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疏目不转睛地看着。
越明初想起上次秋玉疏嫌弃他太瘦, 于是用闪电般的速度穿好, 无奈道:“你怎么不敲门。”
幸好, 他先换了裤子。
秋玉疏摸了摸鼻子, 理直气壮:“我不会束头发,你给我束。”
“好,你过来。”越明初走到梳妆台前,拉出一把凳子。
秋玉疏走过去坐下。
越明初抓起一把头发, 手微微一顿。
她柔顺光滑的头发乖巧地拢在他的手心里, 一点点凉意自他掌心蔓延开来, 在他的血液里变热,慢慢流进四肢百骸。
他敛了敛心神,认真为她束发。
秋玉疏感觉到越明初指腹上传来的温度,一丝触电般的麻感便自头皮散开,直痒到心间。
她觉得很舒服,想要多维持一会儿。但越明初动作利落,很快就束好了。
秋玉疏满意地摸了摸被清爽束起的发髻,问:“我现在看着是不是像男子了?”
越明初看向镜中人。
明眸皓齿,肤白唇红,的确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但是——
越明初的视线无法回避地快速往下一落,然后急速抬起,死死盯着铜镜的边缘,大脑飞速旋转,想着应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秋玉疏见越明初没答话,于是转过身,抬头看他。
越明初没敢直视秋玉疏,只是抬起手,在自己胸前轻拍了两下,暗示她。
秋玉疏没明白。
她一脸茫然地伸出手,也按上越明初的胸:“你不舒服?”
……
越明初本来就坐立难安,一腔热流在体内游走,此刻接触到秋玉疏冰凉的手指,整个人都要炸了。
像是一滴凉水进入了沸腾的油锅。
他面色微红,后退一步,避开秋玉疏的接触。
没办法了,秋玉疏是听不懂含蓄委婉的言辞的,只能明说。
越明初深吸一口气,对上秋玉疏的双眸,定住自己的视线不要乱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神色都显得光明磊落、别无杂念:“你还需束一下胸,才像男子。”
秋玉疏低头去看自己的胸,然后恍然大悟。
越明初担心秋玉疏又做出在他面前脱衣服的举动,忙道:“等等,我先出去。”
他大步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秋玉疏懒得脱衣重束,于是捏了个诀,让胸前看起来平整。
好一阵忙碌后,众人总算装扮好了坐着马车,前往风月湖去。
风月湖坐落于小镇最北,四面环山。
东海海水灌山而落,形成瀑布,瀑布顺山势渐缓,变成小溪,再通过一条山谷流入,便汇成了风月湖。
东海的海水自带灵气,这片湖风吹不皱,雷雨不侵,常年没有波澜,十分稳定平静。
因而,自打第一个青楼建成后,其他青楼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里便满是红袖招摇,漫天的脂粉香气,一片醉生梦死。
哪怕是白天,也能看到络绎不绝的文人浪客来此寻欢作乐、饮酒对诗。
即便是最近出了几起匪夷所思的命案,似乎也没能打消他们的兴致。
在楼外迎客的老鸨们,瞅见这六位衣着不凡的少年人,纷纷调笑招揽。
他们目不斜视,走上弯绕曲折的长桥,直奔湖中心的巨大游船——冷西楼,正是林少英的相好翠翠所在的青楼。
冷西楼的老鸨喜笑颜开,热情相迎,一帕子甩在齐修的脸上:“哎哟喂!几位公子,看着面生得很呐!”她一把拽过强装镇定的齐修,往楼里推,“来来来,姑娘们接客了!”
他们皆穿着林少英府上的金贵衣衫,素有经验的冷西楼女子一看便知是贵客,纷纷捏着嗓子,笑着迎了上来
秋玉疏笑弯了眉,左拥右抱地进了冷西楼。
对着秋玉疏以外的人,魏天星总是冷着脸,让人不敢靠近。几个姑娘踢了铁板,便直接绕过了他。
齐修欢脱大方,有说有笑,相当招人喜欢。
越枝枝紧紧抓住江子湛的衣袖,而江子湛抓住机会打听开一家青楼能赚多少钱。
越明初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他生得眉目疏朗,俊俏清隽,行动举止不过界又彬彬有礼,眼神不乱飞,只低头道:“抱歉,借过。”
姑娘们觉得他有趣极了,围在他身边又扯又拉,言语调笑,问他想选哪位姑娘伺候。犹如落入蜘蛛洞的唐僧。
秋玉疏选了一个十分美艳的姑娘,得知她来冷西楼好几年了,于是拉着她往房间走去。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于是回头看去。
登时对上越明初求救的眼神。
秋玉疏看越明初那狼狈样,忍不住笑出了声,高声对越明初道:“怎么,都不喜欢呐?”
