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忽然又反应过来,这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是从前那般,所以那抬着的手稍微顿了一下,便放了下来。
没料想这时候李若水却一把抓起他的手,像个小猫儿一般,将头伸了过去:“我就算再怎么大,也永远是哥哥的妹妹啊。”
李丹青失笑,方才分明觉得妹妹是大姑娘,只是此刻将她的举动,却觉得还和小时候一般,“你这个丫头啊,走吧。”他说完这话,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院门,眉眼间到底是有些纠结之色。
李若水却不管,只要将她哥拦住就行,一面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准备的《太白集》献宝似地递给他:“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淘来的宝贝,我虽是不懂什么诗词,但只瞧一眼,也觉得这李太白实在厉害,哥哥肯定喜欢。”
本来妹妹送的,李丹青就没有不喜欢的,但听她这样强烈推荐,李丹青也忍不住当场翻阅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被这里头豪气万丈又富有浪漫色彩的诗词给吸引了过去,一时间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书呆子,哪里还顾得上去问大伯娘,为何明知道那黄公子家中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为何还要允这一桩婚事?
他得了这《太白集》,整个人都完全投入其中了。
李若水见此,知晓他果然喜欢,自然是也高兴,拉着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近来大家都在忙姐姐的婚事,我都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开火,哥哥你与我一同去吃午饭,晚饭咱们再去同祖母他们一起吃。”
不想她这话一下将李丹青从那巨大的震撼中拉回来现实来,点了点头。“也好。”也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若水,汝兰的婚事怎么就这样定下了,实在太仓促,更何况那黄公子心意不在汝兰的身上,即便是八抬大轿嫁过去,可只怕在那黄公子的心中,汝兰也非他心头的原配。”
这样,不是害了汝兰么?
李若水得了这话,心中大惊:【原来我哥以为大伯娘他们是知道的啊。可是姐姐怎么可能让大伯娘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洞洞幺庆幸:【好在你及时拦住了你哥,不然的话,只怕真要出事的,没准你姐姐这次不怪你,又要怪你哥坏她的好姻缘了。】
李丹青面色大惊,不确定地看着妹妹,分明没见妹妹张口,却说了话,且还伴随着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惊得他四处搜寻那孩子的身影,可是这沿途上,除了他们兄妹两个之外,就是些行色匆匆的奴仆们,且也都不是小孩子。
然就在他要问李若水这孩子声音是何处传来之际,却听李若水忽然叹了一口气,声音忧心忡忡的:【这可怎么办?洞洞幺,我哥怎么知道这黄公子和他表妹的事情?】
【他们读书人,自有自己的圈子,这风花雪月之事,与他们那眼里,只怕也是一番雅致呢,自然是你传我,我传你的,他知道也不足为奇。】洞洞幺回答着。
这话让李若水不由得暗地里审视起李丹青来:【我哥不会在外也有这种风花雪月吧?】
洞洞幺摇头:【那倒没有,你哥就是个醉心学习的书呆子,对于情爱没有那么大的追求。】可惜了,白瞎长这么好看的脸。
此时此刻的李丹青,已经十分确定,妹妹果然没有张口,这只怕是她心中所想的话,就是不知道和她对话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告诉她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生怕打草惊蛇。
这时候又听李若水继续叹气:【可是我现在能拦住我哥,今晚呢?只怕晚饭后,他便要问起大伯来,那时候还是会将黄公子的事情捅出来。】
李丹青实在不解,听妹妹这话的意思,汝兰也知道,那为何还要继续这桩婚姻?还有刚才妹妹说汝兰会怪自己又怎么说?
他心中满是疑惑,便试探性地问道:“汝兰对这桩婚事也满意么?”
