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什么逃啊,这后来的人明显是来帮我们的。”
护卫们被主人点醒,这才发现那些箭矢落的地方十分有讲究,只朝土匪不朝他们,有人眼尖认出了山石之上搭弓引箭的少年将军,当即惊呼道:“是北境的傅战神!”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战场上最耀眼的那个人身上。
傅钧义站在高处,正在搭弓引箭,他射出的每一支箭都直中要害,箭无虚发,此时太阳落在他身后,将他衬得如同天神降临。
车架上站着的小丫头望着高处的身形,眼中满是亮光,她迫不及待掀开帘子,对马车里的人说道:“三姐姐,寻大师说你的命定情缘就在此次东行路上,他果然没说错!这位北境的傅战神一定就是我的未来三姐夫了,等我说服他为你冲喜,你一定能醒来!”
傅钧义一行人将所有山匪斩杀,去探山寨的人也回来了。听闻山寨里只有二十几个精壮留守,他当即决定把这个黑风寨拔除,免得后续还去烦扰江夏谢氏。
傅钧义站在高处,之前就注意到护卫里哪些人身后更好,他与带刀护卫交流了一下,便点了一半谢家护卫上山剿匪。
半个时辰后,傅钧义一行人或挑着或扛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箱子下来,他分了一半黑吃黑的战利品给谢家,就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小丫头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傅钧义的大腿,“战神哥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你救了我们,这样大的恩情我们怎能不报!我三姐姐倾国倾城、才华横溢,正缺一个夫婿,你不如从了她吧!”
这话一出,傅钧义这边的护卫好几个都被口水呛到了,谢家的带刀护卫正在包扎伤口,闻言惊得纱布都掉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去拉自家主人,讪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还请傅侯爷莫要怪罪,我家六小姐今年才五岁,什么都不懂。”
小丫头被抱走着,两只脚还在空中疯狂乱蹬,“金护卫!你快放开我!我才五岁,但是我懂得可多了!你快放我下来,我们不能把这位战神哥哥放走,他肯定是寻大师说的未来三姐夫!我必须帮三姐姐把人讨过来!只要一冲喜,三姐姐就能好过来了”
小丫头的嗓门很大,这一喊,所有人都沉默了。
带刀护卫:……我的小祖宗啊,你这嗓门怎么什么都敢说!
侯府护卫:……好家伙,这小丫头惦记上侯爷竟然是为了冲喜!
傅钧义更是无语,他冲带刀护卫挥了挥手,表明了告辞之意,当即命护卫带着新得的财物上路。
小丫头发现自己看中的未来姐夫就这么走了,立刻扬声说道:“战神哥哥!等你下次来江州城,一定要到谢府找我!我叫谢青爻,两个叉叉的爻,我三姐姐叫谢青云,青云之上的云!我们等着你来上门!”
傅钧义骑马的动作一顿,但也仅是顿了顿,便不再多想驾马而去。
这世界叫谢青云的人何其多,但只有青云兄一个谢青云能入他心怀。
青云兄,我又开始想你了。
第63章
谢青云
十月底, 边关传来捷报,小侯爷傅钧义率领五万精锐夺回了庆州。这一好消息宛如春风过境,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京城吹来暖意。
京城慢慢恢复安宁繁华, 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北斗书院的十月月考落下帷幕, 这次月考的明算科由户部出题,涉及到大量记账核算的内容, 除了书院的学子参加考试, 还有一部分户部的低阶官员参加考核。
成绩出来的第二天, 谢青云被叫到夫子楼,她注意到和她一起被叫过来的, 除了洪月珍、唐季尧两个熟人, 还有这次明算科考试排名在前的算学高手。
院长夸完大家, 问道:“我们书院与杭州府的白鹭书院要交流学习, 你们有谁愿意去杭州府游学?”
