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在那个下午好像突然就想开了。
她想,她不应该过分苛责当初那个迷茫的自己了。
深夜,接通迟烁电话的时候两边都没出声,静默几秒。
“迟烁。”姜半夏漫步来到阳台,率先开口。
“嗯。”他喉咙里的声音有点紧巴巴的。
“我想你了。”
对面呼吸重了些。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兀自说着:“我想见你,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撒娇。”
想把分寸和理智统统丢掉。
“迟烁,我的意思是,我好想你。”
八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想你。
“宁宁和江天乐都曾问我,后不后悔跟你分开,我不是不后悔,只是我没资格后悔。”
迟烁懂她的意思,先放弃的人,没资格后悔。
“我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一次次告诫自己要理智,不要去打扰你,可情绪总是按捺不住地想你。”
说完等了等,没有回应。
她小声问:“喂,你还在听吗?”
迟烁竭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下楼。”
姜半夏下意识往下看,路灯下有一个挺拔的身影,迟钝几秒,姜半夏扔下手机就往外跑,她甚至等不及电梯,踩着棉拖直接从旁边的楼梯间下楼,就在她一步跨出单元门时,险些撞到一个人,她没刹住脚,那人竟也没躲。
咚的一声,姜半夏就这么直直撞进那人怀里,下一秒,被他紧紧搂住。
他身上冰冷得像刚从冰柜里出来一样,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姜半夏感受到他微微颤栗,贴心地没有多问。
迟烁并没有告诉她李泽林找过自己的事,既然她想瞒,那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同样地,姜半夏也没有提起洛湘涵与她的谈话,两人在冬日深夜静静相拥,拚命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积蓄舔舐伤口的力量。
“昭昭。”不知过了多久,迟烁忽然叫她,姜半夏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的力道一分分加重。
风一吹,姜半夏颈侧忽而有冰凉淌过。
所有说不出口的心疼,词不达意的心痛,在此刻,眼泪替他们回答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迟烁哭。
然后,他开始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一次连着一次,一声接着一声,将她说过的所有对不起通通赔给她。
姜半夏好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心房又酸又麻。
“别说了…”在他再次张口前,她以食指抵在他唇上,温柔凝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
我都懂。
第74章 恋情
第二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迟烁亲自送姜半夏上班的消息像炸弹一样将国台炸了个底朝天,伤害最重的当属咱们付教授,他老人家简直受到了一万点心灵暴击。
因为姜半夏和迟烁年龄相仿, 二人又是高中同学兼同事,他原本是存了撮合他们的心思的, 但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 发现两人都没那方面的意思, 他外甥日常冰山脸就不提了,半夏也是,和迟烁说话都要站得隔三步远, 俩人看上去泾渭分明,付立军也就没把他们往其他关系上想。
因此当迟烁牵着姜半夏出现在天文台的时候,付立军像被雷击中一般, 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心说好小子, 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 对人爱搭不理,演的那叫一个真呐, 闹了半天是在暗度陈仓!
不成, 他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子。
付仲松那边刚落地海南疗养院, 还没收拾行李就接到了儿子电话, 老人家说什么也不待了, 当场就吵吵回京,最后连付怡娴和迟国荣都惊动了,几人轮番安抚好一阵才把人堪堪劝住。
再说另一边, 迟烁带着姜半夏一路上楼,期间无数同事回头, 正在抓耳挠腮写程序的曹彬亲眼目睹迟教授把他家小夏姐送至工位,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卧槽,什么情况?他是起猛了吗?
