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有人在一旁忽然友情提示。
北方国度的烈酒。
来人穿着17世纪的法国宫廷服装,戴了一只羽毛假面, 遮住半边脸。
“我不知道这还是假面舞会。”康妙玟瞥他一眼:这人真高!肤色很白,大概是北欧哪个国家的国际生, 法语说的很好,几乎听不出来口音。“你没有回家吗?”
“回去了,又回来了。你呢?”
“机票太贵。”
他笑了笑,指着白葡萄酒,“这种酒味道好一点,别喝香槟,他们舍不得买好的香槟酒。”
明白。
“可是人们不是喝红葡萄酒比较多吗?”
“是的,这没什么分别。”他拿起一杯威士忌。
“不会喝醉吗?”她可是知道的,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的大学都少不了性侵事件,即使巴黎高师、美国哈佛、英国剑桥,这种事情每年都有,不是说男人上了顶尖名校就成了道德标兵。
“会,而且会喝得很醉。所以,小姐们,要在12点之前离开噢。”
哈!
*
一整晚男生都陪着他俩跳舞,彬彬有礼,就是舞姿很一般。全世界都流行那种扭来扭去的随意舞蹈,于是各人有各人的舞姿,扭得花样百出。
康妙玟不会跳这种舞。
“就这样,扭动起来。”男生示范,足有190公分的身高,长手长腿,也不觉得不协调,相反,合着音乐的节拍,很有韵律。
她有点笨拙的学着,“这样吗?”不要怪她露怯了,跳舞不是她的长项。
“这样就很好。”男生鼓励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高师的学生吗?”伊迪斯问。
“菲利克斯,安德森。”安德森是北欧常见姓氏,丹麦童话作家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姓用现在的译法就是安德森。“我不是高师的学生,我弟弟是。”
“你弟弟?”伊迪斯看起来并不打算告诉菲利克斯她们的名字。
“对,我弟弟学物理。他不肯在我们丹麦的大学念书,跟着一个法国女孩来了巴黎。”
啧,看不出来,弟弟居然还是个大情种。
“你弟弟呢?”
“他跟他的女孩在一起。小姐们,你们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我叫伊迪斯,这是坎迪斯。”
菲利克斯相当怀疑这是否是真名,但他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莫名多了个法语名字的康妙玟琢磨着这或许是伊迪斯的保护措施。
“别人都没有戴着假面,你还要继续戴着吗?”康妙玟问。
他便将假面取下,随手塞在长裤口袋里。
这是一张英俊的脸,高鼻深目,有一个尖翘的鼻尖。人类科学家研究,说北欧种族的鼻型最窄,是为了避免吸入太多的冷空气,北方空气寒冷;相反的,住在炎热非洲的种族都有大鼻翼,是为了更好的……散热。
他个头很高,因而仰望的话便会看到他狭窄的鼻孔。这很好笑,她莫名发笑。
菲利克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漂亮的人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极少数,法国街头的帅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只是法国人在穿着上会比较讲究,人靠衣装,5分的容貌能衬成7分,7分容貌便能衬成9分。菲利克斯嘛……要是按照她的标准来看,菲利克斯可以打上9分,而肯定没有17世纪法国宫廷服装的加成。如果不是万圣节前夜,她看到这身衣服只会认为他是哪里来的cosplay。
但……也就那样吧。
康妙玟内心毫无波动。
舞会说起来是个社交场合,国际生里男多女极少,一些人带了女伴来,但至少还有一半男生没有女伴。因此这些男生都想结识女生,尤其是两个结伴而来的女孩。
不过,很奇怪,他们几乎都只跟伊迪斯说话,没有几个人问康妙玟的名字。
她诧异极了,“为什么没有人来请我跳舞?或者跟我多说几句话?我的法语说的很好啊。还是我的相貌?我是个亚洲人。”
菲利克斯看着她,“不,他们是因为我。”
嗬,够自信啊!
他查看她的神色,接着说:“他们会认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啊,你倒是怪好意思的咧!
