眉心微皱,目露担忧,他一直紧紧地盯着太医,让太医心里七上八下的,后背也直冒冷汗,生怕真的诊出什么病情来,太子殿下会迁怒于自己。
只是,下一刻,待到诊出秋菀的脉象之后,太医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来,方才的紧张,也不由得全然消退了。
收好丝帕,太医站起身来,笑着向陆沅拱手行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姑娘这是有喜了。”
陆沅闻言,似是怔了一下,旋即,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笑意吟吟的老太医,他不禁有些傻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方才太医的话。
“有喜?”
太医看到这位传闻中,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一点都不诧异为什么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片刻的怔愣之后,陆沅好像才反应了过来太医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笑得眼眸弯弯。
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头笑着继续道:“是啊,根据脉象,秋菀姑娘应该是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说罢,看着太子殿下坐到床榻上,撩开罗帷,将纱帐里的那位姑娘抱进怀里,太医赶紧避嫌地拿起药箱来,很有眼色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
秋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怔怔地看着陆沅,好似有点不知所措:“殿下……”
陆沅抱着她,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握住似有茫然与惶恐的秋菀的手,用力地攥了攥。
“菀菀,你听到没有?咱们有孩子了,这一次,孤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迎着陆沅柔和但坚定的目光,秋菀低着头,发了好一会的呆,方才点点头,将脸颊依偎进他的怀里。
“嗯,我相信殿下……”
第62章 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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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菀看着叫自己来的嫣华公主, 与她满面笑容,却又有点着急忙慌的神情,不由得有些诧异:“嫣华, 你叫我来, 究竟有什么事呀?”
听到秋菀这样问,嫣华公主对着她笑了一下,让她坐到绣墩上, 方才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嘿嘿, 菀菀,你先坐下。”
说着, 嫣华公主就自顾自往珠帘掩映中的内间去了,秋菀在外面等了她片刻,在看到嫣华收拾妥当, 走出珠帘的模样的时候, 她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哇……”
看到秋菀亮晶晶的眼睛,嫣华公主抿了抿唇, 却还是控制不住唇角扬起的那抹弯弯的弧度。
在原地转了个身,她脸颊有点红红的,笑着问秋菀:“看,好看吗?”
秋菀看着嫣华公主,点头不迭, 既是捧场,又是真心实意:“很漂亮的。”
不过,看着嫣华公主身上的这件红色的, 显然是嫁衣的衣服, 秋菀不禁有些疑惑:“嫣华, 你是要与谁成亲了吗?为什么忽然要穿嫁衣呢?”
听到秋菀有些茫然不解地这样问, 嫣华公主的脸颊,似是红得越发厉害起来。
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嫣华公主笑着对秋菀道:“是啊,而且,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难得看到向来天真直率,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嫣华公主,脸上流露出这样羞赧的神情来,秋菀有些诧异,有些揶揄地笑了一下,问嫣华公主:“我也认识?”
嫣华公主看到秋菀揶揄的模样,绯色的脸颊好像更加红了几分。嗔怪地伸手捏了捏秋菀的耳朵,嫣华公主点头,眼眸弯弯地笑着问道:“是陆途啊,菀菀,你还记得他吗?”
听到嫣华公主的回答,秋菀忽然想起了去年秋天见过的,那个身穿赭衣,玉冠墨发,相貌清冷又清俊的小少年,点了点头,她不自觉地念了一遍嫣华公主说起的那个名字:“陆途……”
看着秋菀有些疑惑的模样,嫣华公主坐到她身边的绣墩上,向她解释道:“是啊,一个多月前,戎狄的单于派遣使者出使到我朝来,昨个儿,那个使者竟然向父皇求亲,说要让我嫁给他们戎狄的太子殿下!戎狄那么坏,父皇怎么会同意将我嫁到那里去呢?所以,父皇对那个坏心眼的使者说,陆途也是他们戎狄的皇子,而且陆途还是戎狄单于的孪生弟弟,让我嫁给他,跟嫁给戎狄的太子没有区别,当场便指婚于我跟陆途了……”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嫣华公主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很解气的畅快模样。
只听她哈哈笑着说道:“我听跟父皇一同上朝的公公说,那个使者听到父皇的指婚,哑口无言,气得脸都青了呢!哈哈,菀菀,你说好不好玩?我看啊,他是活该,这几年戎狄仗着他们兵肥马壮,年年侵扰我们边疆的军民,如今还想让我去和亲,他们想得倒是美!”