周围的姑娘们立刻哄笑,敲打越明初,质问:“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说来听听?看奴家能不能满足小公子。”
越明初哪里能应付这种场面,无奈地看着秋玉疏。
让她帮忙,没让她帮倒忙。
秋玉疏见他实在局促得紧,于是冲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姑娘们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小公子有这样的爱好。”
越明初见她们的注意力被分散,立马如泥鳅一般溜走,眨眼间来到秋玉疏身边。
那美艳姑娘见越明初跟着秋玉疏,媚声道:“可要再唤一个姐妹?我一个人,可伺候不了两位公子。”
秋玉疏财大气粗地塞了一颗夜明珠给用她。为了方便他们查蛊虫,林少英给他们准备了许多用来打赏姑娘们的金银珠宝。
美艳姑娘面露喜色,接过夜明珠塞入袖中,冲着越明初和秋玉疏飞了一个媚眼:“包二位满意。”
他们走上三楼,进入一个房间。
走进房间,那姑娘关上门后,转过身来,莲步轻移,本就穿得松垮的衣衫突然往下滑落,酥/胸半露,身若无骨一般,倒向越明初。
越明初早有防备,立刻躲开,一脸正直地看向秋玉疏。
秋玉疏笑嘻嘻地搂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芍药。”芍药见越明初不理自己,于是决定好好伺候秋玉疏,便黏在她身上。
这芍药生得不算特别好看,但一双含情眸泪汪汪的,十分勾人;而且身姿曼妙,胸前若白雪堆叠,十分惹眼。
秋玉疏捏了捏芍药的脸蛋,忍不住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越明初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盯着秋玉疏。
芍药见自己的热情有了回应,也十分兴奋,扭着身子将衣服往下蹭,圈住秋玉疏的脖子,软绵绵地唤了一声:“公子……”
秋玉疏还想再啄她一口,但不小心撞上越明初那震惊且带着质问的目光。
她清了清嗓子,将芍药的衣衫往上拎了拎,笑眯眯地用脚勾过凳子:“咱们先坐。”
有钱就是大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芍药不再勾秋玉疏,立刻坐下,但仍旧含情脉脉地看着秋玉疏。
秋玉疏又递了一个夜明珠过去,直接了当发问:“冷西楼最近出了几个命案?”
芍药笑盈盈地接过夜明珠,听完问题手一僵,悬在半空中,惊慌地看向秋玉疏:“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秋玉疏丝毫不心疼地拿出两大块金灿灿的金元宝。
芍药识趣地闭口不言,将夜明珠和金元宝都塞入袖中,然后掰着指头数了一数:“大概有六七个。”
秋玉疏问:“都是面皮被人剥了吗?”
芍药见秋玉疏了解得如此详细,便知她是有备而来,于是一点也不敢隐瞒:“奴家不曾见过,但听姐妹私下说,的确如此。”
秋玉疏好奇:“你们的妈妈不管么?”
芍药笑着捋了捋头发:“这若是传出去了,可就没生意了,妈妈自然不会走漏风声。”
“那她们的家人朋友呢?也不管么?”
芍药看着秋玉疏,笑了出来,勾了勾她的下巴:“小公子,你可真天真。但凡有家人朋友,怎么会来青楼谋生。死就死了,草席一裹,丢到乱葬岗,谁也不知道。”
秋玉疏想了想,又问:“那你说说,被剥面皮的这几个姑娘,都有什么共性吗?”
芍药伸出一根手指,摁着太阳穴:“这可难倒奴家了,让奴家想想啊……”
“年龄么,大的有三十多,小的有十几。”
“长相么,环肥燕瘦。”
“性格么,更是天差地别了。”
芍药看在夜明珠和金元宝的份上,十分努力地列了许多出来,但都没发现有什么相同之处。
一直沉默的越明初突然出声:“不看这些女子呢?那些嫖客可有相同之处?”
芍药想了想,也摇了摇头:“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有钱有势,但能来冷西楼的,哪个不是有钱有势呢?”
秋玉疏受到启发,追问道:“那,这些女子和嫖客之间的关系呢?可有相同之处?”
芍药一直拧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
第55章
◎“你咬我做什么?”◎
“快说。”秋玉疏催促道。
芍药撑着下巴, 有些不大确定地说:“我记得,其中有几个, 都发生了争吵。”
她突然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自己:“不对,其中有一对没有争吵。那是我的好姐妹,她是开开心心去迎客的。不过,那几日她身子不大舒服,头晕脑胀的。”
秋玉疏听完,蹙眉思索。
虽然不是蛊虫直接干的, 但既然是蛊虫的吃食, 那就一定有共性。因为每一种蛊虫的吃食是固定的, 不会什么都吃。
越明初慢慢道:“是有相同之处的, 林公子也提到了,他那日,并没有和翠翠做什么。”
秋玉疏也刚好想到了这一茬。
“我知道了。”她瞳孔一收, 心跳加快, 身上绷紧一根无形的弦。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
秋玉疏还没来得及阻拦芍药, 芍药就娇声道:“进。”
一个老妇人端着酒壶和酒杯进来, 将它们放在桌上。
秋玉疏抬眸, 同那老妇人对上视线, 一惊。
这人不就是昨日下船时看到的那个老妇人么?
