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也是,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或许早就是全满贯的奥运冠军了吧,说不准,还是双圈全满贯呢,可如今,她冷冷地躺在地下,而我,竟然也两年没有去看过她了。”
她竟然嘴边哼出一声有些讽刺的笑意。
“何成封说的也没什么错啊。”
“我的人生,就跟我的名字一样,带着别人对我的滔天恨意。”
“我父亲说,姐姐留下的遗书里,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厌恶,她说她后悔救了我。”
接着她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父亲还说,我母亲临终之前,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只是一遍遍地和我父亲说,她不想死。”
“所以我的出生,本就是错误。”
“对吗?”
她略有些呆滞地看向天花板。
“不对,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桐落。”
泊风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但是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面前人的气若游丝。
“那,是怎样的呢?”
她将头转向泊风。
而后又看向天花板。
“这,是哪里啊。”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住进过这家医院。”
泊风不知道怎么回答桐落的第一个问题。
所以只回答了第二个。
“是秦天溢家的医院。”
“哦。”
桐落又是那样哦了一声。
“我有点困了。”
“再睡一会。”
再然后她就整个人钻进被子里,甚至连脸都埋了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
持续的高烧。
秦天溢家的医院有着最优质的脑科医师资源。
他们多次会诊,对桐落的病情进行着分析。
走廊上。
泊风和岑惊北看向窗外。
“岑总,很久之前,我曾经问过您过于桐落的姐姐,桐清灿的事情,当时您说,有机会再告诉我。”
“现在,应该是一个好时机了吧。”
岑惊北脸色很苍白。
显然这几天也是为此事消耗了很大心力。
“我正要和你说说这件事。”
“长话短说。”
“第一。清灿的死因,是自杀,她的确是因为在滑雪过程中救下桐落而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而后多次治疗均没有显著成果,再然后便引发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直接原因,是一通电话。不知道是哪里的记者,从哪里得到清灿的电话,也不知道那通电话里,究竟是说了什么,深深地刺激到她,让她彻底放弃这个世界。”
在说起桐清灿的时候。
岑惊北的视线下垂,像是陷入什么极为深切的怀念之中。
“但是。”
“我和清灿差不多同岁,可以说当时我们是最知根知底的朋友。清灿,对小落,是长姐,甚至也像母亲。她永远都是最坚定地站在小落的身后,即便她受了重伤,她也从未跟我说过一句对小落的怨恨。”
“所以泊风,我觉得桐叔叔,也就是桐落的父亲,所谓的遗书里字字都是恨,我觉得这事是假的,但无从考证,因为我没有办法拿到清灿的遗书。”
“但这也导致了小落对这件事的在意,我一直很想让她相信,清灿不会说出恨她的话,但我找不到证据。”
接着,岑惊北一个视线。
泊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会想办法,拿到那封遗书的。”
“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
“希望你可以。”
“对了,我给你一个建议。”
“桐叔叔这个人,软硬不吃,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到他的软肋,然后胁迫他。”
岑惊北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甚至可以说是冷冰冰的。
泊风唇边哼出一声很浅的笑意。
“看来我和岑总在某些方向上,还多少有些相似呢。”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紧紧抓住泊肃恒的软肋,逼他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他今天也依旧可以为了桐落再做一次。
“岑家和桐家,是世交。”
“我不方便做这些事。”
“剩下的,就看你了。”
“如果能让小落亲眼见一见那封遗书,她的心结,会打开的。”
“何成封,算得上个什么东西。”
岑惊北唇角的冷笑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在商战上的绝情,领教过的每一个人,都只剩下一句畏惧。
“桐落说,让我不要放过他。”
“上次,还是太心软了些。”
泊风眼角漫上浓重的冷意。
就像是他当年放弃一切走向美国那样。
何成封。
要怪,就怪他动错了人。
自寻死路罢了。
如果他那天只是将诗宁一号官司的事情重新搅和起来,说不准泊风也会看他这些日子过得太惨放他一马。
但是,他动的人。
是桐落。
那他,就绝对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泊风随意地抹了一下手,像是想抹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已经被送进去了。”
“诽谤,中伤,损害名誉权。”
“当然,还有他家过去那些不干不净的手脚。”
“放心,他不会再出来了。”
岑惊北望向病房。
淡淡地说了一句。
“很好。”
就在两个人都静默不语的时候。
医生走了过来。
桐落的主治医生是秦天溢的父亲。
国内最顶级的脑科专家之一。
副主治医生是秦天溢的叔叔。
国内最顶尖的眼科专家之一。
连携副主治医师是秦天溢的小姑。
国内最顶尖的创伤心理学专家之一。
“患者的烧在昨天已经退下去了。”
“今天不出意外会醒过来。”
“方便的话,我们再详谈一下后续的检查。”
两人点头。
泊风还有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病房内。
“温温在里面看着她。”
“放心吧,没事。”
“嗯。”
医生说的很简洁明了。
根据报告上看,并不必担心什么过于严重的病情,脑部存在重大疾病,或者是身体出现重大疾病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但病人的身心健康格外需要注意,尤其是后续的内心疗养方面,甚至可以看做是最重要的事情。
患者出现木讷之类的状况,并不是脑部因为发烧而导致的神经上的问题,但是根据扫描结果上来看,确实因为长期的心理状态,对脑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这件事情需要注意,必要的话,需要辅助药物以及其他治疗。
两人走出医生的诊疗室,然后又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谁都是静默不语。
直到即将走到病房门口。
里面传来了温知润焦急的声音。
然后是物品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泊风的脚下瞬间一动,直接朝病房内跑过去。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
他看见温知润正在紧紧抱着桐落。
而桐落则看向摔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还开着免提的声音。
是桐承坤。
他还在说着。
“桐落,你就要你姐姐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是吗?”
