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俞星塘扯了下唇角,他果然觉得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是结识人来了。
“我不需要什么资源,就是来感谢下宋律师。”
陈则初头也没抬,“你和薄谷的官司,处理完了?”
俞星塘侧目,她没想到陈则初能准确叫出和她打官司的品牌方的名字,看来他知道这件事,从来没问过自己,大概是不关心吧。
“嗯,对方已经道歉了。”俞星塘声音淡淡的。
“那就好。”
车子从景区驶出,开向市区,车内寂静无声。
刚刚的对话结束后,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俞星塘头抵在玻璃上,并不打算没话找话说。
陈则初处理完工作,放下手机,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骨。
等红绿灯时,他偏过头看向俞星塘,“既然已经回国了,就回家住吧。”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表情也淡,像是在邀请一位朋友去家里作客。
这两年,俞星塘跟陈则初联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俩人本来就是长辈安排下结婚的,况且过程并不愉快。
尽管从小认识,却不太熟悉。
俞星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段婚姻关系。
婚礼第二天,她就飞去了伦敦读硕士。
“我平时作息不规律,怕打扰你。”俞星塘随便找了个理由,她这两年一个人生活,自由惯了。
陈则初不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语气严肃了几分,“奶奶知道你回来了。”
俞星塘回国的事没告诉家里人,她愣了愣,“奶奶怎么知道?”
“陈肖寒在酒店看见你了,你住的酒店是他朋友开的。”
陈肖寒是陈则初的堂弟,和俞星塘见过几次。
俞星塘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跟你回奶奶家吃顿饭?”
陈则初瞥她一眼,并不赞成她这种在长辈面前秀恩爱的方式,“你回来了却不回家,奶奶以为咱们感情不好,还是不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这句话说完,车里原本沉闷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陈则初并非多么向往婚姻生活,只是在他看来,俩人已经结婚,俞星塘也学成毕业,两个人需要步入正常的轨道。
说起陈家,和俞星塘最亲近的就属陈则初的奶奶吴秋莲了。
吴秋莲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家里没女孩儿,打俞星塘十几岁时就喜欢她,这些年也把她当亲孙女一样对待。
老人今年七十好几,身体也不大好。
前段时间打电话,一直念叨着想见她。
话说到这份上,俞星塘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她抬眸,“可是我没拿行李。”
陈则初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精力,“你找人收拾好,晚点让吴晖去拿。”
吴晖赶忙答应,”好的陈总。”
他坐直身体,淡淡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俞星塘低头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没再挣扎。
*
不一会儿,车子穿过闹市,驶往城郊的别墅区。
从市区到家有半小时的车程,俞星塘今天穿的裙子是修身款,保持刚上车时规矩的坐姿,时间久了有些难受。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无意撞上陈则初的眼神。
陈则初和她对视几秒,接着把自己的西装递了过来。
俞星塘的连衣裙外面原本搭配了一件西装外套,包厢里热,她脱下来挂在衣柜里,走得急忘记拿了。
车里开着暖气,温度不低,俞星塘没接,“我不冷。”
陈则初朝她胸口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把手上的西装扔了过去。
俞星塘一脸莫名其妙。
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尴尬起来。
她今天的连衣裙是背心款,唯一的小设计是胸前缝了两颗珍珠纽扣。
上面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胸口位置微微敞开,露出些许风光。
她脸有些发热,一把接过西装,盖在胸前,谢字还没说出口,转过身,陈则初已经看向窗外了。
从她认识陈则初起,他就是这种人,斯文有礼,即使是结了婚不太熟的老婆,也不会有任何逾矩。
俞星塘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觉得好笑,微微勾了下唇角。
*
车子开进云玺公馆,停在院子门口。
俞星塘和陈则初一前一后进去。
保姆蓉姨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迎了出来,看见俞星塘,先是一愣,随即热情道,“太太回来了?”
