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恍惚地张开眼眸,她把脸埋进睡袋里:刚刚,刚刚梦到他了。
帐篷外面突然亮起来的火光引起了虞青的注意,她钻出睡袋,小心翼翼的把拉链拉开一小截。
透过那个小洞,她看见了艾尔海森独自坐在湖边烤火的背影。
暖色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好像把所有的孤独都藏了进去。
虞青慢慢靠近了艾尔海森,随后伸手轻轻拍了右肩,但是人却向左肩偏去。
看着艾尔海森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朝右边看去,虞青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快乐。
“怎么醒了?”艾尔海森握住她的手,眼里有些担心,“是做噩梦了吗?”
说到做梦,虞青突然想起刚刚梦到的事情。于是艾尔海森看着面前的人可疑地红了脸颊和耳朵,他想,烤火应该没这么快把脸烤红吧?
虽然点了火堆,但是沙漠的夜晚多少还有有些凉的,他去翻了一条毛毯出来,把虞青裹了进去。
“那你呢?”
少女抬眸看向身边的人,艾尔海森发现,在这样温柔的夜色里,她枫糖色的眼瞳似乎会被篝火融化。然后变成一滴滴甜甜的糖浆,透过他的骨头缝,一直往他的心里钻。
“我不冷。”
“真的吗?”
“真的。”
短暂的对话以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虞青抱着膝盖,看似是盯着火光,但实际上却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艾尔海森。
火堆哔啵一声溅出了几点火星,虞青挪了挪身子,再次小声地问艾尔海森:“你真的不冷吗?”
男人轻轻咽了一下嗓子,他微微低垂着头,几缕头发滑下来,从侧边盖住了他的眼神。
“……有一点。”
这次他选择了另一个答案。
所以她想要做些什么呢?是和我挨得近一些,还是将火堆拨得旺一些?
艾尔海森垂着眼皮,乱七八糟地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艾尔海森感觉到她站了起来,向自己靠近了些许,随后那张毛毯就盖到了他身上。
毯子围上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和气息。
“这样,会好一点吗?”
虞青同他挤在一张小小的毯子下面,局促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不好。艾尔海森心想,这一点都不好,应该再近一点……应该要互相拥抱。
“你怎么不说话?”
是生气了吗,是因为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亲近得过分了一些吗?
艾尔海森似乎吸了一口气,他捏住了虞青的手腕。女孩子的手腕很纤细,皮肤也很软,在这样凉凉的夜里像一块爽口的薄荷果冻。
“我可以,拥抱你吗?”
低沉的声音在虞青耳边响起,她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那样的话一定会很不好意思。
于是她点了点头,随后就落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虞青闭上眼睛,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艾尔海森把毯子裹紧了一些,两个人像一团风滚草一样缩在火堆边。
终于抱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艾尔海森有一种尘埃落地的踏实感。
他将恋人紧紧地抱住,脑袋埋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呼吸里全都是日思夜想的气息。
好香,好香……
从来没有觉得霓裳花的香气这么诱人,又这么让人安心。
虞青感觉到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转瞬即逝,就像自己的错觉一般。
“虞青,”艾尔海森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他问她,“我以后,可以不经过你的同意拥抱你吗?”
他真的很想时时刻刻都去拥抱她,她那么小一只,看起来呆呆的,但是有时候又聪明机灵得过分。
这样的话,他想多靠近她一点有什么错呢?
第17章 亲吻
人类会在无意识里将气味和某段记忆链接在一起,日后再闻到一样气味的时候,那段记忆就会自动浮现。
艾尔海森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恋人,他想,以后闻到霓裳花的味道,他的脑海里大概全部会是和她有关的回忆吧。
今晚的沙漠格外宁静,似乎连夜风都不忍心打扰这对在星空下约会的小情侣。
虞青的掌心和后背出了一点点汗,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梦里的艾尔海森,以及那个快要触碰到的吻。
在对方问了可不可以不经过他同意就拥抱自己的问题以后,虞青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怀里抬起头来,反问他:“如果我同意了,那艾尔海森也愿意让我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和你发生亲密接触吗?”
“哪一种亲密接触?”
不愧是学语言的,一下子就能意识到话里那点不对劲,虞青心虚地瞥向远处。
等她再看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艾尔海森那双含笑的眼眸,带着一点点纵容的意味。
糟啦,虞青把头重新埋回艾尔海森的怀里,手指也抓紧了垂在地上的毛毯,他都发现了。
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了,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过了半分钟,脸颊被他的指关节轻轻碰了一下,凉丝丝的,有点痒。
“所以,如果我答应了,你会答应吗?”艾尔海森好像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不依不饶地又反问了回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亏。
虞青点了点头,到最后明知道是陷阱,她还是跳进去了呢。
好烦,她想,这就是人们说的恋爱脑吗?