*
不到10点,伊迪斯便拉着康妙玟走了。
“男生们已经喝的太多,我们该走了。”
“我送你们回去。”菲利克斯马上说。
伊迪斯迟疑了一点,“麻烦你了。”已经夜深,说不好哪里就有什么喝多了的混蛋。高师严格来说没有一个封闭式的校园,因此安全其实并不太好,学生们都被告诫深夜最好不要外出。
康妙玟只喝了一杯酒,完全没有感觉。伊迪斯稍微多喝了一点,十分克制,没有喝醉。
外面路灯明亮,有开着高尔夫小车巡视的校园保安,从他们身边经过。
“高师的治安好像还不错,”菲利克斯说:“也许我多虑了。”
“多谢你,有男人在,我感到安全多了。”伊迪斯说。
“你在多伦多大学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康妙玟问。伊迪斯的本科就读于多伦多大学。
“有几次,男生们喝得太多。”她面露嫌恶,“喝多了他们不但会到处撒尿,还会骚扰女生。”
喝多了那可不得多撒尿吗?
“随地撒尿?”康妙玟不敢相信:所以不管学历多高,男人都是会随地大小便的?
“可不是吗!恶心死了!”
菲利克斯走在她俩身后,不敢接话,生怕她们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
“所以这也很奇怪呀,你对大学里的男生观感不好,但你却没有拒绝安德森先生。”
“这是……你上次说的什么?以毒药对毒药?”
康妙玟失笑:以毒攻毒罢了。
“没错,是这样。”
“安德森先生应该是一位绅士,是吗,安德森先生?”
“小姐们,请相信我的品德。我是一个正直的人。”菲利克斯一本正经的说。
“你今晚玩的高兴吗?”伊迪斯没有理会他的自吹自擂。
“还不错,可能因为礼堂里的人不多,不然人一多,再有人喝多了,就会很乱。”
“过节其实就是放松的机会,平时学习太紧张了,应该有时间多玩玩。”
“嗯。”
校园不大,十几分钟便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法国的大学宿舍管理的并不严格,有些大学甚至还男女混住呢。高师的学生宿舍也没有宿管,全凭学生自觉。
菲利克斯并没有死皮赖脸要求上楼,绅士的为她们推开门,便告辞走了。
*
“亲爱的,”伊迪斯说:“安德森找你要电话号码了吗?”
“没有。我以为电话号码是不能要的。”
“别给他,如果他找你要的话。”
“他不是来看他弟弟的吗?他又不住在巴黎,我想我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她沉思片刻,“你不喜欢他?为什么?我觉得他还不错,至少整个晚上没有做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
“噢,不是我不喜欢他,是你不喜欢他。”
“什么?”
“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啊这,康妙玟心想,可能不算谈过恋爱?但她确实缺乏对爱情这种感情或者恋爱这种事情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提不起来兴趣。
没错,是认识好些帅哥,他们或多或少有点喜欢她,但是吧,她就觉得不管谈恋爱也好,爱情也好,都只是名词。长得再帅,也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谈恋爱是什么感受?”她好奇的问。
伊迪斯惊讶的扭头看她,过了几秒钟,她大笑,“哦,亲爱的,你还是个孩子!”
真不是,但……好吧,你说的对,至少在爱情方面,她还是个孩子。
爱情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讲述爱情的影视剧?爱情一定有什么奇妙之处,真正的爱情肯定……很有意思?
再想想,爱情代表什么?是另一个人对你的全心的信任、爱恋、忠诚,是吗?这跟父母对你的爱完全不一样,父母——合格的父母——会全心爱着他们的孩子,那是联系在血缘上的感情。一个陌生人爱上了你,他又是为什么会对你产生爱恋呢?
所谓的“荷尔蒙”其实没人能弄得清楚到底是怎么起效的,所谓的“化学反应”到底是什么?她因为拥有父母全心的爱,所以对他人的爱的依赖非常低,有没有都无所谓,但她也会想要品尝一下恋爱的滋味,这也是学习享受生活的一环,不是吗?
第163章 男人的美德
“爱情……”伊迪斯耸肩, “谁知道呢?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美好的爱情,但也许概率很小,也许我们一辈子都遇不到——噢, 亲爱的, 别误会, 我不是在给你灌输一些……消极的想法。我是太消极了, 是吗?”
