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这接二连三的瓜让他们明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能约束人表面的行动,但束缚不了人心。怀远侯、傅国公、傅二爷这后院起火的事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就在他们危机感冒起的时候,唐诗又来补刀。
【男人啊得对老婆好点,毕竟老婆能确定自己的儿女是亲生,男人可就未必了。你对老婆不好,小心老婆让你帮人养孩子。】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大臣心里都难受了起来。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有怀疑,但却永远无法验证,只能一直在心里煎熬。
至于说自家媳妇贤惠什么的,今日事发之前,宁氏、粱氏不贤惠吗?她们可是京城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贤妻良母。
只有葛经义稳如老狗,他跟妻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这些年,他从无二心,妻子也对他甚是体贴,他相信妻子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哼,以前这些狗东西经常嘲笑他是个耙耳朵,现在知道耙耳朵的好了吧!
福星姑奶奶说得对!
他骄傲地抬起下巴,不理会这些神色各异的大臣们,继续正事:“皇上,王氏的死皆因闵氏的多疑而起,刑部已派人去缉拿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了。”
这当然是没有的,但现在就可以补嘛。闵氏做这种事,不可能没人给她打掩护,她身边的亲信必然是知情者,这就是人证。
傅二爷虽厌极了闵氏,但家丑不可外扬。
这事传出去,闵氏固然要挨骂,他也跑不掉。王父乃是国子监司业,那些读书人知道这事恐怕要写文章骂死他了。
所以他还想挽救一下:“皇上,此事确实系闵氏之过,但王氏是投井自尽,并不是闵氏谋害了她。所以不如将闵氏交给微臣处置,微臣会将其打发去家庙,日日抄经念佛,为王氏祈祷。”
人都死了你搞这些就想糊弄过去。
葛经义皮笑肉不笑:“傅大人,这事王司业同意吗?”
别人的女儿背负着勾引公公的骂名冤死在你府中,你还想遮掩糊弄过去,问过人家娘老子吗?
傅二爷一滞。王家自诩是读书人,有几分清高,当然不会答应。当初王氏自尽,王家就来闹过一场,但因为没有证据,也因为傅家势大,只能作罢,但现在铁证如山,依王老头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善了。
天衡帝直接略过了傅二爷:“此事交由刑部秉公审理。”
他刻意加了“秉公”二字便是不欲让傅家和闵家去捞人。
葛经义自然听懂了这个暗示:“是,微臣遵旨。”
见天衡帝都不搭理他,傅二爷急了,慌慌张张地看向傅太后和傅国公,眼神带着求助。
但两人都没发话的意思,今日傅家的脸早丢尽了,也不在乎再多闵氏这一桩。
傅二爷眼睁睁地看着花容失色的闵氏被拖了出去,不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今日这番闹剧只是揭开了傅家罪恶的冰山一角。虽然很恶心,但不致命,也不能根据这事就将傅家和傅太后连根拔起。
但断其一臂还是可以的。
天衡帝看了洪国公一眼。
洪国公这个老奸巨猾的马上领会了圣意,知道自己该上场了,咳了一声,将矛盾对准了怀远侯:“怀远侯,长乐赌坊是你的产业吧。”
怀远侯还不知道赌坊已经被官府查封的事,淡定地点头:“没错,我家是有一些长乐赌坊的份子。”
傅二爷赶紧给他递眼色。他进宫便是想提醒怀远侯和傅国公这事的。
可怀远侯根本没留意到他的眼神,继续道:“洪国公,你孙子染上赌瘾一事我也很遗憾。但你因为这怪罪我就很没道理了,全天下的赌坊多如牛毛,没了长乐赌坊,还有百乐赌坊,万乐赌坊。赌坊又没绑着你孙子去赌博,是你孙子手痒,管不住自己,这可赖不得赌坊。国公爷以后若是不放心,将你孙子关在屋里就是。”
要能关住那才好了。
那小子什么样的锁打不开,哪扇门能关住他?
洪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葛经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来人,将李青山,周庆明带上来。”
侍卫连忙将两个年轻人带了过来。
怀远侯看二人身着布衣长衫,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没当回事。
“葛大人,你这是何意?本侯可不认得这两人。”
葛经义微笑:“怀远侯不认得,想必长乐赌坊的掌柜认得。这二人收了赌坊的银子,刻意引诱洪国公的大孙子,奉国将军的长子赌博,如今证据确凿,可随时与长乐赌坊的掌柜对质。”
其实这话葛经义是诈怀远侯的,时间这么短,他又一直在宫里,虽吩咐了下面的人办事,但谁知道进度到哪儿了,可这都不妨他蒙怀远侯。
而且不止怀远侯上当了,就连唐诗也上当了。
唐诗本就对葛经义滤镜颇重,因此也没怀疑这话的水分,甚至还又做起了葛吹。
【葛大人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证据,怀远侯死定了。】
听到这话,怀远侯顿时脸色大变。这道神秘的声音几乎是无所不知,她所言必是真的,也就是说葛经义已经找出了赌坊私底下派人勾这些公子哥沉迷赌博的证据。
此事一旦传开,那必定会惹得众怒,恐怕连傅家都保不住他。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怀远侯府摘出去。
怀远侯一脸震惊:“这,葛大人,赌坊内就竟有这种事?你确定?”
