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口中道:“喜怒无常,神经病。”
陆钰对于这称呼欣然接受,“老子要是正常还会是厉鬼嘛!”
听见小女孩哭声,温如蕴猛地睁开眼,朝前探出身子,这才看清方才被青檐顶挡住了身形的小女孩,见陆钰对一小女孩满脸狰狞,口中骂道:“畜牲!”
司遥单手摁住他肩膀将他拉回,道:“温如蕴,你要救一条命,还是救一城人性命?你现在下去,惊动了他们,定会打草惊蛇。”
“届时万一人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可就找不到他们的目标了,等下次再见,恐怕已经听到他们屠完城的消息了。”
温如蕴咬紧下唇,死死盯着陆钰。
见他总算安静下来,司遥亦将目光投向陆钰。
陆钰已然狞笑着将魔爪伸向小女孩,匡正与四乙嗡嗡直响,司遥不禁在手中蓄满了法力。
司遥发现,若是真要看他活活吃掉一个小女孩,自己是做不到的,再看向身旁紧绷着身子的温如蕴。显然,他也做不到。
好在就在二人按捺不住,就要行动之际,蓝衣人终于看不下去,动手了。
他手中一道祟气挥出,直接将女孩魂体撞出体外,女孩身体应声落地。她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痛就失去了生命。
魂体飘在空中,懵懵懂懂闪着微光。
陆钰破口大骂,“老子要吃活的!”
蓝衣人毫不客气怼道:“吃屎吧你!走了!”说罢,一把扯住陆钰后领子,二鬼化作一白烟朝远处飘去。
司遥立马站直了身子,“走!”
回头一看,温如蕴蹙眉看向满大街的尸体,对司遥道:“你先走,我超度完亡魂就来。”
看向这些尸体,司遥叹了口气,将温如蕴手中传送符抽过来,揣进怀里,“好。”随后化作一道流光,不远不近跟在二人身后。
走之前,司遥将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的小女孩。不知为何,先前看见小女孩独自走出的身影时,她脑中总觉这幅画面隐隐有些熟悉。
陆钰与蓝衣人一路在灵泽国空中穿梭,最终来到灵泽国皇宫内。
司遥想要跟进去,眼前遽然闪过一道微弱白光,几不可见,她及时止住身子,远远望去,整座皇宫外头都被笼罩上一层结界,不防人鬼,只防神。
如果贸然闯入结界,恐会惊动设下结界的人,司遥暗中布下神识,蛰伏在附近,等待温如蕴到来。
在静待过程中,脑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语气带有不易察觉的恹恹,“司遥,听说你回来了,怎么只见灵点,不见你来看我?”
司遥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疲弊,问道:“有些忙,就没来找你。菁华,你怎么了?”
因为凡界太多事堆在一起,需要司遥处理,因此在做完自己的事后便马不停蹄去寻了帝君,至于在凡界问菁华要的法力,她直接化作灵点遣小仙侍送到菁华府上去了。
菁华:“没怎么,这两天信徒愿望着实有些多,我这脑袋里到现在都还嗡嗡。”
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皇宫,司遥问他,“菁华,你记得我曾经和哪个男子有过什么瓜葛吗?”
菁华声音染了些许趣味,“瓜葛?你孤家寡人天天熬汤,哪儿来的时间去谈恋爱?反正我是没见过你身边出现过谁。”
“说到这,你这么早回来了,陌玉那厮还在凡界?”
司遥:“……没,他先恢复的记忆。”
菁华呼吸一滞,“……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不知想起什么,司遥老脸一热,她手掌作扇朝脸颊扇风,“没有。”
“没打你,也没骂你?”
司遥:“……嗯。”
菁华有些不信,“那他作何反应?”
这话着实把司遥问住了,也不知怎么形容二人现在的关系,她干脆道:“就那样,醒后就飞走了,也没对我如何。”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菁华道。
司遥:“就……把人追回来呗,反正我也喜欢他。”
菁华:“罢了,随你。”倒是同想象中的结果差得有些多,但陌玉也没对司遥做什么,菁华索性不再去管,毕竟司遥幸福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有一道蓝光自皇宫顶端飘出,司遥屏住呼吸,等蓝光飘远,她道:“菁华,你同上天庭说一声,屠杀村镇的凶手就在灵泽国皇宫内,是个神,只是还不确定是谁。”
菁华道:“这又是什么新案子?”
