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一脸冤枉:“没有好不好……我百分百信任你,单纯好奇而已。”
苏晏礼笑:“跟刘勉一起。”
又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和朋友投资了商场,辽城那边市场不错,我就顺便考察考察还有没有发展一家新高奢商场的空间。”
他第一次跟她说投资商场这话,都已经是去年平安夜了。
陆嘉一时有些恍惚,又莫名感慨:“好神奇啊,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会和你结婚。”
苏晏礼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真正回溯到那个时候,他也说不清自己那时想过或者没想过。
若说完全没想过,他自己都觉得违心;若说想过,多少又会让陆嘉觉得结婚这事他早有谋算。
于是,他选了个折衷的说法:“谁又能料到将来的事。”
顿了顿,他提醒陆嘉,“电影还看么?”
陆嘉这才记起还有电影这回事,忙捞过遥控板,重新按下播放键。
其实这部电影,陆嘉高中就看过。那时候看得一知半解,只觉得看完后,心里难受得要命,想哭但哭不出来的感觉。
后来上了大学,她陆续又看过几遍。
约莫是有些情绪随着年龄的增长开窍了,她每次都看得泪流满面。
电影足有两个半小时,但沉浸到影片中后,时间就过得很快。
当看到1900踏上下船的甲板,但走到一半,终究选择回到船上时,陆嘉眼泪便再一次决堤。
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接过,同时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她太沉浸在电影里了,所以不知道整个过程中,苏晏礼有没有掉眼泪。
但这会看过去,他的眼睛特别亮,像被清水洗涤过。
男人抬手抹掉淌到她下巴上的泪珠,声线微微发紧:“再哭眼睛就肿了。”
陆嘉听出他声音异常,抽噎了两下,才问:“你也哭了,是不是?”
苏晏礼没说是或者不是,只道:“不是孤独选择了他,是他选择了孤独。”
陆嘉挂着眼泪说:“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的底色都是孤独的。”
苏晏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
陆嘉说:“他的曲子成为绝唱,他也湮没在没落游轮被爆破后的残骸里,最后只有那个号手记得他,知道他存在过……以前我总觉得这是个悲剧,可是仔细想,1900得到了他想要的纯粹。”
苏晏礼不知想到了什么,将她的手牵来自己掌心。
他的另只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孤独和纯粹本就是一体。”
他温声低语,“就像你,是我要找的纯粹。”
第38章
他话音刚落, 陆嘉就定定望着他,问道:“你也很孤独吗?”
可这话刚说出口,她就觉得不对。
苏晏礼怎么会孤独呢?他身边那么多人, 他有家人, 有朋友, 有事业,现在他还有她。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理暗示,这会她看他昏暗中的身影,真觉得他身上有种形单影只的孤孑感。
陆嘉心口揪痛了一下。
而苏晏礼也在这时温声开口:“以前是一直,现在是有时候会。”
不知是他声音太轻, 还是他的目光太深邃, 在这一刻, 陆嘉的心脏立刻变成了一张被揉皱的纸。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与他交接着,声线下意识放柔:“以前和现在的界线是什么?”
苏晏礼默了两秒,说:“大概是我们婚礼……或许早一点, 领证的时候。”
陆嘉听懂了, 忍不住弯唇。
片刻,她又说下去:“可是我已经在你身边了啊, 以后也一直都会在,所以你永远不会孤独了。”
苏晏礼说:“一直吗?”
陆嘉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就像我们宣誓时说的那样, 生死契阔, 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晏礼弯唇轻笑:“其实有时候我很没真实感,半夜醒来看到你睡在我身边, 我会忍不住摸摸你的脸,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陆嘉怔了怔。
下一秒, 她起身走到他那边去,横坐到他腿上,窝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问:“还会觉得在做梦吗?”
苏晏礼不语,微微偏过脸,去亲她额头。
陆嘉感受着他落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般的啄吻,等他往后退,她又跟着追过去,在他唇上轻吻。
“这样呢,还是在做梦吗?”