她当时对秋玉疏投去怨怼的目光,而此刻,她神色平静,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婢女。
她规规矩矩地摆好酒壶和酒杯, 收回托盘, 转身退走。
一切看似平常, 秋玉疏却直觉到危险的来临,全身肌肉绷紧,准备时刻召唤浮生剑。
那老妇人的手刚刚搭上门框,突然身形一滞。
秋玉疏就要出剑。
只听“砰”的一声,那老妇人直直栽倒在地。
秋玉疏的手中灵力流转,尚未召出浮生剑。她轻轻蹙眉。
芍药惊呼一声,唤道:“你没事吧?”小步上前,俯身查看。
越明初本来也想去,但他瞥见秋玉疏严肃的神色,便站着没动。
秋玉疏唤出小不点:“去保护越枝枝。”
小不从清光戒中出来,听话地钻入门缝,然后飞走了。
整个房间看似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秋玉疏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流动的灵气发生了变化——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秘境。
芍药猛推了几下倒在地上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纹丝不动。
她站起来,缓缓转过身子。
她原本灵动的双眸变得漆黑一团,中心有一根黄色竖瞳,宛若蛊虫的眼睛。头顶上钻出两根触角,于前后左右探测,不知在嗅什么。
秋玉疏一把拽住仍在犹豫的越明初,将他拉上软榻,然后手一挥,用灵力造出一道屏障,横在软榻前方。
纱幔垂下,芍药的身形变得模糊。
只见她四肢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房间摸索前进。
秋玉疏一个翻身,横坐在越明初的腰上,手脚利落地扯他衣服。
越明初握住秋玉疏的手腕,艰难地低声发问:“一定要这样吗?”
秋玉疏扬眉:“不然呢?你还有别的主意?”
他们两人都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芍药是被蛊虫附身了。而蛊虫的吃食是人交/欢时产生的欲念。
如果它没有寻到满意的吃食,便会一怒之下,剥去女子姣好的面皮。
秋玉疏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脏话,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蛊虫!
越明初十分艰难地从嗓子眼里蹦出问题:“你不是能驭蛊吗?”
秋玉疏摇头:“我刚才试了,这不是普通的蛊虫,不知是什么怪物。”
越明初只好松开手,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脑子一片嗡鸣之声,耳根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在衣衫被秋玉疏扒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又握住她的手腕。
这时,“芍药”依旧漫无目的地在屋内一寸一寸地搜索。
但这房间不大,“芍药”很快就能摸到床榻这边来。
在别人所构建的秘境中,行动处处受限制。如果贸然杀了“芍药”,不知会有什么后果。秋玉疏不敢进行没把握的尝试。
秋玉疏还没来得及发问,越明初的另外一只手攀上她的腰。
他一个翻身,反将秋玉疏压在下面。
秋玉疏一双凤眼微微瞪大,有些茫然。不知越明初为何突然主动了起来。
若是从旁人的视角看去,这一幕极其暧昧。
但实际上,越明初双手握拳,手肘支撑,双腿分开,膝盖跪在床上。他的身体丝毫没有接触到秋玉疏。
“芍药”踢翻一个凳子,又撞到桌上,酒壶和酒杯跌落下来,碎了一地,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噼里啪啦声。
秋玉疏催促越明初:“你僵在这里有什么用!快动啊!你想害我被剥面皮啊!”
她越说越着急,干脆一把搂住越明初的脖子,将他往下摁,“什么时候了,你别害羞!这蛊虫尚在凶境,没有自我意识,分辨不了那么多,你假装一下就行!”
“芍药”撞翻了屏风,终于走到了秋玉疏布下的屏障旁边。
若是在秘境之外,秋玉疏布下的屏障自然是无法轻易被摧毁,但这是在别人的秘境内。
“芍药”表情呆滞地举手握拳,狠狠地砸向屏障。娇嫩的手登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她依旧一副木然的神色,仿佛是失去了痛觉。
她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越明初的脖子被秋玉疏的手箍着,迫不得已地将头埋了下去,同她鼻尖相抵。
两人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长而卷翘的睫毛,光滑如瓷的肌肤,娇艳欲滴的红唇。
还有那一双潋滟勾人的双眸。
明明眸光清澈无比,像晴朗秋日的湖水,却时不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叫人浮想联翩。
39/85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