李若水听到他的问话,忙点了点头:“嗯,她亲自相看的。”只不过那心里却阴阳怪气地说着:【怎么不满意?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那黄公子有个情投意合的表妹,她就先来告诫我不许捣乱她的因缘。】
【就是,她这种虐文女主,明知道人家有心爱之人,还要嫁过去就算了,还心甘情愿为那黄公子与他表妹遮掩隐瞒,倒是把她自个儿感动得一塌糊涂,却不知在对方心里,是怎样记恨她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黄公子也不是个东西,不喜欢还要娶,就为了敬那所谓的孝道,害死个人呢。】洞洞幺也跟着吐槽起来。
这些话,让李丹青心中大乱。照着若水他们这样说来,这件事情汝兰一直知道,却还帮那黄公子隐瞒。
他实在想不通,那黄公子是有些学问,但也不是什么大才,汝兰怎么就糊涂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已经要出嫁了,万事俱备,她自己又心甘情愿作践自己。
所以李丹青犹豫起来了,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去大伯他们面前捅破了这件事情,到底是好是坏?
还是如同妹妹说说的那般,会叫汝兰责备的?
他拿不定主意,但现在也不敢全然相信妹妹的心声和那个小孩子的话,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等抽个空,还是亲自去找汝兰问一问才是。
如若果然如同妹妹所言那边,自己的确不好多管。一头又琢磨着,得找个道士来,将跟着妹妹的这邪祟给驱除掉。
不过很快,李丹青就推翻了妹妹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的事情。因为一进李若水的院子里,他便见到了江焉知,还有大表兄在边关的青梅。
当然,他是不认识大表哥的青梅,只不过继续从妹妹和那洞洞幺的对话中得知,还听他们琢磨着,如何给这楚一梦报仇。
又说那楚一梦叔父的儿子,即将来参加进来的武状元考试。
一大堆骇人听闻的事儿说完,他看着妹妹的目光,都变得灼热了不少。那个洞洞幺哪里是什么妖魔鬼怪?分明就是个活神仙。
而且又不会伤害妹妹,所以决定将这个秘密给隐瞒下去。
如此这般,正好自己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便安心地待在妹妹的院子里。
没想到晌午刚过,就传来了消息,宫里传来了圣旨,说是陆相嫡长女贤良珍秀,才情卓然等一大堆漂亮话铺垫后,便册封其为太子侧妃。
李若水震惊:【洞洞幺,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忽然册封太子侧妃了?而且冰妹现在什么鬼样子,你听听那一大堆夸赞她的词语,哪个靠谱?】还有,为什么是侧妃,而不是太子妃?
于是又追问:【谁做了太子妃?】
李丹青也竖着耳朵偷偷听,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此刻已经完全沉迷于那《太白集》了。
他也好奇,谁做了太子妃?
洞洞幺的声音响起,也是充满了纳闷:【没,就册封她一个人为太子侧妃,奇怪呢!】不过片刻洞洞幺又释然道:【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男主角一个女主角,天命所归嘛,各自的彼此,现在被赐婚,好像也没那么突然。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女主的光环竟然这样大,你看太子在南方立大功回来,这头一件事情,就是求圣旨娶冰妹,这难道还不是真爱么。】
这什么真爱?这是那司云峥拿李若水给的《治水论述》卷一换来的,就是为了求个安宁,生怕那陆冰洛继续在他的别院待下去,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影响自个儿的名声。
但是李若水他们肯定不知道,此刻李若水听到了洞洞幺的分析,也觉得头头是道,十分赞同,就是很担心:【所以我以后还有机会搞破坏么?毕竟她是太子侧妃了,我以后怎么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一旁看似在看书的李丹青微微皱眉,心想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妹妹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喜欢太子?
