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乐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 神情空白三秒。
迟烁一瞥姜半夏, 森冷的视线顺着她的移到江天乐身上。
江天乐立刻缩脑袋:“你也不能怪我!”
他手指向旁边, 继续甩锅:“是她先提叶巧巧的!”
韩攸宁本来在看戏, 突然被扣锅,那瞬间特别想把巴掌甩到江天乐大脸盘子上。
迟烁冷冷扫过“推卸责任”的两人,语调没有起伏:“你继续说。”
江天乐:“……我说完了。”
话音落地的那一秒, 百晓通卫岩松重出江湖:“号外!好消息,好消息!”
“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有人打趣。
庞大的一群人围过来, 又是似曾相识的包围圈,就像当初迟烁转学来的那天一样。
只是这一回不等卫岩松张口,便被人沉声打断:“你先闭嘴。”
大家伙儿闻声回头,朱怀远迈上讲台,双手撑桌跟卫岩松打商量:“你给老师个机会,这次让我来宣布成不成?”
卫岩松点头哈腰,忙说:“您请,您请。”
不过片刻。
折桂楼三层陡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惊的其他班同学下意识停住笔,好奇地探头探脑。
一切盖因为朱怀远宣布:“今年国庆节我们班放假三天!”
瞧瞧,孩子们多么容易满足啊!
按照往常惯例,一中国庆节普通班休七天,实验班休四天,火箭班休两天。
今年多了一天,江天乐大发感慨:“艹,老子好久没休这么长的假期了。”
不过兴奋之余,他很快有了新的烦恼:“啧,你们说这三天怎么过啊,突然休息这么久,还真没想好玩什么。”
实在是想玩的太多了,一时竟不知如何选择。
“不用想了。”迟烁平淡地打破他的幻想,同时瞄一眼左侧,敲桌提醒:“最后一题错了。”
江天乐正想问迟烁“为什么不用想”,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讲台上朱怀远笑眯眯地开口:“我给大家准备了国庆礼物,三套物理试卷,不多不少,正好一天一套!”
语罢,众学生郁卒,屋里立时哀鸿遍野。
看着江天乐如遭雷劈的神情,韩攸宁舒坦不少:“你去和试卷好好玩吧,啊。”
教室很乱,姜半夏趁机拿笔戳迟烁的胳膊肘,引来他询问的眼神。
她低声问:“哪里出错了,我没看出来。”
迟烁把自己的试卷推给她,吩咐说:“先自己看步骤,看不懂再问。”
教室后排两人埋头写题,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前线卫岩松愤愤不平:
“朱老师,我们其他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你三套,他三套,合计起来我们要做五六七八……总之好多好多套呢!
听着学生们抱怨,朱怀远也不恼,依旧呵呵笑着,他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说:“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一听这话,大家立即停止哀嚎,齐刷刷紧盯朱怀远,眼里流露出期盼的光芒。
朱怀远:“由于我们班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了优异成绩,班级考核位列年级第一,所以我们几个老师决定,斥巨资赞助4000元,趁着国庆假期咱们一块出去团建!”
一直等老师把话说完,大家才开始疯狂拍桌:
“芜湖!”
“朱老师万岁!”
“老班真帅,我爱你!”
单纯的孩子们被团建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书包里还有一大摞试卷在向他们亲切招手。
傍晚,姜半夏背着重重的“国庆礼物”回家,甫踏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小声抽噎。
心下一惊,她顾不上换鞋就跑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登时变了脸色。
白色沙发上,朵朵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姜磊坐她旁边玩手机,赵晓睿在看电视。
热血涌上头皮,她强压住怒意,半蹲在朵朵面前,轻声询问:“怎么哭了?”
看见姐姐回来,姜朵止住眼泪:“姐姐,我想买蜡笔。学校美术老师要求我们准备48色的蜡笔,赵阿姨不给我买,她说24色就可以。”
“小孩子买那么贵蜡笔的干什么?”这时候赵芳从卧室出来,听见姜朵的话,语气不好:“24色就够你用的了。”
姜半夏没理她,而是不眨眼地看着姜磊:“爸,我们家是连一盒蜡笔都买不起了吗?”