杜栗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新的测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姜半夏说着给迟烁展示电脑上的图片,“你看,一共28个PN,包括10个预定目标。”
迟烁当时正站她背后,闻言微微倾身,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住鼠标,这样一来正好将她圈在怀里。
男人的突然凑近令姜半夏顿时心跳加快,无数目光从不同角度聚焦同一处。
半臂的暧昧距离,既能体现两人关系亲昵,又不会让其他同事太不自在,迟烁非常巧妙地把握了这个度。
只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仔细瞧了一会儿,然后公事公办的口吻:“你的这个算法可以用。”
他说话时薄薄热气喷洒在她颈侧,弄得她有点儿痒。
姜半夏抚了抚颈子,说:“好。”
“做得不错。”迟烁夸她。
“唔。”姜半夏揉了揉鼻尖。
曹彬一脸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
“中午想吃什么?”迟烁问。
“都行,听你的。”
过几秒,他不动,姜半夏眼神催他,迟烁笑笑,这才转身回办公室了。
他一走,同事一溜烟儿滑着滚轮围过来。
“原来你追的人是迟教授啊!”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妹妹!!”
姜半夏:“……”
杜栗把建了一半的数学模型丢在一边,“老实交代什么情况!”
姜半夏举手投降:“你们问吧,我一定如实招来。”
“我我我!”曹彬跳起来高举右手:“我先问!”
杜栗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只见曹彬警惕地压低嗓音,顿了顿,神秘兮兮道:“小夏姐,迟教授真的没有戴假发吗?”
姜半夏:“……”
杜栗:“……”
众人:“……”
“干嘛都这样看我,难道你们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吗?”曹彬眨眼,顺手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
时间很快进入二月份,春节前夕,迟烁带着姜半夏回父母家吃饭,是迟国荣和付怡娴的意思。
付怡娴见到姜半夏自然是很高兴,拉着她坐下细细瞧了好一遭,温声说:“好孩子,受苦了。不过阿姨这次见你,瞧着好像比上次胖了点。”
“我天天盯着她吃饭,还算有成效吧?”迟烁揽着半夏肩膀得意洋洋地向付怡娴邀功,言语间尽是得意。
付怡娴也笑着点头:“儿子照顾得不错。”
说话间,迟国荣处理完工作下来,迟烁瞧他扶着腰下楼,随口就问:“爸,您腰不舒服啊?”
迟国荣耳尖迅速蹿起一抹红,付怡娴淡淡瞄去一眼,迟国荣面不改色,看上去很镇定。“没事儿。”
不过就是被付女士撵去睡了半个月书房而已。
“叔叔好。”
面对迟国荣,姜半夏总有些局促的感觉,迟烁稳稳捏着她手心,半分劲儿没松。
迟国荣颔首,示意她坐下。
他们接触其实不多,就连那唯一的一次谈话也弄得不太体面,因此眼下面对面坐着聊天,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
沉默一会儿,迟国荣问她:“伤口好些了吗?”
不知怎么,他今天说话的嗓门比往常大了不少,迟烁当即就皱起眉头:“爸,您喊这么大声吓唬谁呢。”
付怡娴忍不住笑起来。
迟国荣瞪他。
他儿子平时看着挺机灵啊,怎么到了这会儿就看不出他的良苦用心呢!
姜半夏反手扯了扯迟烁衣角。
她自然明白付怡娴特意坐她左侧同她讲话,迟国荣故意提高嗓门的用意,两人不动声色的照顾很好地顾全了她的面子,看他们这般,姜半夏忽然觉得很安慰。
“腿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叔叔,您正常音量讲话就好,我能听见的。”她说的很自然。
迟国荣本来还担心半夏介意他们提耳朵的事,听她这么讲,他脸色松缓不少,这才开口:“我听小王说同仁医院的耳鼻喉科不错,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倘若你不介意,我直接让他联系人帮忙,叫小烁陪你去那边看看。”
他指的是江望的姑姑姑父,二人是同仁医院耳鼻喉科的专家,同时也是医学界的权威。
迟烁手上剥着橘子,眼睛是望着昭昭的。
付怡娴也在看她。
“好。”姜半夏乖乖应了。
听到这,迟烁悄悄松了口气。
吃过饭迟烁进了房间,临时有份紧急邮件需要回复,姜半夏在楼下陪他妈妈聊天。等他忙完,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迟烁问他爸:“昭昭呢?”
迟国荣推推眼镜:“陪你妈逛街去了。”
“噢。”顿一秒,迟烁脑中警铃大作:“什么?逛街!不是,您怎么不拦着点。”
“怎么了?”