司遥道:“你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关心凡界其他案子,”见蓝光越飘越远,司遥道,“抽空给你细说,你先照我说的同帝君禀报就行。”
想必帝君听闻应该会派神官下来守住皇宫。
“行。”
“不说了。”
司遥关掉传音,随蓝光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路穿过许多地方,直到蓝光停在了一处荒僻的后山腰,重新化作人形,冷笑着看向四周。
司遥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干脆也跟着显露身形。
四下荒芜,唯余枯木荒草,刚下过一场雪,荒草尖被薄薄的积雪压弯了腰,苟延残喘着,旋即被人一脚踩在泥里。
蓝衣人上前一步,脚下发出玉碎的雪声,他的声音如同腊月风雪般,凉澈心扉,“大人说宫外来了个不速之客,我道是谁,原来就是你,坏了我们金城计划的那个谁。”
司遥不多废话,召出四乙,腕经几转,挑了几个剑花活动活动手臂,“把我引到这不就是为了打架么,废话还如此多。”说罢,举剑朝他面门刺去。
蓝衣人脚下踩风迅速后退,司遥运剑而追,四乙剑尖直逼他下颌,紧追不舍。
直到把人逼上后山崖壁,他如同壁虎般几个几个攀爬跳到崖壁上方,未几四乙插入崖壁,“轰”一声响,火花四溅,前方被炸开一个巨大豁口。
蓝衣人一跃到不远处站定,眼中轻蔑也逐渐被凝重取代,“倒有几分本事。”
司遥抽出四乙,谦虚道:“本事没有,收拾你倒绰绰有余。”抬手又是一记攻击。
蓝衣人闪身避开,道:“招式都还未过几次,大话未免说得太早了。”
一神一鬼打得不可开交,周遭十里地受到打斗波及,土都被翻上三寸。
躲过司遥一记猛攻,蓝衣人五指一屈成爪状,指甲暴涨三寸,尖端泛着幽幽冷光,像是卒了毒般,掌心也附上浓浓祟气,朝司遥面门轰去。
司遥正往后退,就感觉腰身一紧,一缕墨发拂过头脸颊,顷刻被人揽着腰身躲过这击。
一把玄剑匆匆自视线闪过。
匡正剑从蓝衣人身后刺入,直把他腹部捅个对穿,司遥抓紧机会让四乙变成白绫,将他捆成一团粽子。
温如蕴自道观梅林中熏染的一身梅香还未散去,梅香透过发丝徐徐钻入司遥鼻尖。
温如蕴带着她落定后,司遥抓住他散落的一缕墨发,送至鼻尖嗅了嗅,半晌,她盯着一脸肃寂的温如蕴,眼中尽是是错愕,“我想起来了,你是?!”
第117章
“阿镜?”
多年未听过的称呼自司遥口中溢出, 温如蕴眼前一阵恍惚,总算从眼前女子身上找回了点熟悉感。
他想,他又是叫姐姐, 又是特意在身上熏梅香, 总算让她想起自己来了。
司遥看向温如蕴的眼里多了几分不敢置信。
方才小女孩倒在一堆尸体中的模样令司遥分外眼熟, 加之温如蕴道观内满院的梅树,以及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梅香, 封尘已久记忆也逐渐清晰。
以前司遥却实没有同哪个男子有过什么情爱瓜葛,因为温如蕴那时根本不算男子,只算个孩子。
恰恰她忽略了这一可能,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忘了有过一段情债。
反观温如蕴, 他听见司遥叫出这个称呼时,只是目光悠悠盯了她半晌, 旋即道:“把人带回上天庭再说。”
此时可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司遥扯住白绫一端, 朝他点头。
蓝衣人被绑成粽子也依旧镇定自若, 他看向司遥道:“此番算我轻敌, 小瞧了你的实力。但是, 即便你绑住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司遥一脸莫名, “我要你说什么了?我只负责押人,这话你留着给司法殿的神官说罢。”
毕竟审问这一类司遥可不擅长,她只会打架。把人捉到了送给上天庭,其余审问之事, 就与她无关。
司遥也不顾蓝衣人脸色是如何黑, 与温如蕴一齐回了上天庭。
把人交给司法殿后,二人踱步朝神武殿走去, 没用法力赶路,只为趁此机会谈个清楚,因为接下来,怕是没有如此多的时机供二人谈心了。
陆钰能够控制痋虫,想来是背后主子赋予的能力。他背后主子既是当初灭掉梵音国的凶手,也是朝金城下手的幕后主使,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城池以及村镇遭殃。
司遥与温如蕴要做的,就是去阻止他们屠城以及继续杀人。
菁华将她的话告知帝君后,帝君应该已经派神官下去驻守灵泽国皇宫,等着查清凶手,来个瓮中捉鳖。
毕竟宫内人多,为避免殃及池鱼,还是做足准备,确定凶手再捉人得好。
只是令司遥想不通的是,为何他屠村镇时不顺带收了这些人的亡魂,反而要去寻那所谓的“神弃之地”下手,另外收集亡魂。
他屠村镇意义为何,收集这些亡魂又是为了什么?五百多年过去了,梵音国百姓亡魂究竟还在不在?
