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鹤听得不认真,话音到了耳边只有巴拉巴拉最后接上问的一句知不知道,他还在划着手机里的工作信息回复,嘴上很听话应她,“知道。”
沈离看出他马马虎虎,停步不走了,“重复一遍。”
“啊?”陆长鹤走出去两步才发现沈离在后边,自觉退回去。
沈离收了报告置于身前,眼神死亡凝视,“我刚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陆长鹤:“……”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重复一遍。
“你就是没听进去。”沈离拆穿他,叹息一声,“不过没关系,我会时刻叮嘱你的,不要为了工作忘了健康。”
陆长鹤唯唯诺诺去扒拉她的小臂,“好,我都听你的。”
他的小动作有点讨好的意思,沈离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刚好又偏头接了刘茵茵打来的电话,这事儿就当放过他。
“喂,茵茵。”
“宝贝我买好票票啦~”通话传过来刘茵茵的声音飘飘忽忽,语调里藏不住欣喜,“刚好陈阳明天也有有时间,我买了三张电影票,晚上九点的场次,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这个……”沈离咬了咬下唇,斜眼看看身旁,不大好意思说,“不妨买四张?”
翌日晚近九点。
两对情侣拿着即将开场的恐怖电影票子在入口处面面相觑。
他们和好才是前两天的事情,并没有及时跟身边的朋友说,所以同刘茵茵跟陈阳碰面时,这俩视线就没移开过,看什么八卦好戏似的看着他们。
陆长鹤侧身去售卖台买饮品和爆米花小吃,陈阳后脚就啧声啧到沈离身前,“感觉看了一场好莱坞大片,茵茵跟我说完这事儿,我还觉得离谱,有情人不惧岁月长?”
“有文化。”刘茵茵表示肯定,弯臂勾上他的脖颈。
自从这人改行,衣品也跟着时尚不少,美式高街卫衣搭工装裤,配上装逼专用棒球帽,整个人气质都上了个度。
从前常说他不咋地不咋地,近期再见刘茵茵都少讲他了,越看越顺眼。
“果不其然。”陈阳连叹摇头,“我就说陆哥那种对感情都一窍不通的人,怎么那个人设说崩就能崩,错怪了错怪了。”
“说我坏话啊?”陆长鹤左右手提满,近乎半张脸藏进高领拉链的外套里,露出一双恹恹清冷的眼,颇有压迫。
“哪敢呢。”陈阳打哈哈直笑,接过他手里两份吃食,回揽着刘茵茵,混在同行人里走向入口,向他们示意,“走走走,开场检票了。”
陆长鹤凑到沈离身边,倾身看了一眼沈离手里两张电影票,眼神轻凝,斜一眼看向周边海报上,画面极具冲击的宣传电影,心中预感不测,“为什么是……恐怖电影?”
沈离盯着他的装扮看了好些时候才回:“茵茵挑的,我也不知道,你害怕吗?”
他不会怎么打扮自己,平时正装穿得多,这个季节,休闲时候他就经常穿高领,她猜想这人就是防冻所以样样往高领买,不过确实好看,显得人也精神年少,不像正装那样刻板老成。
“没有。”陆长鹤活动脖颈,故作轻松。
“你有。”沈离果断戳破,玩笑似的蹭蹭他肩膀,“以前走个鬼屋都怕。”
“你尽记这些事。”陆长鹤别开眼,不乐,“记着我点好行不行?”
“我都记得,不分好坏。”
沈离很会正中他心说些好听的话,也知道他最受用这些,这只蠢狗一如从前,非常好哄。
不需要她给糖,她只用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他就会把不高兴都抛之脑后。
“那也行。”陆长鹤心里美滋滋,东西都由他拿着。
沈离走在前边拿票给检票员,走进影厅小道,光亮昏暗,颜色各异的光线从沿路的影院透出来。
“你要是怕了可以抓紧我。”沈离一眼扫过票上的座位号,梨涡浅浅,炽烈的目光投向他,“我不介意。”
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在光晕杂乱的鬼屋,牛鬼蛇神的笼罩下,她也这般真诚与他讲:“一会儿怕了可以抓紧我,我不介意。”
这一眼就望进了年轮里。
陆长鹤唇间浮起淡笑,满心幸福 :“好。”
结果给了这人得寸进尺的机会,电影刚开场,哪有什么惊悚画面,扶手之上,五指紧握。
他一直都怕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基本上一整场电影下来,不是在看手机就是在看身旁人的脸,少有撇眼看向大荧幕的时候,主打就是一个陪伴,只是偶尔看见时还会被一惊一乍的画面或音效刺激到。
从手心里紧握的力度,沈离就可以分析出他是否害怕,每当重些,她就会回应着轻捏。
脸上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还在认真观赏电影里紧凑的情节,但永远会注意着他掌心里变动的触感,然后及时地表达安慰。
这本不是多么亲昵的接触,只是那一点从掌心中挥发的热度,就足够暖进心田。
任何疲惫与负重都淹没在此时的宁静里。
好像……
很久、很久。
都没有如此时这般安心过了。
第81章 敬岁月
“真不一起吃个夜宵回去?”
