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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是恋爱关系的前奏，从“见面”到“认识”到“一起出去玩”到“约会”有好几步呢，只是在一起玩的朋友不需要、也没必要去见对方的妈妈。
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做人嘛，只考虑自己是最容易得到快乐的状态，前提甚至都不是“不影响他人”。一个正常的人只考虑自己是不会影响/伤害到别人的，只有“极度自我又自私”的人才会影响到别人。邹言对她提出了一个非常规的要求，她拒绝了，这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男孩很没意思，再聪明的脑袋也会被荷尔蒙搞得晕头转向，这样不好。
邹言没有再打电话来。这样就很好，他还不算太蠢。
*
她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这一周不看书，专业书不看，小说也不看，而是看电影。
庐州的几家电影院都比较集中在市区里，最常去的解放电影院，在同一条路上的长淮电影院，还有安徽艺术影院，经常放映港台欧美电影，票很难买。但对康妙玟来说，以她书法家协会和美术家协会的双会员身份，找人从艺术影院拿票根本不是个事。
没人能陪她看电影，她就一个人去，能从中午看到下午，艺术影院一天放映3部电影，下午2部晚上1部，有新片有老片，还有号称“内参片”的美国生活片。
其实生活片就是剧情片，顶多就是有点裸露镜头、亲吻镜头，在康妙玟看来不算个啥。她不看夜场，看完下午2部就骑车回家了。
这天周末，她下午看完电影后，便出了影院，开了自行车，准备回家。
一个穿着时髦的男青年跟着她出了影院，“喂喂，美女，小美女！”
你谁啊你？
康妙玟转头看他一眼。
“你是不是康妙玟？”男青年笑着走近，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我是。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海澜，大海的海，波澜壮阔的澜。”
噢。
“你好。我现在要回家，麻烦你让让。”
“我送你回家。”海澜看着她的二六女式自行车。
“你有事吗？”
“有事？噢不，”他微笑，“我是很仰慕你的才华，但我想，应该不太好第一次见面就谈钱。”
“谈钱有什么不好？你要定字还是画？”
“……字。”
“好的。”她松开自行车把手，将车靠在腿上，打开随身斜背的帆布包，拿出一只小笔记本和一只圆珠笔，“先说一下，我的字现在是700元一个字，一张斗方那么大。要是写小字，比如小楷，也是按斗方的尺幅计算，价格另算，也是按字数。”
第149章 时代缩影
“这是我的银行存折号和我的电话号码, 先打款，打过款后打电话给我说具体要求。”她刷刷的在小笔记本上写了两行数字，撕下来, 递给他。
海澜笑着接过纸条, “我就请四个大字, 斗方是吧？海澜之家, 就这四个字。”
康妙玟：？？？你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海澜之家”啊。
脸上不动声色，“好, 赶紧打款。对字体有什么要求吗？”
海澜想了一下，“没有，宗旨就是‘好看’。你的书法我看过了, 我很喜欢。”
“那好, 我大概会写三种字体给你挑, 你只能拿走一套。你的电话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 抽了一张名片给她。
名片的设计朴实得很，就一个名字, 下面一个6位数的数字，电话号码。
不错, 这个风格挺好，她喜欢。有人能在名片上加一大堆头衔，没必要，真没必要。
她接过名片夹在笔记本里, “等我通知。”
“好。多谢。”
“不客气，我们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
海澜大笑。
*
回了家，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这可是送上门的钱！
有了钱，也要学会花钱才行。康妙玟想着应该要雇一个家政阿姨, 妈妈除了照顾自己家，还要照顾老父母，其实很累的，妈妈自己还要上班的。