听到“杭州府”三个字, 谢青云看了看洪月珍和唐季尧, 三人眼神交流, 都明白游学是假,算账才是真。
市舶司就不用说了,礼亲王的封地就在杭州府旁边,礼亲王一倒肯定留下很多烂账,这些账本里一定能扒拉出很多好东西, 说不定能充盈国库, 还能充实一下边关的军饷。
他们都报名了这次游学,和他们一起报名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人觉得, 马上就到十一月了, 随时可能会下雪,南下之路并不好走, 若是路上出了意外,明年的乡试怎么办。与其花时间去做无意义的游学,还不如把这点时间拿来好好备考。
机会就在那里,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
报名后的第三天,谢青云几人随户部大小官员一起南下,她观察到同坐马车的人里少了两个学子,洪月珍悄悄告诉她,没来的两个人被刷下去了。
看来,这次去查的账本不简单呐,还私底下做了资格审查。
南下的队伍有军队护送,先走陆路,后走水路,只用七天就抵达杭州府。
如谢青云所料,他们一下码头就被马车秘密运到一处院子,经过一天的培训之后,开始查账。账本堆满了一个屋子,账本大小不同,字迹也各有差别,涉及的项目十分繁多。
谢青云算学能力强,算账速度也快,很快在一众人员里脱颖而出,被单独带到另一间屋子查账,这次的账本规格相同,字迹也大同小异,就是涉及到的内容比较触目惊心,小到丝绸茶叶瓷器,大到粮食盐铁军械。
刚开始,谢青云以为这是杭州府府衙的账本,算到后面才发现这是礼亲王的暗账,这十多年来,礼亲王暗度陈仓从杭州府偷走了不少银钱,有的用于豢养私兵,有的用于贿赂朝臣,有的用于交际外族,有的用于享乐。
谢青云越查心情越沉重。
如果说杭州府是大武朝的粮仓,那么礼亲王就是粮仓里的老鼠,从他手中流向北境的金银财宝价值超过二十万两之多,更令人担忧的是,流向北蛮的还有炸雷火.枪等武器。
这些火器到了北蛮手中,肯定会被用来对付大武朝的将士们,他们的伤亡一定比之前严重。
谢青云越想越担心,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边关,看看小侯爷是否还平安无伤。她祈祷,祈祷自己为小侯爷准备的肌肉衣和伤药能好好保护小侯爷。
次日,天空下起了大雪,气温骤降,户部的人一大早就过来加送棉衣和手炉。
谢青云移交手中账本的时候,忍不住问起北境的战况,“历大人,边关是否有捷报传来?”
和她交接的人是驻杭州府的一名户部郎中,姓厉。
厉郎中闻言顿时咬牙切齿,“霍茂这贼子真是罪该万死,腰斩都死得轻松了!他竟然丧尽天良插手军需,把送往边关的那批棉衣都被掉包了,衣服只塞了浅浅一层棉花,其他都是茅草!”
厉郎中说着,眼里都含了泪水,“边关遇上了雪灾,我军有许多冻死冻伤的士兵,消息一传来,刺史大人就召集人手购买和赶制棉衣,但是速度再快,去往边关也要二十天,这二十天,边关要死多少无辜士兵啊。”
谢青云听得心中一紧,也跟着担心起边关的雪灾来,她问道:“官府找到那批被掉包的棉衣了吗?”
厉郎中擦了擦眼泪,“还没有查出来。”
谢青云觉得账本里应当有消息,她详细问了那批棉衣的成本、数量,还有掉包的地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谢过厉郎中后,谢青云继续投入账本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查了两天,她终于在一页账本里发现了与棉衣成本和数量相近的货物账单,那批货物的购买方来自江州和夏州的谢氏商行。
谢青云立刻拿着账本去找厉郎中,把自己查到的棉衣去向告知对方,厉郎中一听,立刻带着她去找刺史大人。
杭州刺史对谢青云给出的消息半信半疑,只是当下边关缺少棉衣,无论这批棉衣在不在谢氏手中,他们都得去问一问。
杭州刺史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江州的谢氏商行。
东境离北境更近,要是棉衣真在谢氏商行,这批棉衣可以救下不少边关的人。
·
庆州,大雪纷飞。
傅钧义顶着风雪巡查城中防卫,看着一个个被冻得发抖的士兵,心中又痛又恨,痛惜这些为国征战的儿郎受风雪之苦,仇恨礼亲王这样的渣滓损人利己残害家国。
站在他身边的副将满脸愧色,生气自己识人不清,连守军需的人被收买了都不知道,害得这些士兵只能在风雪中受冻。
这些天,他们想尽办法从各处收集可以御寒的衣物,但是这场雪灾来得突然还愈演愈烈,收集的过程十分困难,就算用了重金收过来,对于这些守城的将士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
更糟糕的是,随着雪灾受灾面积越来越大,百姓里也出现了冻死冻伤的情况。
傅钧义巡视完城防回到府衙之中,他召集来麾下大将,面色沉重地说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杭州府可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足够多的棉衣,我想带兵突袭北蛮,去他们的部落里收集御寒的衣物。”
“将军!三思啊!”