电影散场, 从座位上走到门口,刘茵茵就在问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差不多都快十一点钟了, 多多少少有些饿。
身旁人来人往,陆续走出来。
几人边往出口走,陆长鹤边应话说:“还有点正事要处理。”
陈阳卡在刘茵茵跟陆长鹤中间,听到这欠儿欠地手肘顶了他一把,“陆总还是陆总, 公务繁忙, 这电影俩小时得亏多少钱?”
陆长鹤斜眼睨他, “少贫。”
“那你呢离离?”刘茵茵弓身看向最边上的人。
沈离抱歉笑笑摆手, “我也不去了吧, 不是太饿,你俩去就好,刚好给你们二人空间。”
说到这份上,她才罢手不强求了,“好吧好吧,那我们去了。”
两对人就分别在电影院楼门口,吃夜宵的两个欢欢喜喜去停车场了, 而陆长鹤开的车要停得远些, 在路道边。
来的时候沈离想看雪,陆长鹤才停了一段距离, 陪她一块儿慢慢踱步到影院的。
陆长鹤轻声道:“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嗯。”她耳根有些红,仍是认真点头,绕有几分从前的乖巧模样。
两人手还相交着, 陆长鹤穿的衣服口袋暖些,索性把她的手一并揣进了口袋。
“今年的雪季好像要过去了, 还是雪盛的时候最好看了。”沈离扬起小脸,空空的眼瞳盛着寂无深黑的夜。
雪早就停了,地上凝的几乎都是霜,踩上去能感觉到湿滑,令人感慨,“洛杉矶也少见一场盛大的冬雪,记忆中最美的一次,是离开的第一年,那年的冬天,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凉。”
“这么巧吗?北京也是。”陆长鹤缩了缩脖子,口袋里揣的手握紧了些,目光如炬在她侧脸,“你喜欢雪是吗?”
“嗯,我喜欢这个季节的冬雪,圣洁无瑕,让人心境也舒坦。”沈离更贴近了身旁的人,他身上有股冬夜残余的冷香,混淆着一点淡淡的雪松香,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挥散。
陆长鹤温声应答:“嗯,知道了。”
沈离不懂:“你知道什么?”
“知道了。”
他依然重复,沈离没当回事,撇开脸笑,“莫名其妙。”
话音落在空旷的长街,这个点行人稀少,车辆也零星几抹。
沈离挣开他的手,往前走开两步,感受一点心旷神怡的寒风,然后身子瑟瑟抖了两下,心情也跟着萎了。
“蠢兔子。”
“啊?”沈离应后声回头。
咔擦声响。
陆长鹤举着手机将她定格在画面里。
“你拍我做什么?”沈离方才懵着,啊着嘴转过身,一定不是很好看,实在想不通他突然来一下。
陆长鹤摁灭手机揣回口袋里,浓眉轻佻,“你猜?”
让猜沈离就好好猜想了一番,逐渐走上不健康的道路,退回至他身前,翻出旧账继续嘲弄他:“又想洗出来在背面写那些污秽的东西?”
“……”陆长鹤被噎了下,无奈迎合着赞叹,“沈博士讲话可真文雅。”
沈离意味深长看他几秒,“你想听听不文雅的吗?”
“嗯?”陆长鹤兴趣上来,弓身下来,与她面庞贴近,语气玩味,“你讲讲,我听听有多不文雅。”
沈离抿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词,“龌龊。”
才说完陆长鹤就倾前来轻轻吻下她红润的唇,沾过一点口红色泽。
沈离憋着笑,没躲,继续往外蹦词:“下流。”
陆长鹤又亲了一下。
“黄色废料――”
话音消匿在陆长鹤掐着她下颌时,又落下的一吻。
亲完还得意佻薄地看她。
沈离止不住笑意,“陆长鹤你……真幼稚。”
陆长鹤任她如何讲,蹬鼻子上脸揽着她的脖颈往怀里塞,“来看个东西。”
沈离索性任他折腾,“什么啊?”
他又把手机掏出来,分明可以指纹解锁,却刻意当着她的面用她的生日解锁密码进去。
沈离当然发现他这点小心机,不过随他高兴,没有戳穿。
拇指一顿滑,点进相册的某个独立单建的,命名“蠢兔子”的相册。
好些个视频穿插一些照片存放在里边。
陆长鹤从第一个开始点开给她看,十八岁的自己,她看得津津乐道,“以前在桐棱街录的啊。”
“嗯。”陆长鹤语调温柔,深情覆满,“我总会翻出来看看你,想象着那时你在做什么。”
连着品析了几个视频,沈离对他的拍照技术给予了否定,“哇这个角度不好看,你当初怎么拍的?”
