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完成了人生这么件大事,一头沉浸在良辰美景和安燚生的“姿色”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也没人给她消息,以致于她以为已经被施一诗完美处理了,谁能想到,她竟然因为这个又上热搜了。
安燚生拿出手机翻热搜,位置不是最靠前,在中部,主题还是前几日说的帖子,但起了个标题“扒一扒颂城神秘新闻主播”,故事主线还是小三加权色交易,但又加了几个佐证的帖子,把热度顶了上去。
一个帖子是说钟晴朗的母亲因为知道女儿的这些事情,气到住院,有图为证,有心人拍到她从 120 被抬下来推进医院的照片,还有和钟晴朗同框从医院小门出院的照片。
一个帖子则是以内幕知情人的身份放了一段录音“最好别再主动出现,否则我一定会加倍奉还”,声称实在看不惯她如此蛮横,直接证明了钟晴朗在台里横行霸道,威胁同事的证据。
最后一个帖子说的是钟晴朗已经被台里停职,但私自出国度假,附上了她推行李进机场的照片,安燚生似乎被裁剪掉了。偏还有好事的网友在下面剖出早上她独自一人在酒店吃早餐的照片,声称她住的是这个酒店最豪华的套房,暗暗印证她被包养的奢侈生活。
所有的加在一起,简直形象生动且鲜明地勾勒出钟晴朗的“人设”。
妈妈的确是住院了,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话的确是她说的,虽然被截掉了一部分,酒店最豪华的套房的确是她住的,虽然是免费升级的。
一些内部人士开始乐此不疲地爆料,乐欣被抢直播这件事情,突然也被抖了出来。
要命的是,直播确实也是她“抢”的,虽然也另有隐情。
所有真实的事情经过断章取义的加工,莫明就成了伤人的利器。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义愤填膺,纷纷在网上发表伸张正义的言论。
钟晴朗的脸色气的有些发白,不停翻着聊天记录,肩膀微微颤抖。
安燚生心疼地抱着她,只轻声说:“我会陪着你。”
这些如潮水般的诋毁席卷而来时,顷刻可以颠覆一个人的人生。
到达宾馆,已是傍晚,路过前台,微胖管家见他们回来,忙上前问候:“我给你们房间放了些水果和吃的,有什么需要叫我。再次对你们同胞的不幸表示遗憾。”
安燚生想到网上的一些评论,嘱咐了管家几句,带着钟晴朗回到房间。
钟晴朗一路最担心的还是秦舒看到这些后的反应,甚至让安燚生打电话给医生询问可能的后果。得到一些安慰性的回答后,决定在家人群里先发些度假的照片和语音,至少在表面向秦舒传递一种好心情,她是秦舒心病的根源,只要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伤害,秦舒发病的几率就会降低。
大概是太累了,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一进门,钟晴朗便说要躺躺,结果躺下去就睡着了。
安燚生把灯光调到极暗,不想惊扰她。
他在光影里摸了摸她的脸,熟睡的梦里似乎并不轻松,眉头微锁,带着心事的睡眠,依旧抛不开现实世界的不快。
她明明那么好,却依然要被这个世界的恶纠缠。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燚生在她额前轻轻吻了一下,起身将主卧的房门带上。
江灵在萧贺韬的公寓地下停车场门口徘徊许久,这个地址是上次和萧贺韬吃饭时随意提及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江灵今天的采访任务一结束就给萧贺韬打电话,结果把手机打到发烫也没打通。跑到电视台,被告知萧贺韬不在,想来想去,只能按照记忆里这个地址来试着等一等。
寒冬的天气把她鼻子冻的通红。江灵边搓手边看表,心里暗骂:“好家伙,11 点了,还不回来,在外鬼混吧。”
骂完正打算回去,一辆车从远处驶过来,江灵立刻振奋精神,萧贺韬的车她认得,终于被她逮到人了。
她对着来车猛挥手,车子缓缓停下来。萧贺韬按下车窗,有些惊讶。
一股暖意从车里流出,冻坏的江灵二话不说,直接想开门钻进车里。拉了一次门把手,发现锁着,立马怒视开车的萧贺韬:“外面太冷了,你好歹先让我上车暖和下。”
萧贺韬立马解锁,江灵麻利地爬了上来。
“找我有事?”
车子继续行驶,萧贺韬话里难掩疲惫。
“明知故问?”
