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一掌拍在他胳膊上,怒斥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云州的谢青云还在失踪着,你就找了一个江州的谢文烟要成亲,你对得起谁!”
傅钧义哽住了,下意识看了看怀中的谢青云,把人抱得更紧,“前尘已是过往,如今的我喜欢的人是江夏谢氏的谢青云!”
傅归才不信,她身为巡按御史这些年见过那么多人,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断袖是一会儿喜欢男,一会儿喜欢女的,除非是那种荤素不忌的畜生才会男女皆可……
等等……她怎么好像突然知道答案了。
傅归心情无比复杂,她看看面前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怒瞪了一眼弟弟后,歉疚又同情地看向谢青云,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沓银票,直接塞到谢青云手中。
“谢三小姐,委屈你了。”
谢青云:……
傅钧义不满了,“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里委屈青云兄了!我们天生一对、天作之合,肯定幸福美满,我就是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她啊!”
谢青云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委屈的。”
傅归看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再做那无情划下银河的王母娘娘,把时间留给他们,自己去了别处。
傅归走后,谢青云和傅钧义手牵手回了书房。
谢青云突然笑了,“钧义兄,你不要怪你姐姐,她肯定以为你是断袖,才劝我离开的。”
傅钧义呆了呆,“我瞒得那么好,她怎么可能知道!”
谢青云乐了,小侯爷这个笨蛋美人,真以为自己演技超群吗?他对她的喜欢,眼睛都藏不住了。
她笑着说:“其实,我在杭州府的时候见过你姐姐,她专门过来找我的。”
傅钧义一惊,“她不会是花钱让你离开我吧?”
谢青云点了点头,“答对了。她当时拿出了十万两银票,还有五十亩良田——”
小侯爷突然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的吻有些粗暴,带着委屈和怒气,放开时甚至在她唇上咬了咬,眼睛都气红了,“你那么爱财,是不是全收下了?
谢青云,你糊涂啊!
我驱逐北蛮,杀了不少部落贵族,我才是最有钱的人!你与其收她的钱,还不如收我的钱。我愿意给你一百万两银票,让你永远不离开我!”
谢青云摸了摸有些微疼的唇,在傅钧义的肩膀砸了一拳。
傅钧义被这一拳打得后退了几步,眼神更加委屈。
谢青云真是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傅钧义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刚才误会了,立刻黏了上来,重新抱住谢青云,“你说。”
谢青云:“我拒绝了她的银票和良田,在我眼中,你比它们更珍贵。”
傅钧义灿烂一笑,再次抱住谢青云,“青云兄,我真的好高兴你比爱钱还要爱我!”
他看到了留在谢青云唇上的浅浅牙印,愧疚感一下子翻涌上来,他捧着谢青云的脸,非常认真地说:“青云兄,刚才真是对不起,我把你亲疼了吧。你亲回来,狠狠地、狠狠地亲我吧!多咬我几口也可以!我绝对绝对不会反抗的!”
谢青云真是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一把推开他的手,快步朝书房走去,“不亲。”
傅钧义追了上去,“青云兄,我真的很愧疚伤害了你,你快点狠狠亲回来,也狠狠地伤害我吧!”
谢青云:……
这个粘人的家伙,什么时候还多了厚脸皮属性?!
谢青云走得更快了。
第76章
金屋, 心疼
眼看着饭点将近,傅归觉得第一次拜访就蹭饭实在失礼,拉着自家弟弟告辞离去。
傅钧义才失而复得, 恨不得黏在谢青云身上不下来, 怎么舍得离开,顾忌姐姐的面子, 他前脚随人离开, 后脚又悄悄回来。
他也是今天才来谢府, 对路不是很熟,原本以为会绕一会儿才找得到青云兄, 没想到早有下人侯在门口, 一看到他来就领着他去了膳厅。
傅钧义一看到谢青云立刻黏过去, 挨着她旁边坐。
谢青云看了他一眼, 拿起桌上另一副全新的碗筷推到他面前, 给他盛了一碗满满的饭, “就知道你会回来。”
傅钧义灿烂一笑, “我们俩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谢青云笑了,“你现在很有文化啊,随时随地都能引经据典了。”
傅钧义非常骄傲,“都是青云兄的功劳!”