听罢嫣华公主的话,秋菀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顿了顿,秋菀看着没心没肺地畅快大笑,显然情窦未开的嫣华公主,忍不住有点担忧地问:“那,嫣华,你喜欢陆途吗?”
听到秋菀这么问自己,嫣华公主脸上的笑意不禁收敛了一些,她抓抓自己的发髻,破天荒有些困窘地侧了侧身,连耳朵都有点红。
只听她羞赧地轻声嘟囔道:“这要我怎么说嘛……”
秋菀看到嫣华公主含羞带怯的模样,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笑得鬼鬼的:“嘿嘿,嫣华,你就说说嘛,别不好意思呀。”
嫣华公主红着脸想了一下,果然不再扭捏,只听她坦荡率真地说道:“我没喜欢过谁,不过,陆途并不让我觉得讨厌,我听嬷嬷说,夫君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我想了想,倘若要和陆途一起过一辈子,好像也并不讨厌,还挺好的。”
看着嫣华公主说着,脸上隐隐流露出来的欢喜与期待,秋菀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点点头,秋菀笑道:“那就好。”
“嘿嘿。”
秋菀看着满面羞赧与雀跃的嫣华公主,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绣纹美丽又精致的嫁衣,忍不住感慨道:“不过,嫣华,你这嫁衣绣得可真快啊……”
听到秋菀这样说,嫣华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也不禁笑了一下,向她解释道:“这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说着,嫣华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打开旁边桌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箱子,从箱子里又取出一件嫁衣来。
手中托着另外一件嫁衣,嫣华公主转身,对秋菀笑道:“这两件嫁衣,一件是从前母后在的时候提前让人做好,送给我的,另外一件,是……是皇祖母昨儿个知道赐婚的事之后,派人送来的。”
说着,嫣华公主走到秋菀的面前,眼眸弯弯地将手中的嫁衣放在她的膝上,说道:“菀菀,我把母后做的那件嫁衣送给你吧。”
秋菀赶忙摇头,推辞道:“嫣华,这是皇后娘娘为你做的,怎么能送给我呢?”
嫣华公主闻言,笑着反问她:“怎么不能送给你呀?我有两件嫁衣,却只嫁给一个人,另外一件不就派不上用场,浪费了吗?”
听到嫣华公主这么说,秋菀却仍旧有些迟疑的模样,嫣华公主见到她这样,继续动摇她道:“而且,做嫁衣很费功夫的,没个几年都做不出来呢!说不定明天你跟哥哥就要成亲了,你到哪儿临时抱佛脚去?”
秋菀越发迟疑起来:“嫣华,我……”
伸手,在秋菀的唇上掩了一下,嫣华公主笑着柔声道:“菀菀,你就收下吧,倘若母后还在,肯定也很愿意让她老人家的儿媳妇,穿上她亲自准备的嫁衣的。”
说着,嫣华公主握了握秋菀蜷着的手指,好像在央求她似的轻轻地晃了晃。
看着膝上的嫁衣,与满眼期待与祝福的嫣华公主,秋菀想了想,忽然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我收下了,嫣华,谢谢你。”
……
铜镜前,秋菀抚平袖角的最后一丝褶皱,抬起头来,望向镜中的自己。
只见铜镜中的女郎,眉若远山,唇若点朱,忽然笑起来的模样,明眸善睐,眉眼弯弯,被身上的火一般热烈的颜色,衬得更加惊心动魄。
看着镜中的自己,秋菀有些雀跃地在屋子里转了个圈,裙角翩跹,好像是翩翩飞起的蝴蝶。
“这嫁衣果然很漂亮……”
她有点恋恋不舍地,珍惜地摸着身上的嫁衣,许久,有困乏的倦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秋菀看了看窗外正午的日头,想着自己应该午睡一小会了,方才慢慢地脱下身上的嫁衣。
将嫁衣叠得整整齐齐的,秋菀怕揉出褶子来,想要放进箱子里,好好地保存起来。
可是,顿了一下,又想了想,秋菀还是有点不舍得。
踢掉鞋子,躺到床上,秋菀抱着怀里的嫁衣,慢慢地打了个哈欠,忍不住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我才能跟太子殿下成亲呢?”
