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阿玛为此愁白了头。
佟皇贵妃明白这些都与四公主无关,但每每看见荣贵妃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听到入宫的额娘或婶婶说荣贵妃的儿子又双叒叕在前朝干了什么什么大事,心中嫉恨之意犹如杂草横生。
很难不完全迁怒到四公主身上。
宫里的蠢人不多,何况四公主从小到大都在读书明理,苏麻喇姑是公主们的老师,教会她们最多的是在不同的环境下,如何适应环境,如何面对皇权。
四公主即便知道佟皇贵妃对自己有芥蒂,但装作不知,和以往一样尽孝。
这让佟皇贵妃相当割裂,一方面无法完全不芥蒂,一方面又感动她的孝顺,以至于每日四公主请安过后,她都能狠松一口气,气下到一半,又是心塞。
这时宫人来报:
“十三阿哥来了。”
佟皇贵妃换上笑容,对着前来请安的胤祹关怀了两句,又看向他的身后,问:“胤祥呢?今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十四弟和十五弟在演武场上布库呢。”讲到这个,胤祹神色一滞,又作无事的讲,“十四弟和十五弟跑马射箭玩的都很好。”
见他不自在地神情,佟皇贵妃如何能不明白,这是胤祥又跟长春宫的胤禵闹起来呗:“你啊,只知道帮他说话。”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十四十五这俩兄弟小时候见面少还好,自打入去了阿哥所,在尚书房读书,年龄相近、功课不相上下的他们非但没有走近,还一直王不对王。
面对外人,佟皇贵妃当然是偏向自己的养子,她不好责骂十五阿哥,但打压一个小小的德贵人还是可以的。
正在盘算的佟皇贵妃,并没有看见胤祹埋下头隐晦不明的神情,又听他说:“额娘,明年开春的选秀,佟家八表姐会参加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佟皇贵妃一愣,见胤祹羞到面红耳赤的脸,“你——”
确实,四公主没有嫁到佟家,但佟家的闺女可以嫁入皇室,佟家嫡出的八格格只是虚岁满十三,今年不上报,再等个三年,与十四阿哥倒也相配。
只是——
万岁爷那关能通过吗?
佟皇贵妃想到这里又是一叹,委婉点出:“你汗阿玛并不希望佟家再与皇室结亲。”
“儿臣知道了。”
胤祹肉眼可见地耸拉下来,其实提出这个意见的他并不是对佟家格格有多少好感,他也是几年前见过一面而已。
他的目的在于表达自己对佟家的亲近,至于娶不娶佟家格格,这个问题本身根本不重要,对他而言,这个目的都已经达到。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在胤祹眼中,无论他如何乖巧,胤祥总是能更惹人注意,兄弟们也对胤祥不错,即便与胤禵闹得厉害,总比自己一直小透明来的好,他只能靠乖巧取胜。
果不其然,佟皇贵妃对胤祹的表情肉眼可见亲和许多,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四公主在一个不错的黄道吉日,顺利从紫禁城出嫁,也是第一个嫁入京城的公主,那日可真是满京城都是喜色。
阿哥们争归争,但并没有把四公主拉入战局的意思。
相反,大阿哥因四公主嫁入叶赫纳喇氏,自觉承担一部分照顾妹妹的责任,对本来熟悉的驸马爷一顿嘱咐。
太子的格格林佳氏刚为他生下一个格格,正是稀罕的时候,对于这个其实没怎么相处的妹妹,也多了一份疼惜之情。
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也为之前把四公主扯入与佟家的事情有些歉意,如今当然是竭尽全力弥补。
四阿哥是有两个同胞妹妹的人,八阿哥从来八面玲珑,九阿哥几个对于这个倒是没什么概念,能够出宫不上课他们就开心,何况能够趁机去五哥六哥府上玩儿一圈。
有了皇子们的作脸,四公主的出嫁更是热热闹闹、喜庆无限。
次日,马佳芸兰在寿康宫见到了四公主与她的额驸,新婚小俩口都面带羞意,两人不经意地对眼有种淡淡的甜意。
“这可真是佳偶天成。”
皇太后也是笑眯了眼,她老人家一高兴,各种好东西不断往外送。
其他人也得跟着把礼添厚两分。
宜妃应喜说了一堆吉利话,回到宫里,便扯着五公主的耳朵一阵唠叨。
五公主是有机会留京的,她和四公主的年纪相差不大,若非五公主自个儿拒绝,可能现在早已被赐婚。
“额娘——”
五公主抱着宜妃的胳膊摇阿摇,她对京城的富贵生活兴趣不大,从小到大更向往长姐鲜衣怒马的草原生活。
宜妃点了下她额头:“撒娇也没用!”
但她能怎么办?
没看今天对荣贵妃的态度都好上不少了吗?