说完,她并未给姜磊回答的时间,紧接着添上一句:“我记得上周赵阿姨买了件大衣,两千三,上上周赵晓睿买了双名牌鞋,四千五,这些我都没说错吧?”
她第一次将事实摆在台面上,与父亲对峙,控诉他赤裸裸的不公。
你为外人大手花钱,却要苛待亲生女儿的一盒蜡笔?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父亲的答案。
姜磊咳嗽两声打破沉默,赵芳也转眸盯着他,他语气平静如常:“你阿姨说得对,朵朵还小,用不着买那么贵的。”
一刹那,姜半夏心凉了个透顶,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突然袭来的疲惫感让她险些站不稳脚。
这些年,这种事,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
她居然还傻乎乎地对姜磊抱有期待,期待着他会站在她们这边。
哪怕一次。
赵芳坐在儿子旁边,嗓音尖细:“瞧,你爸也这么说吧。姜半夏,你别整天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后妈虐待你和你妹妹。”
姜半夏没有说话,她牵着朵朵径直回屋,掩上房门。
“朵朵乖,不哭了,姐姐明天就带你去买。”
姜朵望着她,小声道:“我不要了,蜡笔太贵了。”
听出她话里的自责,姜半夏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姜朵并不知道买一盒48色蜡笔需要花多少钱,她只是在赵芳和姜磊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模模糊糊意识到,买一盒48色蜡笔真的很贵,但她知道,姐姐的钱不多。
“朵朵你听着,不贵。”姜半夏缓了一会儿才说,认真注视着妹妹的眼睛:“一盒蜡笔而已,不贵。”
她重复了两遍“不贵”,姜朵终于抬起头。
姜半夏视线不动:“姐姐跟你说,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所以我们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哭,好吗?”
姜朵似懂非懂地乖乖点头。
她嗓音低柔,但语气坚定,因为这话不只是告诉妹妹,也是告诫自己。
不要哭,再也不要为了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而掉眼泪。
***
次日一早,姜半夏领着姜朵来到天泰大厦,朵朵很快选好了蜡笔,从文具店出来后,姜半夏边走把蜡笔放进背包里,只是这样一来,她暂时松开了牵着朵朵的手。
又往前迈了两步,她忽然顿住,身边已经空了。回过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唯独不见朵朵的身影。
姜半夏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她急忙往回走,一边四处询问:
“您好,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身高一米二,穿着粉色上衣。”
路人纷纷摇头。
国庆期间,商场里面十分热闹,节日气息浓厚。
付怡娴结完账出来,瞥见儿子的颓样:“喂,跟你老妈出来逛街就这么不情愿?”
迟烁拎着大包小包,单手撑墙,很认真地问:“您脚真的不疼吗?”
迟烁知道他老妈爱逛街,但没料到他妈功力如此之强,踩着高跟鞋连逛四个小时仍健步如飞。
“不疼啊。”付怡娴如实回答,用心良苦道:“我这是为你好,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要不然以后怎么陪女朋友逛街?”
迟烁特别干脆:“不陪。”
付怡娴笑着点他:“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日后可千万别打脸哦。”
迟烁略微耸耸肩,不以为意。
付怡娴还欲继续说什么,突然被人一把抱住,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稚气的“妈妈!”
她转过身,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紧紧搂住她的大腿,埋头迭声喊“妈妈。”
付怡娴愣住,迟烁也愣住了。
静默两秒后,他看向付女士:“您确定只有我一个儿子?”
付怡娴狠狠拍他手臂:“废话!”
打完儿子,她轻轻把小女孩的手拉开,弯腰问:“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妈,你家大人呢?”
说起大人,姜朵这才发现姐姐不见了。
看见小女孩快要急哭的模样,付怡娴忙安抚道:“不急不急,阿姨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朵朵!”