两人婚礼那天,俞星塘和蓉姨见过一面,她点点头,“叫我星塘就行。”
她站在玄关处,环视四周,看着几米挑高的客厅,想起两年前第一次来这里,房子只做了基础装修。
那时候家具还没进场,空空荡荡,现在已经变得简约又有品位。
陈则初手插在兜里,等了几分钟后,对俞星塘说,“走吧,带你看看。”
这栋别墅一共四层,地下一层,地上三层。
房子地面和墙面都是浅灰色调,家具以黑色和木色为主,没有繁复的装饰。
俞星塘跟着陈则初上了楼梯,陈则初边上楼边解开领带,走到二楼时,抬手指了指,“这层空着。”
这套别墅是吴秋莲给俩人选的婚房,还没装修完俞星塘就出国了,并表示自己对装修没有意见。
软装完全是陈则初的风格,一眼望去,宽敞清透,却又透着股冷寂。
走到三楼,陈则初带她进到最里面的房间,随手把领带扔在沙发上,解下手表,随意说了句,“这是卧室。”
准确的说,这是陈则初的房间,俞星塘只在这间屋子待过一夜。
如今回来生活,她认为两人还是保持互不干涉的距离比较好。
两人走到楼顶的露台前,没有继续往前,陈则初打开灯,指了指上面,“露台很少用,你想上去的话,让蓉姨打扫打扫。”
俞星塘这会儿对露台并不感兴趣,她问道,“我住哪里合适?”
陈则初转过身,垂眸看她,似乎对她的问题早已有答案,“二楼一层都可以。”
他看向俞星塘,“你看哪间房合适,让蓉姨帮你收拾。家里缺什么了让她去买就好,大件可以找我助理。我还有点事,出去一趟。”
说完就下了楼。
俞星塘看着他背影,感觉他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房东,无声笑了笑。
*
蓉姨还等在客厅。
俞星塘挑了间靠里有阳台的屋子,蓉姨给她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又拿来睡衣和洗漱用品,“这是之前放在您跟先生卧室的东西。”
简单收拾之后,蓉姨就离开了。
俞星塘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向深黑的夜。
屋子的装修和家具无一不透露着品质,身在其中的人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房间里看不见月亮,只有微弱的光洒在斗柜上。
蓉姨把她结婚那天放在这的物品都拿了过来,俞星塘一眼就看见了最上面的戒指盒。
她从来没戴过。
想到接下来要真正面对婚姻生活了,俞星塘心里五味杂陈。
她跟这个所谓的老公,太过陌生。
*
陈则初给她的感觉,一直很冷漠。
俞星塘父亲俞斌曾是华宇集团的副总兼财务总监,和陈则初父亲陈永安年轻时就认识。
小时候,俞斌常带着女儿到陈家谈工作。
俞星塘第一次见陈则初,是在陈家的家宴上。
大厅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陈则初自然是那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天之骄子。
长辈们打趣着问还是小女孩的俞星塘,
“你则初哥哥考上名校了,要不要让他教教你功课?”
俞星塘看过去,陈则初面色冷淡,置身于喧闹之外,不沾俗世,金丝眼镜下的情绪捉摸不定,拒人千里之外。
她没回答,低下头,吃了块没有滋味的甜点。
那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会看到陈则初的光芒,也会看到光芒下的疏离。
后来,陈则初学成回国,在集团基层工作几年,凭能力一步步晋升。
俞星塘大学毕业时,陈则初即将接任总裁的职务。
想和陈家联姻的人很多,据说当时有位集团千金,三天两头约他见面,陈则初很抗拒。
吴秋莲想给他找个知根知底的,在她看来,最合适的就是俞星塘了。
听见两家父母要撮合他们时,俞星塘万分吃惊。
两人相差六岁,也没怎么来往过。
在长辈安排下见了几次面,几乎没有交流。
俞星塘并不想要进入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她打算找机会和父亲谈谈。
谁知道,就在订婚前夕,父亲突然因为财务问题被带走调查。
母亲焦虑症复发,住进医院疗养。
她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无助又孤独。
被吴秋莲接了回去,在陈家住了几个月。
父亲自进华宇集团后,兢兢业业,负责多个大型项目,风头正盛时被带走调查,自然伴随着不少风言风语。
调查的时间比俞星塘想象中漫长。
几个月后,俞斌调查结果没有问题,但他自己主动从华宇集团离职,也退出了董事会。
俞星塘总觉得父亲不是自愿的,尽管他说累了,想退休,她替父亲感到不公。
在他记忆里,父亲总在加班,为了应酬客户曾经喝到胃出血。
陈则初那时候刚上任,对父亲的事至始至终都冷漠平静。
俞星塘几次拦下他询问情况,他都回复一句,“等调查结果。”
两人因此争吵,俞星塘败了下风。
那时候她就明白,资本家的眼里没有什么感情。
哪怕两家人相识多年,交情不浅。
跟陈则初结婚,完全在俞星塘的人生计划之外,她知道陈则初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她,就是其他联姻对象。
他不情愿,那她就偏要跟他结婚。
第3章
洗漱完毕,俞星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别墅区安静,夜晚更甚。
她拿起手机,打开最近发布的视频,一条条回复评论。
没一会儿,蓉姨轻轻敲门,“太太,您的行李送来了,需要现在整理吗?”