好在以宜妃对钟粹宫的了解,荣贵妃不是个把恩怨算在下一辈身上的人,且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荣宪长公主是个好的,促进照顾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留京也有她功,五公主远嫁蒙古,也不用她像以前一样操心。
至于小九小十一小十二,宜妃捂住自己心窝,只能说儿女都是自己的债,想一想还是不平,前辈子她和姐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堆大魔王来。
在四公主出嫁后不久,六福晋诊出怀孕一个月半。
胤祝肩上的压力突然一下子清空。
他去工部总算是不用被乱七八糟的目光围观,还有很多人上来道喜,府上也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送来很多贺礼。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手上的工程也越来越顺利。
紧接着过了两个月,五贝勒府上,五福晋生下胤祁的嫡长女。
在嫡长女未出生前,胤祁对于她是没多大概念的,当怀里抱上小小的一团,听着她哇哇哭叫,手忙脚乱的他终于有了真实感。
这是一个生命,他有了一个女儿……
“嘿嘿嘿嘿,爷看她的眉毛鼻子嘴巴可像额娘了,嘿嘿,爷的女儿长大后一定跟额娘一样,文武全才,哈哈哈。”
两个接生嬷嬷:“……”
接生嬷嬷们这辈子接生过不是孩子,都是富贵人家,很多人在婴儿出生时都会关心是男是女,父母在得知女儿后,总比儿子的喜色少一些,甚至会用“先开花后结果”来自我安慰,除非都是已经不缺儿子的人家。
她们还未见过得了一个女儿高兴成五贝勒这样的炫女狂魔,比很多人家得了儿子还兴奋些,因愣住没及时说什么吉利话,五贝勒已经和抱着小格格的奶嬷嬷走进了产房,去探望辛苦生女的福晋。
这……
行吧,皇家主子的事儿他们也管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陪着胤祁一直等待了好些时辰、偏偏这个时候却被忽视的胤祝简直没眼看,这还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吗?怎么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同样抽空过来陪兄弟的胤祉神秘一笑:“等你孩子出生就知道了。”
他又让人去宫里四处贺喜,现在天色不早不晚,但距离宫禁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门,成年皇子这个时间门点不适合入宫。
“咦——离小爷远点,不要把你们的智障传染给我。”胤祝才不信。
“呵。”胤祉踹了他一脚,往常胤祁在都是踹胤祁。
胤祝一愣,他才不服气,反踹了回去。
兄弟俩在产房外你一下我一下闹了起来,简直让人没眼看。
当然,他们这都是小打小闹。
三兄弟的贴身太监常青白云于辽已经非常了解自家主子的个性,开始为他们自动描补,免得传出去被人口舌。
第135章
然自钟粹宫兄弟上朝以后,不断加强对胤祉、胤祁、胤祝监控的多疑症康熙,对于五贝勒府上这么半公开的名场面,当然是随随便便一打听就知道。
听见胤祁对于他嫡长女的形容,康熙端茶的速度并未受到影响,他一边喝茶一边想,当初塔娜出生乃至于承祜出生时,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失态过。
老五可真当不起事儿。
又听见胤祁进入产房、胤祉和胤祝在产房外面的胡闹。
过往康熙可能还会惊到喷茶,胤祉打胤祁胤祝他能理解,胤祁胤祝胡闹也不是没有可能,胤祝还什么手。
只是当钟粹宫常常上演这种母不慈、子不孝、兄弟互坑的冥场面,他已经习惯。
有些东西不能只看一节,只看一节容易断章取义。
换一句话说,也正因钟粹宫人与人间的感情无坚不摧,他们才敢才能随随便便这么胡闹,并且越胡闹,感情越深。
随着年纪的增长,胤祉在外人面前越来越沉稳,行事越来越周全,但他在马佳氏,还有老五老六,乃至于塔娜面前,都保留原来的个性。
诚如马佳氏所言,多大都是阿玛额娘的孩子,钟粹宫母女或母子当真在施行这句话。
自六岁登基,康熙毫无疑问享尽荣华富贵,但也尝尽了各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难怪有人说当皇帝的是孤家寡人。
他的个性极度缺失安全感,又向往安全感,对于亲情非常看重,仅次于皇权以及大清。
曾经他以为家庭应该如同书里写的那样母慈子孝但无规矩不成方圆,钟粹宫的确这样,但又偶尔会出格,这是他过去完全想不到的温馨融洽氛围。
他们是彼此的依赖与支柱。
康熙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家庭,即便平民百姓也少有像钟粹宫母子这样,何况规矩森严的皇室。
也正因如此,胤祉比他、比保成、比保清都幸运太多,三兄弟年岁差不多,都有了儿子,也只有胤祉身上还能看见小时候的“童真”,保成保清都变化太大。
康熙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羡慕的。
也因此,尽管知道钟粹宫越来越强,在他们不踩过他底线前,他有一种特别的维护之情,或许也是看在那些生动有趣的写生画,不忍打破或撕碎。
“摆驾钟粹宫。”
“是,万岁爷。”
康熙突然想看一看荣贵妃在做什么,于是丢下茶杯,去了钟粹宫。
马佳芸兰也没干什么,收到喜讯的她让人把钟粹宫上上下下布置的喜庆一些,又赏阖宫上下双倍俸例。
她正巧想要清点一下自己私库里blingbling的首饰,把什么金银首饰拿出来重新炸金子,旧珍珠磨成粉制作面膜,再挑一些精致漂亮能保留很久的珠宝翡翠给五福晋一份儿,给小格格一份儿。
于是康熙走入钟粹宫时,钟粹宫暂时还没理顺,有一点点混乱。
他看着正殿中一身大红色旗裙、已经不年轻但依旧美丽风流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的仪态步伐还是轻盈活泼的。
不由开口:“一个小辈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
他并非吐槽,只是习惯了这种犀利话语,年轻时可能还有一点点私人的蜜语甜言,都老夫老妻了,不需要刻意扭正习惯,这也是他喜欢往钟粹宫跑的原因。
而且钟粹宫也有其他常在、贵人,年轻庶妃,但康熙基本上从来不唤他们,也是不想打破这一种平衡。
这让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入了钟粹宫,基本上等同于提前进入养老生活。
荣贵妃娘娘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虐待庶妃的个性,甚至跟着娘娘,若是被内务府慢待,还可以告状,娘娘有曾为庶妃惩罚内务府管事的例子,但在钟粹宫,也意味着无法出头,从无例外。
马佳芸兰很了解康熙的个性,自然不觉得害怕,假如哪天他又和年轻一样说些软话,她才可能真正起鸡皮疙瘩,自动忽略他话语中的槽点。
“万岁爷来啦!”她抬眸惊喜一笑,行了个简单福礼后,笑着说,“妾身正在给乌娜希挑生辰礼物,不如万岁爷也来帮帮忙?”