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迟烁抬眸望去,短短几秒,那身影已跑到跟前,一下子将小女孩拽到自己身边。
“你乱跑什么!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姜半夏责问。
迟烁站在付怡娴身后不远处,有意无意地借广告立牌挡住自己的身体,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看起来,姜半夏很是疼爱这个妹妹。
被姐姐教训,姜朵有些委屈:“我还以为看见妈妈了。”
妈妈?
姜半夏怔住,顺着妹妹的话抬头。
面前站着的女人身材纤细,脖颈修长,穿着一件质量上乘的浅紫色连衣裙,气质如兰。
毫不夸张的说,她是姜半夏见过最有气质,最好看的中年女人。
“她的手镯和妈妈的一样。”姜朵拉了拉她的衣角。
闻言,姜半夏视线落向女人手腕。
她的右手上戴着一只白色玉镯,晶莹剔透,衬得皮肤洁白如雪。
李萍确实有一只与其几乎一模一样的镯子。
但,不是她。
姜半夏轻声告诉朵朵:“她不是妈妈,你忘了,妈妈不在这里。”
“是我认错了。”小女孩情绪低落。
其实,在她看清付怡娴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认错了。
付怡娴自姜半夏出现后就一直默默打量着她,眼前的女生给她的第一感觉是漂亮。
没错,就是这么肤浅。
少女皮肤白皙,杏仁般的眸子灵动清澈,五官也很立体,并不是某一处特别突出,但结合在一起却莫名很和谐。
长相属于十分舒服的一挂,只是微微蹙着的眉头为她平添了几分淡淡的疏离和愁绪。
盯着看了几秒,付怡娴皱起眉头,突然“哎”了一声,“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被迟烁打断:“妈。”
他说着从母亲身后绕过来。
第17章 难受
付怡娴瞥一眼突然出现的儿子, 配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神情若有所思。
姜半夏看见迟烁时有一瞬晃神,但随即恢复正常, 向他母亲道谢:“抱歉阿姨,朵朵认错人了。”
女孩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付怡娴大方摆手:“嗨没事, 这是你妹妹?”
姜半夏点头。
付怡娴:“国庆节带妹妹出来玩啊?”
她“嗯”了一声。
“姐姐, 我想妈妈了。”姜朵仰着小脸说,见她难过,姜半夏蹲下身子先安抚她的情绪。
与此同时, 付怡娴垂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与儿子对视一眼,在她张口之前,迟烁不动声色地朝她伸过手臂。
付怡娴一愣, 然后接过他手上的盒子,眼神赞许, 心说你小子挺有眼力劲儿啊, 不愧是我儿子!
“朵朵,这个蛋糕是阿姨送给你的国庆礼物, 祝你节日快乐!”付怡娴柔声说。
“不用了阿姨。”姜半夏急忙拒绝。
付怡娴温笑:“没关系, 过节嘛, 再说一个蛋糕没什么的。”她说着把蛋糕递给朵朵。
姜朵看看蛋糕, 然后转脸望向姐姐, 征求她的意见。
姜半夏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迟烁瞥见她的动作,适时开口:“拿着吧。”
声线不似平时的清冷。
盒子里的蛋糕精致诱人,小姑娘没忍住, 伸出手想要去拿。
见状,姜半夏陡然加重语气:“姜朵!”
迟烁冷不防惊了一跳。
听见自己的大名, 姜朵立即怯生生地缩回手:“哥哥我不要了,姐姐你别生气。”
“谢谢阿姨。”姜半夏声音很快恢复平静,没看迟烁,只对着付怡娴说:“您的心意我们领了,朵朵想吃蛋糕我会给她买,您继续忙,我们先走了。”
“阿姨再见,哥哥再见。”姜朵礼貌道别。
一大一小牵手离开,付怡娴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叹气,向一旁望,迟烁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迟烁徐徐掀起双眼皮,没有绕弯子:“我在想,您刚刚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付怡娴是重度脸盲症患者,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妈只见过姜半夏一面。
听到这话,付怡娴嫌弃地瞅他:“不是在你外公那里见过嘛。”
迟烁眉梢一挑,明显不信:“就见过一次,您记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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