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被厉成鸿洗脑了,以为厉京安是个好对付的,哪怕有厉乐安作为前车之鉴,他也没有多上心,更多的还是以攻克厉老为主要任务,但是他现在发现,如果不在厉京安面前周旋,本就没有老爷子支持的他只会更难。
于是他果断道歉,只希望下次还能来别墅。
京安看出了他的用意,但她怎么会满足他,将他无视彻底。
一个抱有目的前来的人,当无论怎么样都达不成目标,他会慢慢崩溃,露出本性。
京安这种目下无尘的姿态最容易刺激尚不够圆滑的厉华安。
果然没一会,她注意到对方悄悄握紧了拳头。
心中一定愤恨极了。
而京安只是用这样的态度转向已经在爆发边缘的厉成鸿。
儿子又是道歉又是被下面子,自己还被藐视,坐得住吗。
她眼底透着嘲弄。
下一秒,蒲扇大的手握紧成拳,带着风声落下——
终于来了,京安侧头,后退一步。
从背影看像是被打了一样,实际却是连拳头搏肉的闷响都没有。
她脸上是‘诶,打不着’的挑衅。
厉成鸿显然也察觉到了,明白自己被耍着玩,他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这个傻子,这个傻子!
我草泥马!
敢耍我!
恶劣、目中无人。
“我打死你!”
拳头又一次挥下。
但是这一次他打到了,虽然只是蹭到一点对方的皮肤,但也让厉成鸿欣喜若狂。
而远处的厉老待不住了。
京安耳朵动了动,眼底笑意清浅,拱火道:“好疼哦,我要叫爷爷把你们都扔出去。”
“厉家是我的哦。”
她的脸上只有擦过的一点红痕,只因皮肤白皙才较为明显,只是这一点伤还不足以平息厉成鸿的怒气,更何况京安还在他的雷点上反复蹦跶。
“你也有过大权在握的时候吧,灰色的、黑色的手段,只要肯花钱,是不是就能主掌生死,生杀予夺……”
“但是没有机会了。”
她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恶意,像是在说当一切都变成我的以后,你们只会成为厉家弃子,一辈子只配被踩在脚底下。
厉成鸿怒吼一声,脸皮涨得通红,充血的大脑让他有选择性地听到京安宣示主权的话。
“我杀了你!”
“等老头子死了,厉家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因为你受尽屈辱,这么多年下来全是看我笑话的,你真他妈该死!”
“敢跟我抢厉家,你个白痴能看得懂账本吗,你上过一天学吗。”
“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我儿子!”
“等老头子死了,我要把你关进精神病院!!!”
他一只手掐住京安,疯狂又残忍,一边的厉华安不再表现兄友弟恭,只是垂眸憋住笑意。
直到——
他听见声声拐杖落地音,那拐杖包了静音胶,才让他忽略了本该离开的人再次走近。
“爸!”
注意到后,厉华安立刻冲过去,将两个人拉开,神色慌张,但他很快又稳下来,“你怎么能这么对大哥,他也是你儿子啊。”
事情还是发展到踩着亲爹上位的那一刻了。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都已经做好了打算。
厉华安脸上着急,手上的力气却小。
粗大的手掐在细弱的脖子上,手下的皮肤很快涨红,说出那样恶劣的话的人也嘴唇发紫。
凌虐,带给厉成鸿快感,他是厉家大少爷,如果不是小畜.生,他本该快活二十年,但彼时老爷子强势,他不得不避其锋芒,可就算是这样京市还是有大把捧着他的人。
那些人看不起他又怎么样,只要他姓厉,他们就只能卖笑给他看。
他的权威不容许任何人冒犯,傻子本就该死,怎么敢一再触怒他!