“妈，你在街道上班工作的怎么样？还顺心吗？”
“挺好的，除了某些人天天说废话之外，别的事也没什么。”跟马大姐时不时的斗个嘴，也是工作之余的休闲呢，最爱看马大姐气得跳脚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的神情了！
“能转正吗？”
“主任说有机会。我可比你爸爸强，我是初中毕业呢。”在年近40岁的基层职员来说，也算是比较有竞争力吧，学历不够高中是当不了街道主任，但转个正的基本要求足够了。
“要不要入个dang？”能入dang转正就稳了。
奚绣蓝沉吟，“你说的也是哈。我是想转正了就跟你爸爸一样，以后公费医疗，退休后自己交的也少一点。工资涨不涨的我倒不是很在意。”
“我是想给爷爷奶奶雇一个家政阿姨，这样你就不是很忙了。奶奶年纪也大了，她可以早上去买个菜，然后家政阿姨做饭、洗衣服，做做其他家务。奶奶和爷爷没事就出去散散步，我看挺好的。”
奚绣蓝犹豫，“你奶奶做惯了家务活，怕她闲下来不知道要干什么。”
“哪有人天生爱做家务活的？以前咱们是没钱，现在我们家又不缺钱。你看，下午看电影回来都有人找我写字呢。”康妙玟把海澜的名片拿出来，“约了四张斗方，我等他打款给我，你这几天下午上班拿我的存折去打一下看看钱进来没有。”
“哎哟！你可真是会赚钱！”奚绣蓝乐滋滋的。“那好，我去找个家政。这也是我们街道的工作范围，我们有一部分工作就是为失业群众安排工作。哎我跟你讲啊，这到什么单位就有不同的见识，以前在校办工厂里看的就是那一亩三分地，没啥新鲜的。街道的事情可多了！整天忙不完。我正要给主任打报告，想扶持一些无业妇女组建一个家政服务公司。”
“是因为她们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只能做家务吗？”
“可不是嘛！我跟你讲啊，这个……你反正也大了，该知道一点这些事情了。就说无业吧，无业是一直没有工作过，早早结婚，以前是18岁就能结婚，现在20岁结婚。这些女的从小在家里就要做家务，早早结婚，还是做不完的家务，还要生孩子带孩子，结果男人还要在外面搞三搞四，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的三大乐。”
康妙玟皱眉，“男人好心坏呀。”
“对呀，所以谈恋爱的时候一定要考察清楚，人品不好的，坚决不能要。”
她连连点头。
“你说这些女人离婚了，被赶出来，能干什么呢？没有学历，也不认识外面的人，只会做家务。”奚绣蓝摇头，“有好多女人是真的惨，孩子养大了，自己一分钱没有被赶出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唏嘘。
老妈很有同情心，也敢于提出意见和建议，没想到把妈妈放到不同的岗位上，她也非常能干嘛。康妙玟感到自己有必要重新衡量妈妈的能力了。
“我帮你写报告，妈妈，你做的是大好事。”
奚绣蓝有点不好意思，“我先自己琢磨着写，写完了你看看，帮妈妈修改一下。”
“妈妈一定可以的。”也是，不能小看了妈妈。就算老妈是动荡十年间的初中生，可也不至于啥也不会吧。
*
海澜第二天打了电话给她，请她下楼。他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栋楼，但知道在南园新村，在小区门口等她。
他开着车来的，看起来也应该是个有钱人，穿了一件小翻领POLO衫，西装长裤，挺时髦的。
没下车，开着车窗在抽烟，康妙玟看了车牌，确定无误，喊他，“海澜。”
海澜忙在方向盘后面的烟灰缸里掐灭烟，开门下车，一手拿着一只牛皮信封。
“喏，给你。”
她接过信封，里面是一沓100元的纸币，粗略一扫，应该差不多够。
“你不用数一数吗？”
“不用，你不会少给。你看着就是不差钱的人，不会克扣一两百块。”
他笑，“你很聪明。”
“当然。我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聪明。”
“我能有幸请你吃晚餐吗？”
“不能。不过你可以把请我吃饭的费用折成现金给我。”
他又笑，“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写完后打我的电话，我随叫随到。”
*
回家数数钱，别说没有少给，还多给了，4个字，1个字700元，一共2800元，海澜直接凑整数给了3000元。