她有些自嘲的笑起来。
康妙玟也笑了,“也许不算。”
“亲爱的, 你对爱情有幻想,这样很好,你还年轻, 不能现在就变得……”伊迪斯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懂当然是懂的, 就是……
“在大学里有一点恋爱尝试没有什么不好, 但你知道的, 那只是因为你在学校里感到了孤单,你离开了父母, 特别是你这样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你的感情世界原本是非常充足的,可现在你身边都是陌生人, 你就会想要向外寻找一份感情。”
咦,是这样吗?说的很有道理呢。
康妙玟若有所思。
到了房间门口,伊迪斯抱了一下她,“别被我的话吓坏了, 你是个幸运的女孩,愿你一直幸运。”
*
幸运吗?
确实,她是幸运的。
感谢上帝!
*
第二天, 万圣节。
康妙玟与伊迪斯早早起来,坐火车去了兰斯。法国本土的面积是55万平方公里, 约等于一个四川省,所以其实很小啦。
想想游遍法国全境也没出四川省,就觉得欧洲真是小!
去兰斯一定要去圣母大教堂参观一下,从公元11世纪开始一直到18世纪法国大革命,数百年间圣母大教堂一直是法国国王的加冕之地,圣女贞德曾经护送过查理七世来此加冕,1991年,圣母大教堂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
兰斯是香槟-阿登大区的大城市,人口却只有不到20万,面积172平方公里,而庐州市区的面积就有1312平方公里了。兰斯市区也就庐州的一个行政区那么大吧,还是较小的区。
火车也快,不到1个小时就到了兰斯,下车入住国际青年旅舍,将背包锁在房间里的柜子里,只带了相机和钱包,装在斜挎包里,轻装上阵。
第一站便是去圣母大教堂,这是游客必打卡的旅游胜地,大教堂是哥特式建筑,外墙是浅灰色,看上去庄严肃穆。兰斯市区没有什么高楼,圣母大教堂是市区里的最高点,颇有一点“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大教堂的外墙遍布花纹和雕像,光是绕了一圈外墙就花了1个多小时,拍了许多照片。
“法国真不愧是艺术国度,”康妙玟在换胶卷,“我应该在假期去西班牙和意大利玩,你呢?你圣诞节要回家,春假呢?还回去吗?”
“不回去。机票太贵了,我准备这两年都只在圣诞节回去一趟,你呢?”
“寒假差不多是我们中国的春节,我会在寒假回国。圣诞节我想去瑞士滑雪,然后……春假是4月,4月的气候也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去西班牙玩。”
伊迪斯连连点头,“很好。你圣诞节约了人吗?还是一个人去瑞士?”她很不放心呢。
“我跟朋友约好了,他在……哈佛上学,他妈妈是德国人,他每年寒暑假都在欧洲度过。”
“他?”伊迪斯敏锐的发现了亮点。
“我们在中国就认识了,他是个……混血,他爸爸是中国人。”
“好吧,反正你自己小心就好,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即报警。”
“我会的。”她想起自己怎么说都是学了军队擒拿术的,但大牛同志当时也说了,她力量不够,一定要抽时间把力量练起来。如今课程方面已经顺利上路,锻炼体能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决定等假期结束回到巴黎就找个健身馆撸铁。
拍完外墙,这才进了大教堂。大教堂内部也是富丽与庄严齐飞,巨轮状的玻璃花窗高高在上,祭坛上矗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像。
进了教堂,伊迪斯便蹲身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无神论者康妙玟便问:“我也要划十字吗?”
“你不是教徒,你不用。”来自加拿大法语区的伊迪斯肯定是个天主教徒。随后她在一旁的蜡烛架上点了一根蜡烛。蜡烛看来是收钱的,或者说“善款”,她在蜡烛架旁边的募捐箱里塞了一张20法郎的纸币。
康妙玟便也塞了一张20法郎的纸币,点了一根蜡烛。
“这个蜡烛是祈祷吗?”
“是的。代表向上帝的祈祷。”
那就是祈福了。她暗自在心里说,希望父母身体健康。
临时抱一下外国神明的佛脚,应该也是可以的,不是说神爱世人吗?
*
第二天离开兰斯,坐火车去了沙勒维尔,瞻仰了阿瑟·兰波的故居,中午在沙勒维尔吃了午餐,下午又坐火车去了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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