掐死他,脑子里的声音叫嚣着。
厉京安身边的人不在,只要他死了,老不死就只有他可以依靠,他可以回到以前风光的生活了。
“嘭——”
厉成鸿后脑一疼,视线的最后是老不死快要气死的脸色,还有余光中傻子含笑的眼仁,似乎在说‘就这么倒下了吗’。
被算计了……
厉成鸿最后的意识定格。
“咳咳……”
京安逃出生天,生理盐水自眼角滑落,她看向老爷子的眼神还带着惊魂未定。
但老爷子已经气得开不了口,呼吸急促,心脏刺疼,只能一下又一下挥舞拐杖打在逆子身上发泄。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儿子对孙子的敌意,说是生死仇人也不为过。
所以过去二十年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自以为是地想要维持儿子孙子的关系,瞒着京安厉成鸿对妻子做的恶,企图给他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到头来却是把孙子养得更加自闭。
难怪,难怪心理医生住在家里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他治好。
厉老仿佛一下老去,颓丧地扔下拐杖,看向京安,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一瓶速效救心丸递到他面前。
接过冰冷的瓶身,他看到京安关怀的神情,老爷子平生第一次不敢看一个人的眼睛,快速撇开头。
“扔出去,以后都不许放他们进来……”
他指着逆子对管家说,又指向旁边几次想上前关心的人,“还有他。”
想到刚才厉华安袖手旁边的样子,他有些厌恶。
厉华安震惊:“爷爷!这事是爸的不对,我们对不起大哥,以后我会管着他的,还有等小乐好了,我带他来给大哥道歉,您别赶我们走。”
厉老挥挥手像是赶什么苍蝇一样。
管家怕他身体气出毛病,连忙叫来别墅的安保,自己则扶着人下去休息。
临走前,厉老也不敢和京安说上一句话。
京安看着他的背影,终是叹了口气。
她是个贪心的人,这个程度还不足以满足她。
不过来日方长。
安保人员很快就来了,厉华安被强硬带走,他带来的礼物没能发挥任何作用。
京安一改无视他的态度,亲自目送他离开,自然也看到了他满满的不甘心。
还是太年轻,懂得藏住情绪,却管不住真情流露。
如果厉老没有来,他会站在一边看着她被掐死,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乖巧懂事的人设最忌讳两面三刀,没有经年累月的功力,最好少表演。
可一旦成功了,这种人潜移默化带来的影响,将无可限量。
巧了不是,她也会。
早上的插曲过后,京安处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红痕,去公司的时间就晚了。
陆恒诚在会客室等她许久,他带来新拟定的合同,上赶着给她送钱。
京安看了新合同,却是没见他。
当天下午陆恒诚回去的时候,他拿公司利益去巴结人的事情被捅了出去,股东震怒,同时也彻底惹恼了其他几个建筑公司,一时间讨伐他的声音迭起。
京安趁机让人收购了这家公司的零散股份。
乔修尔知道她的举动后,开玩笑说她是个掠夺型人格,珠宝品牌是这样,房产公司也是这样。
京安不置可否。
说起珠宝品牌,她询问进度。
乔修尔:“还在打架,如此下去两败俱伤。”
这也是他看不懂的地方,少爷虽然看似针对蒂拉妮,但其实也没放过梵娅,这次质检不过关的新闻就是他们私底下递刀的。
“少爷可以和其中一个合作,一直让他们打下去,品牌的价值也许会被蒸发掉。”乔修尔中肯道。
“老师现在弱势的是梵娅吧。”京安手杵着下巴。
造假和质检问题比什么虚无缥缈的辐射来得严重多了。
乔修尔点头:“您要收购它了吗?”
“不,我要帮助它,继续打击蒂拉妮,将它拉下神坛。”
乔修尔再次提醒:“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可我想在短期内得到两家品牌的股东席位。”
她要的还不是一般的股份,而是多到有话语权的股份。
如果不先将两家拉下来又怎么做到,商战从来只有落井下石,哪有什么适可而止。
两家珠宝固然会因为一时商战失去路人缘,可这也是他们的机会。这对于这种有家族势力的品牌,只能徐徐图之。
京安想到什么,心情颇好,“我记得香水之都还有其他有名的香水,我们是不是可以选定一家谈合作了。”
话题跳太快,乔修尔愕然:“少爷想做什么?”
