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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拿着我发的工资，天天净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崔冉抬头瞪了向西一眼，向西也不恼，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朝崔冉没心没肺地笑，郝璟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刚才那股猜想不由得又涌了上来。
“对了，昨天你那朋友呢？叫她也常来店里玩呗。”
崔冉这话倒是提醒了郝璟，她和曾晓乔约好了在浪咖啡门口还车，怎么这会儿还没到，她正打算给曾晓乔发个消息，店门就从外面被拉开，进来的正是曾晓乔，和她一起的还有一张熟悉的男人的面孔，郝璟眯起眼睛瞧着那个人走近了一些，认出了这人正是那天在医院碰见的老同学陈家林。
“正念叨你呢，你就来了，”崔冉站起身将小年糕抱走，给走过来的两人让了座位，“想喝点什么？”
“我来取车，一会儿再点，”曾晓乔笑着回答，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人，视线转向郝璟，“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郝璟抬头和陈家林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曾晓乔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才是反应迟钝的那个人。
“我们前几天就在医院偶遇了，就算我们几天前没见过，我也能认出来，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你俩做过一阵同桌，我坐在你们后面，可没少看你俩闹腾。”郝璟被曾晓乔的反应逗得抿嘴直乐，“不过你们俩怎么一起来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落座，郝璟将酒单递给他们，表情有些好奇。
“我去医院帮我妈取片子，正好碰上他了，反正都是老同学，就邀请他一起过来坐坐呗，没想到你们俩早就相认了。”
“那还是咱们老同学有缘分，我平时也经常来这儿，怎么就没遇见你们呢，”陈家林挑挑眉，语气怪里怪气，“今天这顿，我请两位姐妹喝。”
郝璟和曾晓乔被“姐妹”这个称呼逗笑了，只觉得陈家林虽然年岁见长，说话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却没变。
“哟，陈哥你来了。”向西刚给其他客人上完酒走到吧台前，跟陈家林打了个招呼，看见他和郝璟曾晓乔坐在一起，只当是他又在沾花惹草，“这周末有时间不？”
“我看看吧，这周六我值班，要约着打球也得是周日了，电话联系吧。”陈家林说完，跟身旁的两个女生解释道，“别误会啊，我俩是球友。”
郝璟和曾晓乔相视一笑，同时想到她们上学时也是这样偷偷给陈家林拉郎配，陈家林从她们的笑容就能看出来端倪，倒也不介意，反而自己开起了自己的玩笑，三人围坐在一起边聊边笑，从初中课堂上谁把谁告了老师，到学校门口两块钱一个的蛋堡，氛围热闹得一度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打球你叫着我们俩啊，我告诉你，你多给我们叫点帅哥，你不是在医院工作吗？都给老娘叫来！”
三人喝完东西推门走出浪咖啡，曾晓乔今天连点四杯 B52 轰炸机，此时脚底已经微微打晃，此刻她一手揽住郝璟，不忘延续刚才在店里没聊完的主题——嘱咐陈家林给郝璟和自己介绍对象。
郝璟扶额，回身捞住曾晓乔，朝也已经微醺的陈家林说道：“帮我把她弄到车里去。”
两人将吵嚷的曾晓乔弄回车里，陈家林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同桌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爱闹腾。”
“你这会儿倒稳重了，不是刚才劝她喝酒的时候了。”郝璟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问陈家林，“你回家吗？捎你一段。”
“不用了，你送她吧，”陈家林一边后退一边朝她招招手，“下次我们打球一定叫上你俩。”
郝璟乐了，点点头说了声好。
回到车里，四仰八叉躺在后座上的曾晓乔嘴里仍念叨着“帅哥”，郝璟叹了口气，更觉得酒精害人不浅，拿起副驾驶的矿泉水在手心里捂了捂，然后拧开递给她，
“来，先喝点水。”
曾晓乔慢吞吞地起身接过水，将头搭在副驾驶椅背，嘴里嘟囔着，“你觉得这陈家林怎么样？”
“怎么样？”郝璟将车子打着火，准备热一热车，“感觉跟上学时候也没怎么变，嘴还是挺贫的。”
“你这评价完全是白描，”曾晓乔托着腮凑近了些，“我是说你觉得他要是追你，怎么样？”
郝璟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寒颤，震惊地看向曾晓乔，“你疯了，怎么可能。”
“啧，我告诉你，我们在医院碰见的时候本来只是随便聊了几句，是在我说了要去浪咖啡找你以后，他才跟着我来的。”
“你想多了，”郝璟还是摇摇头，只当这是曾晓乔酒后的胡言乱语，“那他还跟你一起来的，你怎么不说他追你啊。”
“转移话题，”曾晓乔嘁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郝璟的眼神明亮了许多，“我要是说，昨天那个杨医生想追你，你还能是这个反应吗？”
曾晓乔看到郝璟刚才还皱起的眉慢慢舒展开来，脸上闪过一丝类似于期待的表情，随即又消失不见。
“少逗我了，”郝璟避开曾晓乔的眼神，然后启动了车子，“我昨天送他回家的时候，”
郝璟还没说完，就被曾晓乔抢先打断，“看见了其他女人？”