“乌娜希?一个幸运,一个珍宝,你倒是挺会取名的,”康熙对于首饰珠宝的欣赏水平其实挺高的,也是从小富贵里堆出来的,但他可不会像荣贵妃这样把孩子宠上天,他没好气道:“头发都没长你赐这些簪子步摇的有用吗?”
“好看啊,五六颜色、亮晶晶的,摆在一块儿多漂亮。”马佳芸兰理所当然地回答,比起穿戴,她很爱收集它们。
康熙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爱好,喜欢美,喜欢珠宝,喜欢胭脂,喜欢鲜花,这一点又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只是她们未必有她这么坦诚,他听到这个眼皮都不抬一下:“当初弘旭出生也不见你这样?”
“万岁爷这话可严重了,”马佳芸兰把一串珍珠手链拿在手中,解释,“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妾身手心里的宝,弘旭出生时,妾身也是欢喜无限。”
“朕信你这一回。”宫里女儿儿子一样看重的可能只有荣贵妃,若非如此,也教不出塔娜这样的巾帼公主。
只是这巾帼公主一个变好,能够帮忙统一再加稳定蒙古,再来一个,大清也吃不消,他现在的格格们已经有人嘀咕了。
于是在马佳芸兰又拿着几件精巧可爱的首饰让康熙选择时,他随意指了两件,女孩子喜欢首饰爱美也没什么不好。
过了一会儿,荣贵妃给五贝勒嫡长女赐的两箱东西被送出宫,听闻里面还有圣上爷的手笔,又有娘娘为格格赐名乌娜希,寓意珍宝,疼爱不下于弘旭阿哥。
毫无疑问,这些都六贝勒的嫡长女狠狠长了脸,至少不会有人明面上拿乌娜希的性别来没事找事。
马佳芸兰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乌娜希的洗三刚办,十五日向佟皇贵妃请安时,便有对手打着恭喜的旗帜,暗戳戳拿乌娜希的性别来说事儿。
对于这些,马佳芸兰毫不掩饰自己对乌娜希的喜爱,对于儿媳妇五福晋也是一顿猛夸。
若非不符合时下规矩,她都想说嫡女和嫡孙只要不是智障、品行没问题,为什么不能当作继承人培养。
以佟皇贵妃和惠妃为首的部分妃嫔挺擅长以己度人的,她们都不认为马佳芸兰的话和笑都出自真心,认为自己的话绝对能刺中对方,并不停止。
也确实,只是刺中的点和她们想象的不同,马佳芸兰叫不醒昏睡的人,更不想自证,把她们的话当正面夸奖。“臣妾谢皇贵妃娘娘的夸奖。”
想了下,又言:“本宫也替乌娜希谢诸位姐妹的礼物,若是乌娜希将来也能和皇贵妃娘娘一样弹琴写诗,像宜妃一样自信敏锐,像瑾妃一样优雅聪慧,像宣妃一样健康豁达,像平妃一样乐观开朗,像安嫔一样多才多艺,等等等,妾身也就满足呢。”
都说格格怎么怎么怎么样,可后宫女人忘记了,自己也是女性,在马佳芸兰眼中,后宫也是能人辈出,有的比男人们出彩多了,只是往往用不在正道上,她们身心被困在一个地方,不得不内耗内卷。
众妃:
“……”
被夸的佟皇贵妃并不开心,若是刚入宫时,她可能骄傲于自己的汉文学水平,现在更愿意听到“贤、淑、德”等字眼,甚至觉得弹琴写诗是在刻意嘲讽她。
马佳芸兰不至于拿自己孙女的未来去讽刺别人,她是真觉得佟皇贵妃很有汉文学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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