眼下一切线索犹如绕成一团的麻线,不能一剪子直接剪断,也不能硬扯它,只能耐着性子,一根一根去将线条舒展开来。
想到这,司遥揉了揉胀突突的脑袋。
“头很疼吗?”温如蕴夹杂着些许担忧的声音传来。
司遥闻言转头,注视着他,道:“没,不疼。”停顿一瞬,她又接着先前的话题,向他确认道,“我说得对不对?你是……阿镜?”
温如蕴眼中情绪流转,最终点头,确定道:“对。”
果真是他。看着他眼中流淌的诸多情绪,这双眼,逐渐与脑海中那双眼相重合。
说起来,这也是一桩陈旧得不能再陈旧的往事。
一百多年前,司遥自上天庭去往鬼界准备上班,途经人界时,恰遇邪祟作乱,等她赶到时已经晚了,那一家子的人都殒了命。
于是司遥处理完邪祟后,顺带将这家人魂魄勾了去,一同带入鬼界,省得鬼差还要再跑一趟。
将魂魄丢给范七处理,自己转而去熬汤送魂。
差错就出现在这。
刚送完一个魂,大老远便听见范七那可怕的哀嚎声,声音之尖锐,似要将鬼界的天捅穿。
“大人啊啊啊!!错了大人!!!”声音由远及近,直逼耳蜗。
司遥捂住耳朵道:“够了够了!别嚎了!有话直说,什么错了?”
怀中一重,范七将一个人崽子塞进她怀里,“这个!错了!大人您勾错魂了啊啊!这是个生魂!!您快赶紧把人给送回去啊,晚了这小娃娃可就真死了!!”
司遥心中一咯噔,忙放下汤勺,举起怀中小人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小团子四五岁模样,睁着大大的葡萄眼,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小脸精致得同瓷娃娃般,睫毛长长,柔顺的头发被白玉雁冠尽数束起,因刚哭过,鼻尖与眼睛还有残余的红。
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司遥,藏在锦袍丝绣下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无意识蜷缩。总之,怎么看,怎么可怜。
司遥乍以为那户人全死绝了,便一道把所有魂全勾走,没曾想,居然还有一个活口。
司遥额头青筋爆起,内心暗骂了声“靠”,将小团子放进怀里。他下意识搂上司遥颈,将脸埋进她颈窝。
“范七,看好他们,我去去就回。”司遥得回去送魂。
范七道:“知道!我守着,您赶快去啊!”
不再废话,司遥闪身前往人界。
来得不算晚,还没有人来给这户人家收尸,满院的尸体倒了一地,司遥将整座府上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在一处地窖里发现了他的身体。
地窖口被一堆尸体挡住,男女皆有。
司遥将他的魂魄塞进身体,等他苏醒。守了没一会儿,小团子果真醒了过来,只是不知为何发着抖,双脸潮红。
她伸手在他额头一探,许是魂魄离体的缘故,导致他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此刻正在发热。
若是任由他烧下去,极有可能把脑袋烧坏。秉着负责到底的原则,司遥认命抱起他去找大夫。
这小团子自鬼界到现在一路就没哭过,只呆呆窝在她怀中,司遥疑心他是不是个傻子,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打着冷颤,说话却实清晰有条,“阿镜。”声音如霜打的茄子,焉哒哒的。
司遥道:“阿镜是吧,姐姐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
阿镜将司遥搂紧了些,道:“嗯。”
司遥心想:听得懂她说话,不是傻子。
好不容易寻到医馆,阿镜又道:“姐姐,阿娘在哪儿。”
司遥身体一僵,总不可能直白告诉他,他阿娘死了吧,便拍拍他背,转移话题,“医馆到了,你怕扎针喝药吗?”
阿镜摇摇头,“扎针不疼,药苦。我怕喝药,不怕扎针。”
进了医馆,大夫给他看了病,司遥在外阁付药钱,小团子在内阁扎银针。药童趁此机会将他的药给拿去炉上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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