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沁也觉得奇怪：“难不成是偷来的？”
“必定是偷来的。”茉莉瘦高，弯腰低声对香沁道，“即使不是，只要姐姐指认她，那必定就是偷的。”
想到柳如滟贪财，香沁冷笑道：“娘娘若是知道,岂能饶恕她？”
茉莉笑道：“姐姐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
“我忍这丫头很久了。”香沁道，“这回若证据确凿，看玉壶还怎么救她。”
两人商议了一回。
晚膳，御膳房送膳食来，香沁拿银子赏赐婆子后，慌张禀告柳如滟：“匣子里赏人的银子少了很多。”
凤仪宫赏人的匣子里头，总放着三五十两碎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柳如滟大怒道：“你细细查，看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居然敢在本宫眼皮底下动手动脚。”
香沁特特道：“若是搜宫……是否动静太大？”
“谷仓里头有老鼠，当然要仔细搜查。”柳如滟道，“稍后关了凤仪宫大门，乘天黑你一个个房间查。”
香沁得意道：“奴婢遵命。”
今夜是玉壶当值，当她得知消息的时候，香沁已经搜查到了如棠房间。
如棠正在休息，听到外头吵闹，出门来看。
香沁、茉莉带着好几个嬷嬷气势汹汹在梧桐房间搜查，梧桐吓得瑟缩在一旁。
如棠迎出来问道：“姐姐们在干什么？”
香沁嘴角冷笑：“宫里丢了东西，四处搜搜好去疑，如今轮到你了。”
如棠道：“我这里没什么。”
茉莉指挥嬷嬷们进房：“有没有什么，你说了不算。”
如棠阻拦不及，只见几个嬷嬷翻箱倒柜搜起来。
梧桐靠近如棠道：“也不知找什么物件，枕头床下都翻了一遍。”
如棠笑道：“也许在我这里。”
梧桐惊讶道：“你知道她们找什么？”
不用多想也知道，必定是香沁和茉莉妒忌，找理由对付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有备而来
细细的雨丝打在琉璃瓦上飒飒轻响，十二月的天阴冷湿重。
殿内悄无声息只有婆子翻动包袱的声音。
没多久，一个嬷嬷喜滋滋出来，手里拿着好几个荷包道：“香沁姑娘，奴婢找到了许多银子，不知是也不是。”
香沁打开荷包，里头有好几个大银锭子等，足足好几十两。
梧桐吓道：“楠竹，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茉莉冷笑道：“她平时看着老实，没想到偷了这么多银子。”
“别一口一个偷的，这是我自己的。”如棠上前夺荷包。
茉莉护住不给：“分明是你偷的。”
如棠道：“我房间的东西你们说是偷的就是偷的？银子上面刻着字吗？天理何在？”
“那你的银子从何而来？”
“你管得着吗？”
两人互不相让吵起来。
香沁看似公允道：“咱们去娘娘跟前分辨，娘娘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柳如滟爱财，不是她的都要榨油，何况这么多银子。
香沁笃定如棠肯定会被重责。
如棠道：“去就去。”
众人来到柳如滟跟前，玉壶正劝着：“那银子说不定是放错了地方，娘娘何必大张旗鼓的搜宫，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昭阳宫等着娘娘出错呢。”
柳如滟扭头道：“本宫不能养虎为患。”
玉壶不说话，只看着跳动的烛火想：若是主子还在，主子会如何处置？
主子必定会问楠竹有何难处，家里有几口人？是否有丧事喜事，还会主动帮着填补。
唉……可惜主子没了。
直到香沁等进来，玉壶才收回遐想。
香沁带着得色禀告：“奴婢奉命搜宫，其他宫女还好，无非是针线荷包零碎绸缎，但是搜到楠竹房间，却有大发现。”
柳如滟眉毛抬起：“什么发现？”
茉莉奉上荷包、金银等物。
香沁继续道：“宫女楠竹每月不到二两银子，奴婢却从她房间发现了两百两银子。”
担心柳如滟不明白，茉莉补道：“奴婢和楠竹是前年进宫的，月例只有一两一月，加上节日赏赐所得，满打满算月例也不过四十二两，平时还要买个头油脂粉，那就更少了。不知楠竹何处得的这么多银子。”
两百两要五年不吃不喝。
香沁皮笑肉不笑道：“难不成楠竹找了对食？”
偷东西和找对食都是大罪。
梧桐拉了拉如棠的衣裳，低声道：“再不辩驳，恐怕要问罪了。”
如棠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感谢。
柳如滟道：“楠竹，你好大胆子，本宫信任你让你贴身伺候，你居然偷本宫的银子，你可知罪？”
如棠楚楚可怜跪下：“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绝不会对不起娘娘，这银子不是偷的。”
“还敢狡辩。”香沁冷笑道，“宫里正好丢了银子，银子又从你房间找出来了，不是你偷的那是谁偷的？”
柳如滟心头火起道：“还不老实招供。”
如棠道：“银子是皇上和贤妃娘娘赏赐的。”
香沁啐道：“说谎也不挑个好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皇上和贤妃会赏赐你？”
玉壶轻声道：“办案讲究证据确凿，咱们差人去问问贤妃也未尝不可。”
柳如滟嗯了声，打发小太监去问。
香沁盯着如棠道：“若你说谎，那么则是罪上加罪。”
如棠回看香沁道：“若是我没有说谎呢？不知诬陷好人是什么罪名?”