安静的房间里落针可闻,没有人回答秋菀的自言自语,只有窗外的知了,正不知疲倦地吵嚷着盛夏的到来。
……
三个月后。
夏末秋初,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也是不冷不热,最令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时候。
而此时此刻,太子殿下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因为,新婚燕尔的嫣华公主,又又又又来宣华殿找秋菀玩了。
坐在案前,陆沅面无表情,好像低头正在看折子,但若是走到他的身后,定会发现,一连两刻钟,他眼前的折子都没有换一本,而且仍旧停留在两刻钟前的那一页上。
而不远处,对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的陆沅脸上的神色无知无觉,正在跟秋菀说话的嫣华公主还在笑着叽叽喳喳,不停怂恿:“菀菀,你跟我去公主府住一阵吧?我府上有好多漂亮的小歌女和小舞女呢,她们可以给你唱歌跳舞看呢!而且……”
说着,终于想起来殿中还有一个陆沅正坐在不远处,嫣华公主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眉飞色舞,得意忘形,含蓄一点地附在秋菀的耳畔,继续说道:“而且,还有很俊秀的琴师哦,那个琴师不光长得好看,会弹的小曲也可多了,你不知道……”
一语未毕,嫣华公主的话,被陆沅忽如其来的咳嗽声所打断。
“咳咳。”
嫣华公主转头,看了看坐在案前的自己的哥哥,探头探脑,有点好奇地问:“哥哥,你是生病了吗?”
陆沅闻言,神情淡淡地瞥了嫣华公主一眼。
见自己这个傻妹妹脸上懵懵懂懂,茫然不解的模样,陆沅将手中的折子好歹翻了一页,方才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吧。”
听到陆沅的回答,嫣华公主不由得有些担忧。
只听她关心地说道:“哥哥,就算国事繁忙,你也要好好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陆沅有点冷淡地点了点头,正想着开口劝嫣华公主离开,下一瞬,却忽然看到嫣华公主转头,继续对秋菀怂恿道:“菀菀,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哥哥他生病了,很容易传染你的,为了你腹中的小侄女和小侄子的健康着想,你还是跟我去公主府住一段时间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陆沅:“……”
握着紫毫笔的指节,因为太过于用力,不由得有些泛白。
陆沅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嫣华公主的身后,自走进殿中,就一直一言不发,好像一个透明的人的陆途,终于忍无可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途。”
听到陆沅叫自己,陆途方才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嫣华公主的身上移开,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垂首敛目,拱手行礼,陆途的脸上,是跟陆沅一样,却又八百年不变的面无表情:“臣在。”
嫣华公主听到陆沅叫了一声陆途的名字,也不禁停下了口中的话,悄咪咪,有点诧异地看向陆沅。
只见陆沅面无表情,声音沉沉地对陆途道:“快些带着你娘子离开东宫。”
听到陆沅下逐客令,嫣华公主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嚷了起来。
“哇,哥哥,从小到大我惹你生气了,你就故意不叫我名字,跟我装陌生人,现在竟然还是!你可真是没有变啊!可是今天,我哪里有惹你嘛……”
陆途闻言,看了看陆沅,又看了看嫣华公主,眼睛里有无奈的笑意一闪而过。
嫣华公主转头,看向身后的陆途,陆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的神色中破天荒带了几分依稀的柔和,只听他开口道:“殿下……”
不待陆途说罢,气鼓鼓的嫣华公主已经站起身来,话是对陆途说的,可说的时候朝向的,却是坐在案前的陆沅。
“哼,陆途,不用你催我,咱们现在就走,倘若不是菀菀,我才不来这个破东宫呢!”
秋菀坐在旁边,看着嫣华公主有点恼火的模样,唇畔也不禁如陆途一般,带了些有些无奈,但却宠溺的笑容来。
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秋菀不由得想到,倘若今后,她的孩子也能像嫣华一样永远有人保护,宠爱,永远单纯直率,不必真正地长大,那该有多好啊。
……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公主与她的驸马恩爱伉俪,形影不离,当真是佳偶天成。
虽说驸马是个冷面的小郎君,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不解风情的模样,但任谁看到宫里的秋日宴上,日暮黄昏时,只余公主与驸马夫妇二人的小亭中,喝得醺醺然的公主,痴痴地笑着将平日里面无表情,看着就让人不敢靠近的驸马的发冠上,插得满是歪七扭八,歪歪斜斜的绿朝云,而驸马却笑意温柔,也不阻拦,任由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不禁感慨,少年夫妻当真情意深厚,驸马对公主,可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吧?
不过,就像再晴朗的天空,也会有偶尔的乌云密布的时候,公主与驸马也会吵架,就像天底下所有相亲相爱的夫妻一般,别扭着,谁也不想主动开口向对方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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