最喜欢这样的主顾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说请她吃饭估计也就是顺嘴这么一说，属于社交套话，她不打算真的答应，也就跟着开了个玩笑。
钱已经到位，她也要开始写字了，挑了几张纸，一天写一种字体，当然也不是4张斗方就只写4张纸，4个字大概写20多张，最后挑4个字出来，算一套。
3天写了三种字体，楷书、行书、行草，楷书最中规中矩，行草比较潇洒，就要看海澜同志中意哪一套了。
其他没挑中的也不会浪费，万一以后有机会，也还是可以卖的。
她下笔很稳，不会写错字，也基本没有废字，如今已经积攒了不少字稿，卖不出去也不愁，还可以挑几幅参加书法展览，今年省内的书法展览也有她的作品。
写完后马上打电话让海澜过来取字，但给他的地址不是她自己家，而是钱外婆家。
海澜1个小时后便来了，还拎了两只礼盒，一盒南洋产的燕窝，一盒美国产的西洋参。
字则是挑了行草，拿了字很快告辞，没有多废话。
嗯，这个主顾不错。
燕窝是血燕，虽然康妙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怎么吃，也知道价格不菲；西洋参则是两大罐大切片，非常实在。
燕窝和西洋参都留了一半给外公外婆，钱外婆喜欢得很，已经迅速分配好了：燕窝她自己吃，西洋参给老伴泡水喝。
“炖鸡汤也可以放。”康妙玟说。
钱外婆马上拍板，“我马上给你姨妈打电话，让她从乡下收几只老母鸡给你炖汤。你要去法国了，他们法国肯定没有老母鸡！也没有炖鸡汤！你想吃什么就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奶奶你对我最好了。”
“我的小玟玟最乖。”钱外婆笑眯眯的摸摸她的脸。
*
奚绣娟的日子并不好过。
下岗潮从去年算是正式开始，各省市大批国有企业开始改制，有的是停薪留职，有的是破产、合并、转行等等，庐州市的国企也陷入同样的困境。奚绣娟所在的工厂由于订单锐减，这几年已经处于只有一半时间开工的状态。
以前奚绣娟和丈夫华建军前后下岗，都只是找了临时工的工作，生活艰难。华建军之后学了开大货车，工资比以前在厂里高很多，但也很累，一年有半年在路上，不常回家。之后么，也跟绝大部分大货车司机那样，经常去沿路的失足妇女那里。
这事爆出来的时候，华江已经上职高了。
怎么说呢？康妙玟理解的是，在那种大环境下，华建军又不是什么立场特别坚定的男人，当然要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这时候他不是还没有那个想法吗？
奚绣娟也属于离开了工厂就没有什么其他技能的人，她想跑路，但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于是她就来问姐姐姐夫。
康卫国想了半天，“我给你姐姐安排街道的工作也是要欠人家人情的，而且你姐姐是我老婆，我为她是本分。你是我小姨子，我一来是不好跟人开口，二来……”
奚绣娟难掩失望神色。
奚绣蓝现在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见识，“你也不要着急，我肯定会帮你，但帮你也要看机会。你们厂现在还能开得出工资吗？”
“不能，一个月只上两个礼拜的班，工资也要减半。”奚绣娟愁得不得了。
“要不，做生意吧。现在时机很好。”康妙玟也想了好久，“爸爸你去问问肖老板，他生意做的很大，门路比我们多得多。”
奚绣娟一喜，“还是玟玟脑子转的快。”
奚绣蓝看了看女儿，“不好麻烦肖老板吧。”
“就是问一下他，他眼光好，门路多，有什么他没空做的小生意，给我们做不比白白扔了机会好得多吗？”
好像……也没错。天下的生意一个人是做不完的，肖老板手指缝里漏一漏，比他们辛辛苦苦从零开始要容易得多！
等奚绣娟走了，康妙玟才说：“不是让姨妈自己做，她没有做过生意，啥都不懂，会被人坑。是我们家跟她一起做，我们家拿本金，姨妈给你们打工。”
“能行吗？”
“合同签好，把账目看好，我看没什么不行。”
“我们拿本金，你姨妈就不会被坑？”
康妙玟楞了一下，“那就请肖老板找个不那么麻烦又不容易被坑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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