“当然是在取得股东席位后,使用参与重大决策权,在旗奥之前做香水珠宝的主题啊,这不是你教的吗,抢占先机。”
至于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旗奥,不仅失了先机,连给它选择的珠宝品牌都只剩下一家,它再也不能待价而沽,而最终得利的都是她。
乔修尔没能将旗奥联系起来,但也不妨碍他感慨学生的大胆和贪心。
可以想见这两家以后会在少爷的操控下时常打架,“您真是太坏了。”
坏吗,也许吧。
她内心的恶早就在画舫烧起来的那一刻被激发,现在的她还不是最坏的时候。
跟乔修尔聊完工作,他马不停蹄地着手部署,京安也终于能在事情告一段落后短暂地歇歇。
她拿起手机,打开维信。
早起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颜晴的短信。
对方冷漠中散发着怨气的话让她不知道回什么。
京安很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将自己代入被拒绝的一方,她肯定是不愿意再见下她面子的人,所以她就没有回复。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颜家老太太的寿宴她还是要去。
可怎么让气头上的女人消气呢。
她以往逢场作戏时也曾有过假意发怒的时候,但那时候都是情趣,真生气的时候倒是没有……
至今也没有哪个姐妹需要她哄。
想来想去,她似乎只会哄男人。
想到这,京安难以忍受般皱眉,又在下一刻打开深锁的眉。
她想,不该将哄人分男女的。
撒娇、眼泪、真诚讨好,哄人必备。
前者容易让人误会不适合他们,但是讨好就没问题了。
.
芽山影视基地。
夜间八点,下雨戏拍完,颜晴顶着湿漉漉的戏服和工作人员道别。
雨戏折磨人,尤其是在这种秋末入冬的季节,她要在身上贴好几个暖宝宝才能好点。
和沿路的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她就看到林思佳开着自己的房车扬长而去了,看起来一刻都不愿意待。
颜晴也想这么潇洒地走,可她还要回剧组的临时化妆间卸妆。
赵雅雅替她撑伞,但其实没什么用,人早就湿透了。
“姐,一会回去泡个热水澡,小心感冒。”
颜晴提着戏服:“嗯。”
淌过积水坑,前面就是化妆间。
走进去,暖气扑面而来,她看到了那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惊得差点踏错脚。
“姐,你把人招回来了啊。”赵雅雅轻声问。
厉京安临时离开,颜晴对外的说辞是暂时不需要他了。
赵雅雅问起,她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赵雅雅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反正她姐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是有目共睹的。
颜晴先去换衣服,中途也没和京安打招呼。
京安看她那样,想到事先准备的热汤有些庆幸。
她想过了要讨好一个人,自然要当面讨好,所以才携礼而来,希望这样能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当然如果能有一段友谊更好。
为了避嫌,她让保镖将汤汤水水给换好衣服的颜晴。
她记得有段时间颜晴总是吃夜宵,鸡汤比她吃的那些外卖健康,她也算投其所好了。
京安想对一个人好时总能考虑到方方面面,只是颜晴闻着浓香的鸡汤就生气。
她要是把这碗鸡汤干了,这些天减肥就白减了。
果然,男人只会影响你奋斗。
于是她撇开头。
京安眨了眨眼,示意保镖将鸡汤盖上。
化妆间的气氛莫名凝重,化妆师李琳不禁加快了速度。
“嘶——”
颜晴的头发被扯痛了。
“对不起。”李琳目露抱歉。
颜晴:“没事。”
京安手指动了动,有种想去帮忙却有顾虑的感觉。
赵雅雅挪了过来,小声对她说:“小金,你要不要去帮一下,姐最近脾气不好,别让她在这种小事上烦心。”
京安心下叹气,却也没过去。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得人家姑娘产生情愫,那么最好还是避嫌,哪怕头发丝都不碰。
卸完妆,几个人回酒店。
京安落后一步才到,颜晴没有等她,而她开的车又太过显眼,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如此。
不过她仍旧和颜晴住一个酒店套间。
这间房已经从酒店预订的名单中划去,以后也不对外开放。
现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京安看出颜晴不想理她,只乖巧地站在一边,并没有着急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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