这有什么可拦的,迟国荣觉得他莫名其妙。
“不行,我得去看看。”
话落,门开了,迟烁大步迎上去,接过她们手上的大包小包,一边关切地问:“没事吧?”
姜半夏:“……没事。”
付怡娴笑着端过迟国荣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才说:“等哪天有机会咱们一块出去玩,让昭昭和小烁竞争一下逛街食物链底端。”
迟烁一听这还了得,忙不迭将人带回自己房间,生怕被他妈掳了去似的。
姜半夏被他按着坐到床上,听他半蹲在跟前问:“逛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迟烁自然知道他妈逛街的功力,两个小时已经算很短了。
迟烁三两下脱掉她的鞋子,将女孩双脚搁在柔软地毯,确定没有磨出泡后才慢慢说:“女人不是都爱逛街么,你这还不如我,我好歹能撑三个小时。”
姜半夏反驳道:“谁说的,你这是刻板印象。”
迟烁嘴角一翘,紧接着想到什么,出声叮嘱她:“对了,以后十一和念念她们找你逛街千万别去,那俩人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连逛五个小时都不带喘气的。”
姜半夏半晌没有出声。
“是不是累的说不出话了?”迟烁说着握拳帮她捶腿,神情没太大变化,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没有。”
他睫毛很长,又很密,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两片淡淡的阴影。
下一刻她轻声道:“我在忙着看你呢。”
迟烁动作一顿,也抬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掐掐她脸蛋儿,低声缓缓道:“半天没见,总觉得你又瘦了。”
但是眼睛变得更明亮了。
姜半夏弯眉挨近他几分:“你中午不是还说我胖了么。”
迟烁按着她脖子慢慢往下压,直到额头抵着额头,眼睛望着眼睛,他声音低而认真:“是啊,肯定是我妈把你累瘦了呗。”
忍了忍,没忍住,姜半夏笑出声来,说:“迟烁你好幼稚啊。”
迟烁松开她,挽了挽她裤脚问:“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迟烁点头,没说其他。
北京今年的冬天几乎没下雨,雪也下得少。姜半夏身上的伤问题不大,涂了几天药膏就好了,然后她再次去了趟协和,这事没告诉迟烁,她来到被护士告知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姜半夏盯着赵晓睿看了很久。
病床上的人水肿得像个气球,他浑身插满了管子和电线,脸上扣着氧气面罩,靠呼吸机吊着一口气。
韩攸宁说院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肾/源,赵晓睿的肾移植手术安排在下周。
“你来做什么!”突然,一道尖锐女声撕破空寂。
“我来看看。”姜半夏头也未回。
赵芳异常愤恨地瞪着她,姜磊站在一边,望着她的侧脸道:“看什么?”
姜半夏语气淡淡:“看他活得这么痛苦,我就放心了。”
轻悠悠的一句话狠狠刺入赵芳心脏,犹如利箭穿心。
当母亲的最怕孩子受罪。
赵芳被戳中痛处,忽然泄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一连串地发问:“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让我儿子受这种罪……”
“赵阿姨。”很轻的一声呼唤。
赵芳仰头,已然泪流满面。
姜半夏低眼看着地上崩溃的女人,慢慢笑了下,“我说什么来着,人在做,天在看,您瞧,报应来了是不是?”
赵芳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空洞无比,下一秒,女人愤怒的眼眶好像要裂开一样,她挣扎着站起来朝姜半夏扑过去,尖叫着,恨不得活扒了她的皮,被姜磊死死拖住,他说:“你先进去,我来和她谈。”
姜半夏这才将视线转到姜磊脸上,八年了,她一次都没见过他。姜半夏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她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他看起来老了很多,头发黏糊糊的好几天没洗的样子,脸上胡子也没刮,脖颈被赵芳挠起三道血痕。
两人纠缠间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姜半夏冷眼旁观着,不多时便有护士过来把赵芳搀扶着离开了,姜磊整了整衣领,这才对她说:“你来得正好,我本来打算下午去你单位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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