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用力往下扯了扯。
这样一扯,头发牵动头皮,肯定很痛。狗皇帝多半要发火,嫌她伺候得不好,然后把她赶出去。
可惜天衡帝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专注地看着对面的烛火,似乎是在走神。
唐诗急了,试着加重了力道。
这次力气太大,扯得天衡帝头晃了一下。
旁边的小太监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唐诗见状,也连忙屈膝假意下跪:“皇上,都怪小人笨手笨脚的,弄疼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天衡帝目光落在她脑袋上,将她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无妨,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站起来继续吧。”
唐诗无语了,苦兮兮地站了起来,跟瓜瓜抱怨。
【狗皇帝咋回事?这么好说话的吗?不会是想着今晚有美人相伴,心情好,看什么都好吧?】
【靠,周才人马上就要进来了,他怎么还不赶我走。】
【他这不会是想让我看他们俩的活春宫吧,真是没品。】
瓜瓜:【宿主,你不一直嚷着要看现场版吗?这就是绝好的机会啊,你这么急着想被皇帝赶走干什么?】
唐诗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呼呼地说:【臭瓜瓜,你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吧,整天跟我对着干。】
瓜瓜不背这个锅:【宿主,你以前就这么说的啊,我记得你说过八次,第一次是……】
唐诗不想翻旧账,赶紧打断了它:【够了,你快看看周才人到哪儿了。】
瓜瓜:【到门口了,进来了。】
果然,随着瓜瓜的话音落下,门口出现了周才人的身影。
周才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衣,外面还披了一件披风,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截脖子,连手腕都看不见。
唐诗:【周才人穿好多啊,不像狗皇帝,闷骚得很,穿那么清凉,勾引谁呢?人家周才人可是个正经人,眼睛才不会乱瞟呢。】
周才人真的很规矩,进门老老实实行了一礼,然后站在距天衡帝一丈远的地方,眼睫低垂,丝毫也没在天衡帝面前献殷勤的意思。
这性子,任谁都讨厌不起来。
唐诗觉得很尴尬,心里也隐隐有点不得劲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帮天衡帝把头发擦干了,然后将细葛布交给伺候的小太监:“皇上,擦好了。”
【这下该让我们滚蛋了吧!】
谁料天衡帝依旧不按牌理出牌,朝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抬了抬下巴:“你出去,将门关上。”
唐诗傻眼了:【瓜瓜,狗皇帝啥意思?今晚还真要我在旁边伺候啊?】
瓜瓜:【宿主,我刚才查过了,古代皇帝行房,通常有人在旁边伺候。】
唐诗:【古人这么开放的吗?可我……狗皇帝脸皮真厚,他真好意思啊。不行,我还是问问吧。】
唐诗实在绷不住了,冲天衡帝行了一礼,讪讪地笑道:“皇上,那,那小的先告退了!”
“不用,你今晚在这里伺候。”天衡帝直接开口堵住了唐诗的退路。
唐诗想骂人:【狗皇帝,不要脸,色批,辣眼睛。错看他了,他自己脸皮比城墙厚,也想想我和周才人啊,以后我都不好意思看周才人了。】
她平时也就口花花,有色心没色胆啊。而且看同事不穿衣服的画面,以后一碰面就想起这个,真的是太尬了,现代社会还能离职老死不相往来,但她跟周才人这工作太稳定了,大概率是要经常碰头的。
但天衡帝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他站起身往内室走,还对唐诗说:“伺候朕休息。”
伺候你个大头鬼哦,唐诗真想抄起桌上的茶壶给他来一下。
“跟上,愣在那干嘛!”天衡帝走到门口,见唐诗还没跟上,提醒了一句。
唐诗不情不愿地跟上,进了内室,天衡帝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然后对唐诗说:“将蜡烛吹了!”