吃过午饭,傅钧义没有走, 谢青云在书房温书, 他就在书房外的空地打拳。对于分别太久的小情侣,他们都想呆在对方身边, 只要一个抬头就能看到彼此。
吃过晚饭, 天已经黑了,定北侯府来人催他回家, 傅钧义很照顾自己姐姐的面子,当场就跟着人走了,但是他回到侯府,当着姐姐的面进了卧室,又吹熄蜡烛之后,再次故技重施,趁着夜色偷偷跑出来往正裕坊赶。
谢青云正在进行睡前知识点复盘,窗户被人敲响,她一打开,就迎上傅钧义灿烂的笑脸。
在进行一天的高强度学习之后,对上这么一张又养眼又治愈的笑脸,简直是化解疲惫的最佳利器。
谢青云把人招了进来,抬手拍走他肩头沾上的点点雪沫,带着他去暖炉旁取暖。两人依偎在一起,像是无法分开的鸳鸯。
如此寒冬,有一个又好看又粘人的人形暖炉藏在被子里,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
卯时三刻,谢青云如常醒来,惊讶地发现被窝空空,小侯爷不知何时已不知所踪。
她惊了一下,赶紧起身,接着就在床头旁的小几上看到他留下的小纸条。
【我姐卯时要去上朝,我得在她上朝前回去,先走了,等她上朝回来再来找你!】
谢青云哭笑不得,在古代相对封闭的风气下,男女未婚又来往过密太过容易引人非议,傅归昨天专门过来也是想借此提醒她。
谢青云领了她的好意,倒是不便今日再打扰她了。
谢青云洗漱的时候思量片刻,有了一个想法。
·
傅归是一个称职的御史,今日大朝会上再次舌战群儒,酣畅淋漓过后就是精疲力尽,出了宫门就想回家躺着。
但是她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傻弟弟,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人坐在马车里。
傅归:“……今日是大朝会!你没听出来我的声音都哑了吗?”
傅钧义殷勤递来一只装在竹筒里的润喉茶,“知道知道,所以我特意带了润喉茶过来,保证我姐的嗓子很快就好。”
傅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傅钧义:“姐,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我们这叫礼尚往来,我送你一筒润喉茶,你送我去谢府呗!”
傅钧义不介意自己的名声,但是怕自己频繁去谢府影响谢青云的名声,在她备考会试的关键,他绝对不能拖她后腿。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每次去谢府都要姐姐帮忙打掩护。
傅归在官场上浸淫许久,看看自家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
虽然很心痛这个弟弟胳膊肘往外拐,但她一想到弟弟不再记挂那个叫做谢青云的男人,而是无比看重这个叫做谢文烟的新替身,她就倍感欣慰。
按照她从前看过的话本,找了替身的人最终都会爱上替身,这样一来,北斗书院那段与谢青云有关的断袖情缘可以完全尘封了。
侯府的名声不会受辱,傅归乐见其成,
不过,转念一想,傅归又有点愧疚对谢文烟的利用,她想了想,无奈点头同意了弟弟的请求,“吃过午饭以后再去谢府吧,我亲自送你过去。”
谢家在离宫门最近的长安街有店铺,不过一刻钟,傅家姐弟回了侯府的消息就传到了谢家。
谢青云刚标记完一篇策论,听到下人来报,扬了扬唇,心想,不来吃午饭也好,正好给她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
未时刚过,傅归和傅钧义一起来到正裕坊,这一次,他们带了礼物,身后的侍从提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很正式的拜访。
谢青云听到下人来报,放下笔墨亲自过来迎接。
一阵寒暄之后,谢青云笑着给两人递上回礼。
傅归遵循礼节未曾打开,傅钧义却不和谢青云客气,一拿起回礼就迫不及待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张地契和一串钥匙。
傅归瞄了一眼,惊叹于谢青云的财大气粗,竟然一出手就送了京城的房子。
不过,好好的,送房子做什么?
傅归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傅钧义拿起地契看了看,发现地契上写的地址就在谢府隔壁,他很是不解,“青云兄,你好好的送我房子作甚?”
谢青云:“我是想着,姐姐公务繁忙,若是每次钧义兄过来都要麻烦姐姐,实在太辛苦姐姐了。所以买下这座院子,方便你们来正裕坊。”
在正裕坊买了房子,完全可以用回家做掩饰,而不是担心落人口实折腾来折腾去。
傅归沉默许久,实在是有点震惊谢文烟买房子的初衷,竟然只是为了方便和弟弟相会?!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弟弟昨晚根本就没在侯府休息!