泊风尽力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先走到桐落的身边。
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声又温柔地说着。
“醒了?”
“等会我们吃点好吃的,出去散散步。”
再然后他捡起地上的手机。
走出门,声音冷到惊人。
“桐先生,我是泊风,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第103章 大结局 上
几日后的一天。
天气灰蒙蒙的。
泊风穿着一身西装, 踏进了桐家旧宅。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但每次来,都会感觉到这里升腾出一阵强烈的死意。
或许是因为多年不翻修的墙院。
也或许是因为明明是春天却依旧破败不堪的花园。
也或许是因为一推开内门,便能见到的两幅巨大黑白遗像。
“泊先生来了。”
一个身体瘦弱的管家脸上带着并不算多谦和的笑意。
“老爷在里面,还请进。”
虽然别墅已经多年没有翻修过, 但并没有想象中发霉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好, 采光很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内部墙面偶尔会被修缮。
但再好的采光也改变不了房间内了无生机的事实,甚至了无生机到让人从骨头缝里钻出寒意。
“泊先生, 请在这里稍坐。”
一个极为大的茶桌。
管家为泊风斟茶后, 鞠躬离开。
接着只剩下泊风一个人在偌大的会客厅里等着。
不知不觉。
窗外似乎传来了雨滴的声音,绵密地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心底发寒。
就在泊风向远处的窗子望去的时候, 整点的钟声突然敲响。
就算是他一个大男人, 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屋子真的是寒凉得让人瘆得慌。
不到十分钟。
桐承坤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和泊肃恒,也就是泊风的父亲, 年龄或许差不多, 但桐承坤却看上去年长很多。
看上去一副瘦弱又病气的样子。
泊风站起身,算是作为一个晚辈的礼貌。
等桐承坤落座后,他也再次坐了下来。
桐落其实和桐承坤长得并不像。
根据那两张硕大的遗像上来看。
桐清灿更像是和桐承坤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桐落却更像是她母亲多一些。
甚至眼角唇尾,都能看见她母亲温柔又典雅的样子。
桐承坤看上去也没什么好和泊风客套的, 坐下第一句便说。
“听说你们两个小的, 离婚了?”
“财产分割, 是怎么做的。”
泊风唇边勾起一个很淡漠的笑意。
“既然您也说了,我们两个小辈, 自然小辈的事情小辈自己解决,就不劳您费心了。”
“晚辈也不和您拐弯抹角, 我这次来,只想要一个东西,桐落的姐姐,桐清灿当年的遗书。”
桐承坤一双眼睛终于抬起来,里面像是藏着很冷漠的戏谑。
他缓缓道。
“小子,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走吧,不送。”
说完,他竟丝毫不顾及长辈礼节地直接站起身。
“您再等等。”
泊风后背挺直。
直接把一沓复印件扔到桌前。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砸出厚厚的回音。
“慈善家,桐承坤先生。可能您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您当年出轨的丑闻吧。”
字音落下。
泊风脸上的笑意,让人心尖发寒。
他又一字一句说着。
“普通家庭,工人阶级出身,父母在厂里打工,供出一个公费留学生,而后这个人攀上了凤凰,从此脱下一身鸡毛,像变了个阶级一样。”
泊风知道打蛇,打哪里最痛。
虽然泊风出身贵族名门,但他从不在意这些所谓阶级一事。
但他知道,桐承坤一定介意。
“而后,假凤凰和真凤凰结婚,育有一天之娇女。而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也有了些寻欢作乐的权利,丝毫不顾及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日夜在外莺莺燕燕。”
泊风轻轻将那些日记复印件一点点摊开,然后像是在津津有味地阅读一般。
“可是桐先生啊,你不该忘记,如果没有你妻子的母家,何来现在的你,按道理,你的两个孩子,也不该姓桐。你也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妻子的父母突然车祸病故,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娶到他们的宝贝女儿。”
“这里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详查。”
“但如果您想仔细查一查的话,我也是愿意的。”
轻描淡写的胁迫。
泊风不留一丝情面。
其实在岑惊北说要胁迫桐承坤之前,泊风便想到了这一点。
他早就着手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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