葛经义老神在在地说:“自然,洪国公和奉国将军都在此,怀远侯若是不信,可问他们二人。”
洪国公和路怀天见葛经义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加上唐诗那句误导性很重的话,半点都没怀疑,全用喷火的眼神瞪着怀远侯。
怀远侯不疑有他,连忙将这事推得干干净净的:“可恶,必是那掌柜的为了业绩胡作非为。亏得我一直那么信任他,将赌坊全权交给他打理,不曾想竟错付了信任。洪国公,路将军,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老滑头!
葛经义点头:“怀远侯你就是太信任下面的人了。不过除了洪国公和陆大人,还有不少同僚来宫里告状,说族中子弟的遭遇跟洪家、路家一样,皇上命刑部彻查此事。”
怀远侯心中大惊,看向周遭一双双恨不得吃了他的血红眸子,他心里蓦地一沉,这才明白为何这个时间了承乾宫里还来了这么多的大臣。
这事要追究下去,他今天怕是很难脱身。
以往还有傅家和太后撑腰,可今日傅家名誉扫地,灰头土脸的,傅国公怕也是不好说话,那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太后了。
怀远侯握紧拳头没急着回话,等着太后。
傅太后见事态突然从傅家兄弟的龌龊事跳到了赌坊也吓了一跳,忙道:“皇上,怀远侯一向忠心谨慎,不会做这种事,想必是下面的人奴大欺主。这事不若就交给怀远侯吧,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
怀远侯也立即表明态度:“诸位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严查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唐诗实在受不了他拿大家当傻子。
【什么交代?等他回去将所有证据都清理干净,再把掌柜的推出来背锅就完事了,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可惜,怀远侯想得美,掌柜的早被官府给控制住了,就连藏在赌坊下面密室中的账本看样子也要被搜出来了,他回去也没用。】
葛经义狂喜,原来赌坊的暗账就放在赌坊下面的密室中啊。找不到也没关系,掘地三尺,就是把赌坊夷平了,他也要挖出来。
但怀远侯听到这句话却彻底破防。
完了,朝廷已经先一步动手了,而且现在连暗账都暴露了,他再做困兽之斗也只是徒劳。
怀远侯当机立断:“皇上,此事微臣虽不知情,但驭下不力,难逃其责。微臣愿与诸位大人协商赔偿一事,并将长乐赌坊上交户部,以杜绝此等事情的再次发生。”
好魄力。
下金蛋的母鸡说上交就上交,半点都不含糊。
这样一来,既给了受害者们交代,又给了朝廷好处。在场来要公道的大臣们为了拿到钱,必然不会继续追着怀远侯不放,皇帝看在他如此识趣的份上,也会从轻处罚。
但傅国公和傅太后的脸色就难看了。
下金蛋的母鸡没了,以后拿什么维持他们如此奢靡的生活?
而且以前依靠长乐赌坊来维系的关系网也要推翻重新布局,损失不可谓不大。
但明面上傅家跟长乐赌坊可没关系,所以哪怕再着急,傅国公也只能不停地跟怀远侯使眼色。
怀远侯装作没看到。
他跟傅家的合作本就是为了利益。但傅国公这个最坚实的盟友竟在背后插刀,让他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脸皮都被傅国公踩在脚下践踏了,若还为了傅家冲锋陷阵,岂不是贱得慌?