唐诗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讷讷地提醒他:“皇上,周才人还在外面呢。”
天衡帝打了个哈欠,仿若没听到唐诗这话:“朕乏了。”
【瓜瓜,他今天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啊?】
瓜瓜也糊涂了:【皇帝可能真的有病。】
唐诗只得吹灭了蜡烛,室内光线暗了下来,若非外室的灯还亮着,唐诗就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站了一会儿,唐诗听到床上传来富有规律的呼吸声。
她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这就是侍寝?狗皇帝是不是不懂什么叫侍寝啊,把周才人丢在外面,自己一个人睡了。】
瓜瓜:【宿主,也可能是不行。这下你不用担心辣眼睛了,该高兴啊。】
唐诗点头赞同:【也是。看来狗皇帝是真不行,都把周才人叫进他的寝宫了,结果把人晾在一边,啧啧,男人那要命的自尊心哦。】
吐槽了几句,唐诗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地出去,看着还木楞楞地站在外间的周才人,轻叹了口气。
【狗皇帝可真会折腾人,他倒是睡了,人家周才人还站着呢。他该不会让人在这站一晚上吧?太不是个东西了。】
唐诗本来就对周才人感观不错,如今见周才人被皇帝晾在这儿,不由心生同情。
她看了一眼自己休息的软榻,虽然窄了一点,可两个人挤挤也不是不行。以前舍友不小心把水撒到了床上,她们俩就挤过。
这软榻怎么也比宿舍那架子床结实多了,挤两个女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唐诗抖了抖被子,招呼周才人:“周……娘娘,小的床榻比较窄,今晚就委屈委屈您跟小的一起挤挤,您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噜不踢人,睡相很好的。”
瓜瓜马上提醒她:【宿主,你忘了,你现在是个小太监,是个男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跟妃嫔睡一块儿不合适。】
唐诗差点崩溃,怎么就忘了这个呢?她正想说什么找补一下就看到本该在睡觉的天衡帝黑着脸出来,一把拉着她就往里面带。
唐诗懵了,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想挣开天衡帝的手:“皇上,小的今晚在外面打打盹,绝不会打扰您休息的。”
“不行!”天衡帝强势地拒绝了她,“你今晚只能睡里面,不许出去。”
不是,里面就一张床,让她睡里面哪儿啊?
别人不知道,狗皇帝还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吗?让她跟老实本分的周才人贴贴咋啦?她又不会给狗皇帝戴一顶绿帽子。
唐诗压低声音说:“皇上,您放心,小的一定规规矩矩的,不会对周才人做什么的,你放心吧。”
天衡帝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看了唐诗好几息,然后抬头对周才人说:“好好叫!”
丢下这话,他当着唐诗的面把内外室的门关上,径自走到床边才松开了唐诗的手说:“以后离周才人远点。要么上来老实睡觉,要么在桌边趴一晚上,不许出去,否则朕将你绑到床上。”
唐诗看出来了,天衡帝现在很暴躁,有点像被人侵入领地的公狮子。
她完全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就在唐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低沉妩媚:“啊,皇上……轻点,皇上……”
外间只有一个人,那就老实本分的周才人。
唐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天衡帝,又瞅向还在发出暧昧声音的周才人。
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073章
唐诗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等她醒来发现外面已经亮了, 而她躺在天衡帝的龙床上。
唐诗蹭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门关着,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瓜瓜, 现在几点了?我怎么会跑到狗皇帝的龙床上?】
她明明坐在桌子边靠着墙壁打盹。
瓜瓜:【巳时整,快下早朝了。】
【昨晚亥时末皇帝把你抱上床的。】
亥时末是几点来着?唐诗想了好一会儿才换算出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哎, 想当初她也是熬夜十级选手啊,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就熬不住了,习惯的力量真可怕。
唐诗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不叫醒我?】
瓜瓜很冤:【宿主,我叫了你三遍,你自己睡得太死了。然后狗皇帝就把你放到了床上,你知道的, 我看不见被屏蔽了,也没法继续叫你了。】
唐诗吓了一跳:【所以你也不知道狗皇帝抱我上床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占了我便宜吧?】
唐诗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还好, 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 看来狗皇帝还挺老实的。
瓜瓜:【他抱你上床的时候很规矩, 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唐诗已经确定什么都没发生了,她摆了摆手:【那个……周才人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提起周才人,唐诗的心情还有点一言难尽。
瓜瓜:【皇帝起来去上早朝的时候才走。现在宫里都知道周才人昨晚侍寝,动静闹得特别大。燕嫔气疯了,摔了好多东西,倒是淑妃和李昭容很奇怪, 两人似乎很心疼周才人,带了不少补品, 相邀一起去探望周才人,这不,已经快到临华殿了。】
哇塞,有好戏看。
唐诗来了精神:【她们这是要去扯头花还是先去打探打探敌情啊。】
平时也没看她们跟周才人关系有多要好啊,唐诗才不相信她们俩是真心去探望周才人呢。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宫里以前大家都不受宠也就算了,如今周才人独自受宠,她们俩心里能没点想法?