香沁哼了一声。
茉莉道：“煮熟的鸭子嘴硬。”
片刻后太监回来道：“贤妃娘娘说确有此事，楠竹送汤圣上赏了六七十两，贤妃娘娘觉得楠竹应对得体，也赐过一把金瓜子。”
茉莉张嘴结舌，惊得说不出话。
香沁比茉莉老道许多，算了算道：“楠竹的银子共有两百两，即使圣上和贤妃赏赐了银两，数目也不对。”
柳如滟道：“多的从何而来？”
如棠从容不迫道：“娘娘难道忘了，回府前娘娘赏赐宫内上下，奴婢得了一百两。”
茉莉道：“你胡说，我们这等级的赏赐是二十两。”
如棠冷笑道：“娘娘赏罚分明，平时勤快的赏赐得多，平日懒惰好吃的赏赐得少，自己不努力还敢埋怨别人？”
茉莉被怼得无话可说。
如棠又道：“当时是娘娘拉着奴婢的手，亲自给奴婢的，娘娘说看重奴婢，特特加了给奴婢，不信你问娘娘。”
我说多少就是多少，柳如滟这个假货又不知道。
玉壶道：“楠竹平日任劳任怨，主子很赞赏，比别人的赏赐要多几分。”
原来是烧火丫鬟赏赐的，柳如滟假装记起来道：“是有这么回事。”
如棠再拉扯香沁：“奴婢并不算多，香沁姐姐得了五百两呢。”
柳如滟先是一阵心疼，烧火丫鬟居然赏赐这么多，这可都是自己的银子，然后想到香沁决口不提，柳如滟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
“既然是娘娘的赏赐，咱们先不提。”香沁镇定下来反击道，“但你送汤得了皇上的赏赐，那是娘娘的功劳，又不是你的功劳，你为何私藏？”
柳如滟眉毛再次竖起道：“说得不错，你为何私藏本宫的银子？”
玉壶怜悯看向楠竹，这丫鬟还是难逃一劫。
“奴婢说过，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的，何况区区几个银子。”如棠道，“皇上和娘娘赏赐的银子，奴婢一个铜板都没花，全给娘娘添置东西了。”
香沁斥道：“胡说，娘娘岂能要你的东西。”
如棠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账本呈上。
玉壶接了递给柳如滟。
“娘娘不要银子，是娘娘的好意，咱们做奴婢的岂有不考虑的？”如棠从容道：“这些日子宫中裁减用度，娘娘用的血燕、枫叶茶、膳食点心等的开支都一一列在上头，请娘娘核对。”
早等着此刻。
玉壶仔细核对了账目道：“楠竹这丫鬟，真真连赏赐带月例银子全用在娘娘身上，自己只添了一支绢花。”
香沁抢过账目，仔细看了又看。
如棠慢条斯理道：“香沁姐姐若是不信，尽可以去御膳房对账。”
这账本就是为了香沁做的，账目是对的。
前些日子，自己让小鹏子带出了两万两银子，也是算到了今日。
香沁这种道行，也想和自己斗？
第一百零二章 柳夫人再进宫
凤仪宫烛光熠熠，四处蔓延着萧索沉闷的气息，殿中翠织金秀的帷幕反射着沉甸甸的暗光。
“好丫鬟，是本宫错怪你了。”柳如滟大悦，“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对本宫忠心，本宫何愁没有臂膀。”
玉壶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她不想让楠竹受罚。
香沁气得直咬牙，但却无可奈何。
“娘娘谬赞。”如棠道，“奴婢受点委屈不要紧，只是担心香沁姐姐没管好寝宫，今日丢了银子，明日还不知要出什么纰漏。”
哪能让香沁轻松过关，如棠重提丢银子之事，提醒柳如滟别忘记。
果然，柳如滟眉头竖起：“既然香沁丢了银子，自然是从她的月例扣。本宫从前赏赐的五百两，是褒奖你细心的，既然你如此粗心，那么一并退还本宫吧。”
香沁又气又怒。
如棠笑道：“娘娘奖罚分明。”
柳如滟接着又道：“楠竹忠心，今后随身伺候本宫的饮食起居。”
饮食起居一直是玉壶和香沁两个大宫女伺候，如棠终于成为了柳如滟的心腹。
如棠连忙谢恩。
嗯，终于成了柳如滟的心腹。
茉莉见非但没有扳倒楠竹，反而让她更得信任，气得连夜找香沁。
“娘娘平日何等信任姐姐，今日楠竹这个贱人，却让姐姐的颜面扫地，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香沁也在生闷气，听茉莉挑拨，怒不可遏拍桌子：“这小丫头的毛还没长全，居然敢跟我玩心眼。”
茉莉添油加醋道：“可是娘娘如今信任她……”