江灵觉得他太绕。
“为了朗朗的事?这事儿我们会想办法妥善解决好。”
未免官方了些,江灵干脆说明:“朗朗的事情,也许也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朗朗,但现在信息不明,你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担心信息差导致我会帮倒忙。”
萧贺韬笑了,江灵,绝顶聪明。
现在什么都说不了,也说不明白,但是他可以让她知道一件事情。
车子一把头倒进停车位,萧贺韬熄火挂挡,看向她:“让子弹飞一会儿。”
江灵心里的石头突然就放了下来。一种无形的信任像是一根绳子,牵住两端,让她总觉得他们都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行,那就静观其变。”
萧贺韬话语里多了份轻松:“上去坐坐?”
江灵果断拒绝:“11 点多邀请女人上去坐坐,合适吗?”
萧贺韬重新启动车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刚刚说我什么,高深莫测?”
他一副想听好话的样子,江灵在心里翻了个钟晴朗同款白眼,面上讪笑:“可不是,所以不能不让人多拐几个弯。”
第34章 你不知道你就是初夏
钟晴朗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地老天荒。
安燚生接手遇难小夫妻的后续事宜,还好本身就住在酒店,可以一边守着她,一边在处理事务,不然真得分身乏术。
钟晴朗醒来时,有几秒的短暂失忆,她努力回想现在自己在哪里,今天星期几,是不是要起床上班等等,发现全部无解。
顿了顿,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身处异国酒店中,也身处舆论漩涡中。
她爬起来,在床头看了下手机,显示当地时间凌晨 5 点多,也就是说自己从昨晚 7 点多睡到了现在。
还是老样子,一睡解千愁。睡觉就像是身体自然开启的抵御屏障,能自觉把不好的东西过滤掉,这个功能属性还挺好。
安燚生不在房间,她把灯打开,穿起拖鞋往外走,又轻轻打开房门,外面书房的灯亮着,安燚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钟晴朗又折了回去,找了件衣服,想轻轻给他披上,没想到,一覆上去,他就醒了,睡的很零星。
安燚生的双眼还泛着红,钟晴朗抱歉:“把你吵醒了,又担心你着凉。怎么不去床上休息。”
安燚生拉她坐到自己身上,仔细看了看,笑了:“你睡的那么熟,我怕吵醒你。睡了一大觉,脸色好看多了。这对遇难夫妻的一些情况,我要尽快理出来,家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时间还早,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安燚生看了眼时间,并无睡意,他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触及到那伤疤时,一阵心疼又一次袭来。利器伤过的痕迹,在她心中,不知多久才能消散。
他望向窗外,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透着一层薄薄的纱窗,朦朦胧胧。
“睡不着了,时间不要浪费了,去看日出刚刚好。”
他来到这里,三番五次都要强调不要浪费时间,属于他们的时间。
钟晴朗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已经有了丝丝微光。
正好可以看一场不在计划内的日出,赶巧了。
安燚生拉着她的手,开门的一刹那,清新的海风随即吹了过来,海鸟盘旋的声音在耳边高低起伏。他们走到洞穴下面,木质小路上的玫瑰花瓣并没有打扫,踩在脚下,一步一步,突然就变得神圣起来。
钟晴朗忍不住想,婚礼入场式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被心爱的人牵着,一步一步,通往幸福。
走出洞穴,安燚生指了下泳池边的椅子:“早上太凉,脚不要沾水了,我们坐在这里吧。”
她有些黏糊地挽着他的手臂:“嗯。”
日出如约而至,在东方的天际线,一点点露出灿烂的颜色。
夏天和海边。
一切浪漫和美好,出自于毫不做作的大自然。
钟晴朗被慢慢上升的壮美轮廓感动着,她用手远远框出太阳的轮廓,那些黑暗和恶劣,终将会被这样的光辉所覆盖吧。
阳光这样慢慢地洒在海平面上,像是在到处播撒希望。
更美妙的是,他也在身边。
安燚生望着她朝向光的侧颜:“在想什么呢?”