【没关系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更何况只是一张旨意而已,还没真的成婚,以前她和太子走近,就惹了多少闺秀不喜,这次被册封为了侧妃,肯定要被这些小姐们围殴的,到时候水水你跟着踩一脚就是了。】
办法不是不可行,但是李若水想起冰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会不会太过份了?万一冰妹承受不住,跑去寻短见怎么办?】
洞洞幺摇头:【那不至于,那么多青年才俊爱她爱得要死,她也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怎么可能想着寻死?】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若水,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
话题就此结束,但这明显没有考虑到李丹青不知全貌,如今听了个云里雾里,很是摸不着头脑。
又一面仔细想这陆相爷家的长女究竟是哪位?自己怎么半点没有听说过?可是若水他们说,很多青年才俊都对这陆姑娘情根深种,那想来是个才貌双全的绝佳女子才是。
让这位李丹青以为的绝佳才貌双全的陆冰洛,此刻已经回到了陆相府里,双手捧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心说司云峥诚不欺我,果然给我讨得了个终身附身符,以后自己一定要为他,不对,是为了李姑娘肝脑涂地贡献反派值。
长久住在司云峥的别院里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相府于她来说,又仿若那龙潭虎穴一般,上一次中毒之后,她对于那位亲生父亲是再也不抱半点希望了。
所以她必须离开相府,但却又要一处继母和陆宝娟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司云翎那里就极好,而且他是太子,是所谓的男主。就目前陆冰洛从李若水那里得来的所有消息,但凡是个所谓的男配,只要爱上自己后,就是他们将来的命运都会因为自己变得无比的悲惨,偏他们似还沉迷于其中。
这,很匪夷所思。
所以她认命了,也许大家真的活在话本子里,只是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撰写话本子的当初到底是以什么癫狂又病态的状态才写出这些设定来的?
这不符合半点逻辑,有权有势的男子们,不爱那美貌天仙沉鱼落雁之貌,或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女子,却偏偏爱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既没有美貌,又没有才情,什么都来不出手的普通人。
凭什么,凭着他们可怜自己么?
但,事实上,现在的他们不但不爱自己,反而得知以后会因为自己而遭遇那样悲惨的命运,只怕一个个只恨不得见自己除之而后快吧?
所以司云峥给她求来的这圣旨,简直是及时雨。毕竟他们那些男配,再高贵也高不过司云翎了。
至于什么爱不爱的无所谓,陆冰洛只要保住这性命,让那些人伤不到自己就好了。
她活着实在是太难太卑微了,也不是她没有努力,可她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反杀继母和陆宝娟,更没有办法夺得父亲的宠爱。
既没有钱,便是有了又守不住;认真读书了学琴棋了,可就是学不好。
她现在想来,自己唯一的价值,好像就是挂着这个女主的身份,给李若水提供反派值了。
若是这点用处都没有,她真真是一无是处。
所以她也想不通,这个撰写话本子的人,既然要把自己写成主角,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会?样样要靠男人,最后还要把爱自己的男人拖入万丈深渊,这是什么道理?
她将那圣旨收起来,原本自己空落落的小院子如今随着这圣旨的到来,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大家都在期待着宫里来的赏赐。
她却无心这些身外之物了,如今只庆幸自己的性命,总算是给保住了。
又觉得那些下人们都是爬高踩低,实在不想与他们多待一处,便自顾到房间中。
有那想要讨好她的小丫鬟,见她无聊,便将自己便宜买来的话本子献给她打发时间。
陆冰洛本没有什么兴趣的,只是如今一个人坐着也无聊,索性也就瞧一瞧。
只是这一翻开,她就愣住了,这里话本子自己分明没有看过,可是里面的每一个角色,不管是身份或是名字,她都清楚记得。
她以前看过一本陆宝娟不要了的话本子,那是从正儿八经的书斋里买回来的,即便被陆宝娟用来垫锅底几次了,那字迹仍旧清晰,纸张也厚实,手感极好,叫她做宝贝一般珍藏起来。
只不过最后还是被陆宝娟发现了,自己还背上了一个偷窃的名声,又叫父亲厌恶了一回。
但里面的剧情与眼下手里这个泛着浓烈刺鼻油墨味道,且纸张薄得不像话,似乎自己只要微微用力就会扯破的话本子,成了鲜明对比。
而且那里面的每一个角色都合情合理,有血有肉,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没有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跑去欺负弱小。
青年才俊们更是没有将自己辛苦学来的武功或是学问用在儿女私情上,一个个报效国家,或是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大家的人生都如此多姿多彩。
但大概也正是这样,这个话本子不得陆宝娟的喜欢,只看了个大概,发现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之后,就被抛弃,用来垫砂锅,垫桌腿,最后甚至被扔到花园里,给陆冰洛捡回去了。
而如今她手里这本劣质书,角色还是那些角色,但不一样的是,这本书里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像是瞎了眼睛一般,少年将军放弃了自己优秀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太子皇子们打得天翻地覆,却不是为了那至高之位,还有年轻的丞相也终身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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