她近距离地看着苏晏礼的眼睛。
苏晏礼不语,单手托住她的脸,吻回去。
像是为了确定她的真实存在,他用了几分力道,牙齿在她下唇轻噬,像是要将她整个吞吃入腹。
陆嘉吃痛闷哼,退开了,才红着脸龇牙:“合理怀疑你只是装可怜,其实就是想占我便宜。”
苏晏礼听笑,又倾身吻住了她。
等到再一次分开,他才开口,气息略沉:“你还有什么便宜没被我占过,嗯?”
陆嘉浑身绵软地倚在他肩头喘气:“这不是要问你么。”
苏晏礼一手托着她的肩,另只手揽在她腰上。
片晌,他声音沉静了许多,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从高中就在帮我爸打理公司。”
陆嘉听出他在跟她说正经的,便点了点头,嗯一声。
苏晏礼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年纪已经大了。他们担心按照正常成长轨迹,我会来不及接我爸的班,所以我除了正常上学外,从很小开始,就被我爸带着,参加应酬,认识一些叔伯长辈,学习各种公司业务。”
“我很少有跟同龄人玩的机会,我跟周十安算是关系最亲近的发小,但事实上,我们俩是在我接手远洋后,才真正熟络起来。”
“大概在我去北京上大学之前,我的社交圈都是由我爸妈划定的。在大学里,我才过了四年还算自由的日子。”
陆嘉不知为何,脑补出了一个在灯下孤独写作业,或者在奢华的宴厅里,独自游走在一群衣冠楚楚的成年人中的小男孩。
她重新仰头望向苏晏礼。
真是奇怪,明明他比她大八岁那么多,可是这会在她眼里,他就是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陆嘉亲亲他的下巴:“那你在大学里都做些什么?”
“组过乐队,玩过音乐。”
陆嘉忽然想起他在父母家房间里的那架钢琴,恍悟问他:“是弹钢琴吗?”
苏晏礼说:“是。”
陆嘉说:“后来回家接手公司才没时间弹了对不对?”
苏晏礼说:“其实一开始还能挤出时间。”
陆嘉疑惑挑眉。
苏晏礼轻叹一息,说下去:“后来我爸心脏出了问题,做了一场大手术才捡回一条命,完全没办法负荷繁重工作了。”
陆嘉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他的情绪:“现在还会难过吗?”
苏晏礼扬唇:“都多少年了,还怎么难过。”
陆嘉微微安心,片刻,又嘀咕道:“好可惜,我没见过你弹钢琴的样子。”
苏晏礼张了张嘴,想说“但你听过我的曲子”,可他最终也没说出口,不想将心中的遗憾重新放大,或让这份遗憾也成为陆嘉的。
默了默,他只说:“你没见过我的样子多了。我还比你大八岁,在去年我三十二岁,才算真正认识你。”
陆嘉想了想,仰头看着他道:“但是换个角度,今年我二十五岁,算我活到一百岁,那我剩下的七十五年全是你。这样是不是就很美满了。”
苏晏礼失笑:“是。”
这个女孩怎么总能将破败失修的世界缝缝补补,好像所有遗憾,所有不甘,到了她手里,都会被她重新修葺出漂亮可爱的形状,找到新的美好。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做完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又在ICU躺了三天,总算脱离危险的那个秋日午后,他终于得以喘息。
但面对生活中的巨变,除了担忧安抚父母外,他更要在梦想与现实间真正做出抉择,以一己之力担起整个远洋,整个苏家。
那时,他独自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头发蓬乱,形容憔悴。
不过,医院里永远不会缺他这种状态的人,所以他眼前人来人往如虚影,根本没人留意到他。
直到夕阳西下,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他眼前,递给他一杯散着焦糖甜香的热饮。
“你没事吧?”
女孩扎着高马尾,十七八岁,面带稚气,笑容格外甜美,“这杯咖啡我还没喝过,给你好了。”
苏晏礼仰头,愣住。
女孩大眼明媚,又将咖啡杯往他面前送了送:“拿着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甜的会舒服很多。”
苏晏礼还是没动,因为在当时,他神思恍惚到根本听不见女孩在跟他说什么,只知道眼前有这么个小姑娘,笑着在跟他说话。
他记住了她的笑容。
也是这时,远处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嘉嘉,你又乱跑什么!赶紧去病房看你大姨!”