郝璟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样啊，”曾晓乔的后背重重靠向后座椅背，“我真是被他看起来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骗了，就不该让你送他回家，都怪我。”
“人家也没做什么，本来就是咱们胡乱脑补的，”前面路口是红灯，郝璟缓缓将车子停下等待，“本来就什么也没发生。”
“还说没什么，你这表情跟当初告诉我你大学时候暗恋的师兄结婚了的表情一模一样，”曾晓乔叹了口气，“不过他年龄比你大了不少，又很有可能有伴侣，还是算了吧。”
郝璟没说话，将曾晓乔送回了家，自己则将车子还了回去，打车回到家，郝家姐弟正和鲁志斌围坐在餐桌前吃饭，郝璟看了一眼桌面，郝裕龙的杯子里没有酒，心微微放下来。旁边的鲁志斌啃着辣鸡爪，问郝璟要不要一块吃点，郝璟委婉地拒绝了，
“鲁叔你们慢慢吃，我有点累了，先回屋了。”
坐着吃饭的三个人看着郝璟将卧室的门关上，开始面面相觑，郝裕龙不以为意，“咱们吃咱们的，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动不动就摆脸色。”
“你小点声，”鲁志斌朝郝裕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郝裕玲，“裕玲，你去看看小璟。”
郝裕玲端着盘橙子将郝璟卧室的房门敲开，郝璟正坐在桌前卸妆，她坐到床边，看见手旁郝璟的纸质简历，试探着问，
“你准备投简历啦？”
“我今天去面试了。”
“真的？什么公司？”
“广告公司，规模不大。”
郝裕玲闻言表情有点失望，孙敏近来跟她拌嘴时常用郝璟丢了工作又失恋这件事对她阴阳怪气，她本想让郝璟准备考公进体制内，到时候挫一挫这帮人的锐气，但郝璟显然没这个打算，她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
“挺好的，你喜欢就行，”郝裕玲凑近了些，拽了拽郝璟的衣角，“你爸他们不在，你跟大姑说，昨晚上跟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我们医院的？”
郝璟闻言心跳漏了一拍，迅速看了一眼郝裕玲又回过头，没说“是”或“不是”。
“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说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告诉我的呀，我真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
郝璟涂抹面霜的手抖了抖，内心正天人交战的时候，却听见郝裕玲继续说，“你们俩本来就是初中同学，知根知底的，就是不知道他家庭怎么样……”
“你说什么？”郝璟这回彻底将身体转过来面对郝裕玲，“什么初中同学？”
“我们医院那个住院医陈家林啊，上次在病房看见你俩走在一起，我就觉得挺般配。”郝裕玲一边说，一边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自家侄女，又敏锐地反问，“怎么？不是他？那是谁？”
第12章 第十二章 再婚
看着郝裕玲如鹰一般瞪得珵亮的眼神，郝璟一怔，小声对她说：“说了不是他，别联想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杨医生吧。”
郝裕玲拿起郝璟面前的小镜子一边照一边捋了捋头发，语气不以为然。
“为什么不可能？”
郝璟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郝裕玲愣了一下，然后凑过来小声道：“他，他虽然看上去各方面条件还行，教养也不错，但毕竟离过婚，又比你大不少，你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凭什么受这种委屈。”
郝璟听着郝裕玲的一席话，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手中的卸妆棉，脸上同时迸发出灿烂的笑容，像是明知自己和郝裕玲开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这孩子，啥玩笑都开，”郝裕玲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郝璟是诓自己的，不由得叹口气，轻轻掐了下侄女的肩膀，“话说回来，不是我对谁有偏见，你要是真跟他谈恋爱，任谁看都是没有结果的呀。”
郝璟耸耸肩，对此不予置评，郝裕玲皱着眉继续道，“不过你别说，今天上午有个打扮挺好看的姑娘来医院给他们整间办公室都送了咖啡，这杨医生看上去冷冷淡淡，私下里感情说不定早有着落了。”
“姑，”郝璟垂着眼，一边默默收着眼前的护肤品，一边抬起头直视郝裕玲，“你要不改行吧，别做保洁做狗仔吧。”
“嘁，我也没白留意这些事情的，杨大夫说自己喝不了，还转送给我了。”郝裕玲回忆着白天那杯咖啡的味道，皱眉道，“但那东西真苦，下回他再给我，我绝对不要了。”
郝璟正在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抬头笑了笑，“没什么事儿您就出去吧，我明天还得面试。”
“这刚几点，一说到找对象的话题你就不乐意，”郝裕玲倚在郝璟的床头，健硕的臂膀环住床头的铁质花艺架子，似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告诉姑姑吧，那人到底是谁。”
“我就不明白你干嘛每天催我找对象结婚，我身边就没有让我看到幸福婚姻希望的正面案例，你看我爸和我妈，现在不就是相忘于江湖了？”郝璟有点急了，“再说你自己不也没结婚吗？要不先管管自己？”
空气里一阵沉默，郝璟说完后也觉得有点过火，却说不出补救的话，只将头转到一边，在此时听见郝裕玲幽幽叹了口气。