瓜瓜的回答出乎意料:【不知道,她们俩没能进临华殿,因为殿外有太监守着,说周才人昨晚受累了,皇帝吩咐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休息。】
可不是太累,喊那么久,嗓子恐怕都喊哑了,也真是难为周才人了。
要不是昨晚她也在场,唐诗就信了这些鬼话。
【狗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他这不是把周才人架在火上烤吗?】
他这样高调地赏赐、“宠幸”、体贴周才人,宫里的恶意都会往周才人那边涌。
安嫔就是最显著的例子。
瓜瓜:【不清楚,东来公公来了。】
唐诗连忙坐直,下一刻,东来推开了房门,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对唐诗说:“娘娘醒了?皇上让奴才给您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小米南瓜粥、鲜肉包子、小碗溜鸡丝、素炒白菜。今日还送了些新鲜的红杏,皇上素来知道您喜欢吃这些水果,也让奴才送了一碟过来。”
唐诗懵了:“打住,师傅,你这样我不习惯。”
昨天还小俞呢,今天就变成娘娘了,东来公公你变脸有点快啊。
东来笑呵呵地看着唐诗:“娘娘还没照镜子吧?奴才将洗漱的水和铜镜带进来。委屈娘娘了,现在还不能让人知道您昨晚夜宿皇上寝宫。”
别说得她跟狗皇帝有一腿似的,他们很清白好不好。
可惜唐诗还来不及澄清,东来便屁颠颠地出去了,很快端来一盆温水,一面铜镜,还有漱口杯子刷牙子,一应俱全,而且不假手于他人。
唐诗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取了下来,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东来公公,我的面具呢?不让我戴,那我一会儿是不是可以回昭华殿了?”唐诗窃喜,虽然在承乾宫除了狗皇帝也没人使唤她,她过得挺逍遥自在的,但到底还是自己的草窝窝更舒适啊。
东来摇头:“娘娘,未免有人识破您的身份,今日有人代替您上朝,晚些时候面具就会给您送过来。在面具送来之前,娘娘切莫出皇上的寝宫。”
这还要她继续打工啊,唐诗失望地垮下了嘴。
东来装作没看见,恭敬地说:“娘娘慢慢用膳,奴才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唤奴才一声。”
说完赶紧退了出去。
唐诗洗漱完,吃完了东西又等了一会儿,东来将面具和新的衣服送了过来,等唐诗换好,他说道:“皇上在御书房等您。”
放了半天假又要去上班了,这就不能完完整整放一天假吗?她耳朵昨晚可遭罪了,能不能算个工伤啥的啊?
唐诗磨磨蹭蹭地进了御书房,顿时被天衡帝的样子给吓到了。
只不过一晚上没见,天衡帝左边眼睛上方就多了一道半截手指长的疤。而且这伤疤刚结痂,很新鲜,估摸着就是这一两天弄的。
唐诗心里闪过很不好的预感:【瓜瓜,咋回事?只过了一个晚上,狗皇帝怎么破相了?】
瓜瓜还没回答,天衡帝先放下了朱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天早朝,大臣们都盯着朕的脸看,小俞你也盯着看,莫非朕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唐诗疯狂摇头:“没,没,什么都没。”
“是吗?”天衡帝抬手摸了摸那道疤,“他们都说是周才人给朕挠的,小俞你怎么看?”
不想看,不知道,没兴趣!
唐诗很想这么说,但别人不知道,她很清楚,昨晚周才人距皇帝远着呢,根本不可能挠他。要真有什么罪魁祸首,只怕是她自己。
【瓜瓜,昨晚我是不是把狗皇帝给挠了?】
瓜瓜:【不知道,床上我被屏蔽了,看不到啊。不过……昨晚凌晨的时候,你把他踢下床了。】
唐诗差点呛到,又羞又恼:【臭瓜瓜,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要知道这么尴尬,她今天说什么也要找借口不来御书房,躲皇帝躲得远远的。
天衡帝看着她羞得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倍觉好笑:“这就是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不踢人?”
把她昨晚对周才人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唐诗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滚烫滚烫的。她恼羞成怒:“我……小的以前就这样啊,再说了小的一个人睡一直是这样,谁知道昨晚……小的有罪,皇上罚我吧。”
最后她想起了皇帝的身份,赶紧改了口。
天衡帝看着她炸毛,一副你想怎么罚怎么罚的模样,又好笑又无奈:“朕被挠破了相,还被朝臣们笑话了一通,沦为他们今日的笑料,朕都没生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这话端是暧昧,唐诗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脸上的红霞不减反增。
就在她心跳如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广全的声音及时地打破了殿内异样的气氛:“皇上,洪国公和关尚书求见,说有极为重要的事禀告。”
这两个人突然一起携手进宫,肯定有事,天衡帝正色道:“让他们进来。”
随后又丢了一堆奏折给唐诗:“替朕看看这些,要是有遗漏的,你替朕戳个印子。”
唐诗松了口气,赶紧翻开,还是哪些各地送来的没什么正事、刷存在感的奏折。
崖州知府说龙眼、芒果熟了,想进贡一些给皇帝品尝品尝,吉州知府说想进京给太后贺寿,请天衡帝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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