真的好烦~
耳边传来一声满足的轻笑,明明是很细微的声音,但却把虞青的耳鼓膜震得酥酥麻麻的。这大概是因为在恋爱的时候,恋人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引起对方过分的反应吧。
不知道是谁的心脏在胸膛里乱跳,总之当虞青的嘴唇贴上艾尔海森的侧脸时,愣住的仿佛是整个世界――连风都停止了呼吸。
火堆不合时宜地炸出几滴火星,落在两人脚边,似乎在控诉他们过分大胆的亲吻。
太糟糕了……
虞青在心里骂自己,明明确定关系还没有满一天,自己却忍不住亲了人家。像个流氓一样。
另一个当事人显然不这么想。
红色的虹膜确实因为震惊微微颤动,但当宕机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的时候,身体的一切感觉反而变得更加敏锐。
他的听觉捕捉到了对方略微急促的呼吸,他的触觉感受到了女孩子微微濡湿的柔软嘴唇,他的视觉被恋爱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脸颊占据……
他的一切感官都在那一刻被用于感知面前人的一切,感受贴在脸颊上那个很轻很轻的吻。
艾尔海森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太可爱了,以后再有第二次的话,他不可能忍得住的。
亲完人就跑的虞青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某个人蠢蠢欲动的接触欲,她重新把自己塞进睡袋里,微翘起的嘴角和皮肤下流动的滚烫血液都在诉说一件事情:她刚刚真的把梦里的事情变成现实了。
人们时常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开心很久,生活里那些青涩的恋爱回忆往往比大开大合的示爱让人更加难以抗拒。
艾尔海森不知道第几次想起虞青那个吻,喜欢的女孩子趴在自己怀里,露出那样为难害羞的表情,却还要主动去亲别人,作为男朋友怎么想都很难拒绝啊。
下次,下一次一定要向她要一个更加正式和持久的吻。
这样轻轻碰一下根本疏解不了心里的渴望,反倒是在渴求的火焰上平白添了一把干柴,噼里啪啦地烧得更加旺了。
两个人怀着同样的好心情在夜空下入睡,只有今晚的月色见证了那个清浅的吻。
沙漠的白天来的很快,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大股的热浪就已经席卷而来。
赛诺因为工作缘故先行离开,刚刚起来的虞青错过了和他说再见的机会。
其实她很喜欢这位爱打牌还有些冷幽默的风纪官先生,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赛诺先生是个很有正义感但是又富有童心与活力的好人。
“那我呢?”
艾尔海森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在虞青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听过许多其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比如说“话很少的天才”,又或者“没有同理心的学术疯子”,再或者“自大狂妄的孤僻怪”。
这些话艾尔海森听得很多,但他一句都不在乎。
因为人只要站在那里,就一定会受到言语的侵扰,那些话或好或坏,或真或假。
社会竭尽全力用他人的话语在一个人身上留下标签,但标签之下的人应该懂得,自己与那个标签不是完全一致的。有时候甚至完全相反。
艾尔海森知道如何爱自己,所以他不在乎这个社会对他任何的评价。但是他现在格外想知道,在自己的恋人眼里,他是什么样的。
是“天才”还是“孤僻”,又或者“自傲”。
“是非常好的恋人啊――”
语调理所当然,还带着雀跃。
艾尔海森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这么狡猾,比自己想得还要会卖弄小聪明一些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方面。”
“嗯……”女孩子想了想,皱起眉来,“那没办法给出回答呢,因为情感早就变得不单纯了,所以看到的你也在这样情感的作用下变得格外好。”
这算变相承认自己很久前就喜欢上他了吗?艾尔海森眨了下眼睛,把挡住自己视线的那一撮头发拨到一边去。
“我可不喜欢好人卡。”
他压住有些想笑的语气,嘴里说着奇怪的话。
“那你想要什么?”软软的声音包裹了艾尔海森的心脏,他对上了虞青漂亮的双眼。
可那双枫糖色的眼睛早就盯紧了对方翘起的嘴角,什么嘛,明明就很开心,还故意说那样的话。
“牵手。”艾尔海森看着对方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想要牵手。”
“好,嘶……”
第18章 碳基生物说
“扯到伤口了……”
女孩子的声音带一点委屈,虽然昨晚对胳膊上的伤口做了应急处理,但是夜晚渗出来的组织液将衣服和皮肤完全粘在了一起。