“你爸和你妈不是没有感情，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两个人都没再婚？你以为你爸在等谁呢？就是因为他俩都像锯嘴葫芦一样，心里有事儿不说出来，在心里憋着憋着，就成了病；再说我自己，就是因为我经历过，才知道在小城里一辈子不结婚，能被别人的唾沫淹死，”郝裕玲摸了摸自己已经松弛的上眼皮，像是在抹泪，“说到底，我就是不想让你因为身边的这些例子对感情有什么阴影，世界上幸福的夫妻比比皆是，所以我才鼓励你多认识男孩，万一有合适的人，也别错过，行吗？”
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确实说中了郝璟心里的某些想法，她抬头看着郝裕玲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心，本来也就是退一步的事，她默默点了点头，郝裕玲从指缝间看见她点了头，立刻来了精神，坐直身体凑上前，“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身边到底是谁啊？”
……
郝璟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伸手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一边嗤笑道：“别问了，谁说是你们医院的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屁孩儿了，您套不出我的话来。”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将郝裕玲从床上拽起来，“您还是多去外面跟鲁叔聊聊吧，作为侄女，我更希望你放弃那位退休老干部，和鲁志斌同志来一段轰轰烈烈的夕阳红恋曲。”
“你这死丫头你……”
郝裕玲仍不甘心，人却已经被郝璟推出了房门外。
“鲁叔，我姑刚才说想跟您聊聊。”
鲁志斌闻言立马放下了辣鸡爪，双眼放光地看向郝裕玲，郝璟莞尔一笑，默默关上了门。
*
第二天，郝璟按照和孙永欢约好的时间到了海昕准备面试，孙永欢昨天已经告诉她今天的面试官是公司创始人之一，因此昨晚她已经提前做了些功课，知道海昕广告是由一对夫妇创办，男的叫周奕海，女的叫齐昕，她打开公司官网，又浏览了一下公司之前做过的项目，正低头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郝璟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会议室，不出意外，这人就是总经理周奕海。
“是郝璟对吧？”周奕海穿着浅色衬衫，外面是深灰西装马甲，戴着金丝边眼镜，态度礼貌，“我是海昕的总经理周奕海。”
郝璟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并做了自我介绍。周奕海低头浏览着郝璟的简历，似乎对她的经历还算满意，尤其是看到她的本科学校时，眼睛亮了亮，
“你也是 R 大的？”
“您也是吗？”
郝璟有些惊讶。
周奕海点点头，“比你大了十多岁，就不厚颜无耻自称师兄了。”
郝璟大方笑着点点头，后来的面试进行得比较顺利，周奕海只是简要地针对她过去的工作经历问了几个问题，郝璟正详尽介绍自己的项目经历时，周奕海却礼貌地打断了她，
“你的经历我大致了解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想从上海回延城工作？”
郝璟犹豫了一下，没有说更深层的原因，只是笼统地归因于家人的身体状况和个人的工作规划，周奕海点点头，没有要追问下去的意思，
“能理解，不过你的经历和能力确实都很不错，”周奕海捏着郝璟简历的边缘，表情有点犹豫，“说实话，来我们公司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大材小用了。”
“既然回来，我就不觉得可惜，所以从我个人角度而言，是对公司比较感兴趣的，”郝璟坐得很直，眼神真诚，“但贵司一定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无论面试通不通过，我都很荣幸能来面试。”
结束了面试，郝璟和孙永欢打了个招呼，对方告诉她面试结果七天内就会有消息，她点头道谢，出了公司以后站在马路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脑海中浮现出刚毕业找工作时朝气蓬勃的自己，现在和那时候比起来简直是两种状态，从前的她会不遗余力地争取任何一个可能的工作机会，但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不过是要找一份糊口的营生，仅此而已。
正往公交站台走的时候，棉服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郝璟拿出手机，看见来电人是母亲徐青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
“喂？”
“小璟，你回来了？”电话那头的徐青语气依然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因为郝璟回来没有告诉她而不满，“妈妈这几天店里比较忙，没腾出时间问你，一会儿你来店里，陪我聊聊天吧。”
郝璟一向不会拒绝徐青，在她看来，徐青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未出嫁前，她是关爱父母的女儿。出嫁后，她是包容丈夫一切缺点的好妻子。在郝璟儿时的记忆里，郝裕龙张扬奔放，徐青温柔顺从，两人琴瑟和鸣。但是自从郝裕龙生意失败回到延城、并开始酗酒后，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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