钟晴朗转头对着他笑的灿烂:“我在想,时间不能浪费了。”
没有一秒的停留,她凑上他的脸颊,零星的胡子有些微微扎人,这并不妨碍她炙热的情感表达。
“我爱你。”
她稍稍离开他的嘴唇,双手捧着他的脸。
“我喜欢初夏,初夏的风,初夏的夜晚,初夏的空气,初夏的日出和日落,都是一切绚烂的开始。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来了,我感觉生命里的初夏也来了。”
她说这话时,伴着日出温柔的光,绝美。
安燚生轻轻碰着她的唇:“你不知道你就是初夏。我爱你,朗朗,非常非常。”
当地时间傍晚,遇难小夫妻的家属赶到了 G 国。
安燚生本想一个人去机场,但钟晴朗不愿意独自留在酒店。安燚生想想也怕她自己呆在房间没事上网多想,G 国不是国内,没有那么多人在意,便带着她一起同行。
小夫妻两边来的都是爸爸,还有一对年轻男女随行照顾,是男方的亲戚,两家妈妈都因为悲伤过度住进了医院。
安燚生先代表领保中心表达了哀悼,做了下自我介绍。
年轻的小伙子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安主任好,我们是李岩的堂哥堂嫂,我叫李锐,这边的事情主要我来负责处理。两边爸爸身体也都不太好,强撑着一定要过来。感谢你们安排的特快加急。”
“应该的。我们现在先去宾馆安顿一下,再去医院吧。”
谁知年老的两位父亲立马抑制不住悲伤,异口同声:“我不要去宾馆,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的孩子。”
安燚生点点头,同驻 G 国大使馆的同事联系了下,对他们说:“我现在带你们过去,我们特别理解,注意身体,请节哀。”
同行的堂嫂,李锐的爱人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钟晴朗,趁着两人去联系接头租用车辆时,她拿出手机仔细看了看,很确定地对李锐咬耳朵:“这女的是不是热搜上那个女主播?度假的地点也对的上,她不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网上的风评显然已经带偏了这对夫妻。
李锐看着正走过来的安燚生和钟晴朗,微微皱眉:“她为什么要跟着过来,该不会是想拿这件事炒作吧,她也是个记者,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等人走近,李锐面色不佳地问安燚生:“安主任,这位也是你们领保中心还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吗?”
“她不是。”
李锐脸色沉了下来:“那她是?”
安燚生云淡风轻地介绍:“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钟晴朗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她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
李锐夫妇毫无隐藏地把惊讶写在脸上。网上不是说她是被金主包养来度假的吗?怎么又是这位外交官的未婚妻?
安燚生继续对着这对不解的夫妻说:“我的未婚妻是来这边度假的,刚好和李岩夫妇住在同一家酒店。李岩夫妇出事时,她在现场一直帮忙营救,后来又把他们一路护送到医院。她曾经也是一名驻外记者,她帮助过很多同胞。”
被他说的,钟晴朗自己都有些感动。
两位老人听闻这些,颤抖地老泪纵横,李岩父亲拉着她的手:“姑娘啊,谢谢你,谢谢你,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李锐也一脸感激:“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真的谢谢,非常谢谢。”
钟晴朗一时被这左一句“谢谢”右一句“谢谢”弄的不知所措,这家人正在经历着巨大的悲伤,该是她反过来安慰的时候。
“不必这么说,都是自己的同胞,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一路上,这路人格外引人注目。两个泪流不止的老人,面容惆怅的年轻人,和兴高采烈来 G 国旅游的人完全不同,一看就是遭遇了大的变故。
去医院的路上,整车的人都陷入沉默。老人家的思绪控住不住,总是会想到什么,然后重重叹气,默默擦眼泪。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然。
到了医院太平间门口,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在那边等着,生怕家属情绪太过悲伤出事,还叫了随行医生,以防万一。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原因,太平间的门口总是肃穆到令人感到周身阵阵凉意。
李锐这样一个大男人,到了这门口,也不住地颤抖。
到了门口,家属们反而踟蹰起来。
那扇门里,躺着最亲的两个人,推开门,就真的代表着亲眼看到了他们的逝去。
安燚生拍了拍李锐肩膀:“你带老人家进去吧,我们守在外面。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最坚强。”
李锐的眼眶红红的,重重点了点头。
门被医院的护工打开,李锐夫妇搀扶着两位老人,慢慢走了进去。
门被关上几秒后,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闻者亦感伤。
安燚生搂着钟晴朗的肩膀:“每次经历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来发现其实说再多的话,于他们而言都是徒劳,不如让他们痛痛快快哭一场,也是一种好好的告别。”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样子工作也没多久,眼眶红红的:“有道理。我总是想着多安慰,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安处有经验。”
钟晴朗的心紧了紧,安燚生的经验来自于亲身经历过失去家人的伤痛。
因为懂得,所以更能在别人下雨的世界里撑起伞。
他在说别人,也在说自己,若干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这般,崩溃哭泣,任由自己在雨里淋的透心凉。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钟晴朗突然转身抱住了他,时空如果错位,如果当时她就认识他,她一定会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也为他撑一把伞,让他好好告别。
在这样的氛围里,使馆的小伙子也没觉得多惊讶,只以为她是害怕了。
而安燚生知道,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心疼是了解,他也紧紧环抱住她。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用只有他听的到的声音说:“让我好好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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