俞星塘在回家路上给助理小桃发去信息,让她帮忙收拾行李,没想到效率还挺高。
她看了眼时间,跟蓉姨说,“太晚了,你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俞星塘的工作经常需要上镜,平日里每晚都会认真完成整套护肤流程。
刚刚她还在后悔就不该这么着急回来住,这会儿行李送上来,她一下子没了睡意,起身摊开箱子,把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
这间卧室虽然没有主卧大,但该有的都有。
卫生间靠窗处有个圆形浴缸,俞星塘去浴室泡了个澡,擦了身体乳,又做了面膜。
北安市空气干燥,头发吹到一半,她发现发丝有几根分叉,又翻出发膜护理了头发。
折腾完毕后,照了照镜子,终于满意了。
或许是换了个新环境,搞完这一套流程,俞星塘还是没有睡意。
她索性拿出音响,打开自己喜欢的歌单,翻出几件新衣服试穿。
一直试到十二点多,总算累了些,这才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俞星塘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
别墅区植被茂盛,躺在床上隐约能闻到桂花香气。
她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平时这个时候还做梦呢,这会儿也睡不着了。
蓉姨见她下来,跟她问好,“夫人早。”
“早。”
俞星塘点点头,又转过身笑笑,“蓉姨,叫我星塘吧。”
蓉姨拍了下脑门,“对对,我忘了。星塘,早餐做好了,在餐桌上,你快去吃。”
俞星塘走到餐桌旁坐下,早餐是按份盛的,两片煎好的面包,旁边是鸡蛋牛奶以及蔬菜,简单健康,一看就是陈则初喜欢吃的东西。
有段时间,她为了塑形,每天吃低脂餐,就跟面前的饭一模一样,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在她看来,如果不能吃喜欢的东西,人生也太痛苦了,什么热量卡路里,先抛到脑后吧。
但自己刚刚搬进来,也不好意思让蓉姨多做一份早餐。
俞星塘平日里作息不规律,经常熬夜,早上起晚了就和午饭一起吃。
难得吃一次早餐。
她靠在椅子上,拿起片全麦面包咬了一口,烤的刚刚好,外表酥脆,竟然也没那么难吃。
早上七点多,阳光洒在厨房的台面上,镀了层金色,窗外虫鸣鸟叫,她突然觉得早起一次也不错。
牛奶喝完,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陈则初从楼上下来了。
他西装领带拿在手上,衬衫熨贴,宽肩窄腰,迈着长腿走过来。
俞星塘抬眼,一身正装将陈则初称得笔挺又利落,身材真不错,比那张冷脸看起来舒服多了。
几秒钟后,身材不错的男人径直走到了餐厅,坐在俞星塘对面。
两个人各吃各的。
俞星塘饭量小,一片面包一杯牛奶就饱了。
陈则初西装随意搭在凳子上,喝了口牛奶,问她,“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俞星塘手撑在下巴上,捏了颗圣女果往嘴里塞,点点头,“很好。”
“是吗?那昨晚怎么十二点还不睡?”陈则初挑眉看她。
昨晚陈则初应酬完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隐约听见楼下的声音。
别墅每层都有做隔音,俞星塘的音响声也不大,但她没有关阳台的窗户。
陈则初作息规律,平时无论再忙,都会在十二点前结束应酬,回家休息。
晚上喝了酒,有些头疼,楼下水声和音乐声接连不断,他疲惫至极却难以入睡。
一直到十二点多,楼下才安静下来。
俞星塘这才想起折腾到半夜,语气略带歉意,但满脸不真诚,“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吧?”
陈则初吃早餐的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起身。
他衬衣扣子系到领口,修长的手指系着领带,语气寡淡,“还好。”
这句话倒不是假的,起初他被水流声干扰得无法休息,原本想下楼看看是不是俞星塘房间漏水了。
后来在阳台上听见俞星塘跟着音乐哼着歌,便没打扰她。
慢慢的,自己竟然在那有一声没一声的调子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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