他们两个是牛皮糖吗?分开之后就会融化所以一有空就要黏在一起?
傅归幽幽叹息,“没想到,我家弟弟也有被人金屋藏娇的一天。”
傅钧义立刻抗议,“我可一点也不娇,这词应该换换,叫做‘金屋藏情郎’!”
傅归:……
傅归自己也有未婚夫,但从来没有如此与他腻歪过。
她突然觉得这口茶喝不下去了,甚至这个屋子里她自己都变得多余起来。
此处不是留人之地,她还是赶紧走吧!
傅归拉着傅钧义离开,趁着地契还热乎,直接去官府办了手续,当天傍晚傅钧义就正式入住谢府隔壁。
从现在开始,他在正裕坊有房子了,再也不用拉上其他人当挡箭牌了。
夕阳西下,忙碌完的傅钧义换上一套新衣爬上院墙,直接跳到谢青云的书房门外。
谢青云刚完成一篇策论,正在等待墨干后复盘,听到院墙传来的动静和小侯爷的脚步声,放下毛笔,托腮等他靠近。
傅钧义看到她的笑脸,像是撒欢的狗狗一下子扑到窗前,他学着她的样子托腮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缀满无数喜悦的星辰,“青云兄,我又来找你啦!”
谢青云笑了,“看来这个房子买得很合你心意啊。”
傅钧义:“嗯嗯嗯!特别特别合心意,我以后可以随时爬墙过来找你,再也不怕落人口实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谢青云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我也是担心你每天跑老跑去太折腾了。你今天早上都没睡够吧?现在天气不错,你要不要来软榻上休息休息?”
傅钧义:“要!”
傅钧义起初以为谢青云送他房子,是想和他日日相会,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不忍心看他夜里来夜里去。
他作为在外征战的将领,早就习惯了披星戴月四处奔波,有时候为了等进攻的时机,都可以躲在寒夜的战壕里一宿不眠,这点小小的奔波算什么?
傅钧义心里又暖又甜,他走进书房,把谢青云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下去,再把谢青云抱到怀里,充当她的人形椅子。
谢青云因为太过亲密的相拥头皮发麻,推了推他没推开,后来觉得他坐在这里比炭盆暖炉还要热乎,就放任他去了。
傅钧义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从她身上汲取充满爱意的温暖,“青云兄,你对我真好,连这样的小事都要心疼我,遇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谢青云:“这可不是小事,睡眠和休息对身体健康很重要的,我们不是约好了要白头偕老吗?
你以后不要折腾自己了,好好睡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傅钧义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他闭上眼睛靠在谢青云后背,心底的酸涩被甜意覆盖。
傅钧义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贴心的关怀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哥哥姐姐都很照顾他,但是从老侯爷把他们兄弟带到战场后一切都变了。
哥哥的死让家人悲痛欲绝。
娘亲和姐姐都不爱笑了,京城寄来的信里再也不说流行什么衣衫首饰糕点,全是姐姐读了什么书,见了什么人。
姐姐舍弃了走遍天下逍遥一生的志向,为了撑起伯府的门楣每日每夜都在学习,誓要在文官的路上闯出一片天地。
傅钧义一人一箭去敌营为哥哥报仇雪恨,顺利凯旋时他含着泪又兴奋又激动地回营想告诉老侯爷这个喜讯,结果老侯爷沉着脸,一言不发派人将他丢到了新兵营。
老侯爷痛心大儿子的离世,他自觉是自己溺爱孩子,把孩子带在身边,没有让他经历足够的风霜就让他上战场,才会导致他身陨,于是,他把所有的残忍都付诸在小儿子身上,让这个才失去哥哥不久的十岁小孩去了新兵营。
新兵营无人知道傅钧义的身份,他是营中最小的孩子,是那些大人嘲笑打压羞辱的对象,就算他身负巨力,可以一拳一拳打回去,他依旧每日遍体鳞伤。
傅钧义牢记着哥哥生前的遗愿和叮嘱,一直告诉自己要快乐要满怀希望,他没有对外表现过消沉,但是夜深人静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他也奢望过能有人心疼心疼他。因为没有人,他自己学会了心疼自己。
傅钧义的拳脚和箭术十分厉害,就这么靠着拳脚在新兵中脱颖而出,成了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然后被斥候营的营长看中带去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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