“不可!北蛮人本就耐寒,比我们有身体优势,雪天突袭,胜算不大,若是将军受了伤或者有什么人员折损,一定会打击士气!”
“此举不妥啊!”
手下们纷纷阻止,傅钧义听得心中烦闷,只能问其他,“去东境和西境买棉衣的人回来了吗?”
手下们脸色微沉。
从庆州出发的每条路都被雪堵住了,大雪封山本就路难行,那些人有没有抵达东境西境都未可知。
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傅钧义的护卫突然冲了进来,兴奋地禀报,“侯爷,杭州府的棉衣送来了!”
傅钧义惊喜不已,赶紧大步走出府衙去迎杭州府的人,让他惊讶的是,送来棉衣的车队都挂着谢氏商行的旗幡,护送车队的人员里还有不少熟人,一半都是之前在江州救下的谢家护卫。
商队的领头人是谢家的二少爷谢青河。
谢青河的视线落在傅钧义身上,看他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精神抖擞,忍不住连连点头。
他心想:不枉我顶着风雪来庆州啊,这未来三妹夫果然如六妹说的那般,很适合用来冲喜啊!
傅钧义不知他心中想法,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来不及多言,确定棉衣没有问题后,赶紧让人把棉衣安排下去,先紧着守城的士兵,其次是受冻的百姓。
庆州的士兵和百姓都因为棉衣的到来重燃希望,这座雪灾下的城池重新恢复生机。
傅钧义一直忙碌到傍晚才有空闲,第一时间过来见杭州府和谢氏商行的人。
一场薄宴设在府衙之中,傅钧义拿出当下能拿出的最好的酒菜,郑重谢过送来棉衣的厉郎中和谢青河。
傅钧义起身,举着酒杯的时候眼里满是感谢,“傅初在此处谢过两位义士相助,多谢你们及时送来棉衣,救下庆州的将士和百姓。”
一杯饮尽,他又躬身朝两人一拜。
厉郎中和谢青河赶忙起身扶他,让他不必行此大礼。
三人饮酒用餐,气氛十分融洽。
厉郎中适时开口,“其实,这次棉衣一事最大的功臣不是我,而是来杭州府游学的北斗书院学子谢知谢兄弟。”
傅钧义眼睛发亮,心口仿佛注入一股暖流,他真的没想到会从杭州府的人口中听到谢青云的名字,“青云兄做了什么?”
夹菜的谢青河骤然听到“青云兄”三个字,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又疑惑地看着傅钧义。
傅钧义笑着解释道:“厉大人口中的谢知是我的好兄弟,青云是他的字。”
他的笑意越深,只是念着青云兄的名字,都有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口腔蔓延。
谢青河恍然,有些惊叹,“那真是太巧了,我们谢家这一代刚好是青字辈,家中三妹取名时就取了一个‘云’字,也叫谢青云。”
大武朝的开国皇帝是女子,因此对于女性的闺名不像前朝那么忌讳,女子的名讳和男子一样可以告知他人。
厉郎中惊奇不已,“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缘分,侯爷的好兄弟与青河兄的三妹妹同姓谢就很难得的,竟然一个用‘青云’作名,一个用‘青云’作字!”
他笑着调侃,“谢学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谢三娘秀外慧中、倾国倾城,何不结成姻缘?”
傅钧义和谢青河的冰冷视线同时扫过来,那淬冰般的目光冻得厉郎中一个哆嗦,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哎呀,我不小心说了胡话,二位见谅,我自罚一杯!”
厉郎中喝了一杯酒赔罪,两人的视线才再度恢复温度。
傅钧义:什么谢三娘谢四娘,休想与我抢青云兄。青云兄不爱女子,只爱我!就算他们两个人再有缘分,我也会斩断这份缘分。
谢青河:一介学子哪里配得上我家惊才绝艳的三妹妹。三妹妹要找男人,也应该找面前这位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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