“我觉得挺好的啊。”陆长鹤真心觉得,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他那逆天技术怎么可能找到三百六十一度,所以开始狡辩,“而且是你总拉拉扯扯,我单反都拿不稳。”
“怪我吗?”沈离头抬起来,怨声怨气。
陆长鹤嘴抿着宠溺淡笑,“怪我。”
沈离合心意了,手又乖乖递给他插兜里。
路途不远,珍视的共处时间没有多久,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停车场地。
陆长鹤锁了车才过去拉上沈离的手,将人送往单元楼下。
时间很晚了,但总觉得相处不够似的,一步慢,步步慢,那样短的距离,磨蹭了好些时候。
今夜没有星星月亮,沿途只有路灯点光,悠悠晃下来,小道静得能听见彼此渐缓的呼吸声。
终于晃到单元楼下,陆长鹤拿出兜里早就捂热的,那双纤手,抓紧又揉了两把,“到了,你上去吧。”
“不早了。”沈离表情松动,询问说,“你今晚要不住这里的房子?”
陆长鹤没有直接表达拒绝,说道:“电脑在那边。”
“噢忘了,你还有正事要处理。”沈离轻拍脑袋,苦恼道别,“那你先回去吧。”
陆长鹤寸步未挪,“我看着你上去就走。”
沈离心里一点涟漪,安然浅笑,“嗯好。”
女孩僵着脊背,刚转身走出去两步。
“那个……”他叫声制止,托着长尾音,想不起来似的。
沈离回过了身,“?”
风卷过的空气里一丝朦胧暗香。
视线在不断交汇又侧开间,浮着难言恻隐。
暗灯下,她不会看见,他眼下一丝红晕,他说:“其实公务也没那么急。”
“……”
成年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直白的解释,他只用一句话,掀起的波涛便涌入她心里。
她都清楚地知道他那些埋藏心底,暗暗滋生的念头,但仍旧欣然接受,“那、要……”
她话音温吞,试探又激进,“要上楼坐坐吗?”
“吧嗒――”
骨节泛红的指间滑过房门,顺手带上。
男人将女孩纤纤腰肢拢在掌心,吻得痴迷,带过门的手重新压上她的脑袋,深入这个绵长细密的吻。
忘我沉沦,一路磕碰,压在客厅桌沿亲昵。
如记忆中数次浮现过的场景,晚间一点幽幽光晕,夜幕中两道影子交叠,滚烫而热烈。
“陆长鹤……有点……有点硌。”
神智渐失的临界点,陆长鹤还能听见她颇有恳求意味的话音。
她腰间抵在桌沿,被压着是硌了点。
陆长鹤应了她的意,单手拎缚起细腰,另一只小臂托着她往卧室里走,踹开房门的动作粗暴。
空调的暖温上来,旖旎的气息升腾蔓延,模糊一阵阵喘息。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长鹤活二十来岁,也只有心是黄的而已,他甚至没看过多少“学习资料”,实践上完全小白,也没有提前做功课。
看着操作猛如虎,实则全凭感觉自信一顿蒙。
到头来……
准、不、进、去。
但他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分明都没有到那份上,他开始郁闷了,甚至自我怀疑,翻身埋进被子里,脑袋也缩进被褥里了。
沈离泪痕未干,挺得有些酸的腰朝他相近些,轻轻摇晃被褥上凸起的块头,“陆长鹤?”
“陆小狗?”
“第一次有点意外很正常吧?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任她怎么摇怎么哄他也不肯出声。
沈离竭力憋着笑还是没绷住,哭也不是笑也不得,被子扒拉不动,她聪明劲儿上来,也缩被子里去了,清澈如水的眼凝望他藏在暗中晦滞不清的目光,鼻尖蹭蹭他,“没关系的,就差一点点,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她都快笑疯了。
明明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这么幼稚,虽然有一点点难以启齿吧,但是第一次难免啊,她都没有说什么呢。
“下次?”这两个字刺痛了他,连带着旧年里那个半途而废的场面拉出来一起鞭笞,他不郁闷了,被子一撇压身其下,亮起如鹰隼般锐利的眸,“上都上来了,沈离我告诉你,这绝不是我的问题,你最好受着了,别哭得那么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
沈离眉头轻下,“你就是在欺负我啊。”
“……也是,但这时候当混蛋总比当君子实诚吧?”腰上的力道再然附着,他低哑着极具引诱的嗓音贴近她耳畔,“一次不行,一晚上呢?”
“陆……”沈离笑不出来了,试图挽回些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他只笑,伏在她身前,引诱的哑音缱绻,“你最好夹紧了,别让它再滑出去。”
后来他姑娘怎么哭他都不听了,只当某种刺激情趣的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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