“哦——来了!”
女孩扭头应了中年女人一声,又看回苏晏礼。
想来想去,她直接把咖啡杯塞进了他手里,然后扭头跑远了。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苏晏礼逐渐回神。
他两眼聚焦远眺,早已看不见女孩的身影,只有手里这杯焦糖拿铁告诉他,刚才并非梦境。
苏晏礼思绪从记忆中抽离。
时隔多年,他终究把当年那个女孩留在了身边,抱在了自己怀里。
他再度垂首,去吻她的双唇,去品尝她唇齿间的香甜。
人生总有各种缺憾,这是他很小时就明白的道理。但现下陆嘉告诉他会有美满,他就相信,他们真的会一切美满。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进入十二月份。
自上回米罗一大早从家里离开后,陆嘉又陆续在微信上联系过她几回,皆是问她新工作如何,顺便问她要公司和宿舍定位。
但米罗只简单回复她都好,从未给她发过定位。到后来,干脆消息都不怎么回了。
陆嘉有些担心,跟苏晏礼聊过米罗的事。
但苏晏礼只轻描淡写告诉她:“首先,米罗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她可以,也应该负责自己的人生。”
“其次,你是她朋友,不是她父母。朋友的确该互相帮助,互相提供情绪价值,但不能长期用来保障最基本的生存。这不是朋友,这是找饭票。”
“最后,对一些人格自尊没有得到健全发展的人来说,你的关心很容易滋长对方的仇恨。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么来的。”
说这些话时已是深夜,两人忙完各自工作,并肩坐在床头聊天。
陆嘉听完他说的,迟疑道:“我总觉得你不喜欢米罗。”
苏晏礼顿了顿,若无其事说:“有么?”
陆嘉坚定点头:“有。明明我跟你聊祝贺的时候,你不是这种态度。”
苏晏礼默了默,说:“可能我跟祝贺在工作上有接触,之前答应她的专访,就定在月底。”
陆嘉一愣,倒也暂时把米罗的事放到了一边,惊喜道:“专访时间已经定了?之前我问祝贺,她还说没进一步消息,我还犹豫要不要直接问问你。”
苏晏礼笑道:“你这人,怎么总为你这些朋友鞠躬尽瘁。”
陆嘉哼声:“哪有……明明祝贺对我也很热心的,之前我有什么事,她也会义不容辞来帮忙。”
苏晏礼沉吟片刻,说:“专访那天,你要有空也一起过来。结束后,我们请她吃饭。”
陆嘉听笑,捧住他脸颊说:“这个态度才正常。”
苏晏礼看着她,低笑了声。
片刻,他像头突然发起进攻的猎豹,倾身将她捉来怀里。
陆嘉尖叫一声,笑着去拍他胸膛。
“我请你好朋友吃饭,你是不是也该请我吃一顿?”
苏晏礼覆在她身上,眸光促狭。
陆嘉会意,但还是面露为难:“我也好想,可是你昨晚好用力,还有点痛。”
苏晏礼目露无奈:“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样。”
陆嘉鼓嘴,哼声:“我哪知道。”
话音刚落,她忽然闷哼一声,双腿蓦地夹紧,眼眸微眯,泛起潮意。
“这样呢,痛么?”
男人轻咬她耳垂,气声问道。
陆嘉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她能感觉他长指的浅浅游移刺戳,每一次都恰到好处。
她渐渐放松,烫着脸,朝他摇了摇头。
苏晏礼轻笑一声,继续伺候这娇气的小姑娘。
片刻,他想到些什么,又笑着跟陆嘉耳语:“你今后要一直只能吃下这么点,我看我是真的没戏了。”
陆嘉大窘,有气无力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生活的平顺甜蜜,难免叫陆嘉生出些懒怠感。
周末和祝贺一道逛街时,祝贺也说她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陆嘉擎着只DQ的大火炬冰淇淋,走在商场过道里,扬眉道:“我不就是我。”
祝贺左手拿着杯暴风雪,右手举着塑料勺,闻言竖起食指左右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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