天衡帝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很是满意。今日既离间了傅国公府与怀远侯府的关系,又断了傅家重要的一条财源,可谓是收获满满。
但傅家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真定伯这样老奸巨猾的死忠还没冒头,傅家暗处的势力也没完全查清楚,实在不宜将傅家逼得太紧,否则傅家若是狗急跳墙,在这瘟疫当头的关键时刻做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天衡帝决定见好就收。
他语气温和地说:“怀远侯深明大义,你的人品有目共睹,朕亦相信你,此事便暂时按你说的办。”
唐诗被这个结果给惊呆了,忍不住跟瓜瓜吐槽。
【狗皇帝是什么傻白甜,这种鬼话也听?若没怀远侯的指使,底下哪个管事那么大胆,连国公府公子都敢算计?】
姑奶奶,知道归知道,但您别说出来啊,皇上也是要面子的。
葛经义咳了一声,连忙圆场:“是啊,皇上说得是,大家同朝为官,咱们都相信怀远侯,暂时给怀远侯几天时间。”
洪国公冷哼一声:“老臣就听皇上的,给怀远侯几天时间。”
他这个出头鸟都认了,其他人即便心里有意见也不敢站出来,这事便这么完了。
最重要的赌坊事情解决了,傅家的事,还有白云观这些道士的事还没解决。
天衡帝看向傻了眼,还云里雾里没搞清楚状况的万化道长四人。
太后顺着天衡帝的视线望了过去,当即眉头便蹙了起来,都是这群坑蒙拐骗的牛鼻子老道坏事。
“皇儿,白云观的道士沽名钓誉,其身不正,污秽肮脏,通通砍了。”
唐诗觉得挺可惜的。
【别啊,这样的妇产科专家可比普通大夫强多了,砍了多浪费?况且人家只是满足大人们当爹的愿望有什么错?你情我愿的事,又不是道士们逼傅国公去做鸭的,太后这恼羞成怒也太没道理了。】
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天衡帝差点抚额。
他淡然开口:“母后说得是,白云观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过这些道士略通医理,现在正值瘟疫期间,急需大夫,便罚他们进去疫区帮助大夫救治病人,若是听从指挥好好办事,瘟疫结束后便饶他们一命。”
疫区有多危险看洪国公他们为了捞孙子儿子在承乾殿门口长跪不起就知道了。
这些人做大夫,直面鼠疫,有几率感染上鼠疫,不治身亡。
这也算极重的惩罚了。
而且天衡帝这番话有理有据,太后也挑不出毛病,只得答应,但还是看这群道士不顺眼,估计以后都要对道士有阴影了。
将道士们交由柴亮带出去,接下来便是傅国公和傅二爷了。
天衡帝眉心紧拧,很是为难的样子:“大舅舅,二舅舅,你们身为国舅爷,又都是朝中重臣,做下如此罔顾人伦的事,实在是很不应该。”
傅国公和傅二爷都有些讪讪的。
傅太后虽有些生气他们不争气,但男女之间这点事她也没太放在眼里,开口替二人说情:“皇儿,你舅舅他们都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傅国公和傅二爷连连点头:“是啊,皇上,微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天衡帝长叹一声:“罢了,谁让你们是朕嫡亲的舅舅。母后,明日必定有许多折子参奏舅舅们,您既说了要带舅舅们一起去福宁行宫散心,那便早日出发吧,等这风头过了再回京。”
太后明白,天衡帝这是想将她支出宫。
以往,她还能想办法拖延,但今日傅家出了这种事,再不走,到时候皇上因大臣们的激烈参奏,少不得要对傅国公兄弟做出惩戒。
避开风头确实是明智之举,但她不愿轻易如了天衡帝的意。
傅太后目光一转,瞥向了站在天衡帝身后的安嫔:“皇儿有孝心了,只是你公务事忙,没空陪哀家,不若让安嫔陪哀家去福宁行宫,替你尽尽孝。”
安嫔的脸瞬间惨白,手指无意识的揪紧了衣摆,恐惧到了极点。
唐诗几人都朝她悄悄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一去,安嫔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天衡帝没看她,只是对太后说:“母后,儿臣最近偏头痛,离不得安嫔,不若母后换个人。”
太后之所以要安嫔,一是疑心安嫔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二是为了给皇帝找不痛快。其他几个妃嫔,天衡帝瞧都不瞧一眼,她拿来做什么?
太后拉下脸:“皇帝既舍不得,那就算了。”
她就不信皇帝能将安嫔一直护在承乾宫。
安嫔大大地松了口气。
天衡帝脸上依旧挂着笑:“谢母后成全。”
来一趟目的没达成,还赔进去不少,太后没好脸色地离开了。
眼看天都黑了,其他大臣们也纷纷告退。
怀远侯一走,傅国公和傅二爷连忙追了上去。
洪国公等人则落在了后面,勾肩搭背的。
一天解决了这么多事(看了这么多热闹),天衡帝有些疲惫,晚上还可能会有大臣进宫禀告鼠疫的事,他打算将妃嫔们都打发回去,正在这时却又听到宿主的声音乐滋滋的响起。
【洪国公真是太阴险了,联合路怀天他们打算往高了报,怀远侯恐怕是连裤衩子都赔光了,也赔不起这些钱。】
天衡帝脚步稍稍停顿片刻,对广全说:“传膳,诸位爱妃今日就陪朕用膳吧。”
今天这戏一出接一出,目不暇接,淑妃几人看得意犹未尽,没想到还能听后续版本,都很高兴地谢了天衡帝。
六人再次坐在三张大桌子周围。
今晚的菜色仍旧很丰盛,整整六十六道菜,还有甜品糕点。
又蹭一顿大餐,唐诗很高兴,就着新鲜出炉的瓜下饭。
【傅国公脸皮真厚,睡了人家的老婆还能若无其事地去找怀远侯。】
【怀远侯这个暴脾气,刚出宫就把傅国公打了一顿。哈哈哈,傅家兄弟俩都成了猪头,难兄难弟,有难同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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