香沁冷笑道：“你去给夫人送信，请夫人进宫。”
茉莉大喜：“姐姐好主意。我朝重视孝道，即便尊贵如皇后也得听母亲的。”
香沁眼露杀机道：“这丫鬟我必除之。”
夫人进宫，必定听自己的，楠竹这丫鬟再怎么得柳如滟信任都没用。
夫人的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香沁满是冷笑。
第二日，如棠伺候茶水遇到玉壶，玉壶一身月白素色衣裳头上银簪，似乎在带孝。
如棠算算，今日是自己的七七。
玉壶眼神复杂看着她：“你难道真如此效忠皇后？自己贴补银子伺候她？只为了成为心腹？”
如棠笑道：“听说姐姐九岁开始效忠皇后，对皇后忠诚无比。”
玉壶愣愣道：“主子对我也极好，甚至不顾身份跪着为我求情。”
此主子不是彼主子。
这丫鬟倒不忘本。
如棠心里感动：“你既然不负皇后，皇后自然不会负你。”
皇后已经死了，玉壶叹了口气：“你进去服侍吧，当心香沁，别葬送了自己的命。”
如棠笑道：“我不怕她。”
曼妙又熟悉的身段让玉壶又是一阵出神，她摸了摸素衣裳，主子七七了。
日子真快呀，真想念和主子一起的日子。
过了两日，柳夫人身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平髻上挽一枝菊花折枝银簪进宫。
每每见到柳夫人，如棠总觉得她神情流露出的自信，绝非寻常游医之女可比。
如今宫里的是她的亲生女儿，柳夫人更是随意了许多，并未深锁宫门。
柳如滟道:“留下香沁和玉壶伺候，其他人不必跟着，本宫和母亲说几句知心话。”
如棠借口在偏殿准备茶水，侧耳倾听寝宫的动静。
只听柳如滟撒娇：“母亲今日怎么进宫了？”
柳夫人面色不悦，坐下道：“我若是再不进宫，你就要众叛亲离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柳如滟道，“女儿在宫中地位稳固，并无隐忧。”
柳夫人冷笑道：“我听说你扣克宫女的银子，可有此事？”
柳如滟狠狠瞪了一眼香沁，解释道：“女儿手头有些紧张，先用宫女的银子救救急。等手头宽裕了女儿自然会还给她们，并非白要她们的。”
柳夫人道：“入宫前，我给你两万两银子，难道这个还不够你花的？”
“母亲别提了。”柳如滟诉苦道，“柳如棠这个贱人勾搭御医，买通侍卫，都落了铁证在别人手里。人家上门讹诈银子，女儿只能花钱消灾。”
柳夫人惊诧看着香沁：“记得上回烧火丫鬟也被讹诈，这人又上门了？”
香沁解释：“上回和此次并非同一拨人，这是前头留下的隐患，如今已经解决了。”
柳夫人问道：“彻底解决了吗？”
香沁细细说了经过，点头保证：“这回应当是彻底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柳夫人道，“花点银子不算什么？再说烧火丫鬟还有库房呢。”
柳如滟骂道：“别提了，烧火丫鬟的银子也填了那贱人的窟窿，如今库房就是个空的。”
香沁解释：“前前后后烧火丫鬟也被讹诈过几次，库房空了。”
“且不说银子，那都是小事。”柳夫人语重心长劝女儿，“宫女太监都是你的身边人,都是为你做事的。你不好好对待，若是她们投靠别人，你哭都来不及。听母亲的话，稍后将银子还给她们，再多多安慰几句。”
柳如滟赌气道：“我没有银子了。”
“我再给你两万两，今后切切不可如此。”柳夫人道，“等你站稳脚跟得了宠，银子算什么，要多少有多少。”
柳如滟眉开眼笑接了银子：“还是母亲对我最好。”
如棠笑眯眯：又有银子讹诈了。
殿内，柳夫人叮嘱女儿：“这银子本是给你哥哥当官打点的，如今都给了你，你今后可得助你哥哥。”
“那是自然。”柳如滟笑道，“哥哥当了大官，女儿说话做事才更有底气。”
柳夫人让玉壶出去，退还宫女们的银子。
桌上燕窝山珍，柳如滟的早膳尚未撤下去。
柳夫人蹙眉道：“皇上和太后吩咐节省，你为何如此招摇？香沁，你也不劝着些娘娘。”
香沁早准备了说辞，上前禀告道：“此事奴婢劝诫过多次，可娘娘如今信任一个叫楠竹的，楠竹这丫鬟满肚子坏水，一心讨好娘娘，每日教唆娘娘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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