刚刚伸手的时候拉动了衣服,扯得伤口钻心的疼。明明是高温天气,虞青还是痛出了一身冷汗。
“得赶快回去做进一步处理。”
沙漠如同烤箱一般的天气混合着汗水会让伤口化脓,到时候哪怕有提纳里帮忙处理都会很麻烦了。
但问题远不止这些。
由于之前逃跑时高强度的运动,导致虞青现在全身肌肉僵硬酸涩,到了动一下就痛了的地步。
不过某人逞强得很,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挪回了旅馆。
艾尔海森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笑着叹一口气,真是个要强的姑娘。
其实虞青自己也说不上来在纠结些什么,明明之前从遗迹里逃出来的时候好好的,并不需要艾尔海森的帮助,可偏偏就是接受了他要背自己的提议。
现在关系确定以后,偏又要逞强,死都不肯让他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太差。
要是卡维在,他会非常不屑地说上一句:都是爱情惹出的矛盾心理罢了。
艾尔海森提前写信给了提纳里,约他帮自己的恋人看一下身体。
收到艾尔海森来信的提纳里在初次看到信里“我的恋人”四个字的时候惊讶得耳朵都抖了一下。
他翻回信封,确认了三次寄信人是艾尔海森以后,才接受了艾尔海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位恋人的这件事。
一日以后,提纳里便见到了艾尔海森在信里说的那位小姑娘。
咋一看是温温柔柔还有点天然呆的类型。
但是在看到虞青胳膊上的伤口以后,提纳里难得陷入了半分钟的沉默。
伤口太深了,感觉马上就能看见森森白骨一般。偏偏在处理息肉,消毒上药的时候,这姑娘别说哭着喊疼了,连抽气声都没有。
“我很久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病人了。”提纳里把工具收好,把之后要换的药粉递给了艾尔海森,“记得帮她换药。”
此时虞青僵着个脸,嘴角紧抿。她生无可恋地想,不是她不怕疼很配合,就是单纯得疼麻了而已。
现在腿还是软的。
艾尔海森和提纳里在外头叙了会儿旧,狐狸先生对于自己的朋友突然谈起恋爱这点非常难以置信。
“我刚开始都以为那封信是卡维的恶作剧,”提纳里笑着摇了摇头,头上的一对大耳朵也跟着轻轻晃了晃,“但是反复确认了是你的笔迹,真叫人意外。”
艾尔海森妥善地收起药粉,声音比起平常平淡冷静的感觉高了半分音调,表现出了一定的快乐。
“我自己也觉得很难以置信。”
“是……一见钟情?”提纳里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否认了,“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四个里谁一见钟情都不稀奇,你绝对不可能。”
换做是卡维,提纳里会觉得这四个字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但如果是艾尔海森基本就是有缘无分。
他可不是那种会被外表迷惑的人。
“应该是……日久生情。”艾尔海森顿了一下,找到了个还算合适的词语。
唉,还日久生情呢,这才认识多久啊。
提纳里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第一个陷入爱河的居然不是浪漫细胞过剩的卡维。
提纳里的医术还是值得信赖的,回到艾尔海森家的时候,虞青就感觉胳膊舒服多了。
起码没有那种黏腻的感觉了。
她把从遗迹里带出来的古文字重新誊抄到了笔记本上,好了,接下去就是努力翻译文字,并撰写论文了。
今天是须弥难得的阴天,没有太阳,气温也不高,还有很舒适的微风。
窗前的树上挂着一串风铃,显然不会是艾尔海森的手笔。
这是虞青回来的时候经过宝商街买的,镀银的风铃造型小巧,音色清脆。
没有女孩子遭得住这种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小东西的吧,反正虞青顶不住。
最后这串东西被艾尔海森挂在了门外的树上,因为虞青说躺在树下睡觉很有感觉。听着风铃,感受阳光,把书盖在脸上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像沙漠璀璨的群星。
艾尔海森不懂,但是他照做了,因为他不想让星星变得黯淡。
虽然艾尔海森没有让虞青的眼里失去光,但是论文最后还是做到了。
虞青搞不明白,世界上这么会有论文这种邪恶的东西存在,简直要了她老命了。
她翻阅典籍,典籍说没有类似文字翻译的先例;她询问导师,导师说有些挑战,让她继续加油。
“啊……”
在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虞青的哀嚎以后,艾尔海森敲响了她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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